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邊城曾經和他碰過面。 她坐在街邊的車內,遠觀他們擦肩而過。 冬日的烈陽有些刺目,霍之汶在此刻看不清邊疆臉上的表情:“為什么告訴我?” “可能我正恨著邊城?”邊疆目光有些凌亂,“你該不會以為是因為你吧?汶汶,你沒那么大魅力讓我完全放棄邊城。到這一步,只是遲早的結果?!?/br> *** 晏陽初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這魅力大到不斷給他帶來惡果。 數日來霉運不斷,不斷被人暗算莫名其妙被修理就算了,停車場以為遇到個熱心路人送他去醫院,沒想到這路人做完“雷鋒”這些天,還不過癮,一直跟蹤他,跟蹤到上了癮。 他每日醫院換藥,沃刻上班,酒店公寓休息。 對方便跟著他醫院、沃刻科技、公寓三點一線跑。 那輛大塊頭兒的牧馬人每天跟在他的車身后,連他雇傭的代駕司機,在被他雇傭三天之后,都問他牧馬人里是否坐著他的宿敵。 他的胳膊上還打著石膏,眉骨一側還貼著一個ok繃,腳踝輕微扭傷,走起路來和玉樹臨風關系不大。 晏陽初自知如今的外觀不慎美妙,可沒想到他忍了幾天下車之后直接奔到對方車身一側去敲車窗的時候,車內的人突然著急忙慌地摸出墨鏡掛在臉上。 他一向不怎么記人的長相,現在此人用墨鏡遮住大半張臉,他還真就突然想不起來停車場和急診室里見過的那張臉到底是什么模樣。 “為什么跟著我?” 晏陽初的語氣有些涼薄,邊策眼睛生澀。 為什么? 總不能告訴他,她幫老母教訓第三者,自作聰明地教訓到第三者的白月光身上,結果發現此白月光竟然是她塵封多年不見人影的朱砂痣? 而且還是在她暗爽他被修理之后才發現的…… 更悲劇的是,這顆朱砂痣此刻大概還以為她是跟蹤狂外加精神病患者,且對和她曾經同窗毫無印象,完全沒有認出她來。 邊策開始胡編亂造:“我是個寫手,正在尋找寫作素材,前幾天停車場偶遇你??吹侥愕袈涞拿?,覺得你挺適合男主角標配,所以跟了下看看你平時都出入些什么地方,這樣寫出來才能更貼近生活?!?/br> 晏陽初蹙眉,沉默。 似乎在思考她話的真實性。 邊策剛想闡述她要給以他為原型的人物描繪一個怎樣的絢爛人生,就聽到晏陽初比適才還要冷酷的聲音:“寫手?” 他視線釘在她的墨鏡上,而后微一調轉對準邊策掛在車頂的平安符……邊策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然后就看到她自己被貼在那張平安符上的照片,穿著南航制服的照片。 ☆、第49章 苦rou計 第四十九章:苦rou計 邊策有生之年從未像此刻這般痛恨自己的霉運。 如果不是倒霉成性,她便不用跟著她那偶爾老神在在的媽去燒香拜佛,更不會求平安符這樣的東西來壓身。不求,也就不會把它掛在眼前招搖過市。 她的智商還在,可這些智商和她的四肢是脫節的。 邊策反應過來之時,已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下意識地去捂那張小小的照片。這舉動做出的時候,她想剁掉自己的胳膊已經明顯來不及。 邊策見晏陽初雙眼一瞇,眸色有些譏誚。 “那是體驗生活的留影?!彼ゾo解釋。 她話一落,就感覺到面前的男人像是眼見一只烏漆墨黑的烏鴉從眼前飛過一樣瞳孔緊縮。 邊策此刻只想咬斷自己欲蓋彌彰的舌。 從十六歲,到二十九歲,她還真是絲毫不見長進。 唯一變了的的,大概只有那會兒一百三而現在九十的體重。 邊策有些恨天恨地。 晏陽初擱置在牧馬人車頂的那支完好的胳膊被他移了下來,他神色依舊冷漠:“下次別跟了,再跟我會報警?!?/br> 他話落轉身便走。 步伐有些別扭,腿邁得有些糾結。 想起那些停車場里隔著一段距離她還能聽到的棍棒敲擊在人身體上的聲音,邊策的心一抽一抽地發緊。 她即刻下車,快步往晏陽初身后跑過去:“晏陽初,等一下?!?/br> 晏陽初聞聲腳步一頓。 腿一動便疼,讓他忘了去關心為什么這女人喊的是“晏陽初”這個稱呼。 良好的家教讓他即便不想,也還是轉過了身,可他一轉身,就看到一個踩翻了石板路上某塊斷裂石板的女人,直直地向他撲過來,直到把他整個撞翻在地上。 倒下的前一刻,他已經為自己本就打著石膏的胳膊默哀。 倒下的最初這刻,看到那個壓在他身上的女人垂搭在他褲/襠處的腦袋,他更有種生無可戀之感。 他這一生,一共被人撞翻壓倒在地兩次。 第一次是高一暑假補課時。 當時他正剛剛經歷過一次車禍,胳膊同樣打著石膏,而那個時候,那個倒在他身上的女生,同樣身體上有一個部位和他親密接觸。 她的唇就像蓋章,準確無誤地對上他因為驚訝微張的嘴。 