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俊生將手指在茶幾上點了點，說：“阿路，咱們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兜圈子了，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吧。你讓阿海來教我做菜，我借錢幫你把高利貸先還上，怎么樣？”

    第10章 第十章 賣他配方

    于路愣住了，他也不笨，聽見羅俊生特意叫了自己來，說了那么一大堆，可能就是想打聽阿海一下做菜的秘訣，沒想到他會直接叫他去教他做菜，學會了就一勞永逸了，這還真是會打算，他笑了一下：“生哥，這個我不能做主，要問阿海本人才行?！?/br>
    羅俊生說：“他很感激你，會聽你的。讓他來教我做菜，他繼續還在你那做，也不耽誤你的生意，這樣兩全其美的事，還能幫你，他會同意的。你難道不想早點還清高利貸的債嗎？”

    于路豈有不想早日擺脫這個高利貸，做夢都想，只是這么利用阿海，他心里覺得過意不去，他本來已經幫了自己很大的忙了，還要幫他到這個份上嗎？“這個我還是回去問問阿海吧?！?/br>
    羅俊生又說：“這辦法對你我都有好處，你還了高利貸的錢，以后就不用再還那么高的利息了，我的錢也不要利息，你慢慢還就好?！?/br>
    于路說：“我回去和阿海商量一下，回頭再答復你吧?！?/br>
    羅俊生點頭：“行?！?/br>
    于路回到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著羅俊生的提議，覺得這人也真會算計，一分錢不花，就想用人情賺一門技藝。但他卻直擊自己的軟肋，這個提議他不是不心動的，但是卻不知道怎么開口跟阿海說，哪個身懷絕技的人不藏私呢，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手藝教給了別人，那怎么還能保有優勢。不是有句話叫“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么。

    不知道是喝了茶的緣故，還是心里有事的原因，睡意一直不來造訪，直到后半夜，于路才迷迷糊糊睡去，好在不用早起擺攤，否則第二天哪有精力去折騰。

    于冰很早就起來了，于路沒睡醒，不想動，閉著眼睛咕噥說：“阿冰，你自己起床去撒尿，阿伯還要睡會兒?！?/br>
    于冰從來沒見過賴床的阿伯，他伸出手，摸摸于路的額頭，又用自己的額頭碰碰他的額頭，然后說：“阿伯你病了！”

    于路閉著眼說：“沒有，阿伯只是困，你自己穿衣服啊，乖一點?！币驗樘?，說話有氣無力的。

    于冰還是一味地認定于路病了，便乖乖地自己穿衣服，開門出去，撒完尿，自己刷了牙，又搬了凳子，爬上去取洗臉架子上的毛巾。

    阿海正好從他的房間里出來，看見于冰顫巍巍地蹲在凳子上，趕緊三兩步走過去，將他抱下來：“小心摔著！”順手將毛巾拿下來，遞給他。

    于冰本來被他抱下，有點不高興，看見他幫自己把毛巾拿下來了，便不做聲了，跑去洗臉。阿海覺得有些奇怪，于路呢？

    于冰洗完臉，用雙手將自己的小毛巾擠了一下水，拿著進了臥室，他要去照顧阿伯。于冰正睡得迷糊，突然一團又濕又涼的東西落在了自己臉上，嚇得他猛地彈坐起來，睡意全都嚇跑了：“阿冰你干什么？”

    于冰被嚇得不敢亂動，有些委屈地癟著嘴說：“我給阿伯治病?！?/br>
    于路拿著臉上滑下的濕毛巾，哭笑不得地看著于冰：“阿伯沒生病，阿伯就是累，想睡覺?！彪m然搞了個烏龍，但是這孩子也知道照顧人了，真令人欣慰啊，于路有種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感慨。

    阿海站在門口往里瞅：“病了？”

    “沒有沒有，昨晚上喝了點茶，很晚才睡著?！庇诼纺弥€在滴水的毛巾下了床，順手將水擰干了。

    阿?？戳艘谎塾诼返哪槪骸拔胰ベI菜，你睡?！?/br>
    于路打了個哈欠：“不用了，我都起來了。我去吧?！?/br>
    阿海朝于路伸出手：“錢給我?！?/br>
    于路看著阿海沒什么表情的臉，眼里有著不容拒絕的堅決，便說：“好吧，麻煩你了?！彼麖某閷侠锬贸鲥X交給阿海，讓他去買菜。

    于冰看見阿伯起來了，知道他沒有病，放下心來：“阿伯我餓了，我要吃粿條?！?/br>
    于路說：“我看看家里還有沒有粿條啊，沒有就只能做稀飯了?！庇诼反蜷_冰箱，看見里面還有一袋粿條，但是分量不夠，只能夠兩個人吃，便又淘米將粥熬上。

    于路做早飯的時候，于冰像只小狗一樣在他腳邊轉來轉去的，于路說：“今天的粿條沒有大骨湯，味道可能沒那么好?！?/br>
    “我最喜歡阿伯做的粿條湯了，比誰都做得好吃?！庇诒f。

