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這半個時辰里,臺下保持著相對的安靜,偶爾有幾個人湊到一起交談幾句,再運筆寫成詩詞。一張薦書一兩銀子,是上等的蠟染薦,十幾年前都是宮廷御用紙張,吸墨快,書畫皆宜,做成小簽也是極實用的。 每個人都只能寫一份薦書給一位姑娘,或題字,或簽章,多出來的薦書作廢,一份薦書往往要斟酌許久,寫得好的會在文人圈子里廣為流傳,給自己臉上貼金,因此十分重視自己的大作。各自寫了薦書便經由侍從之手交給幾位評價的夫子,待他們做出評定是否有資格算為一份合格的薦書之后,將姑娘們相應的花卉畫到白色的屏風上。 焉容站在樓上看下頭的屏風,雖不能直接將那朵數看清楚,卻能看到那屏風上淺絳蓮花占據著越來越多的位置,相反,牡丹杏花卻稀稀落落,春意闌珊。 看了一小會,心中成敗已有定數,焉容便折回房中換下衣服,周身還縈繞著那異常綺麗卻又清甜不膩的香氣,雖不是刺鼻的味道,卻時刻提醒著她與蕭可錚之間發生過的不愉快。 她下意識地皺眉,將裙子抖了抖疊放整齊,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回過頭來,看一眼是衣纏香,便松了一口氣?!斑@味道什么時候能散?”她現在有點怕是終生不散的,女人都是天生的愛香之人,可她完全沒辦法適應這么大的改變,也不能確定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 “額……大概今晚就散了吧?!币吕p香扯了扯唇角,解釋道,“你也不用擔心,這香氣不會對你有什么不好?!?/br> 焉容眉頭一跳:“什么意思?” “其實,我之前在你的洗澡水里下了點藥,又在那三口大缸里下了點藥,當你的身體碰到水的時候便會散發極大的香氣,事后就會散得一干二凈?!?/br> 這世間竟能存在如此神奇的藥,兩者相碰就能產生劇烈的香味!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焉容越發疑惑:“那你給我吃的什么肌香丸究竟是什么東西?” “蜜煉百香丸……” “你……”她又驚又喜,起碼知道自己以后還是可以懷孕的,這一點叫她一掃先前的陰霾,但心里有點不舒服。百香丸其實是青樓里經常用到的一樣東西,就是用玫瑰、香草、荷葉、白芷等富有香氣的花卉煉制而成的……香豆,雖然她為了讓這顆香豆的外表看起來更像一顆藥丸,又加了一道蜜煉的工序,但仍無法改變拿東西是香皂的本質,焉容突然覺得胃里一陣翻騰,特別想吐,連忙尋了茶壺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顧不得形象便往口中灌下去。 衣纏香攤手,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卻難掩嘴角的笑意?!斑@樣也挺好的,洗洗腸胃,說不定出恭的時候還能看見蛔蟲呢?!?/br> “噗……”一大口水被她噴了出來,衣纏香在一旁笑得越發開心,放肆得很。 焉容的臉頓時紅透了,她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做出這樣失儀的事情,不好意思地勸道:“香香你別這樣……”相識久了也明白她一些惡趣味,衣纏香向來是放蕩不羈的,插科打諢,無所不能,知道她并無惡意,還是默默忍了吧。 衣纏香這才慢慢止住笑:“不戲弄你了,真沒有意思?!?/br> “……”焉容暗想,沒意思你還笑了這么久……“對了,你先前說你這身異香并非天生,是不是也是騙我的?” 