他的初戀是杜合歡,可初吻早已經因為“意外事故”被人采摘。 邊策回過神來,立馬抬起頭,她沒注意到自己適才腦袋撞到了什么地方,只感覺到柔軟。 她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查看晏陽初的情況。 雙手直接搭在他腰側身體往上一拱,而后才想起來自己這個人rou包袱應該從他身上即刻滾下去。 “你沒事吧?”邊策小心翼翼地問,這才看清晏陽初捂著自己受傷的那只胳膊,全身隱隱顫動,咬牙直直地盯著她,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 *** 霍之汶清晨帶流沙去琴行之后,席宴清也便收拾好,交代陳媽霍之汶和流沙回來告訴她們他回truth辦事,午后會回來,然后叫來霍之汶的司機老劉出門。 到霍宅的時候,傭人開門,告訴他紀傾慕不在。 明日便是除夕,紀傾慕出身國學世家,應該是回鄉掃墓,今日出發,多半明天才能回。 他剛進霍家那幾年,霍岐山還會時時陪紀傾慕回鄉,這兩三年對外界環境敏感,身體時常抱恙,便不再陪她長途跋涉。 紀傾慕不在,這個偌大的家里便只剩下霍岐山。 席宴清推門而入的時候,霍岐山正在客廳一側的長廊連通的花房里清洗盆栽。 霍岐山默聲不語,沒有即刻搭理他,席宴清也沒有著急聲明自己的存在。 只是在霍岐山想要找袖珍鐵鍬時,手邊便會剛好有一把遞過來;在他想要剪刀修建枝葉的時候,又會自動有人遞過來一把剪刀;等他想要把盆栽從工作臺上搬下去的時候,又會有一雙手伸過來替他做苦力。 就這么互相配合著在花房待了將近兩個小時,直到傭人敲門進來告訴霍岐山有客來訪。 *** 來的人是霍岐山多年舊識陸禹。 霍岐山沒有為他和席宴清做介紹,席宴清根據兩人簡短的幾句話交談,推測對方年紀應該稍幼,自動喚人——陸叔叔。 霍岐山引陸禹到封閉的陽臺上落坐。陽臺面積很大,裝飾都是中國風,有一排書架,一個棋盤,外加一些即便在冬日仍舊枝繁葉茂的自動灌溉花架。 霍岐山和陸禹開局落子對弈。 傭人端上來茶具和煮茶的一應物品,席宴清揮手讓她離開,自己開始動手cao作。 陸禹和霍岐山相交多年,霍岐山雖然從未說起過,但陸禹也知道這翁婿二人關系不睦。此刻他面前兩人平靜相處的畫面乍看沒什么,他一琢磨,就覺得處處透著詭異。 霍岐山和席宴清沒有言語交流,也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 霍岐山和陸禹在一旁偶爾交談幾句棋局,席宴清在一旁用茶具里的煮水器煮開一壺熱水,然后將它倒入各色器具里,用它一一浸潤茶杯和壺具。 然后用茶匙取茶葉放入適才清洗過的蓋著杯蓋的茶杯內。 …… 煮茶的步驟很繁瑣。 席宴清有條不紊地做著,動作利落,步驟也沒什么差錯。 陸禹看了半響覺得驚奇,對霍岐山說:“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耐心做這些事情,更不用說做好了?!?/br> 霍岐山哼了一聲:“你倒會看?!?/br> 又沒嘗過,就能看出來好來了? 陸禹搖頭:“我家那幾個小子,拿刀逼著他們做這個,估計他們是寧可死也不肯動手的。別小看了這些技術,真得成才的人,才什么都能做好,老霍你別不知足?!?/br> 席宴清看霍岐山一眼,很謙虛:“陸叔叔過贊了,小時候見家里長輩做過,看過幾次學了些,手藝離好還有很遠一段距離?!?/br> 陸禹接過一旁的紫砂杯,品了一口。味道清淳,唇齒含香。 他端起另一杯拿給霍岐山:“嘗嘗,味道真不錯?!?/br> 霍岐山冷著臉接了過來,啜了一口:“茶是顧青巒從思茅帶回來的,茶葉本身好?!?/br> 陸禹搖搖頭,不認可他的嘴硬,注意力盯回棋局,一時更是竊喜:“不太好意思,這局我吃下了?!?/br> 霍岐山低頭看了一眼,沒什么反應,陸禹棋藝一直在他之下,偶爾能翻身贏一場不是不可,雖然這樣的結果出現他并不開心。 緊接著就是第二局。 霍岐山一路排兵布將,席宴清在一旁旁觀他的神情,只見他臉部線條繃得越來越緊。 棋下至一半,席宴清大致了解戰況,小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陽臺。 *** 半個月沒有交過手,霍岐山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老友為何棋藝突飛猛進。 他手指扣在棋盤邊緣,沉思再往下要怎么走,唯一的選擇,大概只有“自殺式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