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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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在腰上的手臂再度收緊,時濛狠狠道:“休想?!?/br> 他像個不知道何謂心灰意冷的機器,剛學會溫柔待人,想要試著服軟,又被現實的冷雨澆得渾身濕透,不得不舉起盾牌,將自己武裝得無堅不摧。 “你休想?!睍r濛重復道,“你是我的,你不準走?!?/br> 翻來覆去只有這兩句。 該說的都說了,傅宣燎無奈地閉上眼睛,再不嘗試同一個瘋子講道理。 或許因為臨睡前提及,這晚傅宣燎久違地夢到了時沐。 起風的時候,他站在cao場的那頭,遙遙望過去,雖然有些模糊,傅宣燎卻能確定他在看自己。 他用眼神質問——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傅宣燎試圖辯解,想說我沒有,可是張開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事實上他連時沐的樣子都看不清。 他問自己,究竟是看不清還是記不清? 沒等他找到答案,時沐又問——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喜歡過我? 當然不是,傅宣燎無聲地回答,心動是真,喜歡也是真,只是…… 只是時間過去得太久,這四年來發生了太多事。 只是有太多身不由己。 連在夢里,傅宣燎都肩負著重重壓力,害怕被指責不守諾言,唯恐被說成背信棄義。 而時沐搖了搖頭,似是無法接受他的解釋。 旋即抬起手,指向他身后。 傅宣燎回過頭去,看見一道清瘦身影。 心跳驟然加快,猶如受到某種指引,傅宣燎不受控制地回身,抬腳向前走去,全然忽略了背后的呼喚。 那身影渺遠虛弱,好批風一吹就會飄走。 因此腦海中的其他想法瞬間被清空,唯余一個念頭,就是走過去,將他抱緊。 猛地睜開眼時,天剛蒙蒙亮。 翻過身,看到床邊探出的一顆帶著尖尖耳朵的毛絨腦袋,傅宣燎愣了一陣,才想起是時濛昨天帶回的貓。 時濛已經起了,也有可能整晚沒睡。 他很瘦,脊骨在單薄的睡衣下撐出一條觸目驚心的凸起。倒好貓糧轉過身,傅宣燎看見他灰白的臉以及毫無血色唇,曾經明亮的眸也變得暗淡無光,像是一夜之間被抽走了生氣,徒留一副冰冷的軀殼。 與夢里如出一轍。 轉入現實后,傅宣燎的心臟依舊跳得很快,更多的是后怕涌上來。 我怎么可以抱他? 他可憐也可恨,事到如今對自己做下的惡事仍不知悔改,這樣的人,怎么能想抱他? 很快,傅宣燎就對自己鬼迷心竅之下產生的一點可以稱之為心疼的情緒感到諷刺,因為時濛見他醒了,迅速放下手中的貓糧勺,然后大步走到床頭,用身體擋住他的密碼抽屜。 他扭傷的腳沒好全,走路還有點跛,動作一快甚至有點可笑。 最后一縷思緒也從夢中抽離,傅宣燎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而后哼笑一聲,說:“放心,我不會偷拿?!?/br> 如果撕毀就能達到廢除合同的目的,他又何必出現在這里? 聞言時濛怔了片刻,似是也發現這樣的守護不過徒勞,無聲地垂低眼簾,看向墻邊把臉扎在飯盆里用餐的貓。 星期天不在合同規定的范圍內,傅宣燎洗漱完就要走。 時濛跟到樓下,貓鉆出門縫也跟了出來,他返回去把貓從臺階上抱起,步履匆匆地追上。 明知身后有人跟著,傅宣燎卻沒回頭。 上車關門一氣呵成,把車倒出來的時候,從后視鏡里看到抱著貓站在門口的時濛,他狠心移開目光,毫不留戀地踩油門開了出去。 傅宣燎去了鶴亭。 難得高樂成今天不在,在電話里讓他直接上樓,說今天的領班會給他安排。 說完不忘調侃:“怎么回事啊老傅,被你們家冰美人踹下床了還是掃地出門了?” “今天星期天?!备敌钦f。 “就是星期天才奇怪啊,按說周六晚上干柴烈火,周日早上不得睡個懶覺在被窩里纏纏綿綿……” “我和他快分了?!备敌窍乱庾R不愿聽別人提起他與時濛的親密,遂打斷,“昨天去是為了談解除合約的事?!?/br>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高樂成收起吊兒郎當的語氣,試探著問:“來真的???” 想起上周在度假村,他也差不多這樣問過高樂成,傅宣燎故作輕松,有樣學樣:“我哪次不是真的?” “可是不是……不對啊?!备邩烦上氩煌?,“上周你倆還好好的呢,又是英雄救美又是定情信物的,我那條項鏈江雪還沒收下呢,看你倆都羨慕死了?!?/br> 大概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定情信物”形容那條藍寶石項鏈,恍神的須臾,傅宣燎想起昨晚時濛拼命要把那項鏈還給他,說什么“不是我的”,還有“不要了”。 是他的東西他不要,不是他的反而不管不顧地強留,傅宣燎扯開嘴角,心想時濛這哪是瘋啊,分明是傻。 這聲冷笑聽在高樂成耳朵里就有些毛骨悚然,他緊張道:“怎么回事啊到底,他又怎么了你,還是你怎么了他?