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1979年10月的這一日,伯斯德家族的老宅張燈結彩,好不熱鬧。二十四歲的克拉茲伯斯德將于今日迎娶奧娃亞克斯利(auva yaxley),這位已經成為他的未婚妻半年的女子。 奧娃在德姆斯特朗完成學業,不過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那邊去了,訂婚的時候才回國來。斐克達見過奧娃一面,只覺得后者長得一臉兇相,帶著些斯堪的那維亞半島常年積雪的溫度,似乎把誰都看成了雪山上的野狼。英語最多也只能算是奧娃的半個母語,因此她說起話來極是生硬,斐克達一閉眼甚至都能聽到冰錐碎裂和烈酒在杯中搖晃的聲音。 不過斐克達不喜歡奧娃亞克斯利的原因不止于此。不知為何,奧娃總能讓斐克達想起那個冰島小姑娘弗萊婭馬格努森——雖然她們倆沒有一點相像。隨后斐克達就會想起她那個異父弟弟梅拉克。 噢,梅林啊。 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把房子外頭的裝飾都澆得黯然失色。門口擺著的花沒精打采地垂著,花瓣如雨落了一地。 “走了,斐克達?!?/br> 斐克達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站在門口凝視著滿地花瓣。 婚禮會場在院子里,幸而有帳篷,所以不至于太狼狽。 克拉茲伯斯德十分嚴肅地站在顯眼處,他嚴肅得似乎都有點悲傷了。見到埃文和斐克達進來,他嚴肅地向他們點了點頭。西爾瑪捧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哥哥耳邊說了句什么,于是克拉茲的表情緩和了些,等西爾瑪走開后又變回之前的表情。若是一般的家族聯姻,他也不至于不高興到這種地步,不過斐克達也懶得去想那些隱情了。 阿斯特羅珀特拉弗斯靈活地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和各種各樣的人寒暄,裙擺轉得好像一朵花。斐克達暗自嘆了口氣,她現在可沒這個精力出去社交了;其實她連勾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全靠對自己的強迫撐著。 “噢,埃文!”特拉弗斯看到了埃文,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過來。 埃文禮貌而疏遠地微笑著,后退了半步?!疤乩ニ剐〗??!?/br> 這樣倒顯得特拉弗斯過分熱情了。斐克達心下正疑惑著,特拉弗斯就轉向了她。 “羅齊爾小姐?!碧乩ニ故掌鹆藷崆?,得體得令人不適。她可真漂亮啊……她脖子上掛著的紫色曼陀羅形掛墜讓斐克達想起了雷古勒斯在三年前送給她的那條秋水仙項鏈。斐克達別過頭,不巧正好撞上雷古勒斯盯著她的目光。 斐克達更不適了,她感到胸口一陣堵塞,匆匆道了聲幸會便找了個最靠邊最通風的位置坐下。雷古勒斯坐在隔了一條過道的位置,因為布萊克家族算是亞克斯利家族的遠親。他們離得那么遠,斐克達卻總覺得雷古勒斯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斐克達聽見加特麗亞羅爾在四處宣揚她jiejie將為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生下第一個孩子的消息,只覺得腦子很亂。風夾雜著雨灌進來,她俯下身抱住手臂。這個地方很冷,斐克達卻一點也不想坐到里面去。 這樣疏遠雷古勒斯到底對不對呢?斐克達很清楚母親被殺不是他的錯,也不是納西莎的錯,可血脈的連接不可斷絕。就算她不在乎這個,布萊克家族的長輩們也不會接受她的呀——就算她永遠不會有孩子,純凈的血統也是被玷污了的。