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謝懷寧側頭,視線從劉營手里抓的那些藥材上掠過,見果然與自己給的那張半分不差,收回了視線微微欠身拱手道:“只是區區之事,下官不敢邀賞?!?/br> “謝吏目過謙了,貴人的賞可從來不是邀來的。能叫天家記住,得到他們的贊賞,那就是天大的本事。是吏目的福氣到了?!?/br> 孫公公從劉醫士手中接過藥包,笑瞇瞇地道,“若是以后吏目平步青云,千萬別忘了我當初舉薦的功勞就是?!?/br> 說罷,朝著他一點頭,領著身后的人轉身快步又走了。 謝懷寧目送著他人離去,不知想到什么,眉頭微微鎖了起來。 劉營等人徹底走遠了,好奇地湊過來,半是艷羨半是試探:“謝吏目這可真是深藏不露啊,進宮這些年,我還沒有見過幾次天顏,你都已經給圣上開方子了?!?/br> 謝懷寧搖了搖頭,淡聲道:“那潤肺茶原是開給十一殿下宮里的宮婢的,只是后來不知怎么叫孫公公拿去了,現如今竟又呈給了今上。你方才親手抓得藥也能知道,都是些尋常東西,哪有什么值得念叨的? 孫公公在宮中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說的那些聽聽就罷了,何必當真往心里去,貽笑大方?!?/br> 劉營本來心里嫉妒,但是見謝懷寧清醒通透不卑不亢的樣子,那點淺淡的酸意轉個念頭也就漸漸消散。 太醫院里沒有朝堂上那么多無聊的爾虞我詐,劉營心中不藏事,又與他說了幾句他離開時宮中的趣事,便自己干活去了。 在御藥房當值素來清閑,擺弄擺弄藥材,看看醫書,半日很快便也就過去了。 下值的時候已近午時,謝懷寧一夜幾乎未睡,正是困乏的時候,盤算了會兒,繞了小道想要快點回府休息,只是剛路過小花園,卻見花園盡頭的假山旁,竟有兩道身影正一前一后站著,似乎是在說著什么。 穿紅衣的那個,眉目昳麗身姿卓然,說話時帶著三分笑意,自有一番矜貴的從容不迫。 而在他身邊站著的,穿了一身玄黑底繡暗金四爪龍紋錦衣與他身量相仿的,則是個極高大英俊的男人。 眉如劍,目如星,刀劈斧刻的冷峻容貌瞧上去分明還很年輕,氣質卻沉穩肅殺不似尋常。他微微低垂著眼,神色被正午的艷陽籠著,側臉輪廓逆著光折射出淡淡白色光暈,刺在旁人眼里反倒越發顯得冷厲。 他在此處只靜靜站著,便像是一把開了刃的刀,整個人銳利迫人,仿佛容不下半絲柔潤溫軟。 謝懷寧仿佛被他自身所帶的壓迫感刺到似的微微瞇了下眼睛,正猶豫著是不是應該轉身去走另一條路,但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那邊兩人突然停下了交談,同時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出來?!?/br> 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攝人冷意,謝懷寧嘆了口氣,不敢違逆,只能慢慢從廊庭的柱子后面走了出來。 踱步挪到兩人面前,他也不看他們,略略欠身拱手行了一禮道:“下官不知太子殿下、九殿下在此閑趣賞花,路過驚擾實屬無心之失,還請兩位殿下寬恕?!?/br> “別人若是沖撞了太子,說的都是請求責罰,這人倒好,好話不說一句開口便是要人寬恕?!标绦兄坌σ饕鞯乜匆谎壑x懷寧,又望著身側的晏鳳珣,半真半假地打趣道,“三哥,你說這小醫官是該罰還是不該罰?” 晏鳳珣卻沒有作聲。 他只是低著頭,靜靜地審視著謝懷寧。許久,直到謝懷寧都忍不住抬眼回望他,他才淡淡收回了視線。 “你說的事我同意了。只一點?!?/br> 晏鳳珣突然對著晏行舟開口道,明明他的視線已經離開,但謝懷寧卻莫名覺得他還在注視著他,叫他心臟有一種叫人攥緊的輕微不適。 “這次隨行帶著的人……” 晏行舟也似乎意識到他在說什么,先前的笑意斂了些許,他皺著眉頭面色微凝:“三哥?” 謝懷寧輕輕呼吸,卻見那雙漂亮的鳳眼重新將視線落到了他身上。薄唇微動,聲音低沉而清晰。 “我要他?!?/br> 【作者有話說】 太子:我要看看哪個狐媚子勾引我弟弟。 一段時間后。 太子:9,快來見你皇嫂。ヾ(▽)ノ 9:?別叫我9,我想叫你666 ヽ(`Д)︵ ┻━┻ ┻━┻ 謝懷寧:不知道說啥,就祝大家七夕快樂吧o o 第九章 雖然在市井傳說里,提起姬爻就必然離不開晏鳳珣,兩人仿佛一對當世雙子星,常常有好事者將他們作為大夏和南夷的未來繼任者放在一塊比較,稱他們是一生宿敵不死不休。 但實際上,在前江之戰前,謝懷寧甚至從未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大夏太子。甚至就連他到大夏任職這么久,由于他品階低,當值之地離東宮甚遠,在太醫院這些年也從未正面與他相遇過。 所謂宿敵,就更是無稽之談。 痛恨姬爻的人數之不盡,要說把他當做敵人,蕭貴妃和大皇子姬鉞當屬其中之最。比起他們,晏鳳珣與他的那點立場敵對又算的了什么? 他們在戰場上刀光劍影不錯,但至少輸贏都光明正大。 謝懷寧看著晏鳳珣離去的背影,漫不經心地想著,一側頭,見晏行舟竟還沒走。 他站在香樟樹下,陽光透過樹葉照射下來,將他的面容映照得割裂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