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葉央和商從謹俱是一愣,在營地時她向來不怎么帶長兵器,拔出隨身的匕首往外面走去時,卻被李校尉攔了下來,后者提著寬脊刀先將帳簾子挑起一條縫兒,才整個掀開。 “殿下,外面危險?!甭櫴绦l橫在商從謹跟前,也拿了兵器向外查看。 商從謹動作沒停,見葉央都出了營帳自己也不甘示弱,緊緊跟上。 營帳外頭已經亂作一團,到處都是點了火把和剛睡下又起來的士兵,腳步聲接連不斷。劉副校也從營帳里鉆出來,在軍營里他屬于很秀氣的那種長相,臉很白,和李校尉一對比分外明顯,正提著褲子往外走,一見葉央便急道:“將軍將軍,有刺客!趕緊回營帳別出來!” 說著還把她往里頭推。 刺客這種生物對一般小兵的殺傷力不高,但對葉央這種將帥來說必須回避。只要刺客得手一次,對全軍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士兵們紛紛涌來,將營帳團團圍住,李校尉和聶侍衛拔刀警惕在旁邊,一前一后堵著入口。 葉央還是頭一次被人當寶貝似的護起來,不習慣之中又有些稀奇,外頭鬧騰的很,本來想跟著出去看看,但自己有個好歹神策軍肯定會頭疼,接下來的準備工作也不會順利,和商從謹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喧鬧聲持續了一陣,似乎是讓刺客逃了,聲音漸漸沉寂下去,過了沒多久有人在營帳外抱拳道:“邱老將軍請懷王殿下和葉央過去一趟?!?/br> 那人被火把照出的影子落在氈布上,葉央聽出是邱老將軍親兵的聲音,一揮手讓李校尉收了兵器,率先走出去。 外頭的人散了許多,葉央忙道:“刺客是怎么回事?可有將士受傷?” 那個親兵身形高大,走路時又穩又輕,此時恭敬回答:“許是想刺殺邱老將軍的,不過他今夜在李肅將軍那里。刺客撲了個空,想偷些東西走,卻行事不慎被人發現,將軍們俱未受傷,倒是刺客腰間挨了一刀,唉,可惜讓他帶傷逃了!” “人沒事便好?!比~央寬慰一句。擊退庫支的關鍵不在于用了什么陣型,而是火藥,只要它的配方沒有泄露出去便好。所以葉央格外注意將士們的動向,想徹底杜絕細作傳遞消息的可能性,還故弄玄虛了一回。 硝石木炭和硫磺,是配制火藥的全部材料,不過她還對外宣揚說,想要制出火藥,還需自己不外傳的秘方。此舉是用來迷惑細作的,應該能在一段時間內有效。 待到了中軍帳,邱老將軍和李肅將軍已經等著了,雙方見面,第一句話就異口同聲:“刺客有可能是軍中的人?!?/br> 沒錯,現在天色已晚,可離所有人睡得最熟的子夜還有一段時間,大部分人都剛剛躺下,刺客想要潛入需經過重重關卡,根本沒可能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摸到中軍帳。 ——那可是一營之中保護力度最高的地方! 這個信號是否意味著庫支人等不及要進攻了呢? “我現在命全軍將士集合,挨個檢查誰的腰間有新傷!”邱老將軍雙瞳炯炯有神,燃起斗志。庫支的細作竟然在兩軍里潛伏了這么久……或者再久一點,說不定當年定城一戰中也是被他們出賣才開了城門,不然以葉駿將軍的本事,怎么會敗得如此輕易? 越想越是憤怒,他現在恨不得手刃了細作才痛快! 現在細作受傷暴露了身份,正是揪他出來最好的機會,葉央卻不打算抓住,阻止道:“老將軍莫急,打草驚蛇?!?/br> 兩軍中都有細作,可能被輕易找出來的就一個,其他的該怎么辦?葉央必須考慮這個問題,從長遠計議,暫時放棄一些則更有利。只要切斷兩軍之間細作的聯系和對庫支傳遞的消息,他們也使不了什么壞。 