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付笙頓時羞紅了臉,躲在母親的背后,咬唇不語。 這倒是符合大家閨秀的特性。 雖說蕭般若的婚事來的有些莫名,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世家聯姻,所有的世家子不都是這樣的。 對于付笙其人,玉寶音覺得很是滿意,不止是與蕭般若的品貌相當,瞧那個性也有些許相似,天生就帶了三分的拘謹。 她回府同眾人說起,“娘不是說想有一個會臉紅的女兒,如今好了,有了一個會臉紅的兒媳?!?/br> 這是自黑起來不留余力。 得了自己親爹提點的蕭景,下意識去看自己兒子的表情,他兒子倒沒特別的反應,他自己則心塞塞的。 外甥瞧上了他這個女兒,他還敢和秦愫說一說,自己兒子瞧上了這個女兒,別說說了,連半個字他都不能提。且他的第一反應,就和猜測自己兒子是否喜歡男的是一樣的心情,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嘆一句“造化弄人”,再嘆一句“混小子”,不行的事情哪怕是嘆上一百句,也還是不行。 蕭般若的心思若是傳了出去,可比大冢宰的孫子好男風更具爆炸性。 他偷偷看了一眼秦愫,只見她一直笑瞇瞇的。 秦愫就是個掛名的母親,蕭般若成婚以后也不會住在這里,蕭府大房的院子早已經翻修一新,只等著他成親帶著媳婦住進去。 秦愫不關心婆媳問題,這個兒媳婦也是大冢宰親自挑選的,她不過走個過場,當然至始至終都是抿嘴笑著不語。 人大都有這個心理,兒媳婦再好也好不過女兒,更何況是這種掛名的兒媳。 秦愫嫁給蕭景之時,蕭般若已經過了在娘懷里撒嬌的年紀,她和他便一直保持著和氣又客氣的距離。 旁人家的繼母或許會為了錢財苛待繼子,可活到秦愫這種高度,素來都不將錢財放在眼里。 她不會刻意和蕭般若這個兒子親近,也不會刻意和付笙那個兒媳拉關,該付出的錢財或者情誼她從不吝嗇,也不求什么回報,只求他們大家繼續和和氣氣的生活。 說實在的,自打何氏故去,蕭家著實安生了不少。二房的蕭霄一直沒有續弦,田家將田少艾接了回去,留下了蕭亞,一直由蕭翰林夫妻撫養。 蕭翰林娶的是唐氏,蕭彌堅可能是唯恐權力會將人心養大,自從何氏故去,他收回了管家權,便不曾再將權力放出去。 那付笙一嫁到蕭家就得擔起管家的責任,恐怕這也是蕭彌堅為何要給蕭般若迎娶付家姑娘的原因。 至于唐氏會不會甘心,付笙又到底是不是個管家的能手,秦愫相信蕭彌堅早已考察清,那便沒有這姑娘合不合她意這么一說了。 說來說去,她可沒有挑兒媳的權力。 一家五口圍在一起用了頓晚飯,蕭南因著人小,早早就有了困意。 并沒有說上多久的話語,丫頭便帶著蕭南和玉寶音、蕭般若一起離去。 秦愫一直覺得蕭景像是有什么話要講,熄滅了油燈,躺在他的身邊問:“莫非你覺得那付笙不太合意?”她敢這么直白地講,是想著夫妻之間沒什么不可說的。 無獨有偶,蕭景也是這么想的。 若是不知他兒子的心思,他對付笙自是一百個滿意,可如今他明明已知情,怎么想怎么覺得他兒子的一生還那么長……越想越覺得難過。 蕭景知道他想說出口的話混賬的很,卻還是支支吾吾地道:“若是咱們兒子和女兒…能夠…是不是親上加親?” 秦愫起先并沒有聽明白,可又回味了一遍,不禁怒由心起。她連皇宮都不想讓她女兒進,會讓女兒去蕭家的后院禁錮一生?可別當她不知道大冢宰想要的是什么樣的兒媳! 本已躺下的秦愫,忽地就坐起,盯著蕭景一字一句地道:“可以,你我二人先辦和離?!?/br> 這么多年,難道他還不明白,她這個作娘的都不能困的住寶音,更何況是維持不了多久新意的貴族婚姻! 與其嫁了痛苦,倒不如不嫁省心。 蕭景也知道自己是在異想天開,可陡一聽秦愫的語氣,他也來了火氣,“騰”一下從床上爬起來,連外衣也沒有披,就開了門朝書房走去。 這么些年,他也睡過幾次書房,像今日這般主動去睡的,卻還是頭一次。 到了吃早飯的光景,玉寶音就發現了不對勁,道了一句:“咦?都要娶兒媳的老夫老妻…要分居了嗎?” 蕭景沒有吭氣,秦愫白了她一眼問:“你何時去北梁?” 玉寶音回:“我和皇上還有些事情沒有敲定,約莫最遲也就是半月之后,就能成行?!?/br> 秦愫點了點頭:“那成,到時帶上我和南兒一起?!?/br> 噗!蕭景頓時瞪大了眼睛:“……”玩大發了! 所以說,寧可惹流氓發火,也別惹女人生氣。 本來就是這場婚姻里的弱勢,到了什么時候也強勢不起來。 先動心就先死,這句話可不是哄人的。 *** 話說小孩兒是父母之間的紐帶,這句話套用在玉寶音和蕭般若的身上都不合適,可以調解蕭景和秦愫矛盾的唯有蕭南一人。 玉寶音便拎了蕭南去背靜地說話。 