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對于我的質疑,李霽也是嘲諷不已,“你還是那么討厭我啊?!?/br> 押至李霽而來的其中一個侍衛,拱手向我們說道:“啟奏皇上,陳將軍在捉拿此人之后,曾經在他身上搜出一樣東西來?!笔绦l說著,雙手奉上。 萬福走下堂去,將東西接過,呈上前來,我定睛一看,是一個湖藍色的香囊。 當年李霽溺殺李琪,鬧得滿城風雨,大臣們都知道,當初之所以能定下李霽的罪,是因為他在現場遺留下來一個湖藍色的香囊,那香囊世間僅此一個,是韻兒第一個繡品,送給李霽的。 何文柳卻是迫不及待的拿起,反復看了好幾遍,這次真的可以確定了,“皇上……”我拍拍何文柳的手背,讓他寬心,我說到做到的。 “怎么,打輸了仗,被俘了,還有臉回來?”我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早干嘛去了?!你去鄭國,改名換姓,朕可以理解,為了活命么,可是兩年前,你母妃問你的時候,你是怎么回答的?你當場否認你是霽兒!現在變成喪家之犬了,還要做回李家的皇子嗎?!” “為什么不能?”李霽說的倒是理直氣壯,“我是母妃的孩子,回來見他有何不可?” 坐在我身邊的何文柳全身僵硬,他哀求的看著我,希望我別因此動怒,而我對此只裝作看不見。 這臭小子跟當年一模一樣,還是那么會挑撥人,在鄭國被俘的時候各種求饒,如今見著何文柳,就開始挑撥我動手了,這次我可不會上當了,打感情牌,我也會啊。 “朕要是想殺你,何必等到押你回京城,”我冷哼一聲,道:“當初在鄭國,無論你說什么,只要朕一聲令下,你根本活不得!” 李霽沉默不語,死死的盯著我看,眼神里充滿了仇恨,讓我渾身不自在。 李霽那恨意的目光搞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了,我應該沒做過什么讓他記恨的事情吧,“你從小到大那些小九九,那些小手段,朕都視而不見,有時候還幫你瞞著你母妃,而你是怎么報答朕的?你是朕的皇子,朕自認為待你不薄,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朕惹麻煩,你良心上過意得去么!” 第267章 失心瘋 聽完我的指責,李霽一點都不愧疚,反而笑了,他的笑容里既包含嘲諷,又帶著扭曲,“良心?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霽兒!”何文柳呵斥一聲,想制止李霽再說下去。 可李霽對此不管不顧,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勢,他哈哈大笑幾聲,說道:“沒錯,我是沒有良心,那又怎樣?難道父皇您有嗎?您坐到現在的位置,難道就沒有背著良心做事?我承認,我能有今天……” “能有今天?可你依舊是個喪家之犬,”對于李霽的挑撥,我毫不在意,“你像個喪家之犬被貶云城,現在又像個喪家之犬被朕拿下,你根本沒有成為一國之君的資本,你以為你在鄭國辛辛苦苦策劃十幾年,然后登上皇位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在朕看來你只不過是個跳梁的小丑罷了?!?/br> 我這些話似乎惹怒了李霽,他看著我,想沖上前來,卻被身后的侍衛們按住了,“你住口!住口!”李霽貌似被我的話刺激到魔障了,“住口!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皇上……”何文柳拉著我的衣袖,向我搖頭,希望我別說下去。 “朕的確什么都不懂,也不需要懂,朕只知道你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蔽矣惺裁淳驼f什么,事到如今,很多事情我也不用再去瞞著了,“你看看你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當年你殺了你十四弟,他才一歲,他到底得罪你哪里了?朕問你,碧兒嫁到鄭國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你在鄭國的時候就把手伸向大同,當初在大同關于碧兒的傳聞也是你散播出去的吧?你逼死了她,她到底跟你有什么仇?” “呵呵呵呵……”李霽聽完我的話后笑了,那笑容詭異至極,他嘲諷的說道:“原來你才知道這點事???