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菲利克斯抱著他的火蜥蜴,坐在書房的地毯上半夢半醒地發呆,連腳邊跑過了一只莫特拉鼠都沒發覺。 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起初很輕,混在火上坩堝的咕嘟聲里頭,后來便越來越響。菲利克斯其實聽得清楚,但他不會真正醒來。 這幾年來,他越來越少有機會和斐克達在一起了,至于埃文便更少了。菲利克斯很想和表哥表姐待在一起,可是他們總是沒有時間。 菲利克斯沒有朋友,他只有這只陪了他五年的火蜥蜴;這只火蜥蜴也沒有名字,菲利克斯平時只會叫它火蜥蜴。他已經基本忘卻了五歲之前的記憶,他只記得那時候又冷又餓地縮在木板床上薄薄的毛毯里的感覺。五歲以后菲利克斯被接到了羅齊爾莊園,生活質量便好了很多;一年以后阿利奧思舅舅去世,他便又無人陪伴了。他不敢強求什么,因為他已經足夠幸運。 菲利克斯至今都不愿意相信那個殺了他舅舅的母狼人會是他的母親。他寧愿就這樣永遠身份不明無父無母下去。菲利克斯才十歲,卻很早就學會了知足,所以他從來不會要求什么,只會默默地期盼。 “我來就是要聽你說這個的嗎?” 菲利克斯悄悄掀起一點眼皮,看見雷古勒斯布萊克頹喪地坐在扶手椅上,手緊緊地握著扶手。斐克達和他面對面地坐著,椅背遮住了她的臉。 “那你還想聽什么?”斐克達淡淡地問。 雷古勒斯站起身,向菲利克斯走來。后者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 “菲利克斯,菲利克斯?你能出去一下嗎?”雷古勒斯輕輕地拍著菲利克斯的臉。 菲利克斯剛想睜開眼睛,就聽見斐克達說,“別吵他,他已經睡著了?!?/br> 斐克達也走了過來,菲利克斯連忙作出睡得深沉的樣子。他很瘦,所以斐克達把他抱到躺椅上也沒有費多大力氣。她想把火蜥蜴拿走,菲利克斯雙手稍稍使力,她便作罷了。明明是盛夏酷暑的時節,菲利克斯卻覺得像冬天。 談話繼續。 “你是因為貝拉特里克斯在怪我嗎?” “沒有?!?/br> “那你為什么……連句話都不愿意對我說了?” “沒什么可說的?!?/br> “斐克達!”雷古勒斯的聲音瞬間拉高又降低,大約是顧忌菲利克斯在的緣故。 “你到底想怎么樣?” “斐克達,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嗎?” “為什么這么說?” “你好像……好像不想和我結婚?!?/br> “你想得未免太遠了?!?/br> “你告訴我,你想不想?”雷古勒斯又提高了音調。 “你現在讓我想這個……我怎么回答?”斐克達輕咳一聲,“再說了,這種時候說結婚未免太不合適?!?/br> 沉默。沉默持續了很久,然后雷古勒斯打破了沉默。 “從一開始你就是在將就我,對吧?” “我只是覺得……覺得……”斐克達忽地說不下去了,然后她低低地笑了一聲,笑聲里有著自嘲,“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就挺好的,以后再聊以后的事?!?/br> “是嗎……”雷古勒斯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消失在了坩堝的咕嘟聲里。 “你走吧,我還要完成主人交給我的任務,給鄧布利多教授的禮物可不能怠慢?!膘晨诉_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掀開坩堝的蓋子。菲利克斯聽見她被蒸汽燙到了一下,小小地“嘶”了一聲。 “你其實……”雷古勒斯想說什么,但是還是什么都沒說?!皩Σ黄?,打擾你了?!彼酒饋黹_門出去了,菲利克斯覺得他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斐克達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菲利克斯睜開眼睛,小聲地問道,“斐克達,你們要分開了嗎?” “你沒睡著啊?!膘晨诉_溫和地說道。