    于路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小東西嘴巴真甜，知道哄阿伯開心。阿伯做的沒有阿海叔叔做的好吃?！?/br>
    于冰語氣非常堅決的說：“比他的好吃！”

    于路聽見他的話，想起這些天他的態度，扭頭看著侄子：“阿冰你這些天好像有些不太高興，怎么了？”

    于冰看了一下門外：“阿伯，他什么時候走呀？”

    于路頓住了手上的動作，看著他：“怎么了阿冰？”

    于冰仰起頭，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一眼于路，又低下頭去，揪著自己的手指頭玩：“阿海叔叔是不是要住在我們家了？”

    于路說：“對啊，阿海叔叔忘記怎么回家了，在想起來之前，都住在我們家?！?/br>
    于冰皺起眉頭：“那他要是一直想不起來呢？”

    于路愣了一下，他也沒想過那么遠，應該不至于一直都想不起來吧：“他要是愿意，那就一直在咱們家住著，或者他自己想離開就離開?！?/br>
    “阿海叔叔快點好起來吧?！庇诒檬址鲋~頭，做頭痛狀，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逗得于路笑起來：“阿冰不喜歡阿海叔叔嗎？”

    于冰扭過頭去，看著門外：“有了阿海叔叔，阿伯就不像以前那樣喜歡我了?！?/br>
    于路差點要噴了：“臭小子，你瞎說什么呢？阿伯一直都喜歡你啊?！?/br>
    “但是阿伯也喜歡阿海叔叔。他會把你搶走的！”于冰急得嚷嚷起來。

    于路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臭小子你胡說什么呀，我哪里喜歡阿海叔叔了？阿海叔叔幫了阿伯很多忙，有他在，阿伯就不會被人上門討債了，還不會被人打。難道不好嗎？”

    于冰半信半疑地看著于路：“真的？”

    于路點點頭：“嗯，阿海叔叔是個大好人，他來了，阿伯就不像以前那樣辛苦了，還能幫阿伯賺好多錢，等明年，你就有錢上學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去上幼兒園嗎？”村里像于冰這么大的孩子，都去上幼兒園了，于路沒錢，送不起他上幼兒園，打算直接送他上學前班，所以于冰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玩，也是相當寂寞的。

    于冰睜大眼睛：“真的嗎？”

    “嗯，只要阿海叔叔不走，阿伯就能賺到錢送你去上學，以后你就可以天天坐船過海去上學了?！庇诼氛f。

    于冰終于高興得跳起來：“哦，太好了！”

    “所以要對阿海叔叔友好一點，不許不搭理人?！庇诼氛f。

    于冰抓了抓臉：“哦?！笨丛谒敲从杏玫姆萆?，以后對他好點吧。

    阿海買了菜回來，于路過去提菜，看見車斗里裝滿了菜：“怎么買了這么多菜？”

    阿海說：“生蠔太單一了，多點品種?！?/br>
    這個問題食客也反映過，在他家只能買到生蠔，想吃別的還要去別家買，不太方便。話雖這么說，他家的生意熱度卻沒有減過，一直都有那么多人，于路本著怕麻煩的原則，一直都沒有準備別的菜?！安硕嗔?，就會比較辛苦，還得洗菜插簽子，賺的也不如生蠔多?！?/br>
    阿海說：“過了生蠔旺季，以后也還是要做別的。燒烤算不上健康飲食，我打算做煲仔飯，得去先買蒸爐和砂鍋?！?/br>
    他家賣的一直都是小吃，沒有主食，食客只能去別人家叫飯搭配著一起吃，如果有了煲仔飯，那就算一條龍服務了。于路抓抓腦袋，阿海明顯比他這個老板考慮得還周到，連以后的發展都想到了，真不知是積了什么德，讓他撿到這么好的伙計。 “我不會做煲仔飯?！?/br>
    “我會，教你?！卑⒑：茈S意的說。

    于路想起昨晚羅俊生跟自己說的事，又想著阿海這么盡心盡力幫自己的忙，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算了，還是不說了吧，不借羅家的錢，阿海愿意幫自己，自己也用心點跟他學做菜，以后就算是他回去了，也還是能夠支撐得下來的吧。

    吃早飯的時候，阿海說：“昨晚去哪里喝茶了？”

    于路愣了一下：“生哥家?！?/br>
    “他找你說什么？”

    于路抬眼看著阿海，他很少過問自己的事，為什么會問起這個來呢？“就跟我聊了下天，說你的廚藝很好?！?/br>
    阿海面無表情地說：“羅老板給我五千塊一月，年底分紅，叫我去他家干?！?/br>
    于路心臟都停跳了一拍，竟不知道說什么好，羅俊生都挖人挖到他本人那兒去了，還開出了那么優渥的條件，比起在自己家白干，一般人都會選擇羅家吧，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什么時候？”他這話問得也算是有藝術性，可以是問什么時候去，也可以是問人家什么時候找的他。

