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這樣過一輩子,真不算白活嗎? 香香回到房里,見慕容厲手里握著個藥煙壺,她是沒見過,不由多看了一眼。慕容厲也沒說,只是道:“哪里洗澡?” 香香給他燒了熱水,為他搓背。那素手劃過寬厚的脊背,慕容厲也覺得這次見面還算是愉快,明知自己身體不適,仍然道:“你若想要,自己來?!弊约号巳羰怯羞@意思,死也要來上一發啊。小小不適算個屁。 香香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面色緋紅:“不。我……”話還未落,聽見外面有人敲門。 香香也正無措,忙起身去開門。外面卻是楊六娘進來了,說:“郭娘子,有件事,老身昨日就想說了?!?/br> 香香其實不想讓她進門,慕容厲在屋里呢!這時候卻是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問:“六娘什么事?但說無妨?!?/br> 六娘說:“鎮上的有戶人家姓李,兒子是開布莊的。你可有印象?” 香香茫然:“我……我不認識啊。除了買東西,我都沒去過鎮上?!?/br> 六娘說:“他幾天前在你攤子上吃過豆花,回去之后贊不絕口。郭娘子,他愿意不計較你寡婦的身份,取為正室。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呀。雖然他家里有個小妾,不過那是通房丫頭,問題不大。又還沒有子嗣……” 香香臉色都變了,楊六娘還說著話,一抬頭,就見一個高大男子只披著一件白袍子從里屋走出來。正冷冰冰地看她。 “郭、郭娘子……”她驚得目瞪口呆,這…… 卻見那男人走到香香面前,冷笑著道:“寡婦?”他又轉向楊六娘,問:“她說她是寡婦?!” 賤人!老子放你出來玩玩,你他媽還真敢當老子死了?!怪不得王府的密探十幾天才找到人——誰敢想王爺的逃妾對外宣稱自己是個寡婦??! 楊六娘都懵了,好半天才問:“郭娘子,他是誰?” 香香說話都結巴了:“他……” 慕容厲冷冰冰地道:“老子就是她死去的丈夫!” 楊六娘幾乎是逃也似地跑出去的,這個男人比那個楊順發可怕多了。楊順發那就是條狗,成天亂吠。他是熊,一聲不吭,但一巴掌能拍掉人半邊臉…… 等六娘跑到沒影了,慕容厲這才逼近香香,香香連連后退。她只是語出無心,隨口一說罷了。真沒有過當他死了的意思。慕容厲將她扯過來,扔到床上,混帳東西,老子今天非讓你嘗嘗厲害不可! 他覆身上去,香香死去活來好幾次,然后發現慕容厲呼吸是不太對。他有時候停下來,便皺著眉頭深吸手里的藥煙壺,吸完接著再來。香香有些吃驚,問:“王爺,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 慕容厲怒道:“閉嘴!” 你管老子怎么了,反正不死也會被你氣死! 晚上,慕容厲就開始覺得不太好,肺里跟老舊的風箱一樣,雜音越來越重。胸口開始悶痛,呼吸越來越艱難,他仍然強撐著,到半夜,終于起身。香香睡著了,他沒叫她,徑直出門。 午夜的街頭一片靜謐,他扶著石墻,一陣急喘。這更深露重的,吸了些涼風,又開始咳嗽。潛伏在暗中的侍衛眼見著情況不好,也不敢上前扶他,飛奔著去找大夫。 這次跟過來的大夫一共三個,兩個是太醫,一名是民間的解毒圣手林杏之。這時候三人將他攙上馬車,慕容厲一邊咳一邊喘,只覺得腦子漲痛,像要爆開一樣。兩個太醫一邊為他順氣,一邊加大藥劑,下了重藥,又配了新的藥煙壺。 解毒圣手林杏之道:“王爺,您這毒格外霸道,我等取了郭小公子的血,看看能不能解出那枚解藥的配方。目前這藥煙雖然能緩解癥狀,但是多用恐怕讓毒物改變性狀,若在心肺堆積,只怕更加復雜難解。