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他負手道:“通報一聲,我要見你們樓主?!?/br> 關于此事似乎傅聽歡早有吩咐,那守門的兩人又不卑不亢道:“樓主現在正有其他事物,恐無法與傅莊主見面?!?/br> 哪怕再委婉的不見都是不見,何況這句回絕未見多少委婉? 站在傅清秋之后的靈奇面色一變,看上去按捺不住就要說話。 但傅清秋的行動更快。他面不改色,只道:“你們樓主會見我的?!?/br> 守門二人有些不解。 傅清秋的聲音依舊不疾不徐:“只因他乃是我的——” 門開了。 換了一身衣服的傅聽歡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神色也介于明與暗之間,顯隱不分,搖曳不定。 靈堂向后不多的距離是客院,客院再向后不多的距離是一靈觀寶殿。 寶殿之中,一靈觀諸人匯聚一堂。他們剛剛完成了一項攸關整個一靈觀未來的商量,現在都沉默下去。兒臂粗的蠟燭在寶殿中熊熊的燃燒。每一個人的面孔都被燭光照得透亮,但每一個人的神色,都顯得如此晦暗。 像是地底洞xue中的幽冷,又像是森林泥沼中的腐敗。 等到這整座寒山上,屬于人的聲音被山間的風和蟲鳴聲蓋過、那星星點點的黃光也如亮時一樣次第暗下的時候,這一夜的夜晚方才真正開始! 夜晚之中,只有冷冷的月光于人所高不可及的地方俯瞰大地。 幽靈一樣的黑影從暗處出現,開始在地面、墻壁、以及任何的陰暗角落游走,它們四分五裂,如浮游塵埃一般飛快地向四方前游—— 蕭見深此時正立于最高寶殿的屋檐之上,最高的位置也是最中心的位置。他一眼掃下去,四面的情況都收入眼中。 來自前方的人絡繹不絕朝這一靈觀標志的高塔藏頭露尾地摸來。 走向后方的人匆匆地往那一靈觀藏典籍的腹心要地走去。 向西的四人去往觀主廂房的位置,但還沒有潛入院中,就發現了彼此,先上演了一番全武行。 向東的三人則是奔著東面一靈觀開派祖師雕塑直去,但剛過了那拱橋,就有兩個一靈觀道人長身直立,于黑暗中高聲道:“貴客可是走錯了方向?” 還有禿頭穿黃色袈裟的摩尼教弟子宣佛號問:“阿彌陀佛,夜已深沉,施主當回房休息?!?/br> 又有手持長劍,劍光如銀波的歸元山莊弟子不屑長笑:“好客有酒,惡客有劍。好惡一念,由你自選!” 同一時間,不同的地點;相似的句子,不同的聲音。 戰斗已經悄然而又激烈的拉響,雙方互有顧忌,無聲而猛烈的碰撞在被黑暗籠罩的寒山上飛速燃起。 分不清是一靈觀、摩尼教、歸元山莊和那些逼上門來的群雄,還是群雄內部自己的斗爭,又或者有其他的恩怨情仇夾在這個混亂的夜晚里一起解決。 西面的戰斗已經結束,觀主院落之前的率先碰面的群雄打到一半,便發現了一靈觀中人正在附近,他們便宛如驚弓之鳥,一觸即分;但分散之際,又不忘如同禿鷲一樣給敵人最后一擊。 鮮血灑落在黑夜里。一個命中另一個的頭顱,另一個命中一個的胸膛。 心臟被從胸膛里撤出來的那一個人當然死得不能再死,人而無心,豈能茍全? 而腦袋被擊破的人自然也倒了下來,沒有心或許能活,沒有腦袋卻是必死無疑! 鮮血與殘軀灑落一地,守在這里的一靈觀的其中一個本想上前收拾,卻被另外的老成者搖頭阻止。 于是倒下的人僅有的那一丁點熱度也被夜風卷走,成了一堆冷冰冰的rou塊。 東面的戰斗還在繼續。一靈觀的弟子秉持道家“天心慈心”之念,出手束手束腳,招式也從不向闖入者的要害部位走去。