我聽說你親手下令,處死了前太子呢,心是不是很痛?一個李琪,一個李毅都是你心愛的兒子……” 聽到這份上,我也能明白他言語中的意思了,我道;“原來太子也是你陷害的,陷害他下毒?還是從哪個什么狀元起就是你搞得鬼了?” “呵呵呵呵呵……”李霽沒有回答,只是笑著,跟他平時的狀態很不一樣,被貶之前他性子冷漠,再度出現在我面前他彬彬有禮,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放肆大笑,原來他一直在壓抑自己。 此時此刻,何文柳再也按耐不住站了起來,無視我直接沖下堂去,李霽面前,伸手扇了他一個耳光,啪的一聲。 李霽本來瞪著眼睛與何文柳對視,可不一會,他便心虛的低下了頭,因為他無法承受,承受自己母妃那失望的目光。 “霽兒,你到底瞞了多少事?”何文柳也回味過來李霽剛才的話,他不懂,李霽小時候,他很用心的教導著,他從未教李霽去害任何一個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很乖很聽話,他們是你的兄弟,你為什么要害他們?為什么要慫恿瑞王發動內戰,置你父皇于死地?” “去跟你父皇道個歉好不好?”何文柳拉著李霽的衣袖,懇求著說道:“你父皇不會跟你計較的,他答應過母妃,會保你一命,你別再鬧了,有什么事情,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母妃說,母妃會跟你一起面對……” “我沒有做錯,為什么要道歉?”李霽像個任性的孩子,甩開何文柳的手。 “霽兒,你別再那么執迷不悟了……”何文柳哀求他道。 “執迷不悟?”李霽緩緩的抬起頭,早已淚流不止,笑著承認道:“我就是要執迷不悟……,因為我是丹兒啊……” “霽兒……,你說什么???”何文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拉著李霽的手,“你別這樣,算母妃求你……” “母妃,那我求你,叫我一聲丹兒好不好?” “我沒有騙你,您相信嗎?人有輪回轉世,我真的是丹兒,您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我好想您?每當您去祠堂守著丹兒的靈位的時候,我都想告訴您,我就在您身邊?!?/br> “父皇他不是好人,因為他的賜婚,他毀了我一輩子!我報仇有什么不對?什么兄弟姐妹,什么父子情意,那都是狗屁!父皇根本就不愛您,他甚至不知道您的存在,您知不知道您有多慘?而您的女兒有多慘?” “他們不停的折磨我,甚至我的父皇也在其中,他都沒有認出我來,把我跟那群俘虜關在一起,放狗咬我,我被追的很慘,差點被咬死你知不知道?!” “我是沒有心,難道他有嗎?我利用別人上位,難道他就沒有利用別人鏟除異己嗎?我沒有錯!我要復仇有什么錯?!” 李霽跟個瘋子一般的,在大堂之內又哭又鬧,斷斷續續的說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何文柳拉住李霽,叫著他的名字,想讓他恢復理智,“霽兒,霽兒,別這樣,是母妃錯了,是母妃錯了好不好,你這樣嚇著母妃了” 我一開始以為李霽只是在裝瘋扮傻,來博取何文柳的同情,挑撥關系,可是聽到后面,李霽的那句“人有輪回轉世”,頓時,我心里有種異樣的感覺。 難不成李霽也是重生回來的?是丹兒的重生? 他說了賜婚的事,今生丹兒死的時候才四歲,并無賜婚一說,所以李霽可能是我前世的那個女兒?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李霽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都能都迎刃而解。他為什么少年老成,為什么能小小年紀就開始算計他人,心思縝密。 忽然之間,我想起了十幾年前,那個名滿京城的半日仙給李霽批命,“兇子投胎,恨意圍繞,殺兄軾弟,克父克母”。這些話都應驗了。 李霽的身子晃晃悠悠的開始傾斜,可能是連續一個月的關押趕路,已經讓他疲憊不堪,他費盡所有情感,將心里隱瞞多年的秘密說出后,他終究支持不住,坐在地板之上,看著我,笑著卻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恨你一輩子!” 這種狀況我遇到過很多次,夏氏姐妹臨走的時候,周陵,賈婉茹離開的時候,都說過類似的話,可唯獨被李霽這么講時,我的內心異常的煎熬。 