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喬哥兒擋在了月門口,茂哥進不去了,只得跺了兩下腳,轉身走了。 喬哥兒看他走了,犯了個白眼,呸了一聲:“鄉下小胚子,行了大運,在侍郎府享受幾天,還忘形了!”說完便進去了。 這兒找不著樂子了,茂哥正要回去,傳來窸窸窣窣聲。 扭過頭,穿著一聲月白綢袍的堂哥閑庭漫步地經過,后面還跟著個書童和小廝,似是剛從宅子外回來府里。 云錦重剛從國子監下了學,正要去西廂做功課,沒料正撞上這一幕。 雖然云菀沁并沒有對弟弟說懷疑是喬哥兒受了白氏的主使,禍害他,但云錦重不小了,還是有自己的心思的,打從龍鼎山一事后,對喬哥兒余怒未消,還在計較著,要不是喬哥兒,自己哪里會墜崖,jiejie也不會失蹤幾天,這會兒見他有了新主子,好了傷疤忘了疼,狗尾巴又翹了起來,畢竟還是半大孩子,想要借著淘氣又莽撞的茂哥修理修理這狗奴才。 云錦重見喬哥兒回里面睡覺去了,茂哥一吵一鬧,他肯定得管,故意轉過臉龐,跟堂弟打了聲招呼:“咦,茂哥怎么在這里?” 茂哥擦了一把鼻涕,來了京城二叔家,奶奶滿口都是夸贊堂哥,今兒說他生得俊俏乖巧,明兒說他聰明懂事,聽了幾天下來,也生了幾分欣羨和崇敬之心,蹭蹭跑上前,腆著臉,耍賴撒嬌:“錦重堂哥,俺娘說了,二叔這邊的院子,比咱們西院那邊還好,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是不是?你帶俺進去玩玩嘛。里頭的狗奴才不許俺進去?!?/br> 云錦重見他哈喇子都掉了下來,笑了笑:“母親在午休,我可不敢打擾,不過,”說著附耳道,意味深長:“別說堂哥沒提醒你,每天午后,母親午睡起來都會單獨用些茶點,待會兒應該也會有婢子給母親送來,你在外面叫那下人提前給你嘗點不就得了,看是不是跟奶奶、二伯母吃的一樣。哎,不成,我得去西廂了,那邊老師快來了,先走了?!?/br> 茂哥本就是個大膽潑皮的性子,一聽堂哥撂下這么句話,心思活了,還沒多久,在門口蹲了會兒,果然見著個發梳雙髻、身著藍色碎花比甲的年輕婢子走過來。 阿桃拎著食盒從廚房走到月門,前面突然跳出個小孩子,還擋住去路,嚇了一跳,捂了胸口拍了兩下。 定睛一看,是云家大爺的兒子,前些日子才跟著老太太來的堂少爺。 “堂少爺,您、您攔著奴婢干、干什么?夫人醒、醒了,奴婢還得,得去給夫人送東西?!卑⑻乙娒绮环判?,吞吞吐吐道。 茂哥趁她不注意,“刷”一聲揭開那食盒,小腦袋湊了上去:“是什么東西?打開叫俺看看?!?/br> 阿桃連忙將盒蓋啪的一壓,夫人的吃食最是經心,容不得旁人多手,見這堂少爺鼻涕一把,兩只小手黑乎乎,怕碰臟了:“堂、堂少爺,這是夫、夫人的,您,您要吃什么,去、去西院找丫鬟要,她們會給您的?!?/br> 茂哥見她結巴,越發瞧不起,翹了油壺小嘴:“食盒里是什么,俺要嘗嘗?!?/br> 果盒的吃食都配比好了,少了一塊,夫人準得責罵,阿桃對白雪惠畏懼得很,不放。 茂哥眼睛一瞪,雙手一抱阿桃懷里的食盒,一把搶了過來,轉身就跑。 “誒——堂、堂少爺,您別搶啊——夫人會罵奴婢的——” 阿桃一驚,哪遇過有這么野這么皮的孩子,追過去,要拿回來,卻比不上茂哥腿腳利索。 兩人圍著月門外貓抓老鼠似的追了兩圈,到底阿桃年紀大,將茂哥圍堵在墻角,伸出手臂,喘氣道:“堂少、少爺,給奴婢,快,快?!?/br> 茂哥本來只是想見識見識有什么精美吃食,見阿桃講話很滑稽,腦子又好像有點兒不清楚,反倒只顧得上逗弄她了,小孩子頑皮,喜歡學結巴說話,故意舌頭打著結:“就、就不,不、不給你,氣、氣死你,嘿、嘿!” 阿桃氣極了,一跺腳:“堂少、少爺學奴婢說、說話干什么,快將、食盒給、給奴婢——” 兩人正僵持,一跑一嚷的,驚動了門內剛躺下去的喬哥兒。 “作死的,在干什么!還嫌夫人累了一早上不夠么,仔細吵著了!” 喬哥兒擼了把袖子,氣哼哼地大步出來,正見著這一幕,看到那個野孩子沒走,氣不打一處。 阿桃見來了救兵,馬上哭著臉,一指堂少爺,對著喬哥兒:“他,他搶夫人的食、食盒……” 又是這個鄉下土包子小皮猴,難怪夫人每天回來就罵,原來果真是難纏! 喬哥兒年紀輕輕,又是個市井頑徒,脾氣也不那么好,只是瞧著他是老爺親戚的份兒上,忍著脾氣,誘惑:“別頑皮了,堂少爺!快拿來!” 茂哥剛被這個奴才奚落,又被丟出院子,一口氣兒還沒消,此刻一手叉腰:“俺就不!你算什么!俺干嘛要聽你的!別以為你是二嬸身邊的人,俺就怕了,俺娘說了,你就是個奴才——” 喬哥兒呸了一口,懶得與個小兔崽子多說,趁他不備被,一把奪過食盒。 這一奪,茂哥將他腕子一抱,張開嘴,埋頭咬了下去。 “啊呀——”一聲慘叫,喬哥兒膀子條件反射地一掙。 茂哥年紀小,身子輕,一下子就被摔向墻壁,腦袋“噗咚”一聲,清脆一響。 喬哥兒和阿桃一驚,茂哥飛快地捂著腦袋爬起來,鄉下野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打架架勢一下蹭蹭出來,管他三七二十一,別說對方是二叔家里的奴才,就算是主子也咽不下去這口氣,腳一蹬地,撲上去: “你敢打俺!你居然敢打俺!俺跟你拼了——” 喬哥兒還沒回過神就被這堂少爺摁在了地上,呼呼兩聲,挨了兩記拳頭。 給喬哥兒多幾個膽子,也不敢跟老爺的侄子動手,罵了兩聲,耐著性子將茂哥往旁邊一掀:“堂少爺自個兒撞到墻上了,可別怪奴才!” 茂哥被掀翻在地,呼呼喘了兩口氣,正要再撲上去第二次,只覺后腦勺有點兒刺疼刺疼,手一摸,一掌心的血,剛剛頭撞墻上,出血了。 喬哥兒看到也嚇呆了,忐忑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兩人都驚住了,一時僵了小會兒,正在這時,茂哥身后傳來一記驚雷撕破天的女聲,帶著哭聲: “天吶,茂哥,俺的茂哥——這天殺的狗奴才,竟敢打俺的兒子!” 話音未落,喬哥兒額頭正中一擊,捂著頭就蹲下身子哀嚎起來。 原來,云敬重鼓動了茂哥,見喬哥兒沖出來斥人,似是擦了火花,馬上打發身邊小廝,趕緊去西院通知了黃四姑。 黃四姑午睡剛起,不見了兒子,本就在滿院子找人,一聽兒子在白雪惠這邊被個奴才罵了,心怒一起,擼起袖管兒,繞過廊子,幾步跑就跑過來了。 