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我撇了撇嘴,既然都隱世了,為什么還傳承這么別扭的文字,還一傳就傳了百年……呃,這個骶族村寨是一百年前建的,不是我原以為的擁有千年歷史的避居之處?!腦海中靈光閃過,但我沒能及時抓住,只是直覺某處不協調…… “小六師父,你跟小六……”顏璆的欲言又止,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世伯母,昨夜是我失禮了,勞煩顏煜照顧了我一宿?!蔽医^口不提顏煜與我并鋪而眠的事。 顏璆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嘆道:“小六從小就特別聽話,雖然執拗認死理,但不用人多cao心,可……他的容貌,偏偏讓人不得不cao心。說實話,那容貌并不適合一名修行之人,如果有其他的選擇,我斷然不會讓小六成為修行者的。然而百年間,族里除了祭司婆婆,就只有小六一人具備修行者的能力?!?/br> “我聽聞,顏煜是顏氏三百年來唯一的修行者?!蔽也皇r機地試探道。 “小六師父,不瞞你說,現在族里已難誕修行者了?!鳖伃G正色道:“這一切,皆源于六十七代族長的毀誓?!?/br> “六十七代族長……顏琊?不是說骶族氏人發的都是血誓,不能毀誓的……”驟然間,我想起顏煜曾經說過的話,不可思議地追問:“顏煜那位由于毀誓而魂滅的太祖母,難道就是顏琊?” “依族譜上的輩分推算,顏琊是我的玄祖母,也就是小六他們的太祖母。她發的血誓是,族里自她之后誕生的修行者,承襲王朝國師之位,護國佑國;而她的毀誓則是,在從血誓中解脫以前,族里不再誕生修行者?!鳖伃G平靜地解釋道。 我擰了擰眉心,從顏璆的話中,得出一個結論:骶族氏人的誓言其實是不可逆的,所謂的毀誓,不是完全推翻前面的誓言,而是重新建立一個誓言,最大程度的使之前的誓言失效。 我心中感嘆骶族氏人的毀誓真麻煩,口中說道:“也就是說,顏琊立誓又毀誓,不但自己落了個魂滅的下場,還波及整個骶族……前朝滅亡,骶族氏人慘遭誅殺,近乎滅族,追其根源,其實也是顏琊招來的禍端了?!?/br> “我無力左右族里其他人的想法,但……在我看來,顏琊是一位了不起的族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族人。如果一定要說她錯了,那她只是錯估了人心的貪婪——帝王追求的是疆域擴張,而她希冀的則是族人安居。當顏琊認識到自己錯了,欲抽身退離,卻早已泥足深陷,無力掙脫。所以,她選擇了毀誓,以不落輪回為代價,換取一個機會,一個讓族人背叛王朝的機會?!闭f話間,顏璆不掩自豪的神情,以身為顏琊的玄孫而驕傲。 一個背叛王朝的機會嗎……顏琊發的血誓,約束范圍只是骶族的修行者,自她毀誓之后,繼任前朝國師之位的全非修行者,所以不需要對王朝忠誠——“前朝滅亡,始于國師亂政,太祖皇帝以前車之轍為鑒,永廢國師之位”,史書上短短三兩行的記載,背后卻是兩個貫穿兩百余年的誓言。 我對歷史并無多大興趣,所謂的是非功過,不過是后人的評判,不會改變既定事實。我所好奇的是,顏琊究竟如何下定決心,毅然決然地毀誓…… “魂滅之時,骸骨化塵?!蔽亦?,周身頓生寒栗。 顏璆感慨道:“說是化塵,但連一掬細沙都尋不到,祠堂內供奉的歷代族長骨灰壇,唯獨少了六十七代族長的——族里不興土葬,無論族長、祭司或是尋常族人,死后都是付之一炬?!?/br> 我心中一凜,緩緩問道:“六十七代族長的牌位上供奉的,莫非是一個木盒子?” “小六跟你說過了?那是遵照六十七代族長的遺命放置保存的?!鳖伃G答道。 剛才那種不協調之感,更加強烈了,但我仍然說不出具體的古怪之處……轉念又想,宇文景真是吃飽撐著,尋一個魂滅之人的答案,有何意義?! “小六師父,往事已矣。前朝的覆滅,應該是族人所樂見的,因為終于能從血誓中解脫了,但也受其所累,遭受重創,人丁凋謝,甚至于族內一度無人有能力繼任祭司之位。而咱們顏氏自顏琊之后,也一直未有修行者,直到小六出生……現在,你能理解小六對咱們顏氏、乃至整個村寨是多少重要了嗎?”顏璆的表情太過嚴肅。 我后知后覺地發現,這些骶族的辛秘,根本不該是我一個外族人得以窺見的,但顏璆卻對我說了……她,究竟在擔心什么呢? “世伯母,我知道顏煜是修行者,一直都很清楚?!