又反復提醒要讓將士們互相盯著去向,無事絕不可離開營地,葉央又道:“那這段時間,就勞煩將軍的親兵多警惕些,還有軍報也要藏好?!?/br> 計策已存心中,邱老將軍點頭,當著眾人的面燒了幾封密令,只留下些無關緊要的字紙。營地加大了巡邏力度,不斷有列隊的士兵持火把走過,風中傳來小聲對口令的聲音。 在隱約的聲音里,葉央端坐于中軍帳的邊緣,一燈如豆映出她風吹日曬不再瑩白如玉的肌膚,若有所思地喃喃:“刺客……偷東西……將軍,或許我們有了控制庫支進攻時間的方法?!?/br> 音量很輕,邱老將軍卻是霍然看向她,“快說來聽聽!” “不過要等到我的神策軍滿載而歸了?!比~央神秘一笑,露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齒。 子夜時分,鎮西軍派了些將士在雁冢關內擊鼓嘶吼一陣,還弄了些火藥點燃,用聲音嚇唬關外的庫支。不知道這招能管用多久,撐個一兩天或許還行,不過時間也夠用了。 嘈雜的聲音傳到駐扎地周圍,不仔細聽又會以為是刺客來了。李校尉想保護葉央,打算在她的營帳外守一夜,卻被從邱老將軍那兒議事回來的葉央連轟帶趕,只好回了自己的營帳。 李校尉一步三回頭,擔心得緊,葉央卻很輕松,滿不在乎道:“我睡覺警覺,有聲音自己就行了,身手也不差。你趕緊回去睡,天亮前要起來陪我二哥去晉江城征募軍糧呢!” “遵命?!崩钚N静磺椴辉傅貞寺?,因為幾日沒有剃須,胡子長得更茂密,聲音含糊許多。好在他的軍帳就在葉央旁邊,動靜大一點就能聽見,干脆決定今夜睡覺不枕枕頭,直接貼著地,還能聽見些腳步聲。 因為等葉央議事回來耗了不少時間,李校尉回去時同帳的人已經睡下了,他的腳步聲似乎驚醒了鄰鋪的劉副校,后者閉著眼睛哼唧一聲,撓撓臉頰翻了個身,咕噥著抱怨:“你小點聲兒!” “已經很小了?!崩钚N緣褐ぷ踊亓司?,隨即奇道,“呦呵,今天怎么穿衣服睡了,被葉大小姐突然沖進來嚇怕了?” “你閉嘴?!眲⒏毙@^續咕噥,感嘆一聲,“也不知道我的親信什么時候從不毛山回來,趕緊同庫支開戰罷……” 一覺到天明,葉央警惕了半宿也沒有怪異的動靜,半夢半醒睡得很不踏實,干脆早早起來,吃了幾口飯去催葉二郎了。 因為時間緊迫,商從謹忙著帶人制造小型投石機,沒工夫給葉二郎打造一臺輪椅,所以只好讓他乘著馬拉的板車離開,下車后只能走路。清晨的西疆有了些許涼意,天上堆積著厚厚的云,還不見太陽,葉央舉目而望,一隊將士向北而去,葉二郎大喇喇地半靠在板車上,晉江城大門已開,有些平民陸續而出。 晉江城不似定城有一前一后兩個大門,除了向南而立的正門外,葉央只記得有幾個狗洞。不過狗洞也是威脅,等撤退入城一定要堵上。 葉二郎在板車上換了個文雅的坐姿,右手吊在胸前,胸有成竹的模樣。葉央希望能讓他忙起來忘掉重傷的痛苦,現在凝視著那抹越來越遠的笑意,又覺得自己著實想得太多。 送完了二哥,她安排管小三去挖河泥,山匪們熟悉水道,知曉哪處有細膩的黏土,今天一上午大概就這么過去,神策軍不剩幾個人在營中,葉央決定再去瞧瞧商從謹那邊的進度,。 “哎,葉將軍!”穿過營地時劉副校叫住她,從不遠處急急忙忙地小步跑過來,“要不然我去盯著新來的干活罷,昨日冒出來刺客,心里總有些不放心?!?/br> 葉央頓步扭頭,皺眉道:“別叫我將軍?!?/br> 山匪和神策軍的關系至今不很親密,從劉副校的稱呼便能了解一二。葉央不好直接下令讓他改了,尋思著要找個機會讓兩批人沒有隔閡才好,于是又說:“我相信管小三他們,倒不用派你盯著了。劉副校以后也莫要同他們生分,改軍制的旨意一出,他們現在和正經的將士也不差什么?!?/br> 劉副校白白的臉皮上暈上一層淺紅,面露尷尬點頭稱是,“其實我從來都沒把他們當外人看過……只是昨夜的刺客……聽說他有傷在腰側,您也不排查誰有不對勁,恐怕夜長夢多啊。