衣纏香凝了凝神,臉上的笑容漸漸斂起,眉間的表情有些掙扎:“也不盡然都是騙你的,我這身香氣有天生的原因,也有后天的改變,我曾經在一個煉香世家待過幾年……” 正巧她說在這里,臺下又起了哄鬧聲,衣纏香忙跳開話題:“怎么回事?” 焉容微微一怔,看她臉上的表情輕松了不少,也不再追問下去,至少她現在是不想把自己的身世全部告訴她的。不該問的不問,焉容也轉了話題,湊上前去問她:“怎么了?”同時視線也隨之落到樓下,那臺下一片熱鬧,細聽言語,竟是在爭執沉陵遞上來的薦書中的內容。 “蓮花又名水芙蓉,豈效芙蓉無定骨?”這一句便是沉陵薦書里的原話。 焉容輕聲一笑,回想與楚王歷次見面的情景,斷定他是一個沒有風流才子的因子卻敢于做風雅之事的人,總而言之,就是附庸風雅?!俺蹩烧媸谴蟀自?,顧及著大家聽不懂,盡為大家著想?!?/br> “詩句通俗易懂不也挺好的嗎?起碼這立意是很不錯的,平仄只對錯了一個字,勉強可算作是工整了?!币吕p香最討厭滿口之乎者也的文人,在她眼里,最實用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比如千金和價值連城的字畫,她肯定偏愛前者。 二人之間對此有小小的爭執,不過也相視一笑,彼此的價值觀不同,沒有什么對錯可爭??上窍碌娜司筒灰粯恿?,因為這兩句詩直接關乎薦書是否可用,對票數起著極大的作用。 有人說有涵義,生動形象,蓮花有莖,不蔓不枝;芙蓉無骨,散散成絲。知道內情的人還說了焉容的花名是醉芙蓉,這“芙蓉無定骨”一句暗諷花名的俗,實贊蓮花的清,一語雙關。有人說平仄對得不夠工整,前后綴聯不足以成為律詩,語言上用辭不夠別致典雅,沒有什么美感。為了這一票兩派人打的是不可開交,原本也沒有這么嚴格的限制,只因焉容的薦書和念渠的在數量近乎一致,難分勝負。 侍者時不時讀著各位姑娘的票數:“青竹,四十朵,杏花五十九朵……桃花二百六十七朵……青蓮二百七十二朵?!边@是焉容早有預料的結果,念渠那劍舞得十分漂亮,有大批的人欣賞不足為奇,心里越發繃緊了。 可衣纏香并不這樣認為,在她看來,二人的差距還是很明顯的,焉容看不到自己的舞姿,所以有不自信的想法,她輕輕嘆了一聲,語氣里滿含驚訝:“這不大可能呀……” 最后這一票還是作數了,成功得投給了焉容,不知是沉陵的楚王身份暴露了,還是當真過了評判的夫子那關。焉容剛剛松一口氣,不過片刻的功夫,念渠的桃花又多添上了幾朵! “桃花二百七十朵,青蓮二百七十三朵……” 這流觴閣的角落里放了一個青銅做成的漏壺,頗具春秋特色,古韻十足。焉容看著那水滴一滴滴地落進下方的水缸里,心中默默跟著數起數來,時間快要到了,照這個趨勢下去,極有可能被反超。 “桃花二百七十二朵,青蓮二百七十三朵……” 時間秒逝,還有一票就要平了!焉容攥緊了拳頭,看著臺中央的一個人拿著兩面鑼跑上臺去,已經做好了準備敲響鑼。她心里似有個小人在尖叫,或許可以以一票險勝了! 但就在這時,突然有個人遞上一封薦書,緊接著屏風上添了一朵桃花,粉嫩嫩格外刺眼。 “砰——”選秀終止,“桃花二百七十三朵,青蓮二百七十三朵,平……” 這樣的結果足以讓兩方都萬分遺憾,焉容手心被自己的指甲頂得生疼,現場的氣氛十分熱烈,她的腦中嗡嗡亂響,空白一片。 幾位評判的夫子又嘁嘁喳喳地議論起來,有的人提議看前兩關的成績,有人提議再比一輪,議論紛紛,無休無止。 流觴閣的一間雅間里,龍涎香的氣息繚繞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一條寬大的榻上坐著一個國字臉的錦衣華服男人,他的面色過分蒼白,皮膚稀松地耷拉著,精神萎靡不振,看起來大約有五六十歲,他好像常年被關在濕寒的地方一樣,整個人都透著陰涼的氣息。