您在這期間,可萬萬不能勞累??!” 慕容厲過了好半天,喘息終于慢慢平靜下來,說:“毒煙也想辦法制出來。早晚本王要請二哥聞一壺?!比缃窀竿踉谑?,縱然勢力紛爭,卻又怎么忍心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心中的怒,無論如何也要壓抑住。 他在馬車里歇息了一陣,林杏之還是勸:“此處畢竟醫藥不便,王爺不如跟香夫人一起搬至驛館居住。若再有急癥,草民等也來得及立刻醫治緩解?!?/br> 慕容厲想了想,說:“算了,你們在附近找個住處便是?!?/br> 三人齊齊應下,慕容厲覺得自己能動了,也便起身,又換了新的藥煙壺,重新進門。 香香日間累了,居然一直也沒有醒。慕容厲在她身邊躺下,又將她摟過來抱在懷里。香香小腦袋歪了歪,在他臂彎里蹭了個舒服的位置,發出輕微的酣聲。 慕容厲睡不著,撩開她額前的秀發,只覺得那眉毛、睫毛、鼻子、嘴,怎么就那么好看?看著看著,用嘴唇在她鼻尖燙了個印記。 ☆、第68章 禮物 第六十八章:禮物 香香這一覺居然睡得挺好,醒來時發現天色已經微亮,做豆腐是真來不及了。她嘆了口氣,也不急了,抬頭才發現自己睡在慕容厲懷里。他精壯的胳膊圈著她,其上肌rou鼓起,青筋隱現,似乎隱藏著無所不能的力量。 香香往上看,慕容厲還睡著。平時不茍言笑的面孔在睡著之后也是冷冷的板著,香香輕輕伸手,去摸他的臉。慕容厲沉聲道:“再伸手剁你爪子!” 香香一驚,被燙了一樣縮回手。慕容厲摟著她的手臂微一用力,將她壓回自己懷里。你要玩別的也就罷了,老子的臉也是你這混帳東西能亂摸的? 他哼了一聲,然后想,咦,居然主動來撩老子,不是下午沒喂飽吧?以前可不這樣。他睜開眼睛,見香香臉頰貼著他胸口,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握了她的手,有心想再喂喂,但想了想,還是覺得為難。 肺里有問題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真落下什么病根,那才是要命的事。 不過身為一個男人,連自己女人都滿足不了,算什么?他伸手去解香香的衣裳,香香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倒是無所謂,小樣,就你這樣的還敢貪吃。老子一根手指也能撐死你??! 到日上三竿,香香都哭了,他倒是終于住了手。香香不敢再睡了,起床之后,剛打開房門,就見外面站著三個人。她是不認識,三個人倒是立刻低頭行禮:“香夫人?!?/br> 香香奇怪:“你們是……” 為首的人長衫布衣,拱手道:“在下林杏之,是名大夫。請問香夫人,王爺是否起了?” 香香立刻明白過來,猶疑著問:“王爺……真的受傷了?” 林杏之三人互相看了看,也不敢讓她知道得太多,只含糊道:“中了一點毒,已經清掉了大半。只是還需要服藥鞏固?!?/br> 香香忙將三人請進去奉茶,正要回臥房伺候慕容厲起床,林杏之輕聲說:“夫人,王爺這病……雖然是小病,卻也不能過于勞累。夫人還請勸說著些?!?/br> 香香一聽這話,臉色驀然就紅如煙霞,慌亂地應了一聲??v然含羞,還是問:“王爺是中的什么毒?可有抓到兇手了?”自己走的時候可還好好的。 林杏之欠了欠身:“王爺中毒之事我等因平時不在府中,并不知詳情。不過此毒乃吸入性劇情,尤其傷肺。雖然王爺素來身體強健,夫人也萬萬不可不當回事?!逼綍r給他熬的藥,經常不喝。他若不喝,也沒人敢灌??! 香香是知道他的脾氣的,輕聲問:“可是又不按時喝藥了?”生病了不在府里歇著,還往這兒跑,可見是性子又犯了。 