不知道邱老將軍打算什么時候解決此事?” “哦,將軍說再等等罷?!弊鳛楦毙N?,他cao心的著實有點多。葉央惦記著商從謹那邊,隨口敷衍一句。 待得劉副校出幾步,葉央又疑惑地嗯了一聲,追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入伍的?” “……約莫七八年了,論資歷,比李校尉還老呢!”劉副校遲疑一下,笑著回答,“我去瞧瞧還有哪里需要幫忙的,老李進了城,我也別閑著了?!?/br> 葉央凝視著他極力維持正常,然而仍能看出不靈便的步子,臉色一點點陰沉起來。如果她沒記錯,昨夜邱元培親兵來報告刺客傷了腰側時,劉副校是不在場的。 軍中一言一行都有眼睛盯著,葉央三令五申不準私自離營,把防守的重點放在邊緣,內部寬松得很,得知商從謹有了河泥做的罐子作彈殼,制造的進度快了不少,她放下心來,度過了無所事事的一個上午,還偷閑睡了個回籠覺。 猛地放松就會不自覺睡很久,葉央是被食物的香氣勾得醒來才從榻上坐起的,沒想到送飯的人是李校尉,她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隨意攏了攏頭發,聲音還帶著迷茫問:“你怎么回來了,不是陪我二哥去晉江城么?” 統帥的安危最是要緊,李校尉怕葉央亂吃潛伏在軍中的細作送來的東西,所以才騎馬從晉江城趕回來,反正兩地離得不遠,端上來的飯菜都是自己看著煮熟的。他將東西放在矮桌上回答:“葉校尉一個人足夠應付,完全不需要我們脅迫,便哄得那幫商戶交了些糧,我才能抽身而出。只是回來看看,等會兒就走?!?/br> “順利就好?!比~央淡淡開口,從午飯就能看得出順利。一直以來吃的都是廉價且方便的胡餅饅頭,這頓改成摻了rou糜的精米稠粥,軟軟糯糯很合人胃口,應該是晉江城里帶出來的,她記得軍中白米早吃光了。 葉央下頜骨疼了許多天,決定把這一頓好的只留給自己吃,拿起勺子舀了一點粥,放在嘴邊吹涼的時候她又開口:“對了,你出去打聽打聽,把今天和劉副校說過話的人都綁來送去邱老將軍帳中,記得別驚動旁人,然后再把劉副校叫來我這里?!?/br> “您這是……”李校尉一愣,立刻想到昨夜出現的刺客!心下明白幾分卻礙著多年認識的情誼,不愿直接點破,“老劉他……” “照做就是?!焙唵嗡膫€字截斷他一切話語,葉央平時很和氣——只要沒人耽誤她要做的事,脾氣可以說相當好。但葉央也很傲氣,最討厭的就是命令吩咐下去但推三阻四地無人執行。 軍中守備的不是瞎子,李校尉很快便向執勤的人了解到了劉副校一天的動向,聲音最小地把和他說過話的綁了送去中軍帳。這是個難度很大的活兒,所以干了很久,之后又回去找劉副校,后者還茫然無知地和同火人吃飯聊天,見到李校尉回來也很差異。 因為葉央說的是“叫”,所以李校尉沒強制綁他,只說葉央有事吩咐,劉副校的神色沒有任何異狀,甚至帶了幾分終于派上用場的欣喜,一頭扎進營帳。 那時葉央正喝下最后一口rou糜粥,看見手足無措的李校尉和演技精湛的劉副校進來,還沖他們笑了笑,接著放下海碗的瞬間向前沖去,一腳踢向劉副校的腰側! 劉副校沒有防備,硬生生吃了一招,跪倒在地,雙手撐著地面。葉央沒有猶豫,拔出隨身的匕首穿透他右手釘死在地上,皮rou綻開,裂骨而出! “將軍,您這、這是干什么?”劉副校慘叫一聲,冷汗刷的流下額頭,勉強維持住不解的表情。他的聲音已經驚動了周圍歇息的戰士,有人想沖進來,卻被李校尉出言阻止。 居高臨下,葉央垂頭看他,劉副校的左側腰際已經滲出一片血跡,顯然不是一腳就能踢成這樣的。 真相已經不言而喻,她的眸中漫起一層寒意,緩緩道:“我不是你的將軍。