頓時我腦子很亂,李霽的這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控范圍,我本來計劃著,只要李霽不認錯,我就有辦法遷怒,這只白眼狼絕不能留??墒乾F在,情況完全變了,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我面色鐵青,說不出一句話來,身子顫抖,情緒波動不已,有些支撐不住。 萬福察覺到我的異常,連忙上前,攙扶著我,急切的問道:“皇上,皇上,您沒事吧?要不要傳御醫?” 堂下的何文柳回過神來看向我,他與我對視著,滿臉寫著擔憂,但我無法看出,那擔憂是對我的關心與呵護,還是怕我為此而遷怒于李霽。 事情絕對不能再怎么繼續下去,我不知道何文柳是怎么想的,也不愿意去猜測。 我指著李霽,向他身后的侍衛下命令道:“把他與文妃拉開!” 幾個侍衛立刻將何文柳拉至離李霽兩丈遠的地方。何文柳沒有吵,沒有鬧,他沉默著,沒有再為李霽求情。 我的聲音冷漠至極,“你失心瘋了吧?丹兒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朕從未給她賜婚,真不知你瞎說些什么?!?/br> “我沒有,我沒有失心瘋,”李霽拼命的搖著頭,他看著何文柳,希望他能相信自己,“我說的是真的,我是丹兒,母妃,我們一直相依為命,一直……” 我大聲打斷,指著李霽道:“給朕堵住他的嘴!” 一聲令下之后,侍衛們按住李霽,身后的一內監立刻過去,從懷里掏出一個干凈的帕子,塞進李霽的嘴里,“嗚……嗚……嗚……” 李霽紅腫眼睛恨恨的看著我,要是目光能殺人,我已經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霽兒,有些話是不該說的,”我嘆了口氣,站起了身子,“你瞧瞧,你把你母妃嚇成什么樣子了?!?/br> 我說李霽得了“失心瘋”,也算是給彼此一個臺階下,他說的話沒人會信的,就當他是在瘋言瘋語吧。 “朕累了,”我是真的有些疲憊,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我道:“先把人關進大理寺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說?!蔽艺f這些話,做這些決定的時候,由始至終都沒朝何文柳那邊瞧一眼。 由萬福扶著,我從何文柳身邊而過,離開太液殿。 何文柳沒有阻攔我,我想是因為他很清楚,很明白,這是我做的最大讓步了。 如果李霽真的是前世的丹兒的話,我很理解他想要復仇的欲。望,但是他太年輕,太急躁了,從小我就教育過他,在羽翼沒有豐滿之前,要藏拙,要忍耐,他是做到了這些,可做的不夠好,所以被我稍微一挑撥,下個套,他就立刻原形畢露。 我對前世丹兒的印象只有她的那個賜婚,以及她的落水而亡,她到底受了什么苦,什么罪,我都不得而知。很多事情,再度回想一下,這才發現我所了解到的,跟前世的丹兒有關聯的人,今生全都不得善終,比如袁青深,比如袁青深的meimei,比如與袁青深成婚的碧兒。 第268章 父與子 李霽被關押至大理寺后,緊接著的幾個月,鄭國正式劃入大同的版圖范圍,我連續不斷的從外派官員那邊聽到好消息,原本屬于鄭國的城池已經完全投降,而之前被困于淮陽城的四十萬起義兵完全屬于我大同的軍力。整過那邊的官員們,絕大部分表示順從,只有少部分堅持從一而終的被我砍了頭。 “瑞王”先是與鄭國勾結,又發動戰亂,即便他最終選擇了投降,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下令將“瑞王”逐出李氏族譜,貶為庶人,將永遠軟禁于牢房之中。就在我搬下處決的第二天,“瑞王”在牢房上吊“自盡”了。至于跟隨“瑞王”一起叛亂的官員,一律被我殺頭,之前被收買的賈家,這次更是在劫難逃,直接誅九族完事。 就此,原本的藩王之地淮南,這次也被再度收了回來。 關于鄭國新帝身份一說,只要明眼人瞅著李霽的相貌,就不會對此做太多懷疑,又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玩陰的,找個及其相似的人換掉瑞王。 大同的版圖越來越大,吞掉鄭國后,那幾個曾經對鄭國俯首稱臣的小國立刻派使者前來,表示愿意向大同連年上貢,當大同的附屬小國,希望不受鄭國連累而被趕盡殺絕。 