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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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野冷冷道:“我說到做到?!?/br> 安安把前因后果講了一遍,彭野才知道一切并非他所想。 他沉默地聽著安安講,想著程迦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說“彭野說不要我亂跑”,不知為何,他一時間竟覺得很苦澀。 程迦這個人,你說對她不客氣,她會威脅說整死你;可你給她一點點糖,她就服軟了。 安安說:“她是為找肖玲才出去的?!?/br> 在眾人目光的壓力下,肖玲終于崩潰: “我掉下一個坡,雪太滑,我爬不上來,凍得都發不出聲音了。但她找到了我,想把我拉上去??晌冶人?,結果把她拉下去了?!f她比我輕,又比我高,讓我踩著她的肩膀爬上去,再拉她。我就爬上去了……” 石頭安安等人聽得臉色都變了。彭野卻很冷靜,沒有任何表情。 十六咬牙:“然后你把程迦扔在那里了?!” “我沒有。我想拉她,可我太冷。我被凍了好久,真沒力氣了?!瓗讉€男人走過來,看到了坡上的我,指指點點地往這個方向來。他們一看就不是好人!” 安安瞠目:“所以你把她留在那里自己跑了?” “我只是為了減少總體傷害!我不能出事。我要是被強暴,郭立會甩了我的!” 安安:“你回來后為什么不告訴我真相?為什么不去救她?” “我們兩個女的去了不是送死嗎?所以我叫你別去?!?/br> 安安:“他們回來后你也沒吭聲?!?/br> 肖玲:“那時已經遲了!” 十六氣得要沖上去揍她,被尼瑪緊緊抱住。 安安:“你逃走時還順走她救你時掉在地上的打火機。你就那么確定她會死了會回不來!” 肖玲無法反駁。她懊悔死了,不該拿她的打火機,要是不拿不好了。 不拿就會不一樣了。 彭野始終很安靜。 程迦不是故意往外跑,也不是一時沖動,而是考慮到肖玲等不到彭野他們回來就會被凍死; 她也沒有盲目去找,她帶了指南針,設定了路線,沒有走出那個山坡,她有目標有節制有計劃,找人同時也自保。 程迦其實很謹慎了,卻架不住遇上肖玲這樣的人。 彭野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這間讓他窒息的屋子。 肖玲在他身后大哭:“我都說出來了。你們答應過的,要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br> 隔壁房間內, 程迦疲憊不堪,她背靠著炕角坐在地上,盯著手里的打火機看?;饳C底部清晰地刻著幾個字母: “jkcj” 她雙眼無神地看著,想起最后的那次爭吵: “程迦,她死了。你的朋友她死了!” “和我有什么關系?她全家死了都不關我的事!” …… 程迦涼薄地扯扯嘴角。 不管她發生什么事,她都不會怪別人,也不要別人擔責;為什么別人發生什么事,后果都得由她承擔? 灶屋里氣氛壓抑,男人們頹廢地坐著。 彭野靠在墻邊抽煙。 尼瑪騰地站起來:“我要去給程迦姐報仇?!?/br> “站住?!迸硪罢f,“你找得到是誰?” 尼瑪頓住。肖玲對那幾個不像好人的描述是“少數民族”。 彭野說:“事情還沒查清楚?!?/br> “有什么不清楚的?” 彭野說:“這村子各家各戶我們都了解,沒有婆婆說的那種人?!体鹊姆磻膊粚??!?/br> 眾人一回想,等等,程迦的反應只是……要回打火機?! 尼瑪激動得眼淚快出來:“哥,你的意思是程迦姐沒被……那她脖子上的傷哪里來的?不像狼抓的啊。誰傷她的?” 彭野站直了身子,問石頭:“煮好了嗎?” 彭野端著碗上樓,擰了下程迦的房門,沒鎖。推開門,屋里很安靜,程迦側躺在炕旁的地上。 彭野過去放下碗,低頭看她。她沒有清理自己,頭發仍臟亂,脖子上仍有血漬。她閉著眼,呼吸均勻,睡顏疲憊,仿佛連爬上炕的力氣都沒有。 他第一次見她睡著的樣子,沒有冷漠的眼神,看上去柔和而脆弱,臉腫腫的,像嬰兒肥的孩子。 他蹲下,掀開她衣領看,刀傷,指甲痕都有;抓得很深,足見對方力氣之大,不是女人。 她手里握著打火機,手上傷痕累累,血跡干枯; 他鬼使神差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很是冰涼。 他想起見程迦“安然無恙”“愛搭不理”回歸的那一刻,他的憤怒,實在無厘頭。 他把她抱起來,放到炕上放平了。 他拆被子給她蓋上,發現她睜開了眼睛,一瞬不??粗?。 她的眼神平靜了,沒什么情緒。 彭野被她筆直的眼神看得一時無言,把柜上的碗給她,說:“石頭煮的姜湯,別著涼?!?/br> 程迦坐起來,順了順頭發,拿血跡斑斑的手接過碗來,淡淡說:“我手疼,你喂我?!?/br> 彭野默了幾秒,坐到炕沿上,要拿她的碗,她卻又說:“不用了,騙你的?!?/br> 程迦喝了幾口,感覺彭野的目光籠在自己臉上,便抬頭,問:“看什么?” 彭野說:“肖玲理解的是真是假?” 程迦反問:“如果是真的你怎么辦?” 彭野說:“我會很自責?!?/br> 程迦問:“你自責什么?” 彭野說:“我應該帶你一起出去,用根繩子拴著你?!?/br> 程迦問:“系在你腰上?” 午后有一方陽光,白燦燦地灑進屋子里,他的臉看上去有些朦朧,卻又很清晰。 程迦發現,任何時候,他的眼神都是堅定的。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想象著他在劈柴干活她系著根繩子在一旁玩耍的場景,淡淡笑了,說:“那是事前,事后呢?” 彭野眼睛很黑,看著她:“到底有沒有?” 程迦說:“肖玲腦補太多?!?/br> “那幾個路過的藏族漢子是好心,他們救了我,還奇怪肖玲怎么撒丫子跑了?!背体壬ぷ铀粏?,道,“你不信,我脫褲子給你檢查?!?/br> 彭野:“……” 她還能開玩笑,看來是真沒事。 彭野說:“這里民風淳樸,婆婆嚇唬她們的?!?/br> 雖然理智上知道民風純樸,也非得等她親口說沒事,才徹底安心。 程迦說:“我知道。你早上出門時也拿這個嚇唬我了。真拿我當小孩兒逗的?!?/br> 彭野:“……” 程迦問:“你以為我故意讓你找我,就作死地跑出去了吧?” 彭野沒做聲。 程迦哧笑:“我回來時,你對我那態度,就看得出來?!?/br> 彭野咬了嘴唇,說:“對不起?!?/br> 程迦的心一磕。 她原本就沒怪他,他一說,她心就軟了。 她低頭攪著湯勺,淡淡道:“你出去找了我很久吧?” 彭野“嗯”一聲。 程迦說:“足夠了?!?/br> 去找過,就足夠了。 房間里安安靜靜。兩人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程迦抬頭看他,道:“以為我故意讓你找我,看不出你還真自戀?!?/br> 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男人俊朗的側臉上,給他的臉頰灑了熱度。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自戀”形容,他曾以為之前那種想法是她這些天一連串行為的自然解釋?,F在看來,他的“以為”,其實是在不知不覺中入了她的套? 程迦淡淡道:“也對,你應該‘想著’我不會出去幫忙找人?!?/br> 彭野說:“不是。我沒有這么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