林杏之嘆了口氣,說:“王爺的性子,唉……我等為人醫者的,縱然有心,也是勸不住?!?/br> 香香說:“先生可否將藥開好,我每日煎他服用也就是了?!?/br> 林杏之有些為難,這些事,畢竟應當下人來做。身邊有個太醫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可以可以,以前王爺受傷,章文顯太醫照料,都是這位夫人煎的藥。王爺沒有不服的?!?/br> 林杏之松了一口氣,立刻道:“如此,謝過夫人?!?/br> 香香回禮,知道他們辛苦,說:“有勞幾位先生費心?!?/br> 她轉身進到房里。慕容厲早聽見三人過來,這時候已經穿戴完畢。香香把靴子拿過來,半蹲在地上替他穿好。慕容厲出去見林杏之等人,她去做早飯。 林杏之等人就住在離這里一條街的小院子里,慕容厲住的地方簡陋成這樣,他們也不敢挑好的地方租。勉強容身罷了。 慕容厲試了新研制的藥煙,林杏之果然配了清肺排毒的草藥,需要內服。 慕容厲的眉毛就擰起來了,他是最煩這些苦藥的,每日里喝,總也不見效果。正要說話,香香說:“林先生,我來服侍王爺喝藥吧?!?/br> 林杏之忙將藥碗遞給他,慕容厲一看,女人端過來,罵也不像話。倒是一飲而盡了。林杏之與左右兩位太醫對望一眼,我擦,有效,有效??! 關鍵時刻,還是女人管用! 林杏之替慕容厲把脈,又開了長長的一串藥方,重新制藥煙。香香在旁邊看得心驚,那些個藥材,許多都是罕有之物。她知道慕容厲的性子,若不是真的嚴重,他斷不會讓人這樣鄭重其事。待慕容厲服過藥,香香輕聲問:“王爺既然身體不適,何不在府里將養著?反而跑到這樣偏僻的地方……” 話未說完,突然想到慕容厲來干什么,不說話了。竟然……是專門為了自己而來的嗎? 慕容厲瞪了她一眼,這下子火氣全上來了:“混帳東西,老子讓你在外宅住幾天,什么沒安排好?少你穿了還是少你吃了?還委屈你了!你居然敢跑!” 聲音之大,罵得香香腦袋一縮!旁邊林杏之趕緊勸:“王爺,王爺!盛怒傷肝!” 慕容厲一指頭差點戳在香香鼻梁上:“自己女兒你自己不養,指著薜錦屏那混帳東西給你養???我看你這耳朵是沒什么用了,老子說話你當放屁!” 香香也想起上次的事,眼眶都紅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又慢慢蓄起水光,慕容厲一看,想著算了,別真罵哭了。于是說:“再敢亂跑,打斷你的狗腿!” 旁邊林杏之一個勁地勸:“王爺,怒不得,怒不得??!” 慕容厲哼了一聲,又想起來一事,更加火冒三丈:“你他媽還敢自稱寡婦!”媽的真的好想把這混帳東西打死…… 旁邊三個大夫想笑又不敢,忍得臉都快要變形。香香像只被數落的狗,低著頭,眼淚突然砸落在地上。慕容厲的聲音自動就小了,卻仍怒罵:“哭!你還有臉哭!” 三個人一聽,話里仍是責備著,怒氣卻已經去了一半。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告退而出。慕容厲等人走了,才哼一聲,道:“再哭??!做飯去,老子餓了!” 香香抽泣著,轉身進到廚房。慕容厲兩步跟上,說:“眼淚鼻涕擦干凈,你還準備掉里面給本王下飯??!”哭個屁啊,老子又沒打你。 香香忙用濕毛巾擦了把臉。轉過頭,就見他站在廚房門口,高大的身影襯得房門極為矮小。四目相對,兩個人俱是一怔。氣氛有些尷尬,香香說:“廚房煙氣重,王爺先去外間等著罷?!?/br> 慕容厲問:“幾時回去?” 香香低下頭,沉默。慕容厲揮揮手,道:“滾去做飯?!睕]想明白就好好想想??偛荒苓€讓老子給你道歉吧?想想拉著一個女人的手,跟她說對不起。胃里就是一陣翻騰,不行了,簡直是要吐。再說了,老子做錯什么了? 