斐克達不想讓雷古勒斯和家族鬧翻,因為這種事她已經看了太多,大部分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再說……再說,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大概不會長久的吧。生離死別還算是好的,若是決裂收場,那就是最諷刺的了。阿利奧思和波利希妮婭就是最好的例子;在斐克達眼中,她的父親是這世界上最值得尊重的人,可他還不是辜負了她的母親。 斐克達怎么能保證雷古勒斯以后就不會那樣?她深知自己不該這樣想,可她必須清醒。等愛意和熱情消失殆盡了,他們之間還會剩下什么嗎? 恐怕什么都沒有了。 相敬如賓不是斐克達想要的,她想要的是能補回她童年缺口的愛。她不想等到中年或者老年再添一條缺口。 “羅齊爾小姐又在黯然神傷了?” 斐克達抬起頭,看見曼卡利南毫不客氣地拉開了她旁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翹起了二郎腿。斐克達只有在不需要繁文縟節的時候才會對曼卡利南產生好感,比如現在。 曼卡利南跟斐克達和埃文都不太熟,平時能說上幾句話也是因為卡佩拉的緣故;今日不知為何不見卡佩拉,他卻來了。 “諾特先生的眼睛十分雪亮?!膘晨诉_調整了一下表情。 “那是自然,畢竟這么多年看下來了?!甭ɡ下唤浶牡卣f道,“聽說你把布萊克給甩了?” “不是……”斐克達這才意識到她做的事情好像跟甩了雷古勒斯差不太多。 “我們沒什么利害關系,你不用跟我說漂亮話,羅齊爾小姐。是因為貝拉特里克斯的關系吧?” “是的?!膘晨诉_囁嚅著說道。 “難怪我看見布萊克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捅死的樣子,就差給他把刀了。不過,羅齊爾小姐,我完全支持你?!甭ɡ洗蛄藗€哈欠。 “為什么?” “隔閡這種東西,只會給小情侶帶來痛苦——”曼卡利南又打了個哈欠,“與其以后在心里永遠憋著一件事,倒不如趁早離遠點。你現在看到布萊克傷心欲絕,說不定過幾天就沒事人一樣了。唉,男人吶,總是這樣神經粗?!彼岩巫拥那鞍氩糠致N起來,只用后面兩條椅腿著地,一下一下地晃著。 斐克達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她的理智完全認同曼卡利南的說法,可她的感性不能。 “算了算了,羅齊爾小姐,我還是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讓你哥哥離我meimei遠點?!甭ɡ贤V沽藫u晃。 斐克達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因此有些茫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諾特先生?!?/br> 曼卡利南冷笑了一下,“想必你是知道埃文羅齊爾以前有一段時間很為阿斯特羅珀特拉弗斯著迷的?!?/br> 斐克達點點頭。 “而卡佩拉這個傻姑娘呢,為了你哥哥要死要活,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埃文只會裝作看不見,有時甚至會嫌棄她妨礙到了他。這讓我非常生氣。更讓我生氣的是,埃文自己追求不到特拉弗斯,居然轉過頭來追求卡佩拉,他怕是欠鉆心咒了!” “這不可能吧……畢竟他們本來就是很好的朋友?!膘晨诉_尷尬地笑了笑。 “好朋友也不至于一周寫三封信吧?”曼卡利南從西裝的內袋摸出厚厚一沓羊皮紙信封來(他的衣袋肯定有無痕伸展咒),“開學還不到兩個月就有二十幾封了!他以為他是誰???就憑他是我meimei的朋友就可以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就憑卡佩拉以前喜歡他?