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動身？”

    “明后天?！?/br>
    彭野又道：“好好忙自己，我這兒沒問題?！?/br>
    “嗯?！毙袑祀娫捔?，程迦說，“彭野?！?/br>
    “嗯？”

    “你得好好的?！?/br>
    他臉上的笑容卻緩緩化下去。

    “彭野，你得給我好好活著?！?/br>
    彭野不經意深吸了一口氣，她語氣不重，卻有股子溫暖蓬勃的力量在拉他。

    他說：“好?！?/br>
    手術完畢，彭野手上掛著繃帶石膏出來，胡楊在走廊里候著。見他出來，上前喚一聲：“七哥?！?/br>
    “那兩個人交代沒？”

    “都說了?，F在被鄭隊長手下的警察押走了?！焙鷹钫f完，看著彭野綁著石膏的手臂，“傷到骨頭了？”

    “說正事兒?！迸硪吧裆炼?，轉身往樓下走。還得趕回去保護站。

    胡楊跟上：“黑狐重新召集舊部包括萬哥那一幫人，入老本行了。還和以前一樣，盜獵，向其他團伙販賣槍支彈藥，幫他們賣羊皮，收差價?！?/br>
    “嗯?！迸硪靶α诵?，微冷，“和我料想的一樣?！?/br>
    胡楊道：“哥，黑狐原想金盆洗手逃脫，可咱們斷了他的后路。這回兒把他逼得忒緊?！?/br>
    彭野黑眸沉沉：“不緊他就得跑出國了?！?/br>
    他不可能放他走，這點胡楊很清楚。二哥就是死在黑狐槍下，還是為救彭野而死。不論是為兄弟，還是為道義，不抓到黑狐，他絕不會罷休。

    “他做的惡擺在那兒，當然不能放?！焙鷹钫f，但也擔憂，“可七哥，他放下話要你的人命。無人區一堆人都盯緊了你?！?/br>
    “我的命不是誰想要就要得起的?！迸硪袄湫σ宦?，“他得比我更有本事?！?/br>
    胡楊默了半刻，少見地笑了：“七哥，無人區里沒人比你更有本事?！?/br>
    “有。有很多。但——”彭野腳步微頓，拍拍他的肩膀，“比我有本事的，都在我的陣營里?！?/br>
    胡楊陡然間胸口一熱。

    他和彭野一樣，一貫冷靜沉穩，可這番話毫無預兆在他胸腔里燃了把火。

    向善的信念，很多時候不僅因由本心發出，更因你知道在這條孤苦的路上，有人與你同行。

    那火一樣的炙熱感，熨燙到即使某一刻不能并肩作戰，想到世界上某個角落有人和你一樣為同一個目標努力奮斗，心就永遠溫暖不冰涼。

    走出醫院大門了，彭野摸出煙點燃。胡楊看住彭野，道：“七哥，這回抓黑狐，咱們兄弟們好好打這一場仗?！?/br>
    彭野瞇著眼呼出一口煙了，問：“你車在哪兒？”

    胡楊指一下，彭野往那兒走，抽著煙含糊道，“黑狐要抓，得配合老鄭他們一起，我和德吉大哥商量過，讓十六去協調聯絡了。說起來，手頭還有件重要的事?！?/br>
    “南非那個考察？”

    “對。這些天，你跟著我。上次說的那個現場法證小組，我最近琢磨了很久，得盡快把它實地用到可可西里來。以后干什么，也都有個證據?！迸硪笆执钤谲嚧吧?，撣了撣煙灰。

    “好?！焙鷹钫f，“因為程迦那攝影展引起的社會反響，上邊對我們支持大了很多。雖然咱們這兒是民間組織，但也打算給配專業人員過來?！?/br>
    聽到程迦的名字，彭野神色松緩了半點。

    胡楊瞧見了，上了車，問：“七哥，等抓到黑狐了，你去哪兒？”

    彭野吐出一口青白的煙霧，扭頭看他。

    胡楊：“我聽四哥說，他抓到黑狐就不干了。他說你也說過這話，但我們都沒聽你說過?！?/br>
    彭野沉默半刻，淡淡一笑：“前些年總這么說，后來一直沒抓到，差點忘了?！?/br>
    胡楊沒多說，只道：“七哥，如果能把法證小組成功引進來，你把無人區的保護工作又往前推了很多年?！?/br>
    他說：“很多年?！?/br>
    彭野沒說話。

