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年希珠擠了擠她,冷聲道:“別學我!我先叫的!” 年麗珠漲紅了臉,細聲駁斥:“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子承哥哥?!?/br> 華珠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倆能再rou麻點兒不?我從小到大,可是一聲“子承哥哥”都沒叫過。 這邊,華珠掉著雞皮疙瘩,那邊,年希珠與年麗珠一聲接一聲地叫開了。 廖子承友好地打了招呼:“三小姐,五小姐?!?/br> “哇,子承哥哥你還記得我哦!”年希珠喜不自勝地來了一句。小時候她們都喜歡追著他跑,可惜,他每次都能把她們甩不見。后面廖大人出了事,她便再也沒看到過他。 年麗珠溫柔地抬眸,輕言細語道:“子承哥哥怎么會跟二jiejie在一起?對了,還沒恭喜子承哥哥榮成了提督?!?/br> 華珠快被她們的“子承哥哥”弄得寒毛直豎了。廖子承的臉上卻始終掛著淡淡的笑,不目中無人,也不過分親近。 梅姨娘上前,笑著行了一禮:“婢子給提督大人請安,提督大人萬福金安?!?/br> 又看向華珠,溫柔地仿佛二人從沒有過任何算計與間隙,“老爺今兒去了衙門,二小姐直接給夫人報個平安吧?!?/br> “知道了?!比A珠淡淡應了一聲。 梅姨娘又對年麗珠與年希珠溫聲道:“你們還叫子承哥哥,過兩天,便得改口叫姐夫了?!?/br> “???”年希珠臉色一沉,“二jiejie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年麗珠的眼神閃了閃,天真無邪地笑道:“提前恭喜二jiejie?!?/br> 華珠笑了笑,說道:“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姨娘可別拿出來打趣我。我只是因為一些公務,與公主殿下和染將軍在山里逗留了一晚?!碑斔恢浪男乃??若她跟廖子承成了還好,若不成,今兒這聲“姐夫”怕是會成為她一輩子的笑柄。 年麗珠與年希珠聽說華珠與染將軍、公主呆了一晚,簡直羨慕得不得了,她們比華珠早來京城半個月,卻還沒華珠認識的貴人多。同樣是庶女,為何差別越來越大了呢? 廖子承與三人寒暄了幾句,便送了華珠去正院。既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了門,總要跟大夫人打聲招呼,這也算表態過了明路。 廖子承與華珠一走,梅姨娘便叫年麗珠帶著年希珠到小花園兒蕩秋千,自己則找上了房mama。 “房mama?!泵芬棠飻y著房mama的手來到一處僻靜的亭子里,又從寬袖中摸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這是給mama買酒吃的,還望mama莫嫌棄?!?/br> 房mama推了推:“姨娘講的什么話?我哪兒能要姨娘的東西?” 梅姨娘把荷包塞進她懷里,笑盈盈地道:“不值幾個錢,mama別與我客氣?!?/br> 房mama笑笑:“那我……多謝姨娘的賞了?!?/br> “二小姐與提督大人的親事,我瞅著板上釘釘了,接下來該輪到三小姐與五小姐。我小門小戶出身,沒見過大世面,在擇婿方面,還望mama有心提點提點?!泵芬棠锖苡H和地說道。 房mama扶了扶發髻上的燕尾銀簪,笑容里染了一絲清高:“小姐們的親事自然有夫人做主,我一個奴婢,可不管多嘴?!?/br> 梅姨娘如何沒聽出她話里的諷刺?翻了個白眼,卻迅速擠出一抹嫵媚的笑來:“也不是我非得多管閑事,只是覺得mama慧眼過人,若能在夫人擇婿時從旁稍加提點,兩位小姐必能嫁得更好?!?/br> 說是兩位,誰又不清楚你想護的只有三小姐? 房mama拿喬拿得差不多了,就道:“不瞞姨娘,夫人已經為兩位小姐選好夫婿了!” “誰?”梅姨娘問。 