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同樣錦衣華服的男子,不過比他年輕得太多,面色舒和,氣質雅然,看起來地位很尊貴,可是在那個年老的男人面前卻保持著十分恭謹的姿態,脊背刻意地彎下去,而并非懶散放松的狀態,此人正是楚王沉陵。 “老七,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男人松弛的眼皮很是費力地抬了一下,語氣雖緩慢呆滯,卻透著幾分不耐。 沉陵微皺了眉頭,有些不舍地道:“皇兄,要不再等會吧,結果還沒有出來呢……” “你呀你,總是這么地沉迷歡場,唉,也不說你什么,朕年紀大了,沒有你這般生龍活虎的精神,這一到晚上便犯困?!?/br> “皇兄身體康健,這犯困是正常的,臣弟也困得很?!痹捯徽f完沉陵便用袖子掩面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頭朝上仰的時候眼角刻意往皇帝那里掃了一眼。 “嗯,便縱容你這一回吧,小全子,去看看結果如何!” “是?!奔饧饧毤毜囊宦暻徽{落了下來,一個矮胖的身子挪了出去。 太監一出門,賊風便潛入房間,皇帝將身子往后縮了縮,毛毯再度提到腰間。此時他的眼神還不忘落在沉陵的身上,似是無意地嘆息了一聲:“有一個詞叫‘樂不思蜀’,朕看你便是這樣?!?/br> 沉陵驀地一驚,趕緊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軀,腦中思緒如電轉,皇上這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實則透著十足的逼迫之意:若是你說沒有樂不思蜀,那你怎么不趕緊回到自己的封地去?巴望著朕趕緊死了你好篡權?若是你說自己就是樂不思蜀,那么荒廢朝政,沉醉美人鄉,把你封地收回都是罰得輕了! 化解帝王的疑心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他覺得你懂了警告,又裝作不懂,隱晦地回答,且表明自己的忠誠。時間太短,沉陵想了無數句話,最后答:“蜀地的青蓮開得沒有京城美,愿取之?!?/br> 一個“取”字,又與“娶”諧音,皇帝揣測片刻,“哦”了一聲,問:“方才有個稱青蓮的女子,對不對?” “正是?!背亮甏丝唐獙⑺恼J識引到焉容身上,特意地補充有關她的所有資料:“就是方才跳蓮葉舞的那位,是裙香樓的花魁,對了,她剛剛跳舞時散出來的香氣據說是肌香丸所化,秦漢古方,失傳已久……” “古方?”皇帝突然打斷他的話,沉重的眼皮稍稍抬起,相傳秦始皇尋到了長生不死之藥啊,也是失傳已久。 “額……嗯?!?/br> “拿筆過來吧?!?/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誰沒有中二期 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30917 20:05:33 你這個壞人~從來不給人家留言! “蓮花又名水芙蓉,豈效芙蓉無定骨?”請允許作者小小自戀一下,因為這是我寫的~看我美麗的簽名檔,這是一朵美麗的“白蓮花”…… ☆、改頭換面 為了防止人群躁動,皇帝暫將寫好的紙張遞給沉陵,吩咐待他離去之后再送于矯夫子,一行幾人悄聲下樓,不造聲勢。在樓梯處遇到焉容,沉陵投去淡淡一笑以示安撫,皇帝恰時回過頭來,深望了焉容一眼,匆匆離開。 由皇帝親寫的這封“薦書”很快到了矯夫子手里,他反復看了三四遍,確定這是獨屬于皇帝的筆跡和措辭,又慌亂地朝著四周看了一圈,沒有看到皇帝本人。 “皇上已經走遠了,先生不要驚動眾人?!背亮晟埔獾靥嵝?。 “老朽懂了?!?/br> “好,本王先走一步?!彪S后他也離開流觴閣,這一晚的陪伴讓他心力交瘁,應對那個心思多疑的皇帝真是痛苦不堪?;实鄣搅死夏暌恢庇X得自己身體不好,對余下的幾個正值壯年的弟弟放心不下,又嫌棄太子不成氣候,所以派人遍地去尋長生不老藥,每年所食的丹藥不計其數,只要一聽說什么古方就心潮澎湃。沉陵歪打正著,給了焉容接近皇帝的機會。 焉容已經被邀下樓到了臺上,幾位姑娘坐在屏風之后喝茶,有幾個冷言冷語,話里冒酸,也有幾個十分認命,心態平和。此時結果未出,她心中忐忑,望著那畫有各色花卉的屏風,又仔仔細細把兩人的票數算了幾遍,完全沒錯。 如果按著前兩關的成績算,她很有希望贏得花榜狀元,如果再比一輪,她根本想不到再拿什么出來露臉。 其中有個姑娘跟念渠相熟,頂著一張奉承的臉問念渠:“若是再比試一場,你要比什么?” 念渠一臉淡定,笑道:“什么都可以比,唱曲也好,跳舞也罷,都不怕?!?/br> “那你呢焉容?” 焉容如實答:“沒想好?!?/br> “呵呵,還是念渠有把握,若是那位想贏,興許脫了褲子讓人看看名器什么樣還有戲?!币膊恢悄膫€角落里飄出這么一句話,那人仗著自己賣藝不賣身,自詡清白,把竊竊私語說得眾人皆聞,無異于當著人的面扇人巴掌。 這樣羞辱的話一出,屏風后的人都變了臉色,焉容的手指緊緊攥住衣裙,強逼著自己按捺住心頭燃起的憤怒烈火。她的目光如冷刃般劃過那處角落,將那嘴碎的女人的模樣深深刻在腦海里,那女人面上寫著不服氣的表情,惱恨嫉妒的情緒分外顯眼。 焉容的腦海中迅速搜索著這個人的訊息,奈何這人先前并不出彩,完全想不到哪里會有什么值得她針鋒相對的資格,或者她哪時得罪過人?怕也未必如此,她極少跟這些一同比試的姑娘交談,這就是故意惹怒她的吧! 焉容突然笑了,腦中一轉悟出其中的緣由,想來是為了挑戰她的顏面故意說這樣的話來激怒她,叫她發作一番失了儀態,最后落得慘敗的下場,既然如此,不動聲色地罵回去最好不過。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要從容鎮定,不能讓她們稱心如意,焉容笑著看過去,悠悠道:“這有些人呀,臉長得跟屁股一樣,脫不脫褲子有何區別?” “你!”那女人臉色漲紅成醬色,萬分窘迫下只能怒目瞪著她,焉容適時收住笑,將臉輕輕別了過去。 “哈哈哈哈……”臺上頓時炸開了花,哄笑聲夾雜著沉重的喘氣聲,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各異,可謂豐富多彩。 不過一會,鑼聲突然響起,臺上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場鬧劇終于結束,焉容舒了一口氣,坐直了腰桿細聽接下來的話。 矯夫子走上臺,親自掀了空白的花榜,先取朱筆在上面畫了三個圈,第一個圈在最上,第二三個圈并列在第二排,之后他換了墨筆,在第一個圓圈里填上:“裙香樓焉容”五個字。 焉容驀地一驚,心中掀起浪潮般的欣喜,強行壓制著,故作淡然地坐在位子上,不敢隨意亂動。 “為什么!” “憑什么是這個結果?” 未待矯夫子宣布完結果臺下便沸騰起來,甚至有些人從席上站起,吵吵嚷嚷地對著臺上發出質疑聲。 矯夫子穩住心神,蘸了墨汁在第二個圈繼續寫道:“春蕊教坊念渠”,在第三個圈里寫“春蕊教坊剪芯”,這些是一甲的名單,已經用大筆寫完,轉而換了小筆,準備將二甲三甲寫上。 臺下越發噪雜,矯夫子蹙著眉頭,將筆擱到一旁的硯上,轉身后朗聲道:“先前給焉容姑娘的票少算一票,她應當是二百七十四票?!?