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蕭太后抹著眼淚道:“這可怎生是好呢?” 蕭彌堅又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怕太后會不放心?!?/br> “爹,你就別賣關子了,你瞧皇上疼的……” “派五千人帶著皇上一塊兒去追……”蕭彌堅這么說的時候,還狠狠地瞪了瞪元亨。那意思是,你小子想什么,我都知道。 元亨壓根就沒想瞞過老狐貍,他只是一捂腦袋,嚎的更響了,“朕,朕,頭好疼!” 蕭太后瞧了元亨一眼,又是心疼,又是猶豫,“皇上怎能隨意離開皇宮呢?他這一走,朝中的政務……” 蕭彌堅冷哼了一聲:“政務?自然是皇上在哪兒,就送到哪里去!” 元亨又適時地哼了幾聲。 蕭太后終于下定了決心,道:“那五千人可夠?” 蕭彌堅:“五千不夠,就帶一萬,再不行,就帶兩萬。反正……”皇上就是那么想的。 頓了一下,他又道:“出行的借口是皇上要巡視疆土……本應該讓大司馬隨行,可我老了,長安總要有可靠的人來鎮守。不如讓般若隨行,跟了我幾年,他是個可靠的?!?/br> 一個是弟弟,一個是侄兒,蕭太后都放心。 于是,就這么愉快地定下了。 說好了不出兵的。 是啊,不出兵啊,皇帝不過是去巡視疆土而已。 五日之后,蕭小將軍點兵兩萬,牛氣哄哄地護送著大周皇帝南下巡視。 誰都知道,這一巡就會巡出大事情。 *** 玉寶音走的那天,蕭般若恰好回了蕭府,接受蕭彌堅一對一的教導,因著時間太晚,就沒有回府。 也就沒能趕上送她。 蕭般若因此惱了兩天,這就接到了要保護皇上出巡的差事。 且蕭彌堅對他說了,出巡是假,去尋玉寶音才是真。 蕭般若的心里,又是高興,又是難過的不行。 看來,皇上對寶音是真的特別上心。 元亨一出了長安,裝出來的劇烈頭疼,就好了七七八八。 他早就想從那個困住了他精氣神的皇宮中逃出來,可他一直沒有勇氣。 他也很想派兵護送秦纓回建康,可他拗不過那么多反對的大臣。 這兩個本都是無解的問題,卻因著玉寶音的離開,迎刃而解。 原來困住自己的不是旁人,不過是自己的心。 原來沒有什么不可以,不過是看他怎么做罷了。 元亨一高興,就要拉著蕭般若賽馬。 蕭般若問他,因何而高興? 他道:“朕,可是頭一回出長安呢?!?/br> 那種舒坦的心情,凡人理解不了,非得是在深宮里住個幾年,才會對外面的世界稀罕的不行。 可蕭般若顯然不會相信,覺得元亨的高興,只是為了玉寶音。 其實有些事情真的說不準,好比元亨喜歡玉寶音。到底是因為他喜歡無拘無束,才喜歡上無拘無束的玉寶音?還是因為他喜歡玉寶音,才喜歡她身上的那種無拘無束呢? 元亨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心里裝著玉寶音,也是第一次考慮這個問題,一時之間他也說不清。 就連蕭般若想了幾年,也想不清自己為什么也喜歡玉寶音。 他是個更糊涂的,連自己喜歡她什么都不知曉。 倒是清楚地知道,玉寶音的心里根本裝不下這些事情。 原先,他還不懂她的心里到底裝著什么。性子野的丫頭他也見過,可那些丫頭一旦長大,都會變得正常的不行。正常地嫁人,正常地生子…… 這些事情,卻和玉寶音聯系不到一起去。 如今,他終于知曉,她的心里裝著父仇,還裝著她爹留給她的玉面軍。 ☆、70|于 元亨和蕭般若離開長安的這天,玉寶音和秦纓已經在蕭城呆了足足三天。 為什么不渡江?并不是因著沒有船,而是聽打北梁過來的船老板說,北梁的渡口邊駐扎著好些士卒,穿的是南朝的軍服,扛的是南朝的旗幟,究竟是誰的兵,卻無法摸得清。 玉寶音猜想會不會是霍叔叔和她的五千玉面君,可她不敢確定。萬一是吳王的軍隊,豈不是她舅舅一渡江,就成了吳王的甕中鱉! 是以,他們在蕭城的渡口觀望、打探了兩天,還是沒有搭上去北梁的船。 玉寶音想不能再等下去,便同秦纓道:“我先過江去瞧瞧,確定了那廂是接應咱們的人,舅舅再過江也不遲?!?/br> 這就避開了眾人,和秦纓講好了聯絡的信物。 