她走到他身邊,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不必擔心這個?!?/br> 菲利克斯聞到了表姐身上圣誕玫瑰的香味。 “他很喜歡你,我能看出來?!狈评怂构雌鹨粋€小小的微笑,想讓斐克達開心一點。 “我知道?!膘晨诉_低下頭,看不清她的表情。 一瓶藥劑在卡佩拉的衣袋里滾動。 藥劑瓶的材料是最堅硬牢固的玻璃,用咒語層層加固,再怎么摔都不會碎。木塞子也被仔細處理過,不用魔法是絕對打不開的。 卡佩拉把手伸進衣袋里,摸到了那個堅硬冰冷的藥劑瓶。 瓶子里面裝著斐克達做的劇毒。那毒藥幾乎混合了所有世界上毒性最強的劇毒,僅需幾滴就能讓方圓幾公里內不出現地精。若是給人喝了,那就只剩下幾分鐘內腐爛成白骨的下場了。 這樣的“寶貝”,當然是黑魔王送給鄧布利多的。 卡佩拉正巧經過了在悠哉游哉地散步的校長。她心煩意亂地把面前的碎發摸到頭頂上去,吐了一口氣。其實她并不緊張,只是在其他食死徒面前扮豬吃老虎慣了(雖然并不成功),到了哪里都要裝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諾特小姐?!?/br> 這下卡佩拉倒是真的有點緊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鄧布利多居然會叫住她。 卡佩拉回過頭,看見鄧布利多不緊不慢地向她踱過來,臉上帶著一貫的慈祥表情??ㄅ謇瓝P起了眉毛;她可不像斐克達那樣對誰都尊重。 “諾特小姐這是要去哪兒?”見到卡佩拉并不太尊重的表情,鄧布利多并不生氣,半月形眼鏡后面的眼睛笑得瞇瞇的。 “您覺得我要去哪兒呢?”卡佩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魁地奇球服。說實在話,她一點兒都不想去訓練,待在這里跟鄧布利多教授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就算卡佩拉當不上隊長,她也算是院隊里資歷最老的隊員了,那群橫沖直撞的小兔崽子刺兒頭們卻一點都不跟她講道理,那個乳臭未干的隊長居然還帶頭對她大呼小叫。氣歸氣,氣完了卡佩拉也不太在乎了,畢竟她食死徒的身份已經處于半公開狀態,他們能態度好才怪。再說了,卡佩拉自己都做不到這點,她也不該強求別人。 更何況——更何況,自從埃文被撤出斯萊特林隊后,卡佩拉對魁地奇的興趣就漸漸減退了。她想到這里心里一抽??ㄅ謇呀浻幸荒甓鄾]有做過她的標志性技術動作樹懶抱樹滾了,現在大概已經生疏了。 “這個時間恐怕不是訓練的好時候?!编嚥祭嘀钢复巴?,眼底透出狡黠。此時正是傍晚,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風有些大,確實不是個適合外出的天氣?!拔覄偛趴匆娛┠蔚玛犻L在禮堂吃晚飯呢,他大概是不想出去了?!?/br> “那好吧,”卡佩拉皺皺鼻子,“謝謝您的提醒,我走了?!?/br> 她轉身欲走——衣袋里滾來滾去的毒藥讓她感到十分不安,沒想到鄧布利多又叫住了她。 “圖書館進新書了,諾特小姐,我想你會感興趣?!?/br> “謝謝您的提醒?!笨ㄅ謇幌滩坏卣f了一句,轉身便走。去圖書館消磨消磨時間也好,正好她想去查查關于魂器的一切。反正她有煉金術學生的特殊待遇——□□區許可證,想查什么就可以查什么。 她總覺得那天埃文話里有話,他是想透露什么秘密。 卡佩拉健步如飛,沒看見身后鄧布利多的笑容越發慈祥,眼底的狡黠越發濃厚,最后變成了勝利的微笑。 那瓶毒藥仍舊在她衣袋里滾動。 書號:732738 科目:麻瓜研究 類型:學生論文 登記年份:1974 區域:□□區 《世界之外的世界(選段)》佚名 “……我們常常認為麻瓜,或非魔法人類是無知且無能的,但實際上麻瓜完成了所有巫師認為他們無法做到的事。 “拿在水下呼吸舉例,17世紀到18世紀左右,麻瓜制造出了能夠在水下航行的船只,稱為‘潛水艇’。如果單獨下水,麻瓜甚至能夠攜帶氧氣進入水中。鰓囊草可以保證一個巫師在水下呼吸一個小時,而氧氣設備也可以做到,甚至更久。