蔽抑荒苋缡钦f。 顏璆滿意地笑了。 這時大屋內的人陸陸續續走到院中準備祈拜,顏璆與我隨意說了幾句,然后向人群走去。我遠遠看到顏煜跑出屋,他環視周遭,望到我的時候,輕蹙的眉心漸漸展平,他正欲走過來,卻被顏璆扯住說話…… 我收回目光,背轉身子,繼續仰視鼓樓—— 木盒子,相當于骨灰壇子么…… 我是夜深人靜的分割線 入夜,霧起。夜半,霧正濃。 我躡手躡腳地走出顏家第八女的房間,下意識扭頭看了看隔壁的顏煜的屋室。我堅持不與顏煜同屋,還有一層考慮,就是萬一東窗事發,不會牽連他。 我無法判斷骶族村寨是否有人守夜,所幸夜色與霧氣形成雙重的天然屏障,一下就將我的身形掩住。盡管沒人告訴我供奉歷代族長牌位的宗廟的所在之處,但我篤定不疑地走向鼓樓。 鼓樓只有一門做入口,門面上的鋪首為熟鐵打制,穹隆鏨出交舞的雙蛇,呲牙吐信,獠牙銜住門環,形態逼真,栩栩如生。我定了定神,未見門上有鎖孔或門閂,直接以掌推門,入手沉重,我暗暗使勁,一聲悶響,大門緩緩開啟。門內隱隱透出光線,但并不明亮,更多的仍是幽暗。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是抬腳步入。 鼓樓之內,赫然是一座圓形的殿堂,沒有任何的雕刻裝飾,樸實無華,但在平廣空曠的背景下,竟有一種無法言狀的恢弘。我獨自站在殿中,猶如螻蟻一般,渺小至極。 很快的,我發現籠罩整個大殿的微光,都來自殿堂深處,越往里走,越顯光亮。 大殿正中央,是一根直貫頂端的樓心柱,足有三四人合抱之粗,由柱基往上,在攢尖頂端鑿眼,置“米”字穿插枋與角落的檐柱相連,檐柱間各設童柱一根,檐柱與童柱之外,圍立垂瓜,計有九根,斗栱下的置鼓層鋪臺板,周圍安柱框,舉折較小,迭覆延伸。 我徑直走著,終于看清了光源所在——殿堂盡頭的墻上,兩個高大的格柜對稱側立,數十盞長明燈排列在上,燈火搖曳,可清楚看到燈后擺放著牌位。 我忽地停住腳步,不喜反皺眉,目光移向兩柜中間,然后徐徐抬頭,饒是我定力佳,仍不免舌撟不下,口中逸出驚呼—— 一座幾乎與樓頂平齊的巨大木雕,一個神祇的雕像,古拙的刻痕,奪盡世間造化,邊角隨處可見歲月磨礪的痕跡,透著無盡的蒼涼。 神祇的頭頂無冠無發,而是沖天的怒火,面孔似曾相識,是之前所見的骶族面具,此時看去,那雙暴突的眼眸更顯陰森空洞,瘋狂大張的口,宛如渴血一般。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神祇的全身像,強健的軀干,肌rou賁張,脖頸間纏繞著一條作攻擊姿態的雙頭蛇,環臂置前,左手緊緊抓著一個仰面嘶喊、痛苦掙扎的人體,右手探入人身,將其心臟生生拽出。 顯而易見,這根本是一具兇神,卻是骶族歷代信奉的天神。 這尊木像,仿佛能勾起我內心深處的暴戾與兇殘,我不覺緊了緊雙拳,微微喘氣,強自鎮定心神。 我急急偏頭,不敢再看,開始認真打量格柜。這些牌位并非一個挨一個按順序擺放,零零散散,找不出任何規律,而我又讀不出上面的文字,判斷不出到底哪個是六十七代族長的牌位。 心頭煩亂,毫無耐性,我向前幾步,欲飛身而上,將一個個牌位搬開,尋找木盒子。 下一秒,異變陡生—— 大殿之上,光滑的地磚騰起青霧,轉眼之間,就將我吞沒。我不再前行,警惕地四下察看,卻徒勞無果。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有我開始加速的心跳聲。 漸漸的,前襟的綬帶輕輕晃動,然后是衣擺飄起,嚴密封閉的殿堂中竟有風吹過,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濃霧深處,隱隱可聞厲風的呼嘯之聲,好似九幽深處傳出的獰笑。 我的手心冒出了冷汗,遽然間,疾風襲面,我敏捷地側身躲避,急促尖銳的風,如刀似刃,掃過我的臉頰,留下了一道灼熱的血口。我返身退去,但風刃接二連三地朝我飛來,我苦苦躲閃,身上不斷掛彩。 我幾乎無力招架,一心尋求出路,眼前茫茫一片,我不管不顧地往前沖去,殿堂再大,總是有墻有邊的。 厲風來回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我猶如身處暴風中心,漸感力不從心,眼睜睜看著鮮血被凄厲的狂風帶起,又如雨滴般,紛紛散下——原來我暈血啊,暈自己的血! 