一過來,黃四姑見茂哥坐在地上捧著腦袋殼,手縫里似是還有血跡,當場就氣得崩潰了,脫下鞋子擲了過來,打得喬哥兒頭暈腦轉。 黃四姑住在二叔的侍郎府邸,本來就抱著些自卑的心思,總覺得下人恐怕看起不起她們娘兒幾個,前幾天又和女兒一塊受了白氏的侮辱,一腔子火海還攢著沒法,這會兒見老二家的奴才都敢跟兒子動手,心神俱裂,炸了云府的心都有。 茂哥這個年紀的鄉下男孩兒哪有沒打過架的,有幾次打得頭破血流,其實也沒什么,可一見到娘在呼天喊地地心疼,也覺得怪委屈,哇一聲哭起來,一指喬哥兒:“娘,這個奴才,先不準俺進去,還說俺沒家教,說你跟俺爹是鄉里人,只會種田,不懂教孩子,最后還把俺拎了出來,現在還打俺的頭?!?/br> 喬哥兒傻眼了,這熊孩子,怎么這么會添油加醋??! “天啊,這還得了!”黃四姑怒火沖天,奴才要不是有主子撐腰,哪里有這種包天的膽子,罪魁禍首還是那院子里的填房! 本來因為那奴才衣裳的事兒,一口氣還沒消,眼下更是不得了,黃四姑叉著粗腰,朝主院里面指桑罵槐起來: “俺是陪著婆婆來二叔家做客,可不是來看人臉色的!是,俺們是比不上你們大戶人家金貴,若不喜歡,直接說就好了,俺這就領著兒子走!何必指示奴才打俺的兒子!” 廂房內。 白雪惠午睡剛起身,還沒綰好頭發,散著一頭秀發,剛坐到鏡臺前,猛的一陣潑婦罵街沖進來,頓時心臟一緊,領著個嬤嬤就出去了。 一出月門,白雪惠大吃一驚。 茂哥坐在地上耍賴,掌心還有血。 喬哥兒灰頭土臉地縮在墻角,不敢出聲,捂著腦袋,腳跟邊還有只女鞋。 黃四姑叉著腰,正罵得歡,一見妯娌出來,眼珠子瞪圓了,那目光,簡直要將對方生吞活剝! “大嫂,這是干什么!”白雪惠對這黃四姑的忍耐,簡直快到極限了。 黃四姑冷笑著一指兒子的頭:“喲,弟妹還問俺干什么,你先看看俺兒子的頭,被你的奴才打成什么樣了!” 白雪惠一訝,看了一眼喬哥兒。 喬哥兒立馬過去,道:“夫人,奴才可不是有意的啊,這堂少爺非要搶您的食盒,奴才說了,這是夫人的,旁人不能用,他不聽,奴才只得先拿過來,堂少爺咬奴才的手臂,奴才吃不住疼,不小心一擋……他,他就自個兒撞上墻了,然后他還要打奴才呢!” 若是關系好,白雪惠也就順水推舟,當著面罵一頓喬哥兒,甚至打一頓,平息了黃四姑的心頭怨氣,可白雪惠厭死了這嫂子,之前因為她,在婆婆那兒受的氣不少呢,怎么能叫她得了好處。 白雪惠淡淡一笑,面朝黃四姑: “聽見了么,嫂子,是茂哥自己冒冒失失的,搶我這邊兒的吃食,才誤撞上墻,我的奴才可是半點沒動他!”說到這里,一頓,聲音含笑,低估:“呵,要說吃食,哪里沒有,西院那邊又不曾少了你們的,將個小孩子養得四處搶別人的東西吃,我瞧,只有乞丐才做得出來,呵呵,這什么家教?!?/br> “你——你們狼狽為jian,一塊兒欺負俺兒子——”黃四姑見兒子都傷成這樣還被白雪惠倒打一耙,氣得直哼哼,再見茂哥哭著呻吟了幾聲,火氣一沖腦,新仇舊恨外加嫉妒齊齊涌上來,哪里容得了白雪惠得意,幾步過去,將她披散在肩兩邊,還未來得及綰上的長發一撈,使勁兒抓了一把,“俺叫你欺辱俺兒子!sao狐貍!sao狐貍!” 