房mama如實說道:“一位是刑部尚書家的嫡三子,一位是染家的庶次子。誰配誰,夫人尚在考慮當中?!?/br> 論門第,染家居高;論正統,嫡子更好。爭哪一門親事,她得好生掂量掂量。 梅姨娘慢悠悠地笑了:“mama覺得哪個更好呢?” 房mama揚著帕子道:“夫人決定的女婿,自然都是頂好的。刑部尚書家的公子是老爺親自相看的,最初打算給二小姐,可姨娘也看見了,二小姐深受提督大人愛重,二人不久便能定了。其實,染家的公子也挺好,原本是咱們二小姐救了染老夫人一命,染老夫人為表感激才愿與年府結親。奴婢猜呀,一開始,染老夫人也是想訂二小姐?!?/br> 梅姨娘的嘴角抽了抽,敢情這兩門親事都是年華珠挑剩了不要,才扔給三小姐與五小姐的。是不是萬一年華珠與廖子承成不了親,隨便動動手指,便能搶走任何一個她想要的男人? 同樣是庶女,一個還沒有娘親,怎么事事都比另外兩個強一頭? * 那日,眾人都看見廖子承與華珠去了大夫人的正院,廖子承在里面呆了半個時辰方才離開,眾人不清楚他與大夫人說了什么,可自從那日之后,府里來了好幾名繡娘,專門為華珠定制衣裳。華珠不被允許出門,除了自己的院子和正院,連后花園都不準去。眾人還發現,大夫人與老爺似乎比往常高興了,連下人的份例銀子都往上連漲了兩級。 穎蘿被惡靈所害的消息不脛而走,接下來的幾天,百姓人人自危,談起天師色變,唯恐一不小心被她詛咒。同時,她的信徒大批量地增多了起來。只要得了她庇佑,便不怕被詛咒了。 染千樺將此案上報刑部,刑部又交給了年政遠處理。這是年政遠來京城的第一樁案子,又關于第一神將染千樺,年政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大展拳腳! 結果查案的第一天便碰了一鼻子灰。 按照慣例,他除了驗尸、勘察現場,還得審問所有與案件有關或出現在案發現場的人。 公主與染將軍不合,她完全有理由殺了染將軍的徒弟泄憤。而陳軒作為公主的駙馬,也不能排除助紂為虐的可能。年政遠秉著為公主、駙馬洗脫嫌疑的初衷,大步流星地來到了公主府。 稟明來意后,侍衛卻連大門都不許他進。 公主的意思很簡單,你查案關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兇手,你找我也沒用。趕緊該干嘛干嘛去,別打擾我和駙馬的雅興。 在地方做官時,他就是老大,想審問誰審問誰,到了京城才發現,碰上厲害角色,刑官兒不過是個詞。 年政遠灰頭土臉地走了,接下來打算去審問女道士。惹不起公主駙馬,區區一個妖言惑眾的道士他總還是搞的定的吧。 這么想著,年政遠叫工部連夜修復了索橋??傻搅颂鞄熝啪右豢?,沒人?再一打聽,被公主請回府邸做上賓了。 年政遠要求審問她,公主放話:“天師正在設壇做法,等天師得空了再說?!?/br> 得空得空,誰曉得天師什么時候得空? 年政遠感覺公主似乎有意爭對他,他好歹是吏部侍郎呢,總得請他入府坐坐吧,怎生讓他在大門口等天師出來? 年政遠皺眉,京官兒不好當。 尤其沒有后臺的京官兒,太不好當了! “讓一讓,讓一讓??!”身后,一行侍衛抬了一副擔架出來,他們全都用布蒙著口鼻,擔架上抬著一名面部與脖子長滿紅點的侍衛。 年政遠挑著讓開,問向其中一名侍衛:“出什么事兒了?” 侍衛嘆了口氣:“天花??!嘖嘖,已經是第三個了,千萬別搞得別跟上次一樣?!?/br> 年政遠知道天花,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病,盧姨娘當年便是得天花死的,華珠也得了,不過華珠命大熬了過來。 年政遠慌忙讓開,天花這種病得過一次便能終身免疫,但他沒得過,萬一被傳染就不妙了。 想了想,年政遠決定改日再來。臨走時,他又問了侍衛一句:“天師做法要做到哪一天?街上的攤子她還擺不擺了?” 侍衛嘲諷地笑了笑:“還擺攤?公主府的事兒夠她忙老一陣子了!” “公主府有什么事兒?”年政遠又問。 侍衛不肯說。 