    胡楊又道：“七哥，黑狐買兇那事兒，你真的當心了。剛鄭隊長帶人走的時候，臉都黑了。你要出了事，鄭隊跟誰都沒法兒交代?！?/br>
    彭野拿出手機，給老鄭打電話，提了上次在醫院說的那件事兒，又問了點兒別的事情。

    老鄭說：“進展順利。放心，一有確切的消息就通知你?！?/br>
    接下來一個多月，程迦和彭野忙于工作，沒有見面，連電話短信都少得可憐。

    無人區這邊，彭野偶爾想給程迦發幾條短信，得看信號好不好。

    程迦則在西伯利亞拍片。兩人在忙碌的間隙偶爾說一句話，發一條短信，倒也相安無事。

    直到好些天后，程迦才意識到她不需要酒精也可以入睡，不需要刺激也可以精神清醒，她過得平靜而平和。

    十月中，程迦從西伯利亞回來，忙著處理工作。她在西伯利亞遇著一個在北冰洋從事鯨魚保護的船長，程迦萌生了拍攝紀錄片的想法，打算在上海休整一段時間后去北極。

    程迦算算，自上次分別，與彭野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上一條短信和電話居然是一星期前。程迦心無芥蒂，拿起手機準備給彭野打電話，可這時彭野的電話就來了。

    這奇異的心靈感應。程迦愣了愣，接起：“喂？”

    她這頭安靜，他那頭像在集市。

    彭野沒立即說話，手捂著聽筒，十六他們在一旁逗笑，彭野一聲輕斥：“滾滾滾?！?/br>
    程迦：“……”

    彭野走到一邊，遠離噪音了，說：“喂？”

    程迦在吧臺邊倒水，問：“你們在哪兒呢？”

    彭野說：“風南鎮?！?/br>
    程迦頓了頓，不由就輕輕哼笑一聲。

    他自然明了這笑意，聲音低下去，笑道：“你不是已經摸回去了？”

    ☆、第64章 修改chapter 66

    程迦過了這茬兒，問：“怎么跑那兒去了？”

    “順道過來看看?！?/br>
    正說著，程迦聽到那頭阿槐的聲音：“你們進來呀?！?/br>
    程迦有意無意問：“順道去看四哥么？”

    彭野頭皮發麻：“……”

    程迦涼笑一聲了，說正事兒：“你聽過萊斯·沃森號護鯨船么？”

    彭野微愣：“聽過?！?/br>
    程迦說：“我在西伯利亞見過那艘船的船長。我打算過段時間去他船上拍鯨魚保護的紀錄片?！?/br>
    “挺好?！迸硪罢f。

    程迦問：“以前石頭說，你喜歡海洋？”

    彭野低頭，摸著鼻子微笑：“嗯?！?/br>
    “我拍好了拿回來給你看?！?/br>
    “好?！迸硪昂?。

    程迦說著，卻冷不丁換了個話題，問：“我們多少天沒見面了？”

    彭野：“35天?！?/br>
    “……”電話兩頭都安靜了，悄然笑著。

    程迦又說：“是不是該見面了？”

    彭野：“現在？”

    程迦：“現在?！?/br>
    彭野自然就加了句：“多穿衣服，這邊降溫挺快?！?/br>
    放下電話，他不經意笑了笑，轉身走進阿槐店里。

    這次特意繞來風南鎮，是因為阿槐發現了黑狐的蹤跡。十六他們打聽到，黑狐三天前來風南鎮落腳，找過阿槐曾經的一個小姐妹。

    彭野問到那小姐妹的住處后，給老鄭發了條短信提醒他派人盯著。

    說到黑狐的懸賞，阿槐道：“你們得好好看著野哥啊?！?/br>
    十六等人打包票：“咱們都警惕著呢?！?/br>
    一伙人并沒在阿槐那兒多待。行將要走，阿槐走到彭野身邊，問：“你和程迦在一起了？”

    彭野微愣；

    阿槐微笑：“都不用桑央他們說，我看見你在路邊打電話時那笑臉了?！?/br>
    彭野“嗯”一聲。

    阿槐說：“野哥，看好自個兒的命?！?/br>
    彭野點頭：“我知道?！?/br>
    當天夜里，從拉薩到風南鎮的客車慢慢駛進客運站時，程迦看到了等在站臺上的彭野?？煲粋€月不見，人似乎黑了點兒。

    他也一眼看見了她，跟著車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