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只見他微側臉,眼神飄忽,以極細的聲音嘟囔道:“家里床小,躺兩人正好,再添個人,可就擠不下了……” 聞言,我不由眉角抖動,偏頭做“非禮勿聽”狀。 驢車漸行,車外的喧嘩漸消,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總算停住,我掀簾向外探去,車停在了一座富麗華美的門樓前面,石階之上,朱扉金釘,門釘縱七橫七,門環是金制的垂蓮象鼻,正中橫匾“致隱”,高聳的瑠金紅墻,擋不住里面連綿的畫棟雕梁。 守在門邊的奴仆一見春蓮,居然匆匆跑進門,邊跑邊扯開嗓子叫喊著:“公子回來了!公子總算回來了!” 有必要這般哭天搶地么?我注意到,她喊的是“回”字,下意識看向墨臺妖孽,發現他也正看著我。 “妻主,想問什么就問吧!”春眸含笑。 “我能不知道嗎?”我鎖眉。 “這是自然,妻主何時問起,我何時再答?!彪y得墨臺妖孽答應地這么爽快。 談話間,中門赫然大開,一個中年微胖的女子狂奔出來,向車的方向望了又望,眨眼之間,就迅速恢復了大家風范,儀態從容、步伐沉穩地走至車前,行了一個天揖,道:“燁然公子遠道而來,路上辛苦了!” 墨臺妖孽示意我扶他下車,我掀開車幔,率先跳下車,與那女子打了照面。這才看清,那女子竟然生得一張娃娃臉。她看到我,一陣呆愣,然后看到穿著布裙、行動遲緩的墨臺妖孽,居然臉面一皺、熱淚盈眶、嘴角顫抖,剛嚎了一句:“公子您受大罪了!您這樣,讓我愧對把您托付給我的……” 府邸中突然出來了一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那女子立時面容一整,氣度不凡地說道:“燁然公子請先至偏院休息,晚些時候,再設宴為公子接風洗塵!” 我不禁瞠目結舌,暗自贊嘆——真不愧是皇都的人,果然與眾不同。 中年女子語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墨臺妖孽施以回禮,瞟了我一眼,我立刻緊緊跟在他身后,在眾人的簇擁中進了府。 我是幾個時辰之后的分割線 這里正是皇都的墨臺本家,而之前出門相迎的中年女子,居然就是墨臺氏現任的宗族長——墨臺遙,當朝皇太君的嫡姊。她承襲了爵位,但沒有官職在身,而日夜cao勞于宗族要事。 這個府邸里住的主子并不多,都是墨臺遙的至親,她的一夫君兩侍君四侍人,她的女兒墨臺槐,她最寵愛的兒子墨臺柳及為墨臺柳招贅進府的妻主。墨臺遙共有一個女兒,四個兒子。三個兒子遠嫁,一個留在身邊;而唯一的這個女兒,還是在她三十多歲的時候,好不容易才生出來的。 墨臺燁然,雖說是旁系血親,墨臺遙憐其自幼喪親,遂將他帶在身邊。由于墨臺燁然與墨臺槐年紀相仿,從幼年開始,就經常隨墨臺槐進宮,甚得皇太君的寵愛……久而久之,致使當年郾都,盛傳出這么一句話——“當朝鳳后,必是墨臺”。結果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墨臺燁然及笄之后,居然就離開皇都回桓城了,再也沒踏進皇都半步。 關于這事兒,當年是眾說紛紜,而墨臺燁然,也成了盛郾的一段瑰麗的傳奇…… “……謝謝您解說得這么詳細,我想我大概能了解了?!蔽铱蜌獾卣f道,額角跳動。 “教導墨臺家的晚輩,本來就是我份內之事……你的姓氏真奇怪啊,為什么會是‘毒’呢……我以后叫你什么好呢,毒氏么……”對方沒覺察我的隱忍,兀自歪頭思索著。 “您喜歡怎么叫就怎么叫,名字不過是個稱謂,我不是很看重的?!蔽乙郧八从械囊懔θ套∶碱^深鎖的沖動。 “公子的這個性子啊……我為他愁白了不知道多少根頭發,我原以為他這輩子都嫁不出……咳……都不想嫁出去……”她思維跳躍得很快,令我揣摩不出她的主旨。 “夫君仙姿玉色,明艷端莊?!边@么無邊無際地扯廢話,有兩個多時辰了吧?! “你……能這么認為是最好的了……老實說,看到你的時候,我真嚇了一跳,你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我一直以為公子的妻主,該是個壯碩的武婦,不然怎么受得起他那些手段……你平時都是用什么內傷外傷的藥,我讓人在府里置辦些,不然等出事的時候再去買,恐怕就遲了……”她的表情,豐富且細膩。 “玄不明白您的意思,夫君向來溫柔賢淑?!蹦_妖孽,你去沐浴更衣,為什么這么長時間還不回來???! “……你確定我們是在說同一個人嗎?你有委屈,也不用如此掩飾,我完全能理解的……我雖是公子的姑母,但是你也知道公子的脾氣……他日,你若跟公子鬧別扭,我無法照拂到你……我也就只能聽你說說委屈、吐吐苦水了,說出來吧,說出來舒服,好過憋在心里啊,來,告訴我吧!”保養得當的娃娃臉上,寫滿了“八卦”二字。 “那個……姑母,您日理萬機,要cao勞的事兒很多,玄實在不敢耽誤您的時間!”看來,墨臺氏一整族的人都不正?!@樣一想,根據遺傳學,這個國家算是徹底毀在他們家了…… “我已經cao勞完了啊,我連今天晚膳吃什么都勞心勞神地想了一遍……來,跟姑母說說,你們是怎么結識的?”娃娃臉上,有對清澈的瞳眸,居然跟墨臺妖孽的眸形一模一樣。 “姑母,其實玄甚是惶恐,未保護好夫君,讓他受了這么重的傷?!蔽夜室馓岬竭@本該避諱不談的事兒,情愿她板起臉、訓斥我一頓,也好過如此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好。 果然,我一說到這個話題,娃娃臉頓垮,眉眼皺起,嘴角下撇,卻聽她說道: “其實我比你還惶恐啊……自從接到消息說公子重傷,我先后派出了五六撥的人馬,卻一直沒能撞上你們,想來是在路上錯開了……這些日子,我連府邸都不敢出……你是不知道,我的那個弟弟,他發起飆來,真的好可怕啊……” 她的弟弟?不就是那個當朝的皇太君?這里面有他什么事兒?! 心思瞬間千轉,我終于皺起了眉結,嘴上說道:“夫君性命無礙,只是他的右臂廢了……” “廢了?剛才那個御醫不是說只要靜養就能恢復嗎?難道那是個庸醫?”墨臺遙噌地站起身子,娃娃臉一陣紅一陣白。 “恢復是能恢復,但頂多如常人一般生活無礙,卻不能再用劍了……”我急忙出聲安撫。剛才來給墨臺妖孽診病的,原來是個御醫啊——墨臺妖孽跟我剛在偏院安頓下來,墨臺遙就拖著一個氣喘如牛、滿頭大汗的老嫗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了。 “你剛才還真嚇著我了——公子的劍法本來就不好,這個廢就廢了,人沒事兒就好……”墨臺遙又坐下了,狠狠喝了一大杯茶潤喉,大有繼續長談的架勢。 墨臺妖孽那樣的劍法還叫不好啊……莫非這個墨臺遙是個深藏不露的頂尖高手?!想想,頗有可能,畢竟怎么看,她都沒有一點世家望族一族之長的樣子,說明在其他方面必有所長…… 果然,墨臺遙一補充完水分,立刻又打開了話匣子:“我看你身上書卷之味頗重,是個讀書人吧?公子居然讓我給你編造個商賈的身份,這不是糟踐你么……你會寫文吧?只要會寫關于蓮花的‘時藝’就好!會畫畫不?只要會畫蓮花就好!” 她越說越殷切,越說越熱情,那對依稀熟悉的眸子發著綠光,身子幾乎跨過了半個桌面,傾了過來。 “蓮?現在似乎尚未到賞蓮的好時節……難道是早熟品種?”我遲疑地問道。 “自然不是現在,再過月余,進入征暑,冉燮府那個時候會舉辦‘菡萏會’——不是別的冉燮氏,就是左相她們家。那個老匹婦,跟我斗了大半輩子,哪次不是我贏……呃……偶爾幾次,也是我讓她,她才略勝一籌的……咳咳……她三年前開始舉辦這個蓮花會的,廣邀盛郾的文人sao客,以及名門貴主,自然也包括眾家公子少爺,說是以花會凈友,其實就是給她家兒子選妻主……選了三年都未選出來啊,我好心跟她說,她家兒子實在嫁不出去,我女兒吃點虧,勉強娶回府算了,誰知她不識好人心,反而怒了,嘲諷我墨臺府沒文士,說什么‘匙桃不上個村婦,墨臺府中無點墨,曾把空虛揣出骨,浪名贏得滿皇都’,真是氣死我了!” 說著,墨臺遙重重地拍桌而起,娃娃臉憋得通紅。 相親大會?老女人之間的斗氣?與我何干?!我一聲不吭,低頭喝茶。 “我囑咐柳兒的妻主練習繪蓮已經月余了,但是收效甚微……你現在也算咱們墨臺府的人,自然不能忍受如此不堪的侮辱對不對……你的文章與書畫的造詣,如何?”墨臺遙又坐下了,笑瞇瞇的,眨眼間,身上已找不到一丁點兒激動憤怒的痕跡了。 “姑母錯愛,玄既不會‘時藝’,也不會繪畫,天生一個泥胎子,做個商賈正合適!”我面色不改地說道。 “……這樣啊……要不你滿試試看?我請個畫師來教你,如何?”墨臺遙猶不死心。 “玄實在是資質駑鈍……”我眼都未抬,打算直截了當地拒絕—— “妻主真是過謙了,姑母你就放心吧,我的妻主定不會讓墨臺府丟臉的?!?/br> 驚聞此言,我側臉望去,只見墨臺妖孽緩緩地走了進來,身穿一件織金官彤纻絲裳,上罩著淺紅比甲;系一條結彩石榴錦繡裙,下映著高底花鞋;時樣幹髻皂紗漫,相襯著二色盤龍發;宮樣牙梳朱翠晃,斜簪著兩股赤金釵。 他身后跟著七八個小廝,每個人手里都捧著金盤,盤里是各式的衣裝飾品。 頓時,花廳擠滿了人——墨臺遙突然面色肅整,沉穩地站起身來,對我說道:“如此,就有勞新婦了!” 說完,稍作頜首,當著眾人的面,邁著方步、氣宇軒昂地走了出去。 見狀,我的面皮再次狠狠地抽了一下…… ☆、35接風宴趣聞沉年案 以前,我一直堅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待敵,可以制利害,并以此作為最高的行動指導方針;然而,今天見到墨臺遙,幡然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看來我終究還是太過生嫩了—— 嬉笑怒罵,瘋癲狂憊,亦可惑敵,然后輕而易舉地制敵,寧偽作不知不為,不偽作假知妄為,信而安之,陰以圖之。如此高段圓滑的處事手法,只是不知,我要學多少年才能掌握呢…… “妻主,我見你與姑母相處甚歡,也就安心了。姑母是我最為親近的長輩之一,妻主盡可信賴?!蹦_妖孽忽然開口,如是說道。 聞言,我收起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已然戒備,嘴上笑道:“姑母說的那個‘菡萏會’,我可去不了。一次考查三項內容,做文章、書文章與繪文章,我無一擅長,無意去自取其辱?!?/br> “妻主言重了,只不過是以文會友,也算雅事一樁?!蹦_妖孽笑得風輕云淡。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何況還是丞相府舉辦的,只怕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潮澎湃?!蔽移财沧?,直言不諱。 墨臺妖孽斂了笑,美眸低垂,說道:“妻主,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我把皇都的事給了結了,然后我們遠離事端,恬淡度日?!?/br> 我素來心慮頗重,今日的所見所聞,已經讓我疑竇重生,而現在,墨臺妖孽這么一說,我立刻聯想到數十種糟糕的情勢,不由皺眉,沒有答話。 “妻主,你深諳明哲保身,始終不開口問我,我也自然不會勉強你。只是,現而今,枝節橫生,我已無力控制——這次我負的傷,無法瞞藏,我不得不開始考量,如何讓你得到認可……剛才我在屋外聽著,姑母那意思就是愿意幫我們,而‘菡萏會’無疑是一個契機?!?/br> 說到這里,墨臺妖孽倏然抬頭,直視我的雙眼:“妻主,我知你生性散漫,如果我說,為了我們能離開皇都、按你心里所想的那般生活,你是否愿意努力一下呢?” 認可?什么認可?誰的認可?我怒,墨臺妖孽根本就是下好了魚餌,等著我自動去咬鉤,偏偏這個鉤,我還一定會去咬…… “妻主,現在你清楚‘菡萏會’,要做到什么程度了嗎?” 許久,我才咬牙切齒答道:“竭盡所能,不遺余力!” 依照墨臺妖孽的性子,自然不可能鼓勵我去相親——菡萏會,天下名仕齊聚,還真是一個一舉成名的好契機??! “請妻主更衣,差不多到時辰了,姑母為我們準備了接風宴?!蹦_妖孽聽到我肯定的回答,唇邊泛起一朵柔軟的笑花。 “我換過衣服了?!蔽倚睦镉魫?,用力扯了扯身上簇新的長衫——墨臺遙抓我冗談的時候,我剛沐浴完。 “妻主,你且記住,你在皇城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應三思謹慎,連帶著穿衣打扮,也不得馬虎,莫讓人笑話了去?!蹦_妖孽蹙眉說道。 我心里不以為然,但還是任由墨臺妖孽親自為我更衣。 “你的肩部,不用木板固定,能好嗎?”我這下注意到墨臺妖孽卸了桃木夾板,右臂垂直,倒是看不出異常。 “我用了金絲肩甲,”墨臺妖孽單用左手,幫我穿好了鮮艷繁瑣的蛺蝶裳,“明天我要進宮……去給你挑個教禮數的嬤嬤?!?/br> 我注意到墨臺妖孽話語中的停頓,卻仍不愿開口問他。 兩名小廝幫我梳了飛翅髻,將一整盤子的釵簪全□頭上了。 “那個……會不會夸張了一點?”我委婉地表述著,僵直著脖子,怕一個不小心,頸骨就被壓斷了。 “據說,現在皇都流行這樣的打扮……妻主,你就忍一忍吧!”墨臺妖孽猶疑了一下,說道。 我怨念頓生,只想知道,這個流行究竟是哪個沒脖頸的人想出來的! 我是接風宴的分割線 皇都墨臺府的正廳,簾櫳高控。屏門上,掛一軸壽山福海的橫披畫。兩邊金漆柱,中間設一張退光黑漆的大圓桌,梁柱上掛著四季吊屏。 我們到的時候,圓桌邊上已經坐了六個人,除了墨臺遙,我竟然還找到一張熟識的臉——墨臺榆。 “原來榆堂姐也來皇都了啊……”我不掩詫異。 “聽聞堂弟……公子路上遇險,所以就趕過來了?!蹦_榆起身行禮,規矩地說道,比起在桓城的時候,明顯拘謹了許多。 墨臺妖孽徑自給墨臺遙行禮,就見墨臺妖孽身子剛要彎下去,墨臺遙就將他扶住了,請他入座。我瞅著桌邊就剩墨臺榆身邊的一個空位,就欲走過去坐下—— “妻主,你要去哪兒?坐我身邊來?!蹦_妖孽入座后,開口道。 此時,他身邊已經坐了一個年輕女子。那女子原本正襟危坐,臉色略微發白,一聽墨臺妖孽如是說,立刻跳了起來,然后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沖我而來,一屁股就坐在原本我欲入座的位置上,見我睜大眼睛瞪著她,偏頭對我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望向我的眼神,滿是同情。 我慢吞吞地坐在了墨臺妖孽身邊,這才得空看清楚桌上眾人。墨臺遙舉手投足,皆雍容有禮。她依次介紹,她右手邊的男子是她的夫君,我掃了一眼那張粉臉,就自動無視了;男子的右邊,是墨臺遙的兒子墨臺柳,我仍是掃一眼就過去了;再來是墨臺榆,她眼觀鼻,鼻觀心,端正坐著;墨臺榆邊上是之前跟我換座位的女子,竟然就是墨臺遙唯一的女兒墨臺槐,她與墨臺妖孽相對行禮的時候,神情緊張,直接一揖到底;最后,是坐在我身邊的那個存在感極低的女子,墨臺柳招贅進府的妻主傅余氏,當朝從六品官員,在翰林院做修撰。 隨便寒暄了幾句,墨臺遙就讓下人上菜了??粗鴿M滿一桌子的菜,我正煩惱那么大的圓桌,沒轉盤,吃不到遠處的菜的時候,進來了八個小廝,他們端碟持著,分別站到了各個人的身邊。我恍然大悟,他們是“菜童”,想吃哪碟菜,只要低聲吩咐,他們就會過去夾來。 墨臺妖孽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打發了身邊的菜童,而顯然墨臺遙一直密切關注著墨臺妖孽,見他如此舉動,直接揮退了所有的菜童。 我無語,暗自嘆氣,明白即使到了皇都,我作為保姆的職業生涯仍未結束,果然—— “妻主,我要吃那邊的豆腐?!蹦_妖孽向桌上隨便瞥了一眼,說道。 我認命地拿起碗筷,站起身,走到墨臺榆邊上,夾了一塊豆腐,然后走回,放至墨臺妖孽的碗中,他自己用匙子舀著吃——北上途中,也是如此這般,他說他的左手用不了筷子,就讓我夾到他的碗內,他再用匙子——只是,那個時候桌子小,舉手之勞而已,現在夾菜卻是體力勞動…… 墨臺妖孽不停支使著我,我滿桌子繞圈作陀螺狀。墨臺遙優雅地吃著面前的幾道素菜,只是偶爾眼神哀怨地瞄向桌子中間的那些華麗的大盤;墨臺柳饒有興味地看著我,然后再看看他的妻主;至于墨臺槐,我已經能確定,她眼中是滿滿的同情,幾乎快要沖溢而出…… 當墨臺妖孽終于良心發現,讓我坐下喘口氣的時候—— “新婦真是一個好妻主??!”墨臺遙稱贊,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墨臺妖孽面前豐富的食盤。 “能跟那個愛夫如命的云麾都統公孫丠相媲美呢!”墨臺柳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