氣泡咒也同樣無法保證完全安全,尤其是對于能力不足以維持咒語的巫師來說。擁有在水下呼吸的能力后,麻瓜們開始研究深海中的動物與植物,甚至發現了新生物,或者說是以前未被人類發現的生物。巫師對此的貢獻為零,卻時常發表一些消極言論;1923年至1925年任魔法部長的洛爾肯麥克萊爾德曾公開聲稱:‘麻瓜所謂的發明與創造實則都是對巫師的偉大壯舉的剽竊,至于他們真正意義上發明的東西無一對人類發展有益?!?/br> “這類言論直接引導了巫師發展的停滯不前,竟然被東歐、中東、北非及拉丁美洲的部分國家和地區的巫師教育部批準寫入了教材。在一代又一代巫師對麻瓜的蔑視中,麻瓜通過不斷的研究與學習幾乎得到了大自然運作的所有規律,而巫師還在妄稱這是在剽竊。這樣的言論是完全毫無依據的,比如進化論在達爾文發表之前在巫師世界沒有任何記載(當然,現在也沒有)。確實有一些科學研究是巫師更早發現的,比如化學元素是由最早的煉金術士發現的,但還是麻瓜將其歸類整理,制成了系統性的元素周期表;再比如古代東亞地區的麻瓜神話記載了巫師曾進入過太空,可千年來我們還是對宇宙一無所知,反觀麻瓜,從十三年前,也就是1961年,他們開始了載人航天的旅程,并帶回了源源不斷的信息,也啟動了無數研究。 “麻瓜開始大范圍使用類魔法能量——電力的時候,巫師還在耗費成噸成噸的燈油;麻瓜用打印機(注:一種快速寫字且字跡工整的機器)節省時間的時候,巫師還在用羽毛筆和羊皮紙奮筆疾書;麻瓜在飛行過程中吃飯睡覺的時候,巫師還需要在嚴寒中飛行幾小時才能到達目的地;麻瓜制造出□□(注:一種威力強大的武器,可以瞬間毀掉一座城市)的時候,巫師能用來當作武器的咒語不足十個…… “在這樣固步自封的情況下,一些對麻瓜的科學有著皮毛了解的巫師竟然想把擁有魔法能力的人類從智人一類中劃分出去,歸成一類新物種——魔法人(homo magia)。這種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論在20世紀20年代至30年代左右十分盛行,巫師的可悲可見一斑。 “不過,巫師并不是一無所有。目前被麻瓜稱為‘超自然’的科學未知領域有很大一部分可以用魔法解釋,比如鬼魂、時間旅行、預言未來等等。魔法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自然規律:早在幾百至幾千年前,魔法曾經強盛到可以控制自然災害、地球重力、地月距離等等現代人連想都不敢想的東西的程度。但遺憾的是,這一類型的魔法已經被各國執政部門以公共安全為理由禁止了,只有少部分魔法幸存到了今天,然而威力也大大減弱。 “在自然和人為的cao控下,巫師的能力正在快速縮小。如今麻瓜也有了眨眼間毀滅一座城市的能力,巫師們難道不應該人人自危嗎? “可令人心寒的是,魔法部等執政部門并沒有意識到這一切,反而變本加厲地抑制交流、隱藏存在。實際上,如果把魔法部與麻瓜政府進行對比,魔法部根本就不具備一個政府的功能。舉一個例子:在出現湯姆里德爾及食死徒這樣的反政府恐怖主義武裝時,魔法部甚至不愿意起用傲羅辦公室,只任憑人民自生自滅,里德爾四處殺人放火。 “就算我們身份不同能力不同,國家和政府的性質與形式卻都是一樣的。政府必須清楚地知道一個國家應該在哪些方面怎樣發展,而不是坐以待斃或者袖手旁觀。 “在巫師還在學習千百年前的知識時,麻瓜的每一代都有知識在更新。巫師的教育太過專注于自身,導致我們的下一代甚至不能拼出一個單詞、算出一個數字。巫師在研究古代的魔法,而麻瓜早就在為未來做準備了。那些我們用來占卜的星星,在麻瓜眼里都是一個個生命之源。試問這樣的種族,或者說人群,怎么可能不會發展? “我們學了那么多魔法史,卻從來不能從中汲取到什么。如果再不作出改變,有朝一日麻瓜將會掌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知識,巫師將會被徹底拋棄,成為人類的棄兒。 “總而言之,麻瓜的時代已經不可避免地到來,巫師的時代已然結束了。麻瓜正在飛速發展,巫師不應該坐井觀天,成日為了血統的純凈與否爭得天崩地裂。