白雪惠哪里會想到黃四姑竟粗魯到這個地步! sao狐貍,她有什么資格罵自己sao狐貍,自己又沒睡她的老公,白雪惠一時呆住,頭頂一陣刺痛傳來,頭皮都快被她拉掉了,疼得眼淚直飚,這才醒悟過來,掙扎著尖叫起來:“你這個潑婦!瘋婆子!竟敢在我家里撒野!來人吶,來人吶,還不把她弄走——啊——快啊——” 黃四姑哪里肯放,聽她罵自己潑婦,一把頭發更是抓得緊,大力一扯,死死不放。 女人打架,無非就是抓頭撓臉打耳光外加吐口水四大步驟,黃四姑每一項都是個中翹楚,在鄉下跟街坊農戶娘子為了爭河邊的洗衣石,別家的狗咬死了自家的雞不承認,早就在一場又一場干架中磨煉出來,幾個動作一氣呵成,打得白雪惠哭天喊地,慘絕人寰。 白雪惠養尊處優了十多年,哪里招架得住,只覺臉皮兒刺痛,天靈感也快被她拉掉了,狂呼冷氣:“放開我,潑婦,真是潑婦——” 黃四姑今兒還真是潑神上身,什么后果都不管了,自己可是云家大房第一個進門的嫡妻大婦,給他云家生了三個小子,二叔還能將自己這個大嫂地叉出去不成? 她猶不解恨,兩耳光啪啪扇去:“潑婦怎么樣,走出去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見不得人!你呢,sao狐貍,害人精!別當俺不曉得你那丑事——” 白雪惠聽得一個激靈,慪得臉色紫紅,這功夫了還講什么矜持,騰出一只手,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掐住大嫂的脖子:“鄉下土包子!不要臉!住別人家里還一點兒禮儀不講!有爹生沒娘教!”又扭過頭去:“你們這些狗奴才,是死了嗎!還不趕緊的把她掰開!” 黃四姑做慣了農活兒的人,力大如牛,兩人裹在一塊兒難分難解,連體嬰一般,喬哥兒、阿桃和嬤嬤還真是死活分不開,三人合力去掰黃四姑,非但掰不開,最后竟連身都近不了,眼睜睜瞧著兩人竟骨碌滾到地上—— 白雪惠這輩子,要說在宅子里玩心計陷害人,倒是熟練,可要說打架斗毆,一根手指頭都趕不上過大嫂。 黃四姑無論身高、體格、臂力、腕力、持久力,都遠勝過成日待在閨閣里只曉得玩弄心眼兒的白雪惠。 不一小會兒,白雪惠殺豬似的,叫得滿院子都聽見。 家奴們四面八方圍過來,可一來見幾個貼身奴才都扯不開,二來見那黃四姑是老爺的大嫂,算是長輩,尤其又這么的兇悍,一時都不知怎么去扯。 初夏聽了動靜,也從盈福院跑來了,在不遠處看得搖頭嘆笑,只可惜小姐沒看到,等會兒回房去,一定得給她好好描述一下盛況。 正是難解難分的這會兒,不遠處傳來一聲年長者的吼: “胡鬧!這是在干什么!快松開!” 童氏見大兒媳婦跑過來,后腳也趕了過來。 一來,老太太見兩個兒媳婦竟在后院打起來了,臉色漲紅,聲音都氣啞了! 白雪惠一見婆婆來了,手一松,委屈的珠淚嘩啦啦飚了出來,救星終于來了,就叫婆婆瞧瞧,這不要臉的鄉下婦人,丟人丟到別人家里了。 白雪惠手一松,黃四姑又趁機使勁攥著她頭發扯了一把,見她哇哇慘叫起來,這才匆匆一個撒手,退了幾步。 