不知是不是由于大量失血,我的視線開始模糊,雙腳沉重,實在撐不住了,身體不受控制地前傾,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一剎那,有多長? 時間,能不能為我停一停?! 我好想感慨自己的神經究竟是怎么長的,生死邊緣,我居然想發笑,心中沒有恐懼,腦子清醒地思考著——我現在死在這兒,墨臺妖孽不久也會來陪我了,夫妻倆倒是團圓了——當然,這個前提是,世上真的有黃泉路! 恍恍惚惚,耳邊的風聲,似乎一下子止住了。 身體的疼痛,早已麻木,我趴躺在地上,緩緩合上雙眼,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61天遙云黯浮生千愁2 光線隔著眼皮,刺激著我的視覺神經,生存的本能迫使我掀開眼簾,然后,毫無預兆地望進一片碧藍的火光。我不禁微微瞇眼,看清了被光暈包圍的一道纖妍的身影。 “你……為什么會在這兒?”我光開口說話就非常吃力,身體的疼痛隨著意識的清醒而復蘇,每一寸肌膚猶經烈火焚燒。 正跪伏在地上做祈拜姿勢的顏煜,一臉驚喜地抬頭,大大松了一口氣,道:“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眼見你進了‘風霧陣’,我在外面尋陣眼浪費了不少時間,當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全身是血倒在地上,我以為你……” “你跟著我做什么?我半夜睡不著,隨處走走罷了?!蔽移届o地打斷顏煜的話,稍稍轉動眼珠,看清自己仍身處鼓樓之內,周遭未見一絲霧氣,殿堂恢復了最初的莊嚴靜謐。 “你知道這兒是什么地方嗎?這里不但是顏氏祖祠,還是族宗廟,由歷代祭司守護。族人只有在全族祭祀之時,才被允許進入,擅自闖入,則是對天神的褻瀆,必然會受到天罰?!辈煌谖业牡?,顏煜的神情太過激動。 “我并非骶族之人,不信奉你們的天神,只是順道進來瞅瞅。倒是你,你冒冒然闖進來,就不怕天罰嗎?”我調侃道,剛想露笑,卻扯動頰邊的傷口,當下就苦了臉。 “你知道自己差點死了嗎?”顏煜一臉認真,焦點凝聚,他直直望進了我的眼底。 我,差點死了嗎……令人窒息的陰沉,無處可逃的絕望,并非真的不畏懼,而是不敢畏懼,不能畏懼??! “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蔽乙崎_視線,故作輕松地說道,身子難以動彈,索性繼續趴著。 “你知道你‘睡’了多長時間嗎?足有一個時辰!”顏煜拔高了聲音,他身邊的火球不停旋轉,逐漸膨脹,“我不敢隨便移動你的身體,也不敢驚動阿娘或者祭司婆婆,只能傻傻地坐在你的身邊,苦等著你醒轉。我一直在想,萬一你醒不過來,那我……” 顏煜未盡的話語,讓我的心變得軟軟的,不覺放柔聲音,安撫道:“你年紀輕輕,遇事怎么愛往壞處想呢,做人應該樂觀的?!?/br> “祭司婆婆擅御風術,這兒的‘風霧陣’就是她老人家布下的。據我所知,原本闖入此陣,即受霧困風剮,直至氣絕,陣法方才休止。如今的陣法,似乎不若以前那般剛猛兇殘,應該是在我外出修行的那段時日,祭司婆婆重新布陣了……正因如此,你才僥幸活了下來?!鳖侅险Z氣沉重,修眉成結。 僥幸?那樣的攻擊方式,根本不似威嚇,完全是欲將我置于死地的……我的心緒翻涌,已經想到了最糟糕的情況——恐怕祭司老太婆已經知曉我的行蹤,她沒痛下殺手,不是一時仁慈,而是顏煜強行闖入,逼得她不得不收手…… 思及此,心驟然涼透,趁著祭司老太婆還未現身,我要抓緊最后的時機,哪怕只是可笑的垂死掙扎——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咬緊牙根,使力從地上爬起。一旁的顏煜見狀,急急伸手,扶住了我輕顫不穩的身形。 “你先回去,在屋里呆好。記住,今晚你沒有踏出過自己房間半步——日后不管誰人問起,你都這樣回答?!蔽业痛亟淮?。單單直起腰身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我的額面布滿冷汗。 “那你呢?你傷成這樣,如何獨自回房……對了,還不能驚動小八,不然會追究你的傷勢!要知道,異族人私入族內禁地,是大罪過??!”顏煜語氣十分焦灼。 “我的傷并無大礙,我只是想獨自在這兒坐一會兒?!