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為首的平頭一巴掌摑向他后腦勺,響聲干脆敞亮。 “還有膽子沒有?去一趟要你命了?” 胖男生囁嚅著:“我聽說挺可怕的……” “我們都去過,可怕在哪了?還不是好端端回來了?” 胖男生瑟縮似的抬眼:“人家說……” 他壓低聲音,臉色惶恐:“半夜的時候,耳朵貼在水泥臺子上聽,能聽到心跳聲,就像是里頭有人……” 木代斜眼乜他,語氣到位,神態表情也到位,不出演恐怖電影真是演藝界的損失。 平頭罵罵咧咧的,手一揚,又要摑他。 木代說:“喂?!?/br> 她態度不耐煩,臉上寫著趕人。 平頭有點怵她,揚起的手改成揪,攥住胖男生的衣領往外一推:“走走走?!?/br> 一群人起身,踢踢踏踏往外走,有人把飯錢拍在桌子上。 阿彌陀佛,這一天好長,總算是可以收工了。 *** 門外,胖男生耷拉著腦袋,戰戰兢兢。 平頭男很瞧不起他,說:“雞崽大點的膽子……” 胖男生極力為自己辯護:“真的,我還聽說……” 他自己先打一個寒戰:“人家說,那水泥臺子里,陷著個女人,沒有月亮的時候,她會穿紅色的高跟鞋……” 平頭男一把把他推了個趔趄:“滾犢子,沒膽去就別整天屁顛屁顛跟著我們?!?/br> …… *** 木代覺得,自己和鄭梨,大概是有代溝的。 終于收工,她精疲力盡地只想睡覺,鄭梨居然還精神奕奕的,要去網吧。 木代追問,鄭梨扭扭捏捏的:“我跟人約好了聊天……” 滿臉緋紅,對方大概是個適齡男子吧,網吧就在樓下隔壁,木代也并不擔心她的安心:“那去吧,早去早回?!?/br> 鄭梨應了一聲,歡快地像出籠的小鳥。 沒了鄭梨,屋子里安靜的讓人不習慣,老舊的掛鐘定點報時,絲毫不顧忌會擾人清夢。 響過三響的時候,鄭梨回來了。 她躡手躡腳,似乎怕吵了木代,又似乎有事想告訴她,在她枕邊停了一會,耳語一樣問:“木木姐,你醒著嗎?” 沒有聲息,鄭梨想,大概是睡著了吧。 剛轉身,木代在身后問:“有事?” 鄭梨嚇的險些絆著。 回過頭,木代已經撐著手臂坐起來了。 鄭梨小心翼翼:“我吵著你了?” 木代說:“本來也睡不著,有事?” 鄭梨說:“我去上網,幫你查了,你不是要找個穿紅色高跟鞋的女人嗎?我幫你查了?!?/br> 木代啼笑皆非:這不是正確的路子吧。 果然,鄭梨說,查到個關于紅色高跟鞋女人的恐怖故事。 紅色高跟鞋、繡花鞋等等,諸如此類,從來都是恐怖故事的爛熟梗,木代連聽的興致都沒有。 她重新躺下,命令式的口氣:“睡覺?!?/br> 鄭梨沒辦法,草草洗漱,鉆進被窩。 掛鐘的秒針滴答滴答的走,閉上眼睛,全是網上看到的故事情節。 *** 開始,她的確是聊天去的,但是那個叫“追風騎士”的男人發來一張自拍照之后,她就興致全無了。 有一句老話說的很對:長的丑就不要出來嚇人了。 但是包了兩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干點什么好呢? 忽然想到:木木姐不是要找人嗎? 于是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南田、紅色高跟鞋。 出乎意料的,好多條搜索結果,標題都是一樣的,可見是同樣的內容被反復轉載。 和所有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對于這種恐怖話題,鄭梨既害怕,又獵奇。 最終獵奇心理勝出,鼠標挪了又挪,還是點了進去。 里頭提到了近二十年前,南田縣修的一個雕塑。 按照當時的規劃,這雕塑將匯通三條新修的馬路,繼往開來,象征著城市騰飛,所以雕的是匹昂首騰空的駿馬,基座是厚重的水泥臺子。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雕塑落成,領導班子對城市規劃有了新的想法,中心城區南移,另外的馬路接通省道,這里連帶著周圍區域完全破落,跌成了城鄉結合部,就如同木代先前看到的,田埂上長稻禾,隨時邂逅閑庭信步的大白鵝。 