你倆這成天鬧騰個沒完,搞得我追江雪都不敢放開了?!?/br> 連個旁觀者都覺得鬧騰了,傅宣燎長吁一口氣。 “沒什么,就是提前結束了?!彼纳ひ粲蟹N疲憊的頹然,“反正,本來就不該開始?!?/br> 這邊摒棄掙扎計劃快刀斬亂麻,那邊又瘋又傻的時濛已經開始擔心下個周六怎么辦。 他已經習慣了期待星期六,日歷上每一頁的sat都被他用紅筆畫圈,有的還做了特殊的標記。 距離春節還有兩周,他原本安排一周去聽音樂劇,一周去郊外摘草莓。 很少有人知道傅宣燎嗜甜,糕點水果更是偏愛,所以時濛特地從江雪給他的約會地點中把這處草莓園挑了出來,列入計劃。 他已經通過電話和草莓園的主人把場地訂好,傅宣燎不喜吵鬧,他便選擇包場,到時候只有他和傅宣燎兩個人。 連到時候要穿什么他都想好了,還是那件白色羽絨服,上次從度假村回來的第二天就送去干洗,算算日子已經可以去取了。他知道傅宣燎喜歡看他穿這件,因為傅宣燎問了這衣服哪兒來的,還夸過好看。 時濛在屋里來回踱步,一會兒翻翻這里,一會兒看看手機,到底把心頭的躁動給撫平了。 你看,我多了解傅宣燎,世界上還有其他人比我更懂他嗎? 沒有了,只有我。 意在證明的自問自答后,時濛呼出一口氣,躁動的心也稍稍平定。 接下來的五天,時濛就這樣反復地自我催眠,安慰自己傅宣燎周六一定會來。 剛起草的畫在焦灼的心境下被畫得線條潦草、色彩復雜,有如印象派的變換模糊,藝術價值未知,江雪看了時濛發來的照片卻連連叫好。 “是你以前沒有嘗試過的新畫法啊?!币曨l里的江雪難掩激動,“我覺得這幅畫會翻開你藝術道路上的新篇章,等著,我去聯系一個大展會,讓這幅畫受到萬眾矚目,以大價錢風風光光地拍出去?!?/br> 聽了她的暢想,時濛卻提不起勁:“我覺得不好?!彼麑⑦@幅充滿驚懼和憂傷的畫從畫架上摘了下來,當著江雪的面撕成兩半,“不好,重新畫?!?/br>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他撕畫,江雪還是被他這毫不猶豫的架勢弄得心臟停跳半拍。 “寶貝,你就這樣把姐走上巔峰的夢撕碎了?!彼闹乜趪@息,轉臉又擺出兇相,“下一幅必須比這個好,給姐把夢拼湊回來,聽到沒?” 時濛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把手機放到空蕩蕩的畫架上,拿起一旁的書翻開。 是本關于人像光影處理的書,已經被翻出卷頁。江雪見了問:“還在看?想好畫誰了嗎?” 時濛張開嘴想說什么,名字到唇邊卻奇怪地沒能發出聲音。 最終他只搖了搖頭,不知是沒想好,還是沒把握,總之暫時畫不成了。 他和傅宣燎的事,江雪從高樂成那邊聽說了一些,沒敢多問。 怕他鉆牛角尖,江雪盡量把話題往輕松里帶,比如“要不姐幫你找幾個人給那姓傅的套麻袋揍一頓吧”,或者“不如讓你爸給那合同加一條關于違約賠款的賠死他?!?/br> 時濛卻笑不出來,他既不想傅宣燎受傷,又不需要那么多錢。 他只想傅宣燎能跟從前一樣,每逢周六就和他見面,哪怕兩個人就在家待著,什么都不做。 很久以前江雪就知道時濛有多固執,不管擺事實還是講道理都不可能把他勸動,她能做的也只有關心和陪伴。 “明天他要是……” “沒來”兩個字江雪沒說出口,她換了輕快的語氣:“你就給姐打電話,想去哪兒姐陪你,就算你要爬珠穆朗瑪峰,姐都跟你去?!?/br> 時濛點了下頭,慢吞吞地說:“不爬,太冷了?!?/br> 而且那里沒有傅宣燎。 沒有傅宣燎的地方,就更冷了。 (下) 視頻掛斷之前,江雪忍不住多兩句嘴:“那什么,以后就算畫得不滿意也別撕啊,姐的新房在裝修了,正缺幾幅掛畫。存在即合理嘛,你覺得不好的作品,總能在其他地方發揮作用?!?/br> 時濛應下了。 當時沒覺得哪里特別,孰料第二天,這句話竟成了時濛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援繩,在他堅守多年的信念瀕臨崩塌的時刻,給他提供了一個扭轉局勢的方法。 年前的倒數第二個周六,時濛早早起床,將閣樓的窗簾拉開,窗戶大敞,每畫一筆就向窗外看一眼,手機也放在身旁最近的地方。 他在九點整給編號為001的號碼發了條信息,問傅宣燎今天什么時候來,對面一直沒回復。 想著可能周末加班在忙,時濛等到下午三點,又發了一條,問他晚上想吃點什么。 今天阿姨買了魚,時濛特地去廚房提醒她不要放辣。 “魚不放辣也可以做得很好吃?!?nbsp;阿姨雖然答應了,神情卻有些猶疑,“可是今天傅少爺會來嗎?” “會的?!睍r濛說,“他沒說不來?!?/br> 時濛的世界構成很簡單,非黑即白,凡許諾必踐約,傅宣燎沒說不來,那就是會來。 他們之間還有五年零七個月,這么長的時間,傅宣燎沒說討厭,那就總有一天會變成喜歡。 編造了一條完整的邏輯鏈,時濛定下心來,沒有繼續發短信,而是站在閣樓的窗邊接著等。 他很熟悉等待,當年就是因為他等得住,才在學校門口的那棵樹下被傅宣燎接住。 也是因為他不缺耐心,可以等很久很久,才得到了每個周六的約定。 看,這個世界其實是公平的,僅僅是付出時間也會得來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