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正是?!?/br> 霍橋道:“我可親自去接?!?/br> 玉寶音點了點頭:“你帶著人去接太子,讓他在北梁安置。給我兩匹快馬,我要去南梁?!?/br> 霍橋哪能讓玉寶音和商軌兩個人上路,給了她一隊士卒,就是方才玉寶音搭話的那幾個。 為首的小哥叫甘陽夏,怯怯地叫了聲:“主帥?”還有些不敢相信呢。 玉寶音展顏一笑:“我乃瑞王玉榮的女兒,玉寶音?!彪x開了長安,不用顧及蕭景的想法,走到哪里,不管對誰,她都會這樣說。 轉頭又對霍橋道:“玉面軍的旗幟,可以豎起來了?!?/br> 只有五千人那又怎樣,南梁比北梁大,打下了南梁,即可招兵買馬。 昔日他爹存下的那些金銀,還有她娘封地的稅賦,再加上她舅舅的身家,終于派上了用場。 霍橋沒想到瑞王的女兒也是個行動派,給他畫了幅瞧不出是什么的畫,作為去接太子的信物,她自己啃了兩口干糧,就上路了。 從北梁至南梁,快馬需得行上一日。雖不知那寶音公主的本事有多大,卻是個能吃苦的呢。 霍橋也不敢耽擱,帶了百十人,喬裝了一下,前往蕭城去迎太子秦纓。 他隱隱地覺得,他爹期盼的時光,就要來啦。 馬背上生的男人,就得馬背上死。 馬背上生的男人,就得知恩圖報。 恩人的仇,就是拼的九死一生,也非報不可。 這是他爹時常念叨的話。 *** 快馬行了一夜,露水打濕了衣裳。 卯時之初,玉寶音一行到了南梁。 沒有想象中的兩軍對壘,若是不仔細看,可能都看不出城門前頭的曠野是已經打掃過的。 城門并沒有像往日那樣卯時便開放,而是緊閉著大門,仿似要拒絕初升的太陽。迎著朝陽的只有寫著“南”字的藍色旗幟,在晨起的微風中亂扭著。 皇宮的大門她都砸過,又何況是眼前的這個呢。 玉寶音二話不說,便叫甘陽夏砸門。 甘陽夏跳下了馬,砸的一點兒都沒有壓力。 “唉”商軌長嘆了口氣。這是什么樣的主帥,什么樣的兵,那叫一個對脾氣啊。 甘陽夏轉頭對他笑著道:“商先生無需憂慮,前年,真元帝將南朝的旗幟改成了紅色。你瞧城樓上掛著的是藍色的旗幟,那還是十年前瑞王用過的?!?/br> 這是說南梁已經被霍敬玉攻下。 想來也是,南梁的駐軍本就不多,霍敬玉又是奇襲,豈有攻不下的道理。 兵貴神速,兵貴士氣。 如此一來,玉面軍的名聲傳出去,既振奮了軍心,又威懾敵心。 玉寶音一想到此,就難掩喜氣。 就在這時,城門打開,出來的是認識甘陽夏的士卒,瞧了瞧玉寶音,擠眉弄眼地對甘陽夏道:“你小子,福氣不淺……” 甘陽夏怒喝了一聲,打斷他:“黎凱,見了主帥,還不行禮?!?/br> 那叫做黎凱的士卒一愣,瞧了瞧甘陽夏,又瞧了瞧玉寶音,眼神里寫滿了不可思議。 玉寶音沒等他來給她行禮,打馬進了城。 不管旁的人是相信還是不相信,認可還是不認可,她是瑞王的女兒,她持有玉髓令,這是無需質疑的事情。 至于如何收服人心,這還得日久見人心。 玉寶音的心態擺的很正,她沒空去沮喪,只因她得馬不停蹄地攻進建康去。 好在,霍叔叔還是那個霍叔叔。 如今,她這個主帥雖還不得人心,但有霍敬玉這個副帥壓陣,沒人敢擺明了說什么。 玉寶音和霍敬玉說了秦纓已到北梁的事情,她還道她要擁護秦纓稱帝。 霍敬玉想了想,道:“南梁雖大,但四面可攻。北梁雖小,卻北靠江水,東有南山,倒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若非如此,瑞王當初也不會讓我們盤踞南山中。小公主的意思若是要即刻就擁立太子為帝,我覺得北梁便可以作為根基。不過……咱們手中才兩座城……” 玉寶音道:“無妨,有二便會有三,總會越來越多的。況且,太子一稱帝,前來投奔的也必不會少?!?/br> 這個,霍敬玉倒是相信。 他點頭應許。 就見玉寶音沉吟了片刻,又道:“太子登帝之時,霍叔叔還得做一件事情——將我爹的死因,還有你手中捕獲的秦寒與大齊的通信,昭告于世。我要讓南朝的百姓知道那場三方混戰,南朝到底是因何而敗的?!?/br> 霍敬玉一凜,咬牙道:“我等這一天等許久了?!?/br> *** 元亨覺得自己的腳程也不算慢,可和玉寶音一對比,他卻總是跟不上她的節奏。 他這兒才到蕭城,擦,那廂就傳來了秦纓在北梁登基的消息。 北梁是個什么地方? 