年政遠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塞進了他懷里,又再掏出幾錠銀子塞給了另外三名侍衛。大家相視而笑,表情釋然。 這名侍衛就道:“不瞞侍郎大人,公主和駙馬被詛咒了!正請天師做法呢!” 年政遠一驚:“???連他們都被詛咒了?”不是只有染將軍嗎? 侍衛又道:“駙馬從惡靈的屋子把染將軍的徒弟救出來,自此得罪了惡靈,惡靈要報復他!還有公主,公主是看見惡靈的真身了,惡靈也要報復他!咱們府的天花,便是從他們回來之后才有的?!?/br> “那他們倆得了嗎?”年政遠出于查案的直覺,追問。 侍衛搖頭:“沒有?!?/br> 那就跟他們沒有關系。一切只是巧合,因碰上了穎蘿的事,才被冠上一層迷信的色彩。年政遠蹙眉,闊步回了刑部衙門。 四月初七,大夫人帶著華珠出來買首飾,按照年政遠與廖子承的約定,明日該是上門提親的日子,大夫人高興,決定給華珠好生打扮打扮。雖然這丫頭挺會闖禍,但闖出了提督府和染家兩座靠山,也是一種運氣。 二人走在喧鬧的大街上,碰到好吃好玩的物件兒,大夫人會問華珠想不想要。一般情況下,華珠會點頭,不要白不要。 大夫人待華珠好,只是出于華珠能為這個家族帶來更多的利益,不像年絳珠與華珠血濃于水,發自內心地親厚。想想也對,哪個正妻會喜歡小妾的女兒?華珠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也無力回到過去改變娘親的命運,只能告誡自己,不要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小妾,無論那個男人多么尊貴。 “回避!回避!” 前方,一名身著黃色馬甲的侍衛舉著小旗、騎著高頭駿馬疾馳了過來,在他身后,是一眾長長的護衛隊。 華珠認得他們的服飾,東宮的人。 華珠、大夫人以及周圍的百姓紛紛退至馬路旁。 號角聲起,眾人呼啦啦地跪了下來。 這是太子妃的儀仗,非皇室與軍機大臣者,必跪地相迎。 華珠低著頭,余光瞟向對面,就見一輛十六大內侍衛抬著的寶華蓋轎子,慢悠悠地自眼前走過。 前面,太監十八名,宮女十八名。 后面,太監三十二名,宮女三十二名。 兩旁再有東宮侍衛,共計九十八名。 這么多人,只為護著轎中一人,北齊未來的國母。 “為什么不許我留下?” “駙馬生病了,你留在身邊也無濟于事,太醫們會照顧好他的,你放心?!?/br> “我要回公主府!” “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還請公主不要任性?!?/br> 轎子里,傳來長樂公主與太子妃的談話。太子妃的聲音,溫柔低沉,像壺中細細流入杯底的清水,讓人覺得她必定是個溫婉嫻淑的女子。 待到儀仗完全駛離街道,大家才紛紛站起了起來。 華珠回憶著長樂公主與太子妃的談話,疑惑地眨了眨眼:“母親,駙馬病了?” 大夫人不知情,倒是一旁的一名大娘回答了她的問題:“哎喲,造孽呀!駙馬得了天花,怕是……怕是活不久啦!” ------題外話------ 看了大家的評論,發覺大家好厲害!一個一個的,都是推理達人??! ☆、【第八章】全部真相 華珠暗驚,沒想到駙馬也得了天花,古往今來,死在天花之下的人不計其數,便是太醫來了,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那位大娘嘆了口氣:“公主的命好苦啊,一次又一次地痛失親人?!?/br> 一次又一次?長樂公主的母后和哥哥們不都好好兒的嗎?何來一次又一次?華珠眨了眨眼,柔聲問:“大娘,公主失去過哪些親人?” “乳母!”大娘拉長音調回了一句,“好像是三年前吧,也是得天花死的。公主那時可傷心了,還叫了一大堆太監宮女陪葬,幸虧我女兒沒入公主府做事啊?!?/br> “陪葬?竟有這種事?”另一名婦人臉色大變道,“我外甥女兒在公主府做廚娘啊,萬一駙馬死了,她會不會給駙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