她嚴肅地道:“咱娘和蕭爹吵架了?!?/br> 蕭南的小臉一凜,道:“因何吵架,阿姐可知?” 玉寶音搖了搖頭,道:“反正娘說了,要帶著你和我一同去北梁,我今日有事還要進宮一趟,你便想法子讓他二人和好如初?!?/br> 誰知蕭南一聽道:“去北梁?那好呀,我早就想去可他倆不讓我去?!?/br> 抓錯重點了好嗎,弟弟。 現在說的是你爹和你娘要和離。 玉寶音氣的直翻眼睛。 蕭南一拍胸脯,道:“阿姐你且放心,就我爹那出息,打死都不會和我娘和離的?!?/br> 這熊孩子也不知道像誰,不過細細一想,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玉寶音索性就不管了,等了又等,終于等到了元亨讓她進宮的口諭。 其實早兩日就有內監傳話,說的是讓她今日空出時間,等待皇上的召喚。 玉寶音從早晨一直等到過了午時,才等來了元亨的口諭,等的早就有些心煩了。 心想著,時間就是效率,效率啊老兄!太耽誤事了有沒有! 殊不知,元亨老早就想下口諭,只是他想要練習的控制心跳,卻一直都不奏效。 他練習的方式有些荒唐,半夜偷偷地鉆進了合歡殿,一直到快要早朝時分,才漲紅著一張臉溜了出來。 堂堂的皇帝,去自己家的后院溜達,還得用“偷”和“溜”,被人發現是很丟人的。 只因那合歡殿中供奉了一本《□□》,四面的墻壁上則掛滿了從《□□》中演變的春|宮畫。 這是供歷來的皇帝或者皇子們知曉人事用的。 按理說,早十年前元亨就該來這殿中瞧瞧,可他那時候中二,覺得天下的女人,除了他母后,全部都是吸人精血的妖精。 避而遠之都來不及,哪里有心情來看這些亂七八糟的。 如今的元亨倒是無師自通,長到了一定的年紀,自然而然就知曉了人事。 他是想著,瞧著那些畫來控制心跳,哪知道他干的是件蠢事呢。 單看畫還沒什么感覺,可就是不能瞎想,他哪里能管住自己飄乎乎又潮乎乎的成熟男人心。 這就不敢召見玉寶音,唯恐干了點什么,要挨揍呢! 可說話不算話又不好,糾結了一上午,還是叫人傳了口諭。 女人的直覺很敏銳,一踏進定鼎宮,玉寶音便覺得今日的元亨與往日不大一樣,眼睛放著精光,怪怕人的。 鑒于上一回的不愉快經歷,玉寶音離元亨比較遠。 遠到了什么一個程度?她立著的地方,基本上是一個中間線,就是說她離元亨,和她離門,差不多是同等的距離。 若是元亨要從寶座上下來拿她,不等他來到,她便能竄出殿外去。 元亨的心塞無法言喻,偏偏他的心里有鬼,也不敢像那日那般叫她離自己近一些,只是不快地道:“你怕朕吃了你?” 玉寶音便一瞪眼睛,回了他一句:“我怕我克制不住自己會忍不住揍你?!?/br> 好,好吧!你贏了。咱們還是說正事要緊。 主要是說正事對他目前的狀況有利。 元亨別扭地換了個坐姿,道:“朕讓大冢宰擬了個章程,你瞧一瞧,若是沒什么異議,那就這么定了?!?/br> 章程是拿在他的手上,旁邊又沒有伺候的太監或宮女,玉寶音猶豫了片刻,自己走了上去。 與他只隔了一個桌案而已。 她將章程捧在手里,逐條去看,確實同她和元亨先前說好的一致,便道:“如此可行?!?/br> 又道:“我簽字蓋???” 元亨至始至終都掛了一張痛苦臉,連點頭也好似比往常沉重。 玉寶音只當他心疼那無數的木料和十萬黃金,道:“我總不會讓你的付出落空的?!?/br> 說著便上了臺階,立在他的右手邊,還伸著手去拿他面前的狼毫筆,才將筆攥在手里,就挨了他一下。 元亨“啪”一下打上了她的手背,還道:“你,你下去,離朕遠遠的?!?/br> 玉寶音只覺莫名,往下挪了一個臺階,卻沒有依他所言,離的遠遠的。 廢話啊,殿中就只有一個桌案,她總不能趴在地上簽字蓋印。 她三幾下就簽好了名字,而后將手伸進脖頸里去取玉髓令。自打她接掌了玉面軍,就棄了六歲那年得的印章,將玉髓令當做了身份證明。見令如見印,這是玉面軍的每個人都知道的。 就聽元亨哀嚎了一聲,喊了句:“你做甚?” 還不忍直視似地閉上了眼睛。 元亨知道自己丟人丟大了,可她的手一碰到自己的脖頸,他就要瘋了。 再說了,他要是能管的住自己那顆熟透的男人心,一切的問題早就迎刃而解,哪里還會等到現在呢。 他聽著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聲音,捂著頭,強裝淡定。 玉寶音瞧出了端倪,一只手探了探他的心口,那強力的跳動可能就是他奇怪的原因。 她道:“你……” 話還沒出口,元亨就打斷她道:“不是想你想的?!?/br> 就連元亨那一吻都不曾讓她紅了臉,此時的她卻莫名只覺面皮發燙,將玉髓令沾上了些許墨汁,蓋在了章程之上,就告退出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