因你背叛,葉安南廢了一只右手,所以我現在對你做的,只是替他討回來,至于大祁如何對待細作,另有方式?!?/br> 劉副校面上蒙了一層死灰般的顏色,連連低呼,吃痛難忍。被人俘獲大不了就是一死,他雖沒帶毒藥也能咬舌自盡,但現在右手上釘死的匕首幾乎將他的意志摧殘殆盡,領略到了疼痛的感覺,氣力一泄,他反倒沒勇氣自盡了,半躺在地上嗬嗬地喘著粗氣。 “我起初以為神策軍的細作不會有封銜,現在看來是想錯了?!眲⒏毙L鄣贸霾涣寺?,葉央很貼心地幫他說話,“定城一役,爹爹的親信部下俱以身殉國,剩余僥幸茍活的神策軍戰士也會因守城不利再難有授封……可沒想到,有人會在那之后一步步爬上來?!?/br> 輸了就是輸了,拿出殉國的借口求升遷絕無可能,哪怕以當年大祁的國力,連守住雁冢關都困難。李校尉在定城城破前剛封了校尉,現在依舊是,這么多年不封不貶,卻有一人在那之后被貶了。 他自稱入伍時間比李校尉長,如今品階卻低了些許,這就是個很矛盾的地方。葉央日有所思,睡回籠覺的時候,迷迷糊糊,隱約想到了一些不屬于她的往事。 “定城城破的時候,你雖為神策軍的一員卻不在雁回長廊……你在葉駿將軍派出去送我回京的隊伍里,也因為辦事不利,中途我逃了,才被貶成了副校!不過爹爹的命令和城破的消息一同傳來,你才做了許多年的副官職位?!毖稽c點在帳中的土地上蔓延開來,她盯著濕潤的泥土,又道,“你是因為怨恨才投奔庫支?” 劉副校沒有回答,葉央也覺得這個理由很荒謬,哪有人因為這個就投敵的? “昨夜明明在刺客身上留下了印記,我卻不讓人去搜查,只是為了引你出來。當然,你肯定也發覺出這是陷阱,不過等不及了,對不對?”她自顧自的說下去,“大祁定下了精密的計策,你不清楚具體為什么也覺得是個麻煩,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做點什么出來,對不對?很可惜,今天同你交談過的家伙我都命人盯著,想來很快就能有個結果,不如你再說說,還有沒有漏網之魚?比如我派出去的將士中和你是同伙,這樣子,我會考慮網開一面的?!?/br> 葉央咂咂嘴巴,很遺憾那碗rou糜粥吃得有些快,沒怎么嘗出味道。 劉副校意識混沌,血越流越多,卻在她說完后艱難地仰起頭,透過天旋地轉的影響捕捉葉央的身形,定定看住,“……網開一面?” “意思就是給你個全尸,要知道兩軍對待細作向來不留情,我沒有學著你的庫支主子將你千刀萬剮已經很客氣?!比~央聲音冰冷。她依舊不知道讓劉副校投敵的理由是什么,但那并不重要,知道剩余的細作才是要緊事。 劉副校彎曲著手臂,跪伏在地上積蓄力量,把重量慢慢挪到那只完好的左手,斷斷續續道:“漏網之魚,沒有,誰,誰說我的主子……是庫支了!” 葉央以為他不能再反抗,本來站在一旁防止他藏暗器傷人,卻沒想到劉副校忍著劇痛拔下了右掌釘著的匕首,直直捅向自己的喉嚨! 身體向前栽倒,一縷氣息應聲而斷,葉央皺著眉看看自己營帳里被弄臟的地面,問李校尉:“你覺得他說的話有幾分真?” 多年來熟識的戰友竟是細作,李校尉還記得入伍時他的模樣,還有每個晚上兩人插科打諢的日子,一時竟說不上話,可比較起來還是對庫支的仇恨占了上風,大祁也絕對容不下敵人,片刻后他回答:“……屬下不知?!?/br> 沒有漏網之魚,可劉副校也不是庫支的人,怎么回事? 難道兩軍之中還有第三方的敵人嗎? “那就先不管這個問題了?!蹦芙鉀Q多少是多少,葉央撩開帳簾散去里面的血腥氣,回頭道,“我去看看邱老將軍那兒審出來沒有,你把劉副校處理了。記住,他不是我們的人?!?/br> 李校尉神色復雜地目送她離開,然后才翻找起尸體上其他有用的線索。統帥是個好人,可某些時候理智到冷血,完全不像個小姑娘。他恐怕得過好久才能接受兄弟是jian細的事實,可葉央不在乎。 