荒謬!不過卡佩拉倒是很有骨氣,一封都沒回,還把信都給了我?!?/br> 斐克達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轉移了話題?!翱ㄅ謇谀睦锬??她說過會請假出來的……” “黑魔王有事找她?!甭ɡ峡康揭伪成贤铝艘豢跉?,從似乎取之不盡的衣袋里摸出一支煙來,抖一抖就點燃了?!皩α?,羅齊爾小姐,還有一件事請你施以援手?!彼豢跓?,吐了兩個煙圈。 斐克達努力不讓濃重的煙霧熏到她的眼睛,只能拼命眨眼——好在曼卡利南看不見?!澳阏f就是?!?/br> “等會兒你跟我跳一支舞吧?!?/br> 在確認自己沒聽錯后,斐克達尷尬地笑了起來,“就這么簡單?” 曼卡利南把手臂搭到斐克達的椅背上,身體探了過來。他的眼睛里閃著和卡佩拉一模一樣的狡黠光芒。斐克達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一縮。 “就這么簡單,羅齊爾小姐?!甭ɡ弦豢跓焽姷届晨诉_臉上,熏得她差點打了個噴嚏。 曼卡利南恢復了正常的距離,皺起鼻子自顧自抱怨了一句,“麻瓜的煙真難抽,下次不買了?!彼矝]等斐克達答應就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而后者還坐在原地發愣。 ——奧娃亞克斯利的表情比克拉茲還要嚴肅,配上她兇神惡煞的五官,仿佛下一秒就要揍誰一般。潔白的婚紗穿在她身上雖然合身,卻像借來的似的。奧娃的父親亞克斯利先生倒是喜笑顏開,也許是在為把女兒嫁進了地位顯赫的家族而開心。 奧娃十分不情愿地走上紅毯,步速對于一個新娘來說可以說是風馳電掣。大概是嫌父親太慢,奧娃幾乎是強行拽著他走到克拉茲面前?;槎Y的音樂還未演奏到一半,奧娃就在克拉茲身邊站著了。音樂戛然而止顯然不太合適,他們只能干等著音樂結束。賓客席上響起了尷尬而窘迫的咳嗽聲,雙方家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就連人們頭頂上方飛來飛去的裝飾物在此時也顯得尷尬了。 斐克達從未見過如此不般配的一對夫妻。就算是從現場隨便抓一位客人上去,氣氛也比他們之間的好。要說是歡喜冤家倒好了,可克拉茲和奧娃絲毫沒有這方面的跡象,他們看起來巴不得對方早點離開自己的視線。 “你,克拉茲伯斯德,愿意娶奧娃亞克斯利為妻嗎?” “愿意?!?/br> 克拉茲幾乎是哼哼著說的愿意。他把頭轉向和奧娃相反的方向,似乎是在盼望著面前的證婚人早點把話說完,一切好早點結束。 “你,奧娃亞克斯利,愿意嫁給克拉茲伯斯德,從此冠上伯斯德的姓氏嗎?” “我愿意!”奧娃高聲說。她聲音里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證婚人嚇得一激靈,顫顫巍巍地說,“我……我宣布你們正式成為夫妻!”他敷衍地揮一揮魔杖,掌聲稀稀拉拉地響了起來。 克拉茲和奧娃挽著手站在一起,好像是有誰把他們強行綁起來了一般。他們雖然挨得很近,渾身散發出的氣場都是拒絕,不般配到了極點。 歡快的舞曲響了起來,克拉茲和奧娃卻像說好了似的一起走到一邊坐著去了。新郎新娘不開頭,客人也不好意思去跳舞。一時又陷入了尷尬。 “走吧,羅齊爾小姐?!甭ɡ舷蜢晨诉_伸出手。 “現在去真的好嗎?”斐克達的余光瞥見雷古勒斯憤怒又悲哀的眼光,忽然失去了勇氣。 “總該有人開頭的?!甭ɡ衔⑿χ鴥A身。 斐克達閉了閉眼睛,把手交給曼卡利南。她其實不是很擅長跳舞,不過曼卡利南似乎舞技高超,居然沒讓她踩到他的腳。 很快,臉色并不太好的伯斯德夫婦也走進了舞池,之后越來越多的人也加入了跳舞的隊伍。場外也有很多人:埃文在東張西望,似乎在等誰;雷古勒斯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加特麗亞羅爾還在給人宣傳西諾蘇拉懷胎七月的幸福時光;穆利菲恩弗林特正在陪他的妻子和四歲的兒子說笑,眼睛時不時向舞池瞟過來。 