我認為《保密法》應該被廢除,因為麻瓜和巫師應當聯起手來,互相補足對方的不足——例如麻瓜正在面對的環境污染問題完全可以用魔法解決,這是全人類的福祉,也是整個地球的福祉……” 批改: “一派胡言!麻瓜研究這門課的知識不是讓你用來異想天開地胡謅的!我早就說過不能沉浸于麻瓜的書籍,因為它們有極強的洗腦能力!堂堂巫師豈能淪為麻瓜的走狗?廢除《保密法》這種觀點更是荒謬!這可是蓋勒特格林德沃當初的想法,你要向他看齊嗎?你的思想很危險!” 卡佩拉站在霍格莫德村的入口打了個哈欠。雨下了幾日也沒有停歇,這種天氣本是最適合窩在床上看書睡覺的,卡佩拉卻必須要出來——豬頭酒吧里還有一群小屁孩等著她去管教。 卡佩拉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那群小孩聒噪的樣子,不由得一陣頭疼。她睜開眼睛,又看見腳下泥濘的地面。 就不能不去嗎……卡佩拉煩躁地摸了摸額頭。一群四五年級的學生對她指指點點地走過了,她也無心教育他們。 卡佩拉左手小臂上的黑魔標記已經灼燒了許久,這讓她更煩躁了。她把手伸進口袋,那瓶毒藥冰涼的觸感立刻襲來。 算了??ㄅ謇仓^皮往前走,風刮起雨水打到她臉上,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抹去臉上的雨水,走進豬頭酒吧,滿臉胡子的酒吧老板對她投來異樣的眼光,不過她根本就懶得在乎。 卡佩拉快步上樓,準備面對那令人頭痛欲裂的喧鬧。 她打開門,迎接她的卻是令人不適——不,只是令她不適的安靜。 那些屬于不同的人的不同的眼睛都轉向了卡佩拉,只有一個人背對著她,像當年的艾弗里、西爾瑪和埃文那樣一只手撥開窗簾,看著窗外高街上的人來人往。 “你是——” 光線太暗,卡佩拉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諾特小姐,歡迎?!?/br> 那個人嘩地拉開窗簾,卡佩拉一眼就看到了她臉上的雀斑,和她杏紅色的衣裳。她的臉讓卡佩拉想起了兒時看過的一本麻瓜兒童書《綠山墻的安妮》,不過書中的安妮從來不會有那個人的表情。 格洛麗亞博恩斯。 卡佩拉想皺眉,唇角卻先勾了起來。 “博恩斯小姐在這里做什么?” “主人有命令,”博恩斯彎起一個像極了阿斯特羅珀特拉弗斯的笑,那笑里帶著不屬于她的嫵媚,“你以后,不用在這里幫助年輕的朋友們了?!?/br> “有別的任務?”卡佩拉開始撥弄袖口上刻著紫玫瑰的紐扣。 博恩斯笑得越發不正常。她那樣笑了一會兒,說道,“沒有?!?/br> 卡佩拉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不出半秒,她就想好了怎樣反應。 “怎么可能?!”卡佩拉抽出魔杖沖過去,抓住了博恩斯的衣領,然后用魔杖抵住了她的下巴??ㄅ謇梢源_定此時自己的表情猙獰無比,她在博恩斯的雙瞳里看到了自己瞪得大大的昏黃眼眸?!昂谀跻恢倍紵o比信任我,怎么會把我的任務交給別人?!” “那就得問你自己了,諾特小姐?!辈┒魉拱情_卡佩拉的手。 卡佩拉氣憤地從口袋里把那瓶毒藥拿了出來,舉到博恩斯眼前?!爸魅耸切湃挝业?!他需要我的幫助!你看這瓶毒藥就是他讓我下給鄧布利多的!” 看著房間里所有人驚異的表情,卡佩拉趕緊低頭把瓶子緊緊捏在手上,好掩蓋自己快控制不住的冷笑。 “你等著,博恩斯,你等著!”卡佩拉咬牙切齒地說,然后破門而出。 在確認沒有人跟出來后,卡佩拉立刻收起癲狂的表情,露出冷笑。她快步下樓,樓梯發出“咚咚”的聲音。 卡佩拉穿過兩三個客人來到壁爐前,抓了一把飛路粉踏了進去。 “破釜酒吧!” 她立刻消失在了火焰里。 卡佩拉要去的其實并不是破釜酒吧,她說了這個地點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她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倫敦圖書館。 ※※※※※※※※※※※※※※※※※※※※ 中間那一段不要當真!不要當真!不要當真!純粹是作者自己的腦洞!不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