從九歲那年起,她滿腦子想的只是該怎么報仇。 論審訊,邱老將軍那頭的手段要多得多,不多時已經確認了兩個細作的存在。葉央過去的時候只聽見一陣接一陣的慘叫,進去看看,現場血rou模糊的,卻沒得到其他有用的線索。 營地里沒有專門的刑房,一般抓住jian細除了就地處決,便是在空地上行刑,不過邱老將軍脾氣急,葉央送來一群綁著的人,他就顧不了挪地方了,好好的中軍帳比葉央那兒還臟亂。有幾人能證實自己的清白,同劉副校說話時當著旁人的面,可以證實他們講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兒,剩余兩人卻不能自證,先是求饒,一動刑就露出視死如歸的臉。 “難道兩軍中庫支的人就這么多了?”她在心里自言自語,耳畔突然沒了慘叫聲,覺得有些寂靜。 邱老將軍讓手下暫時停了動作,因為不知道當著未及笄少女的面兒動大刑是不是會影響她,葉央卻很淡定地看著那根蘸了涼水的鞭子問:“怎么不打了?” 邱老將軍還沒來得及回話,葉央卻想到了新的計策,忙道:“先歇一會兒,還是等我說完了再打,不然老有慘叫,干擾思路……將軍,深夜出現刺客的時候我說這是個機會,如今發現了細作是誰,就更是機會。我們能控制庫支進攻的時間了!” ☆、第75章 派出去的神策軍,真如葉央說的那般滿載而歸。除了烏木發簪上的珍珠因為常拿去在洞中使用,因接觸硫質氣體太多而失了光澤,讓商從謹很不高興以外,所有人都相當歡喜。 “你放心,這珠子不發光了也很好看,我會一直戴著的!”葉央有點不好意思,作保證時決心滿滿,恨不得把東西供起來的模樣,畢竟是那么貴重的東西,送給誰都會當傳家寶藏著,卻被她用了幾次光華盡失。下次再有不能用明火照亮的情況,得尋些熒石才是。 不過短時間內是沒什么“下次”了,硝石硫磺等物只留了一部分在營地,剩下的悉數運往晉江城派專人看管,已有將士陸續撤往城內。 對庫支的進攻大祁沒有防備,還未來得及遷走附近城里村莊的平民,開戰時城門緊閉,人人惶惶不安,現在得了喘口氣的空閑,得趕緊讓他們撤出去。不然大祁軍隊進駐晉江城,將士要吃飯,平民也得吃飯,糧食便不夠了。 這個時代有田地才算有活下去的資本,普通人輕易不肯舍棄農田背井離鄉,但生死關頭也別無他法,鎮西軍聯系地方官員,一下令便遷走了大半平民。 至于剩下的地主富商……其實葉央低估了那群人的覺悟,不少大商戶表示愿意供出些食糧給將士們,畢竟他們在這里家大業大,搬遷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事兒,更別提帶不走的田地了。如果換了旁的地方居住,損失會很大。 因為一切順利,所以葉央才有閑心思,大半夜的和商從謹討論珠子的問題。 商從謹換了身干凈衣服,頭發一絲不茍得挽成髻,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月色,一團柔軟的暈黃在云中沉沉浮浮,光線暗淡,“應該過丑時了?!?/br> 葉央的命令是日出前回來,神策軍卻在子時左右悉數歸隊,為她搶了半天的時間做準備。機會不等人,葉央不再排查到底還有沒有細作,想來劉副校的消失應該能讓漏網之魚不敢輕舉妄動,當夜便決定動身。 “那好,動手罷?!彼膸卓|發絲迎著夜風浮動,模糊的月夜下的雁冢關成了晦暗不明的一堵墻,顏色斑駁破舊卻始終沒有倒下,高高的佇立在葉央面前不遠,而在她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它,看見墻外漫山遍野的庫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