斐克達看得多了,有點發暈。如果現在她是在和雷古勒斯跳舞,那么她就可以放心地把頭靠到他肩膀上去。曼卡利南十分紳士地和斐克達保持著禮節性的距離,后者也只能緊緊繃著身體。 “羅齊爾小姐,你不介意在跳舞時說話吧?” “???不介意的?!笔聦嵣?,斐克達以前和雷古勒斯跳舞時經常說話。 曼卡利南輕笑了一下?!澳蔷秃???粗沟履歉睒幼?,真的挺搞笑的?!?/br> 斐克達附和地微微笑了一下,“同感。不過……這樣的政治聯姻應該也算是你情我愿的吧?” “那是自然,”曼卡利南眨了眨眼睛,“伯斯德娶不到想娶的人,就自暴自棄去娶那個刺兒頭亞克斯利了。哎吖,我本來以為——”曼卡利南似乎想大笑,卻憋住了,“我以為他會退而求其次,把加特麗亞羅爾娶回家呢。特拉弗斯是不可能答應他的,阿扎莉亞威爾克斯也還湊合……誰知道伯斯德吃錯了什么藥,還要跑到北邊去找個愛好打狼的妻子?!?/br> 斐克達從曼卡利南的話里隱約分析出了一些信息?!翱死澆沟掠邢矚g的人?” “你不知道?”曼卡利南有些訝異,“不過也是,這種丟臉的事情西爾瑪怎么會跟你們講。當初還是她看不上西諾蘇拉羅爾呢,后來羅爾就和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結婚了,后悔也來不及?!?/br>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讓斐克達想象出了又一段純血家族間的密辛。她不禁琢磨,純血家族中這樣被生生拆散的有情人有多少呢? “你莫非是在聯想你自己?”曼卡利南咧開嘴的表情像極了卡佩拉,“羅齊爾小姐,我勸你不要這樣?!?/br> “謝謝你的提醒,諾特先生?!膘晨诉_沒忍住又向雷古勒斯的方向望了一眼,卻發現他已經不在那里了。 嘭。 幻影顯形的卡佩拉狼狽地出現在帳篷外的地上。她沒有估算好距離,直接砸在了帳篷上面。 一時間音樂停止了,舞蹈停止了,所有的推杯換盞停止了,就連克拉茲和奧娃的嚴肅表情都變化了??ㄅ謇瓪獯跤醯嘏榔饋?,顫抖的手拿出魔杖修復好了帳篷,然后抱歉的笑容綻放在她憔悴的臉上。她風塵仆仆地趕來,還未換上禮服。 “抱歉,你們繼續?!?/br> 曼卡利南開始撥開人群往外走,斐克達提起裙子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跟著他一起向外面走去。另一邊,埃文早已沖了出去。 卡佩拉站在雨夜里頭,站在滿地的花瓣上面。她的身體似乎被風吹得也像花瓣一樣弱不禁風,搖晃著幾乎要倒下。 “卡佩拉!”埃文大聲呼喚,在她倒下之前抱住了她。 “卡佩拉!卡佩拉!羅齊爾你放開她——” 卡佩拉倒了下去,但她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她摟住埃文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然后,卡佩拉在開心的笑容里安詳地昏了過去。 “保護好金杯,我有辦法救你?!?/br> 卡佩拉有氣無力地說完這句話后便不省人事。 “卡佩拉!”埃文叫了她一聲,她沒有回應。 西爾瑪已經追了出來?!鞍阉У嚼锩嫒?!快!” 埃文連忙抱起卡佩拉向房子里奔去。她的身體柔軟溫熱,讓他心慌。 卡佩拉被放在客房的床上。埃文為她擦干臉上的雨水,斐克達隨后便趕了過來。斐克達跑得太急,一腳踩在裙子上差點摔倒。 “十個……不,十一個,十二個鉆心咒,還有一個黑魔法惡咒……內出血……白鮮!有沒有白鮮?” 西爾瑪已經拿來了一大摞魔藥,斐克達連看都不用看就從中挑出了白鮮,拔掉木塞往里面施了兩個咒語。 “快把她扶起來,快!” 曼卡利南搶在埃文之前把meimei扶了起來??