但闖入者卻沒有絲毫這樣的顧忌,三個人中的兩個纏住了一靈觀中人,還有一個身軀像蛇一般從頭到腳用力一抖,已經伏地直躥,越過了那守關兩人! 一靈觀的弟子大半注意力顯然被隨之牽引,正是這時,剩余纏住對方的兩個闖入者其中一個用出睥闔掌中最剛猛的一招“碎骨掌”,帶著呼嘯勁風直襲向左側弟子的天靈!而另一個卻在前者的遮掩下,順著這鼓蕩袖袍的勁風悄無深吸地彈出幾根細如毫毛的毒針。毒針針尖上的幽幽藍光在黑夜里閃過一縷隱秘而陰險的藍光,直指那前來救援的另外一個一靈觀弟子的后背! 正是此時,一聲短促的慘叫突然自前方傳來,緊接著,剛剛如蛇般前躥的闖入者和一道飛掠過來的黑影一起出現,那道黑影身上的灰藍色衣袍幾乎也夜晚是一個顏色的。 慘叫聲響起的時候,他尚融于溶溶夜色之中;慘叫聲還未歇下,他已來到戰團之前,大袖一卷,卷走飛來的銀針;揚掌一劈,劈中了使用睥闔掌之輩! 于是第二聲慘叫也在黑暗中響起,再一個身影倒飛出去,重重撞到院墻之上,兀自倒地呻吟。 這樣的情景在寒山山上比比皆是,不一而足。 蕭見深環一眼就將目光收回。他立于這寶殿之上,殿宇過高,別說常人,就是普通的武者,不經意抬起頭之間也只能窺見一團模糊的深黑,只似乎這塊深黑非同尋常的深邃! 他足尖一點,已自殿頂如一片落葉飄下,尚在半空的時候,忽然又無憑而上,如肋生雙翼,凌虛而飛。 就在蕭見深離去的那一剎那,端坐在寶殿之中,對著道尊默念《靈元度人真經》的靈泉道士忽然抬了一下眼,凝視著洞開的小窗之外久久不語。 而在這寶殿之后,一身輕功世所罕見,飛虹谷的當代傳人飛虹仙子輕飄飄落于院墻之內。 她既非與人有所恩仇,又非為那孤鴻劍而來。 她位于陰影之中左右張望一番,視線最后落于那貼著如鏡面般的山壁而建,足有十數層之高,堪稱奇跡的寶殿的最頂端之上。 在她的認知中。 若真是那人。 若那人在此。 當只有此一地可堪匹配! 她足尖輕點,曼身緩旋,如那花間蝴蝶翩翩而起,速度卻一點不慢,一旋踵的功夫就到了三層樓高的位置,再接連借力向上,四五六七八,都是等閑。而等來到了第九樓,她的雙目終于窺破黑暗,看見了那空無一人的寶塔頂尖。 于是渾身的勁力為之一瀉。只差一步就倒了寶塔最上的飛虹仙子失魂落魄落回了地面。 她似不敢相信自己竟找錯了地方,目光兀自癡癡地向上凝望了好一會,方才被周圍的刀劍聲驚起,當即恨恨一跺腳,暗罵了一聲“前世修來的冤家”,快速轉身走了。 夜還深沉。 一室的明,一山的暗。 面對著傅清秋的傅聽歡面容已如巖石般冷硬。 但他還是和傅清秋面對面站在了一起。在這這一間斗室之內,有且僅有他們兩人在。 是傅清秋先開口說話。他自小便與這個孩子不親,此時也無所謂拐彎抹角。他淡道:“一靈觀觀主昔年曾有恩于我。他此番請我過來,歸元山莊之人便只會幫助靈泉道長。我知你前來想要什么。你若能悄然拿到,我亦不聞不知;你若鬧出了動靜,歸元山莊的弟子也無法裝聾作啞,對你網開一面?!?/br> 傅聽歡避而不言此事。他此時看著傅清秋,只問了一句話:“網開一面?當年你可曾對我母親網開一面?” 兩人不愧為父子。 這一句話出來,傅清秋也與傅聽歡一樣,先是不答,幾息之后才說:“你今日如此詰問于我……我與你母親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這么些年來,我沒有第二個女人,沒有第二個孩子,尚且不能說明一二嗎?” 