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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如今他就要登基成皇帝了,雪恥了往日遭到的屈辱?!眿邒咦詈髧@了一句。 “嬤嬤,您說完了?”柏清清從毛毯子里鉆出小臉。 “老奴就是想說,十三皇子做了種種錯事,公主能否看在他對你的真心上,不計前嫌呢?” 柏清清啞然失笑:“嬤嬤幫著胥歲寒說了這么多,意在此處???” 老嬤嬤搖搖頭,道:“老奴未幫他,這些話不是他讓我說的,都是我的心里話。我想,云大夫讓你來找我,也是想到了有這么一天吧?!?/br> 有這么一天,深冬大雨,他坐在她的院前一整日,靜靜地守著她,而她心里對他心灰意冷,將他拒于門外。 房間里的三個人,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胥歲寒從皇帝駕崩后,便在外頭守著柏清清,無聲無息地,連靠近一下都未曾。 “公主……”秀兒眼紅紅的,“公主你再想想吧,公子他還是挺可憐的。他替公主報了仇,徹夜直搗滿羌,讓西域無力再侵犯大榮,西域最后便是他驅退的。后來朝廷的衣糧、京都的援兵也是他撥出來的,沈顧兩家的性命,公主難道不覺得,也是他在從中周旋,保下的嗎?” “他雖然做過太多壞事,騙了公主太多次,但后面一直在一一彌補那些錯事,不停地對公主好。公主……” 柏清清垂著頭,將臉埋在膝蓋里,她道:“秀兒,可是他這個人太聰明了,又太危險了,我憑什么能讓他放下一切,他怎么會對我真心呢?以后呢?” 秀兒握住她的手,一下一下地安撫,輕柔的語氣:“公主,你不知道,你同人相處時,能給身邊人溫暖?!?/br>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公主?!毙銉罕ё∷?,“公主心里一直有他的,秀兒知道,公主也喜歡他,不如再給他一個機會” “我……”她抬起滿是淚痕的眼,只瞧見木窗被白霧蒙住了,外面白茫茫的,晶瑩的雪花飄下來,在京都的上空肆意飛舞著,積到遠處誰家的房頂上,落到了驛館的院子里。 下雪天,會更冷。柏清清突然想到了從前看到的那些雪,都不如今日這場大。她從床上爬起來,赤腳抱起那條毯子,走了出去。 “公主?!毙銉合虢o她穿鞋,卻跟不上她。 她推開了房門,外頭寒風霎時肆虐而至,冷得她不住地哆嗦,卻未停止她邁出的步子。 胥歲寒一身單薄的純白衣衫,未著發冠,披散的墨發好似傾瀉的瀑布,細膩如美玉的臉沾上了些許潔白的雪花。他坐在孤零零地坐在臺階上,用平刀雕刻一支未成形的木簪子。 柏清清走近時,他都未發覺,仍在認真地弄著手上的東西。 她將毯子披在了他的肩上,他才恍惚過來,轉身看到了她。 “清清,你怎么出來了?”他淡淡地笑了,站起身,將毯子取下裹到她身上,“下雪了,快進屋吧,外頭冷?!?/br> 她盯著那不成形的木簪子,他虛虛地躲了一下,無奈道:“原本是想送你,還是被你發現了?!?/br> 她捉住他的衣袖,一眼便看到了他手上因刀誤刮的傷,還滲著鮮血。 “怎么辦,我真笨,簪子都做不好?!彼麑擂我恍?。 柏清清想到了那支白玉簪子,也是他親手刻的,也不知那時,他被傷了多少回。 這雙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本該是極好看的一雙手。 “什么時候能刻好?”她低頭問他,藏住了多余情緒。 “不知道,但不到兩時辰?!彼\實回答。 柏清清:“你什么時候刻好,我便什么時候原諒你?!?/br> 他猛地抬眸,艷麗的眸子頓時生出了奪目光彩。 “好?!彼f道。 柏清清轉身,再道:“進來刻吧,你在外頭,我怕你作弊偷懶,在里面好監督你?!?/br> “好?!彼p笑。 —————— 秀兒和老嬤嬤走出了屋子,只留下他們二人。 柏清清拿了藥箱子,給胥歲寒包扎,但她笨手笨腳,勉強用白布纏住了他的手。 他靜靜地看著,無聲地笑了,任由她在自己手里做著。 她包好傷口后,爬上了床,往里面靠了些,給他騰了個寬敞的床位。 “天快黑了?!彼洁斓?,側身靠向墻邊。 床下沉了一點,胥歲寒躺在她身旁,躺得不近,甚至夠第三個人躺在中間。 “清清?!彼÷晢舅?。 “嗯?!彼龖?。 他未再出聲。 “清清?!彼謫玖艘宦?。 “嗯,怎么了?”她問道。 他還是沒說話。 過了良久,他又喚她的名字。 柏清清轉身,蹙眉問道:“到底怎么了?” 胥歲寒側身擁住了她,胸膛起伏,低低地笑了,眉目都忍不住舒展開來。 她就這么被他護在懷里,包裹于溫暖之中,聽他沉穩有力地心跳聲,好似這樣就可以過完整夜。 “你知道嗎?我還沒原諒你的,你還未刻好那簪子,我今天看你受傷,暫且放過了你?!彼室忄洁斓?。 “我知道?!?/br>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額頭上,感覺出她身體還是冷的,便更加緊緊地抱住了她,仿佛是不容許別人搶走的珍寶,一刻都不放松。 “你以后當了皇帝,我也不會當你的皇后的?!彼J真說道,“我們在有些地方,天差地別,我不愿意為了你,將自己囚在深宮中,和那些三千佳麗一起爭寵。這些,我統統都做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