元亨趴在南朝的疆域圖上找了半天,終于瞧見了。他心想著,在那么個窮鄉僻壤上登基,著實夠寒酸的。 唉,那秦纓,就是個人善被人欺的典型。 他若和秦纓換個位置,他怎么也不會淪落到秦纓這一步的。 也幸好,他父皇死的早,他父皇若和真元帝一樣是個能活的,他指不定真能干出弒父的事情來。 這是兒子和兒子不一樣,爹和爹也是不一樣哩。 元亨盯著疆域圖,東想想,西想想,陡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轉頭問蕭般若:“這北梁是南朝的?”他怎么記得北梁應該是他的呢。 那不是,那一年南朝大敗,就是瑞王戰死的那場戰役,真元帝將北梁洲、東梁州、黎洲三郡都割讓給了大周。 這不是隔著寬廣的江水,那時的大周也并不具備隔江駐扎的實力,尤其是造船實力最差。試想,若派兵駐扎,南朝若想直取,那些兵就和甕中鱉沒什么兩樣。 元亨當時還不主政,大冢宰領著當時的大司馬白程錦、大司寇田灃西,一干人等,商量了兩天,終于決定,他們只要稅賦。然后象征性的每城派了百人駐守。 意思是告訴南朝,別激動,千萬別激動,你看,我就放了百十人在這兒,對你們其他的城池絕不會構成威脅,你們也得說話算數哦! 就這樣和平了數年……秦纓個王八蛋,有種你和你弟弟搶地盤去,動我家的地干什么? 元亨一拍桌子,又對蕭般若道:“派人往北梁送信,就說朕在巡視疆土,要巡視到北梁去?!?/br> 這話能傳嗎? 肯定不能??!臨走前,他祖父可是交代了,絕不能讓皇上過江。 南朝現在可是處于動蕩時期,就算玉寶音有五千的玉面軍,再加上他們帶來的兩萬人,加起來都不夠打一場大型戰役的好嘛! 皇上若是過了江,新登基的南朝皇帝若是剛好舉兵討伐秦纓,皇上若是被擒…… 這不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那可就成大笑話了,再一載入史冊,大周的皇帝和他們這些大臣們,都會被打上笨蛋的烙印。 沒人愿意好好的人不當,去當一只蛋,關鍵這蛋的前綴還非常的不好聽。 是以,蕭般若確實叫人往北梁送信了,送的卻是——寶音,哥哥來了! 對于元亨,一字未提。 *** 蕭般若的信送到的很及時,玉寶音本是要走的。 她從南梁轉回北梁,參加完了秦纓的登基儀式,便想去南梁和霍敬玉匯合,趁熱打鐵再向南梁東面的成川進攻的。 可蕭般若要來,聽說還帶來了大軍,她再怎么著急,也要在北梁等一等。 蕭般若那廂本已和元亨說好了,說的是他帶五千人馬,先到北梁探探路,等路探明了,再來接元亨也不遲。 元亨還能不知道蕭般若的用心,他又不是幾歲的孩子是個好騙的,什么再來接他,分明就是一句空話。 他當下就一捂頭道:“哎喲,朕頭疼,朕今日要是再見不到商軌,會疼死的?!?/br> 蕭般若:“……” 他祖父都不敢說“你就疼死算了”,他敢說嗎? 于是,元亨成了侍衛之一,踏上了前往北梁的船。還另外有一個“皇帝”,住在蕭城的驛館里。 元亨這個侍衛可精貴的很,將軍站著,他坐著。說要吃飯,便一點兒也不能挨餓。 可事實再一次證明,不作就不死。 他才要求加了頓餐,就立馬吐成了狗,只覺天旋地轉,連閉上眼睛都是暈的。 蕭般若道:“皇上這是有暈船的毛病?!?/br> 元亨沒力氣地道:“誰知道呢!”這不是平生頭一回坐船嘛。 蕭般若又道:“皇上這是何苦呢?” 元亨閉著眼睛,咧嘴一笑:“暈船好,這一暈……頭立馬就不疼了,好的立竿見影!” 船行半日,在玉寶音的身上根本不算個事。 輪到元亨,他只覺這半日就跟一年一樣的長。 無獨有偶,蕭般若也是這么覺得的。 他不暈船,不過是想見玉寶音的心情有些急切。 以往在長安之時,他和她至多會隔兩天不見,而今日離她離開長安那日,已有整整十五天。 蕭般若一直站著船頭,老遠就瞧見了渡口邊揚著的“玉”字旗幟。 旗幟的下頭,立著一個白袍銀甲的少年。 待船才靠岸,還不曾停穩,蕭般若就迫不及待地上了踏板。 白袍銀甲的少年沖他招了招手,笑著道:“哥哥,多日不見,甚是想念?!?/br> 她總是那樣,那樣的心懷坦蕩。以至于他本想脫出口的“想念”,不過在喉間滾了一下,便又落回了心的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