ㄅ謇n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宛如一尊蠟像。 “來,卡佩拉,好姑娘,喝掉它……” 斐克達小心翼翼地把稀釋過的白鮮灌進卡佩拉的嘴。 全部灌完后,她說道,“白鮮進入消化系統后就沒什么大礙了。我去找個坩堝?!膘晨诉_拿著幾瓶魔藥走出了房間。 直到一切平靜下來,埃文才意識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他很想握住卡佩拉的手或者抱抱她,可是曼卡利南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埃文抱著手臂低著頭在房間里快步踱來踱去,等著卡佩拉醒來。 原來她真的對他那么重要;原來他從來沒有騙過自己。剛才卡佩拉昏死過去的時候,埃文的心臟是真的快停跳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讓黑魔王如此憤怒?她為什么什么都不跟埃文說?為什么? 埃文有太多為什么想問,可是他什么都問不出來。就算卡佩拉醒著,她也不一定會回答他。 自從那天以后,卡佩拉就對埃文疏遠了。埃文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她放棄了,而他更知道他沒資格再對她好,所以他不敢再去找她??墒前N膶嵲诳刂撇蛔n心和暗流涌動的思念,只能用寫信來抒發??ㄅ謇皇招挪换匦?,或許是在無聲地怪罪他。有幾個周末埃文忍不住去了霍格莫德想見見她,可在真正看到她的時候,他卻退縮了。 原來……這才是喜歡一個人的真正感覺。埃文到了如今才明白卡佩拉過去有多勇敢,他的勇氣甚至夠不上她的十分之一??墒蔷退阒馈辽偈遣碌搅怂男囊?,她還是放棄了。 卡佩拉該得有多失望。 放棄埃文以后,卡佩拉似乎變得更自信更漂亮了?;蛟S她本就應該是這樣,是他耽誤了她。 想到這里,埃文感到有淚意在往眼睛上涌。他又想起卡佩拉抱著他手臂的感覺——那是唯一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為什么他不懂得珍惜呢?她以后的人生不再需要他了,還苦苦糾纏做什么。 卡佩拉要幫埃文,可他也不敢再奢望了。從前她為埃文幾乎拋棄了所有的一切,可是愚蠢的他那時什么都看不到。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只能珍惜和她的所有交集。 ——第二日清晨卡佩拉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家里了。埃文在客廳里守了一夜,才等到卡佩拉想見他的消息。這一晚是埃文拼命向曼卡利南哀求來的,他想離她近一點,哪怕一點點也好。 埃文幾乎是戰戰兢兢地打開了卡佩拉房間的門。相識七年,埃文從未來過這里。他以為卡佩拉的房間會像她的服裝一樣極度女性化,沒想到房間里的擺設雖然都有些年頭但都極為簡潔。 卡佩拉坐在床上,頭發蓬亂。埃文站在門邊不敢靠近,怕她怪罪。 “坐吧?!笨ㄅ謇呐拇策?。埃文努力地想從這個簡單的詞組里分析出一些情感來,他失敗了。 埃文小心翼翼地在卡佩拉身邊坐下??ㄅ謇斩吹幕椟S色雙眸看了他一會兒后——他根本不敢和她對視,她忽然伸出雙臂很輕很輕地環住了他的脖子,慢慢與他擁抱。 埃文嚇得一抖??ㄅ謇藭r穿著睡衣,他不知道回抱會不會太無禮。 “娶我,你娶我吧?!笨ㄅ謇吐曊f。 “你說什么?”埃文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什么。就這樣抱我一會兒吧,求你?!?/br> 埃文強忍住滿心虛假的歡喜,盡量輕柔地抱住卡佩拉。只是一句不算數的話和一個擁抱而已,算不得什么,有什么可高興的。埃文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