跟你道歉,你臉大??? 香香在廚房做飯,慕容厲把兩條狗弄出來,逗著它們玩。兩條狗直往墻根里躲,慕容厲逗了兩下就覺得沒意思。心想女人就是女人,買狗也不會買。這倆一看毛這么雜、目中無神,嗯,爪子也無力,沒有半點兇性,也就是看著塊頭大罷了! 買狗看塊頭,你怎么不買頭牛??? 沒用,天啊真是太沒用了! 想了想,讓侍衛去挑兩條好狗,這倆慫貨隨便送誰吧。 香香給慕容厲做了個雞蛋炒面,就是將胡蘿卜切丁、圓蔥切絲,豆芽洗好,雞蛋煎至兩面金黃。把溫面下鍋煮得將熟未熟,然后撈出,用涼水過一下,瀝干。 然后熱油,把蔥絲、胡蘿卜丁倒入翻炒,再加入豆芽,最后加入面條,炒熟。放青醬、鹽等。出鍋之后上面再澆上兩大勺豆花用的牛rou醬。然后把雞蛋蓋在炒面上。 最后再配上一大碗豆漿。 慕容厲埋頭吃飯,香香自己也盛了一小碟,見他吃得快,慢慢把自己碟子里的撥給他。他皺著眉頭:“自己吃!”老子至于跟自己女人搶飯吃???媽的,真香,就不能多做點嗎?! 香香嗯了一聲,見他實在是像沒吃飽的樣子,說:“廚房里我給六娘留了一份,王爺先吃,我出門給她買炒餅?!?/br> 慕容厲哼了一聲,香香把六娘那份端給他,自己出門。 等給六娘帶完早飯,香香回到家里的時候,慕容厲已經不在了。去哪里了也沒說,但是他外出是經常的事。 外面陽光正好,但屋子里總有光亮不能及的陰影。香香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不怕了,但是他不在的時候,屋子里真是冷冷清清。一想起上次楊順發的死狀,她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 廚房和臥室為犄角的地方有個小空地,平時石磨就擺在這里。要進廚房,也需從此經過。香香顫顫兢兢地打開門,剛邁進去一條腿,里面突然汪的一聲,有一道黑影直撲出來。 香香猝不及防,當即慘叫一聲,啪地一下,跪倒在門坎上。膝蓋碎了一樣疼,她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一臉。再一看院子里,以前的兩條大狗,一條黃一條灰。如今變成了兩條黑狗??! 香香捂著膝蓋,驚得嘴都合不攏!但見那兩條黑狗體壯如小牛,目露兇光,叫聲簡直是要吃人的樣子。嘴邊一嘴白森森的長牙,配著鮮紅的鮮血。脖子上還栓著手臂粗的鐵鏈,這時候沖著香香就是一陣狂叫。 香香捂著膝蓋,又痛又怕,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兩條狗怎么突然變成了這樣。是楊順發的鬼魂回來找她索命了嗎! 再一想起上次木盆里的尸體,她胃里一陣翻騰,正白著臉。身后有人說:“香夫人,您沒事吧?” 香香一怔,知道是慕容厲的侍衛,反倒松了一口氣。這時候有個人總比沒人好。她指著院子里兩條煞氣騰騰的狗,嘴唇張合了半天,才說:“它、它們……” 身后的侍衛雖然擔心她,卻不敢上前。到底是王爺的愛妾,平時看一眼都是失禮的事。他垂著頭,恭敬地道:“王爺說先前兩條狗性軟,特命屬下從他的別苑里選了兩條好狗送給香夫人。這兩條是山中獵戶打獵所用的烈犬品種,王爺曾帶著它們在南山中驅過狼搏過熊……” 他還得意洋洋地賣弄,香香這樣好脾氣的人,都想跳起來左右賞他兩記耳光。對了,還有他那個沒心沒肺的主子! 她渾身還癱軟著,膝蓋的痛勁倒是過了,應該只是磕著了。她扶著門站起來,差點沒嚇尿。兩條狗還在狂吠,香香懷疑它們隨時會掙斷鐵索撲過來吃人。 她顫抖著問:“它、它、它們平時都吃什么???”這倆可不像吃飯和豆渣餅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