腦補的話,場景凄涼而又詭異,破落的郊區地帶,人煙稀少,偏偏佇立著這樣一座跟周圍環境完全不搭的雕塑。 無人管理,無人維護,這里成了小混混及不務正業人士的廝混場所,在這打架斗毆的有,激情燃燒的也有,水泥臺子上各色的漆刷各色的詞句和畫,字都是罵,畫都是寫意,總之看不懂就對了。 也不知道哪一年,哪場激烈斗毆,馬頭也被砸掉半拉。 再然后,那個詭異的故事傳開了。 說是,夜深人靜,一個人前往騰馬雕臺,把耳朵貼在水泥臺子上仔細聽,會聽到心跳的聲音。 就好像,水泥臺子里埋了個活人。 又說,當你聽的入神的時候,頸后,會忽然間吹起冷風,急忙回頭去看,身后當然是沒人的,但是如果低頭,你會發現,身后有雙紅色的高跟鞋…… 鄭梨被嚇的頭皮發麻。 很多回帖,讓人難以想象的是,這居然成了精神文化生活貧瘠的南田縣的一個消遣去處,很多人拿這個打賭、比膽色,專挑月黑風高的時候前往,用涂改液在臺子上炫耀似的寫下xxx到此一游的字樣。 事情鬧的最沸沸揚揚的時候,當初的施工隊都出來辟謠,工頭的原話是:放屁!當時沒動用大型鏟車,水泥臺子澆筑是我們拌好了一鐵锨一鐵锨鏟進去的,真有活人,我們會不知道? 但是傳謠的速度總是比造謠要快的,又或許,人們心底,暗暗盼望著這樣刺激的恐怖,真實性與否反在其次了。 *** 羅韌睡的迷迷糊糊,被神棍的電話吵醒。 三更半夜,想來也不會是打來寒暄的,羅韌在黑暗中坐起身,問:“你到函谷關了?” 神棍說:“早呢?!?/br> 他聲音里,有少有的激動。 羅韌察覺到了:“有事?” 神棍說:“雖然我沒過多關心你們和兇簡的事情,但那不代表我不在意。我一直覺得,兇簡是個很值得研究的課題……” 羅韌失笑:這世上,大概也只有神棍,會把這樣的追尋冠以“研究”或者“課題”的字眼了。 “第二根兇簡之后,我讓小萬萬幫我留心一些事,因為我也不是很確定,所以我沒跟你們提過,只是希望,從一個新的角度,能發現一些什么……” 小萬萬,當然就是萬烽火了。 萬烽火很給神棍面子,神棍大概是唯一一個可以朝他要消息但不付錢的人了,因為他很斬釘截鐵的表示過: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羅韌有點緊張,他伸手,觸到床頭的臺燈開關,又慢慢縮回來。 好像黑暗更能給人安全感似的。 他問:“你要查什么?” “那幾幅畫,漁線人偶的插圖,合浦海底的巨畫,有沒有在其它的地方,以其它的形式,出現過?!?/br> “有嗎?” 神棍停頓了一下,這間隙的時間里,羅韌聽到自己滯重的呼吸。 然后他說:“有?!?/br> ☆、106|第1?章 鳳凰樓的生意終于如曹嚴華所愿,一天天慢慢好起來。 從最開始的沒有客人,到一天兩三桌、四五桌,盡管按照一萬三的說法依然是每天連本都收不回來,但曹嚴華覺得,從無到有,就是巨大的飛躍了。 他辭了聚賢樓的工,晚上在酒吧幫忙,白天時間幾乎都耗在鳳凰樓。 沒客人的時候,他就自己找事忙活,洗洗碗、擦擦地、算算賬什么的。 炎紅砂和一萬三兩個不像他那么盡心,但時常冒頭,算是常駐,至于羅韌…… 他基本不出現。 曹嚴華覺得也合情合理:他大概為了meimei小師父在擔心吧。 私底下,曹嚴華和一萬三炎紅砂他們討論過木代的去向,曹嚴華和炎紅砂都憂心忡忡,只有一萬三無所謂,他甚至對他們的憂慮感到不理解。 ——“你們以為我國是有多亂?她一個成年人,自己做決定,身上還有功夫,哪那么容易就出事了?” 炎紅砂說:“萬一呢?” 萬一真是個細思則恐的詞兒,就怕這個萬一。 曹嚴華正胡思亂想,門口出現一個人,先還以為是客人,臉上端了笑正要迎上去,下一秒反應過來,是他小羅哥。 真是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