/br> “那一票在哪?” “在這里?!背C夫子從袖口抽出一張疊放平整的紙小心翼翼地攤開道,“先前一時疏忽,把一位的薦書漏掉了?!?/br> “這人是誰?”臺下頓時有人質問道。 矯夫子拿著那紙,身子往后一仰,擺出一副老花眼看不甚清楚的模樣:“唔,紙上寫得是長晏,好像是罷?!?/br> “夫子年紀大了,可不能亂講!”這長晏可是皇帝未登基時的字,幾十年沒有用過,但再一提出來有些小輩未必知曉。 “你若是不信,上來瞧瞧?”矯夫子似耍賴一樣將紙伸了過去,那人趕忙探過頭掃上一眼,怔忪地坐了回去,惴惴然拍著心口道:“果真,果真……” “既然如此,你可對結果有何異議?” “沒有,沒有異議?!蹦侨吮揪褪菫槭追磳ρ扇莸娜?,他這么果斷地承認了結果,其他附和他的人也不敢再說什么,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矯夫子繼續回身,執筆將二甲三甲的名單抄在榜上,此期間氣氛十分肅靜,毛筆與紙張之間并沒有清晰的響動聲,可眾人的目光還是緊緊地盯著他的毛筆,仿佛每一提按都作用在心上。 焉容心中也很懷疑,她知道長晏是皇帝年輕時的字,也可以接受他親臨現場觀戰的事實,只是不相信堂堂一國之君會參與到評花榜的比試當中去,還給自己親投了一票。矯夫子曾做過帝師,他再怎么老眼昏花記憶力減退也不可能不記得皇帝的字,莫非那紙上的署名只是與長晏諧音?可是那質疑之人的反應為何…… 她百思不得其解,靜坐著等矯夫子將花榜寫完,再命人一早張貼出去。之后矯夫子將一套大紅的狀元衣冠作為獎品贈予她,其實那衣冠皆為仿制,跟戲服的性質差不多,誰敢做得一模一樣呀,那可真是大逆不道。其余幾人皆得了不同的衣冠,面上各有喜憂。 一切結束,陸續有人離開流觴閣,焉容堅持著留在最后,跟在矯夫子身后想要問個明白:“老先生,請問這長晏……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矯夫子看她一臉真誠,將她拉到角落里,扶著山羊美須笑道:“哈哈,你好生幸運,當屬有史以來第一個得到皇上御筆親封的花榜狀元,當今皇上這一輩子不知封過多少金榜一甲,卻惟獨評過一次花榜?!?/br> 焉容已經被震驚了,莫大的狂喜涌上心頭,能得到皇上的注意,這該是她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是能夠抓緊,為她家人翻案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轉念一想,事情還是存了不少的蹊蹺:“可是,皇上為一國之表率,公然下這等場合,又用了年輕時候的字,難道不會有什么不好的傳言?” 矯夫子笑看她一眼,安撫道:“是你多慮了,皇上既然用的是字,就不怕有心人看出來,因為那人看了,是不會有那個膽量說出去的。再說了,我只念長晏,哪個膽大的敢往皇上身上猜?” 正因為模棱兩可,沒有人敢忤逆圣意,也沒有人敢一口咬定就是皇帝,多制造一些疑點混淆視聽,這件事便過去了。 焉容總算放下心來,與矯夫子道別之后,偕同衣纏香一道回了裙香樓,路上有許多人隨著馬車奔跑追逐,并以跑得最快為榮,她暗笑這世道變得太快,曾幾何時,自己身為妓|女遭人羞辱,現如今改頭換面,化恥為榮,與以往相比如同天壤之別。不過么,都是身歸樂籍,下一步她要做回良民。 兩人站在門口又說了幾句話,衣纏香眼里有些不舍:“你如今為花榜狀元,該早些叫劉媽為你單獨辟出一個庭院,再尋幾個丫鬟小廝伺候著你,大小姐的日子等著你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