蔽曳笱艿?,沒辦法一下子站起來,只好先保持跪坐的姿勢,眼睛下意識望下殿堂深處的光亮。 顏煜沒有立刻應聲,沉寂半晌,突然說道:“其實,我都聽到了……” “什么?”我漫不經心地問道,強行振作精神,不敢流露出疲態。 “在‘生死門’那晚,你讓我離開,但我一直站在中央院外?!鳖侅系穆曇粑⑷?,不再有先前的激烈:“我看到你沖出主屋,本想叫住你的,但你動作極快,我跟著你到了刑律堂,進了地牢,然后……就聽到了?!?/br> “你全都知道了?”我渾身一震,迅速扭頭看向顏煜。 顏煜的一雙鳳眼始終落在我的身上,他輕輕說道:“一路上,我就在想,怎么辦才好呢?明知你的意圖,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是將你領回了族內……我看事情遠不如阿娘她們透徹,好多事情我都不明白,這么多日子,我只想清楚了一件事,就是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不遺余力地幫你??晌业劝〉?,你終究什么都沒跟我說,一直在騙我……” “移行術嗎?我領教了?!蔽亦哉Z,腦中紛亂,心中閃過不忍。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錯了??v然我一直自欺欺人地認為,以后總會有機會能補償顏煜的,但我對他的傷害,根本不可避免。如果說,世上真有天神之怒,我愿意一人承擔! “你回去吧!你從沒幫過我,你是被我蒙蔽欺騙,才會帶我回族里的,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干什么!”顏煜只是帶我進骶族村寨而已,他是骶族的寶貝,顏璆應該不會因此而從重責罰他。 “你當真不要命了么?你是過不去的,祭司婆婆的‘風霧陣’連我都破不了??!”顏煜一臉驚愕難置信。 “我要還債,墨臺妖孽還等著我呢!”我溫聲道。 隨后,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我非常想瀟灑地轉身,但雙膝尚未直立,就痛得差點跪了回去,余光瞄到顏煜身形微動,終是緩緩站了起來。我長舒一口氣,他肯離去就好,他的性子倔將,倘若執拗起來,以我現在的狀況,根本沒有精力勸說。 該死,怎么會這么痛……我跌跌撞撞往前邁了幾步,忽然感覺到手臂被人拉住,還正好按到了我的一處傷口,我糾緊眉心,回頭看去。 就見顏煜櫻唇微掀,開口道:“沒有我,你即使找到那個木盒子,也拿不了?!?/br> “這……”我遲疑了一下,隨即垂眸說道:“你都說這陣你破不了,那你留在這兒也無濟于事。如果我有幸能破了這個法陣,一定會回去找你幫忙的?!?/br> 眼前的最大障礙是祭司老太婆的法陣,其他的,已經沒有時間容我細想了。 顏煜猶不放手,我費力地吐出齒間的字:“從現在開始,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彼此沒有任何干系?!?/br> 我發狠地甩開顏煜的手,但還未走出半步,背上就遭受重擊——顏煜好似傾盡全部的力量,從后面將我緊緊地環抱住。 “我說過,我會幫你,不用你還的……”顏煜的聲音極低,仿佛死寂無波。 “我不需要你幫我!”我薄怒道,心覺有異,卻不知哪里不對勁。 “宗廟祠堂是由歷代祭司來守護的?!鳖侅喜⑽椿卮鹞业脑?,徑自說道。 “那又怎么樣?我現在沒空聽你們的族規,你快松手!”我氣急地叫道,不顧身體的痛楚,拼命掙脫他的禁錮。 “宗廟好高??!你可看到頂層的祭臺,那里一直令我感覺冰冷,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其實,現在這樣也好,至少我是心甘情愿站到那兒,我的責任,我的命數呵,不能逃,也逃不開……”顏煜好像全然不受我劇烈掙動的影響,字咬得格外輕,話說得異常慢。 “你到底在說什么?我警告你,快松手!”我以為自己在怒吼,但出口的話語綿軟無力,我開始大口喘氣,噴出去的氣息盡是高熱的溫度。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你就再耐心等幾天,好不好?”顏煜的聲音開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