趁弟妹還在抱著腦袋喊疼,黃四姑臉色一變,先前還兇戾無比的臉,突然就像拂過一陣春雨和風,瞇縫眼兒一擠,一拍大腿,哭了起來,跑到童氏跟前,“咚”一聲跪下,抱著童氏的腿根子: “婆婆啊,二叔家俺住不下去了啊,您瞧瞧,上次她那樣侮辱俺與竹姐,將奴才的衣裳故意給咱們穿,婆婆要俺不計較,俺聽了婆婆的,就當她年紀比俺小,不懂事,可今兒……您瞧瞧你的孫子,被弟妹身邊的奴才打成這樣,傷的不是別的地兒,那可是最寶貴的腦袋啊,都流血了,以后茂哥要是成了個癡呆,可怎么對得起云家列祖列宗??!俺找弟妹理論,弟妹竟袒護那奴才,還反咬一口,說俺茂哥沒有家教,沒禮儀,搶別人的吃食,是乞丐,天啊,俺茂哥就一個小孩子,小孩子看見漂亮的吃食,新鮮好奇,找別人要一塊,這怎么就成了乞丐了??!婆婆啊,弟妹都將俺們母子三人欺負成這樣了,您可得做主啊……” 白雪惠見她來了個惡人先告狀,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氣不打一處,指著被大嫂扯得亂七八糟的秀發:“婆婆,您瞧,她這是人干的事兒么,一上來,沒說兩句就扯頭發,這可不是鄉下!這是京城,是侍郎府!” 黃四姑不甘示弱,昂起脖子亮給童氏:“您看看俺脖子,被她掐成這樣,俺扯她頭發又死不了人,弟妹對俺,這可是下的死手??!” 兩個兒媳婦一哭三鬧的,吵得童氏頭都昏了,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總算明白了是什么事,雖說大兒媳婦在二兒子家跟妯娌打架太丟人,可寶貝孫子頭流血了,卻是個不爭的事實,更嚴重。 童氏心急如焚,蹲下去看了下茂哥的頭,趕緊叫下人先帶回房去上藥包扎,站起來,手一揮,驅散了家奴,又嘆了口氣:“算了算了!趕緊都散了,還不嫌丟人么!” 白雪惠見童氏就這么算了,分明是包庇云老大一家啊,自己都被碾壓成這樣了,今兒不說將黃四姑打一頓,也起碼得當了奴才訓斥一番吧,不討個說法,以后怎么持家? 居然就這么——散了? “婆婆,大嫂沖上門,沒頭沒尾把我打一頓,家有家規,莫不是就這樣完了?我敬她是客人,又是我家老爺的嫂子,可不能讓到這份田地!”想要出這口惡氣,也只能靠童氏,只有當婆婆的,才能修理兒媳婦。 黃四姑冷笑:“弟妹,你給俺穿小鞋,俺不吭聲,可你糟踐俺女兒,現在又打俺的兒子,俺就實在忍不住了,俺就不信,你的霏姐兒被人糟蹋,你還能坐得??!” 童氏一聽這話,額頭皺紋攢得更是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盯著二兒媳婦:“那兒媳婦你要如何,你看看,你傷了,你嫂子也傷了,大伙都吃虧了,再說那茂哥確實被你的奴才弄傷了,就當扯平了,算了?!?/br> 白雪惠揚起頸子,這么就算了,以后黃四姑越是敢撒潑,哼了一聲:“扯平?婆婆可不能這么偏心!我那奴才壓根兒不敢動茂哥,不過小孩子自己個兒力氣弱,摔在了墻上,她問都不問便來打我一頓,這就扯平?” 一提起兒子,黃四姑又擦了把眼淚,擠眉弄眼,恨恨地躲在童氏后面,蚊子嗡嗡似的咬牙切齒:“自己沒兒子,就要把別人的兒子都弄死么!狠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