    阿海喝了一口粥，吃了一筷子咸菜：“昨晚上，收攤的時候。我拒絕了?！?/br>
    于路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了，還好，還好，阿海不是輕易被利誘的人，他嘴角止不住往上揚起來，語氣也輕松了，戲謔地斜睨他：“怎么不去？我這里可是沒有工資的?！?/br>
    阿海無所謂地說：“我要錢也沒用。不喜歡?！?/br>
    于路不知道他是不喜歡錢呢，還是不喜歡去羅家做事，反正這答案他很喜歡，常常在電視里看見一些視錢財如糞土的高風亮節之輩，沒想到自己還能碰上：“謝謝啊?！?/br>
    阿海說：“他找你說什么？”

    于路猶豫了一下：“呃，那個，生哥說想請你去教他做菜?！?/br>
    “好處呢？”阿海簡明扼要地問。

    于路說：“他借我錢還高利貸?！?/br>
    阿海摸了一下下巴：“十萬？”

    于路點點頭：“應該是的?！?/br>
    阿海說：“你跟他說，我賣給他菜譜配方，五千塊一道，賣他二十道，包教會，問他要不要，不要就算了。十萬也不多，自己還很快就還上了?！?/br>
    于路吃驚得張圓了嘴，五千塊一道配方，還有這么賣的嗎？這到底是貴還是便宜來著？上廚師學校，好像貴一點也就幾萬塊錢吧?！斑@樣好嗎？我真這么去說？”

    “隨你，這是我開的價碼，已經非常便宜了?！卑⒑Ｕf著起身去盛粥，于路做菜不怎么樣，主要是沒有經過專業培訓，悟性還不錯，可以培養，但是做的這幾樣小腌菜卻是出了師的，咸鮮可口，叫人回味無窮，他很愛吃。

    于路見阿海這么一說，心里還是打鼓，這樣去說，明擺著就是拒絕羅俊生了嘛，這樣會不會得罪人啊。

    阿海沒有再提起這個事，這天他們的燒烤種類多了起來，食客果然大呼滿意：“老板，你們這應該再準備點啤酒?！?/br>
    于路說：“我們家賣生蠔，所以不配備啤酒，這兩樣同吃會引起痛風，您還是注重一下飲食健康比較好?！?/br>
    “哦對，還有這回事呢，我都給忘了。不能喝啤酒，要是有點米飯之類的就好了?！笨腿送硕笃浯?。

    于路笑著說：“過兩天我們準備推出煲仔飯，到時候還請各位多來照顧生意啊?！?/br>
    一個熟人說：“阿路，你這里生意越做越像樣子了，發展得很快啊?！?/br>
    “多虧了大家捧場！”于路笑盈盈的，他最近心情好，笑口常開，因為自從阿海來了之后，諸事都順遂，能不高興才怪。

    晚上收攤回家之后，于路又接到羅俊生的信息：“來我家喝茶嗎？”

    于路不想去他家喝茶，他怕當著他的面說不出那些話來，便一個字一個字敲信息：“阿海說，他可以賣給你菜的配方，一道菜五千塊錢，如果你們答應，就愿意教，不答應就算了?！睓z查了幾遍，然后按下了發送鍵。

    第11章 第十一章 炒胡蘿卜

    發完信息之后，于路攥緊了手機，他可以想象羅俊生罵娘的樣子，也覺得阿海這招有點損了，一道菜五千塊錢，要賣多少份才能賺得回本錢啊。他有些忐忑不安地等著羅俊生的回應，估摸著對方會把他臭罵一頓。

    那邊過了五分鐘才回信息來：“我們考慮一下?！?/br>
    于路松了口氣，沒有罵他，這已經非?？蜌饬?。

    他跑到阿海房間，看見他正在床頭翻看一本破舊的雜志，還是一本好多年前的《讀者》，那是于路上學時候從同學家借來的，借了沒還，如今都忘了是跟誰借的了。他家沒有什么娛樂活動，電視機也沒有有線，大家都不愛看，精神生活確實匱乏得可憐。

    阿海見他來，將書放下，看著他，也不說話。于路嘿嘿笑了一聲：“我跟生哥說了賣配方的事，他說要考慮一下?！?/br>
    阿海點點頭：“嗯，有情況再跟我說?！闭f完又舉起書，繼續看書。

    于路把門拉上，又推開門：“對了，你睡席子涼不涼，轉風降溫了，我給你拿床墊被墊一下吧?！?/br>
    阿海摸了一下光禿禿的床板，除了席子，就沒有別的，他點了下頭：“行?！?/br>
    于路趕緊開柜子，翻出一床棉被來，阿海自己拿去鋪上，于路又找了床單來給他鋪上：“被子薄不薄了？薄的話換床厚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