說罷傅清秋也沒有與自己兒子深談的意思,只擺了擺手,便徑自離去。 就在他前腳離去的下一刻,蕭見深自窗戶外同時跳了進來,傅聽歡也剛好拿起手邊的茶壺,狠狠擲摔于地! 瓷器清脆的碎裂聲中,蕭見深一步上前,已攬了另一人的腰肢,將對方橫腰抱起,再一步離開茶水飛濺的范圍。 兩人的目光在這一剎那間對上。 蕭見深本是反射性的行為,此時見傅聽歡面色冷冷,定定地看著自己,方才嘆氣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別氣了,你就是被彈了一根手指,我也心疼?!?/br> 話音才落。 他就獲得了來自情人的一個兇狠的吻! ☆、章五九 習武之人的身體總是異常柔韌。 蕭見深前一刻還環抱著傅聽歡,下一刻他掌中之人輕巧地一個騰挪,自他手上落到了地面。 隨著這一個動作,兩人的唇分出了一道縫隙,透明的液體正牽扯其中。 這樣的分開也僅是一瞬。 下一刻,傅聽歡一拂袖,將那桌上的種種東西全掃落地面,繼而將蕭見深直壓到桌面之上,自己同時俯下身去,在對方耳邊謔笑道:“得了,我不需要一個人生尊長來一遍一遍地告訴我不要喜不要怒不要哀不要樂不要悲不要恐不要驚——” 他一口氣說完,吐息就長長長長地響在蕭見深耳際。 那像是一聲悠悠悠悠的嘆息,像是簫聲,隨著這夜、這風、這人,一直潛入到了心底。 傅聽歡又在蕭見深耳邊說:“我們來做一點正常男人會做的事情……” “就在這里?!彼挠H吻落在蕭見深的眉眼上。 “就在現在?!彼挠H吻在繼續,從蕭見深的面孔到他的咽喉,再從咽喉隔著衣服沿中線一路來到腰腹及之下。 “我們做到天亮?!彼俑糁L袍,將自己的吻落在那欲望之處。 蕭見深幾乎被傅聽歡的熱情驚住了!以至于在這短時間里,他都忘了自己應該先從桌子上起來。 但這無關緊要,無足輕重。 因為傅聽歡再一次合身上前,先用自己的目光描摹著蕭見深的輪廓,然后俯下身來,親吻對方的嘴唇。 難以形容的感覺再一次在兩人體內滋生。 像是緊張,但又比緊張愉快;像是欲念橫生……但似乎又比欲念橫生多了些如水溫柔。 傅聽歡大約也被這樣的感覺所蠱惑。 他本來用力搓揉著蕭見深軀體的手漸漸慢下來緩下來,探入口腔的親吻除了粗暴的掠奪之外,又多了尋求安慰似的撒嬌。 蕭見深從發現這一點之后的第一時間,就滿足了對方的需求。 他保持著兩人貼合的姿勢,抬手輕抱身上的人,腰背一用力,就叫兩人上下顛倒。 傅聽歡被放置到了桌子上。而蕭見深則站在了地面。 扯動間,兩人的衣服早已凌亂。 蕭見深將自己的第一個親吻烙在對方的脖頸上。 熱度仿佛從嘴唇與皮膚接觸的那一點上,順著血液一直流便全身最后又侵入心臟。 傅聽歡反微微地打了個寒噤。 他的目光先定格在蕭見深臉上,接著游移到屋中的燭火上,最后停在搖曳出兩人身影的窗紙上。他的唇角露出了饒有興致的微笑:“你說……外頭的人如果看見這窗戶上的影子,想必知道我們正在做什么吧?” 蕭見深此刻正探索著傅聽歡的身體。 他觸摸到了對方的身軀,掩蓋在衣衫下的身軀有著常人所沒有的柔韌與緊實,好像能夠隨心所欲地叫它做出種種姿勢。 蕭見深暫且沒有叫這已屬于自己的東西做出他想要的姿勢。 但他攬住了對方的肩,用指腹摩挲著對方的喉結與鎖骨,以及更往下的,胸前珠粒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