玉寶音還是不能放心,又道:“我此去也不知需要幾天的時間,舅舅該不會等的急了……就返回長安吧?” 秦纓虎著臉道:“你舅舅我膽子雖小,卻也是好面子的。我若就此回了長安,還不如一頭扎進江水里,自己淹死了自己再也不用聽世人的嘲笑了?!?/br> “舅舅既有此心,建康離咱們就不會遠了?!庇駥氁舴畔铝诵?,不無夸贊地道。 秦纓:“……”哎喲,他jiejie的女兒,比他jiejie還要給人壓迫感,還要叫他無地自容呢! 玉寶音帶著商軌上了渡船,將慧春留給了秦纓。 船行半日,到了北梁渡口,果然如船老板所說,渡口邊上都是巡邏的士卒。 玉寶音路過一列士卒身邊之時,故意嘟囔了一句:“這是何人的兵?” 打頭的小哥,回頭望了她一眼,對著身邊的兄弟道:“那個穿白衣裳的是男還是女?” 穿的衣裳奇怪的很,明明像男裝,那腰身卻又比男裝窄了些許。打扮也很像男的,頭上扎著四方髻,隨意插了根青簪,可細皮嫩rou的根本不像個男的。 玉寶音瞧他年紀不大,看著是個面善的,便道:“我是女子。我解了你的疑惑,禮尚往來,你也得告訴我,你們是何人的兵?” 這小聲一出,就是她不說,他們也知道她是女子。 還是個潑辣的。 為首的小哥被后面的兄弟取笑了。 本想大著膽子調戲玉寶音幾句,可見鬼了,一對上她的眼睛,他就有些怯,最后別別扭扭地小聲道:“你這丫頭,膽子這么大……”這就又領著兄弟們繼續上前。 “哎~”玉寶音叫住了他,不滿地道:“你還沒說你們是誰人的兵?” “小丫頭,打聽這個作甚?快快回家去吧!” “我家離這兒可遠著呢,我來這兒投靠我遠房的叔叔,我叔叔姓霍,你們聽說過嗎?” 那幾人對看了一眼,又將玉寶音上下打量。 為首的小哥試探性地道:“不是我不告訴你我們主帥是誰,是我們主帥空缺……” “稀奇了,沒有主帥怎么成軍?”玉寶音說話之時,還故意帶了些譏諷的笑。 那小哥急道:“我們有主帥,誰說我們沒有主帥!我們副帥說了,我們主帥不日便會到,我們在此就是為了迎接主帥?!?/br> “那你們副帥就沒說主帥長什么樣?”玉寶音歪著頭講。 “我們主帥…自然是氣宇軒昂…” “不對,應該是力拔山河…” “我瞅著你們主帥可不是這個模樣?!币慌缘纳誊壓呛切?。 *** 玉寶音與霍敬玉一別幾年,她可沒有給他送過小像。 霍敬玉問梁生,小公主現在長什么樣? 梁生吭哧了半天道:“小公主……就是小公主樣?!?/br> 霍敬玉又道:“那她長的像不像瑞王?” 梁生又吭哧了半天:“這話說的,瑞王的女兒不像瑞王還能像哪個?” 霍敬玉便知,梁生是個不靠譜的。 轉而交待大兒子霍橋:“你們去渡口迎接主帥,主帥是個睿智的,你們只需在渡口呆著,她便能將你們認出?!?/br> 是以,這么不靠譜的迎接方式,真的不能怪霍敬玉。 玉寶音想也能想到霍敬玉不知她如今是個什么模樣,可她高估了梁生,以為梁生跟著商軌混了幾年,嘴上的功夫也會見長。 誰知道,他還是那笨樣。 聽著那幾人的說法,玉寶音的心塞塞的。唉,她其實挺忐忑的,她有玉髓令不假,可想要徹底地降服人心,卻并非那么容易。 她嘆了口氣,對那幾人道:“帶我去見你們副帥?!?/br> 副帥沒見著,倒是見著了副帥的兒子。 霍橋疑惑地將玉寶音打量。 玉寶音沖他拱拱手道:“請教這位哥哥的名諱?!?/br> 霍橋已經聽手下說了,眼前這女扮男裝的丫頭,自稱來投奔遠房的霍叔叔。他覺得她應該是他要等的人,瑞王只有一女,他爹等的主帥不是寶音公主,又會是誰呢! 他也拱手道:“在下姓霍,名橋,家父霍敬玉?!?/br> 其實早就知道應該找對了,可一直等到聽見“霍敬玉”這三個字,玉寶音才算真正放了心,她長出了一口氣,道:“霍叔叔在哪兒,我要去見他?!?/br> 霍橋道:“我們已經占了北梁,如今我爹正帶著兵攻打南梁。梁校尉也跟著去了?!?/br> 玉寶音想了一下,又對霍橋道:“需得派人去接太子,有可靠的人選嗎?” 霍橋驚了一下,“太子秦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