可這跟我心中所想象的一統中原不是一回事,我認為所謂的一統中原,是中原之上只有我一個皇帝,什么附屬小國,全都不能有,雖然目前的形式而言,剛剛吞掉鄭國,還有很多勢力大同無法消化掉,如果這個時候加緊追擊,再滅鄭國的附屬小國,搞不好會迫使他們狗急跳墻,達成聯盟。 可我不想再等了,不想再退后一步,暫時的接受了其附屬小國的投降,等他們放下戒心,我直接表態,要么投降,保他們豐衣足食,要么等著我大同的鐵蹄踐踏吧。 李霽被押入大理寺這段時間,我沒去找過何文柳,何文柳也沒來見我,我倆又開始了一場毫無征兆的冷戰。不去見何文柳,但我已經向他做出了最大的讓步,沒有當場殺掉李霽,何文柳應該比我更難以面對,夾在我與李霽兩者中間。 越是這種時候,我就越不逼迫,反而很開明,派萬福去青鸞殿傳個話,要是何文柳想念李霽的話,可以去大理寺探望。我只是把李霽軟禁關押,定是不會施以酷刑的。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鄭國完全收復,確定不會讓李霽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性后,我才去大理寺,與他私底下好好的聊一聊。 短短幾個月沒見,李霽的個頭似乎又竄了一截子,除了眼睛以外,真的是越來越像我了。 大理寺對李霽沒有為難,李霽自己本身也不是個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的人,看他一點都沒有萎靡的樣子。 李霽戴著手鏈腳鏈,行動起來十分不便,他被獨自一人關在一個還算寬敞的牢房里。當牢房的門被打開,李霽見我走進來后,臉掉得老長,根本不歡迎我。 “你來做什么?決定殺了我嗎?”李霽冷冷的問道。 我先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測過頭,吩咐一起進來的侍衛們,“你們出去吧,朕要與他單獨談談?!?/br> “皇上……”大理寺看守犯人的侍衛勸阻道:“這……有些不妥吧……” “沒什么不妥的,”我向他們擺擺手道:“出去!” 侍衛們沒辦法,只得聽命而去。我看了一眼萬福,萬福會意,也跟著走了出去,整間牢房只剩下我與李霽二人。 李霽略微皺眉,“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br> “朕想跟繼續之前的話題,”我對李霽的話充耳不聞,問道:“你說你是丹兒?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霽微微一顫,他看了我一眼,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失心瘋,胡言亂語罷了?!?/br> 上次是我把李霽逼急了,才使得他感情外露,何文柳來探望李霽的時候,談及此事,李霽也是說自己失心瘋,忘了當初說什么了。 李霽不愿再談,我也不會逼迫,看他咬牙切齒恨我的樣子,我就知道他前世沒少受罪。 “你最好殺了我,”李霽冷笑道:“只要我活著一天,對你都是個威脅?!?/br> “呵呵,可你對朕來說,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威脅,”我緩緩的走到一個半新不舊的椅子前,坐下,“朕之前就說過,你是跳梁的小丑罷了?!?/br> “你……”李霽原來想破口大罵,卻忍了下來,他恨恨的道:“隨你怎么說,有本事你殺了我??!” “朕只有饒過一個人,或者對他不感興趣的時候,才會殺了他給他一個痛快,”我看著李霽,冷聲問道:“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嗎?” “你不殺我,我總有一天會逃出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李霽不怕死的叫囂著。 “不會放過朕?”我挑眉輕蔑的笑了,“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你以為你做了幾天皇帝就很了不起嗎?你太嫩了?!?/br> 李霽沉默的看著我。 我接著說道:“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懷疑?為什么‘瑞王’一經受你的挑撥,就立刻要造反?為什么他策劃造反的時候會不停的找你商量,讓你知道造反的一切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