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一個星期后,v電影節所有的參展評選塵埃落定,在e市舉行頒獎儀式。蹲點在這里的記者,等著將獲獎影片的消息傳回國內。 信息時代的好處盡顯無疑,幾乎是同一時刻,國內娛樂新聞,就跳出了彈窗。 本屆v電影節,哪些作品得獎,哪些作品無緣——而一眾影片中,殺出了一匹黑馬!這部電影的主創人員,也不是什么腕級導演,偏偏總在網上腥風血雨! 是誰?就是許盈沫五人組,當年那個一起捧獎杯的《日出的琴聲》團隊,如今又用她們爆表的顏值,去征服歐洲去了。 這五個娘子軍一上臺,確實令頒獎的電影節主席愣了一下,作為獲獎電影,主創人員竟然一個男的都沒有?很快他開了個玩笑:“很好,比你們的美麗更令人吃驚的,是你們這個可愛的團體?!?/br> 幾個人笑著,從主席的手中碰過銀獎杯。是的,《最后的樂團》只是獲得了銀獎。 不過,算是這一年國內參展電影的最好成績,也算是國外電影節的肯定和認同,令國內不少人欣慰不已。 趙婷落落大方地感謝cctv感謝mtv感謝黨和人民的栽培,五個女孩兒從星光璀璨的紅地毯領獎臺上走下來,被國內的記者團團圍住,鎂光燈不斷閃耀。謝斯哲和宋琢言遠遠看著,看她們憑著自己的努力,越走越高,那是一種與有榮焉的欣慰。 五個女孩兒青澀又美麗的微笑,留在了記者的鏡頭里。新聞傳回國內,很多人雀躍不已——這種為國爭光干得漂亮,有一種蜜汁帶感。 你看她們年紀輕輕,個個都貌美如花,難得的是都是女孩兒,看我國的女孩子多有才華,這時候要是有個男的擠進去,那就是礙眼??! ……謝斯哲和宋琢言已經學會了識趣,不去礙眼。 尤其是何潤萱、趙婷、容嫵三人,這幾年輪著番地刷版,媒體對她們更感興趣。許盈沫借這個空檔,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到謝斯哲身邊,帶著微笑,遠遠看著朋友們接受采訪。 “剛才,你在頒獎臺上,走神了吧?”謝斯哲問她。 許盈沫眨了眨眼,有點不好意思:“很明顯?” “也不算,只有我看出來了?!敝x斯哲微微一笑,宋琢言撇嘴,斜眄了他一眼。 許盈沫看著高處的領獎臺,有獲獎的人高興地捂住嘴,眼睛里淚光閃動。她帶著微笑看這一幕,逐漸悵然道:“我剛剛上臺的時候,也是很高興的。我想國內的人都很高興——然后就忍不住想,要是有一天……有一天,我們的藝術家們,以獲得自己國家的頒獎為榮,不再為外國人的認可而驕傲……要是有這么一天,就好了?!?/br> 謝斯哲和宋琢言同時一怔,這好像確實從前沒怎么想過。 許盈沫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逐漸沉淀:“但是會有這么一天的,慢慢來,會有的?!?/br> ***** 《最后的樂團》以小成本獲得了v電影節的銀獎,在國內的試映,也從帝都范圍,擴大到了幾個中心城市的禮堂,在那些老演奏家們的省會,都會有幾天的公映。 時青茂結束在帝都的演出后,回到了家里,他的兒子和兒媳婦拿到了劇組給的幾萬塊酬勞,得意萬分。 聽說自家公公參演的《最后的樂團》電影,竟然還在歐洲獲了獎,時青茂的兒媳婦忍不住有點嘚瑟,于是,《最后的樂團》在市中心大會堂進行公映時,時家兒媳懷著炫耀的心情,把同事、領導都招呼去了大會堂,看自己家參拍的電影。 電影拍的挺感人,不少來觀看的,都是年近退休、日子清閑的中老年人,看到這些老人的追夢歷程,激起了他們年輕的回憶,很多人觸景傷懷,流下了眼淚。 當然,電影里也有不和諧的聲音。比如,當那個叫時青茂的老人,想要完成他人生的最后夢想時,他那刻薄市儈的兒媳婦,和劇組的人討價還價,又對老人各種指責,令人一邊嘆息世態炎涼,一邊十分不恥這種人的人品。 時青茂的兒媳婦本來是帶著同事炫耀來的,等看到這一幕時,她都驚呆了。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丑態被拍了進去,市井嘴臉盡顯無疑,看著屏幕里,自己那深深的兩道法令紋,隨著那句“你們劇組要賠!”的貪婪臺詞,變得更深,她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之極。 怒火攻心,她想到了那天來家里談判的兩個小婊子,又想到其中那個叫何潤萱的,曾經冷艷高貴地說,“劇組在您家拍攝的一切素材,都是合法”,她忽然明白,后手在這里等著呢! 賤人耍心機!為了兩萬塊錢,她著了道兒,都被臭出國門了! 領導和同事齊刷刷看著她,眼神復雜極了,一邊想著,真沒看出來,這個女人原來這樣不孝;一邊又想,這個女人這么不孝,還敢光明正大沾沾自喜請他們來看電影,這臉皮怎么這么厚,簡直沒治了,真是奇葩啊…… 時家兒媳婦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了,她面色青青白白,結巴地解釋道:“不是……不,都是劇組……我沒……這這這,不是的!” 說了半天,也沒解釋出個所以然來。等著她的,只有越來越詭異和不屑的目光。 ……這他媽還怎么做人。 ***** 電影從在v電影節獲獎,到全國幾個城市公映,中間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 如今已經是秋季了,在歐洲的某個私人島嶼上,正在舉辦宴會。 陸蔓琪一身紅色禮服,只戴了項鏈和耳環,簡單卻不失品味。一路上和幾個人打過招呼,她施施然走出別墅的臺階,外面的花園里,幾個金發碧眼的貴族女孩兒正坐在一起,在聊著什么,面帶微笑。 她們聊的話題,偏偏還跟陸蔓琪有那么一點關系。 第110章 陸蔓琪搖曳走下臺階,花園里坐著的一個女孩兒向她打招呼,周圍人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她不以為然,對于這種矚目,早已經習慣了。 不過,沒有如魚得水般的恣意。雖然她們出身相仿,是一個圈子,但宴會時,偶爾還是會有些隔閡的心情。好在那種隔閡非常無形,不存在于她們的言談交流中,也不會影響到彼此情誼。 想來,也許畢竟是文化根基不同,哪怕她的家族移民數代、財雄勢大,在這里的貴族眼里,他們依然是黑發黑眸的中國人。 如今已是金秋九月,夜里漸涼。陸蔓琪在沙發上落座,仆人為她披上外套,她漫不經心地攏了攏,言笑晏晏地加入話題,聊起了最近看的歌劇。許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坐在身邊的女孩兒忽然問她:“今年v電影節得了銀獎的電影,里面的歌舞不錯,你們有誰看過嗎?” 陸蔓琪失笑,調侃道:“你還關心這些,為了?” 反正一聽說歌舞電影,那她只有想到印度了。想到印度,就想到恒河邊的雜技摩托車,于是兩年多前,在c國擠破摩托的糟糕回憶又紛涌而上。 她捏著高腳杯的指關節緊了緊,沒關系,她身上畢竟還是有著那四十八分之一的英國王室血統,坐上燒柴油、冒黑煙的摩托車又怎樣?反正這里又沒人知道! 那女孩兒笑了一下,輕輕拍她:“我就是聽說的,陪他看了兩眼?!笔撬B著的小男友,是個小明星?!芭秾α?,是你們c國的電影,好像是叫……唔,宮廷雅樂……法曲?”最后兩個詞,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詢問。 這是由于c國沒有雅樂這個詞的英語翻譯,所以《最后的樂團》在英文字幕上,費了番周折。沒有用日本雅樂的英文翻譯rousmusic也難以詮釋,所以最后干脆用了拼音。所以盡管跨越重洋,但那女孩兒不標準的拼音,還是讓陸蔓琪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一聽這個詞,好像是和許盈沫有關? 她這兩年繼續學業,每逢假期回老宅陪重病的爺爺,但有關謝家的近況,她的人都會定期報告,也連帶知道許盈沫的事——畢竟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最后的樂團》獲獎,她也一清二楚,只是出于各種莫名的心情,沒有去看而已。結果她的刻意忽略,身邊的人倒是比她還了解那個電影,當下問了一句:“但我從來沒聽藝術史里講過,這真的有嗎?” 這……可讓陸蔓琪怎么回答。 說的好像她是c國血統,她就了解似的。 但陸蔓琪依然端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那當然,一千多年前的壁畫和詩歌都有記載……”的吧? 那女孩兒不明覺厲地眨了眨眼,顯然被這神秘的宮廷藝術勾起了興趣:“我是說,你不如講一講?” 這一屆的v電影節,銀獎作品反而比金獎作品引發的話題度更大?;蛟S是壁畫和古籍中復原的宮廷舞蹈,比較有視覺沖擊力,更能激發關注。而在場這些女孩子,在家族教育的熏陶下,從小對藝術的造詣和審美遠超常人,對于沒怎么聽說過的雅樂,就好像霧里看花,看不透徹。 其她人也很有興趣,于是偏過頭來看向她。 那一刻,陸蔓琪心中浮起了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 說不清這是種什么滋味,但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幸好,她雖然不了解許盈沫搞出來的雅樂是什么鬼,但唐宋可以說的藝術成就太多了,從劍舞到書法,從詩詞到音樂,隨便吹幾天幾夜不成問題。 而那些女孩兒,也沒拿“iing”來敷衍她,聽的頗為認真,偶爾還問兩句。 陸蔓琪不得不感謝從小在爺爺身邊的耳濡目染,讓她不至于給國人丟臉。但她越講心情越古怪,最后掩飾性地輕呷了一口香檳,暗想,這種感覺真是前所未有。 . 等夜里宴會散會了,主人說了感謝致辭,坐在回家的車上,司機穩穩地開車,陸蔓琪放下車窗,撲面的秋風中夾帶許許涼意,被酒微醺過的頭腦也清醒了些。 她看著道路一旁,高高的橡樹次第而過,思緒放空,無限延展,忽然一瞬間想明白了,剛才宴會上那種古怪的感覺是什么。 ——或許那可以稱之為,傳說中的民族自豪感? ≥﹏≤…… 一瞬間,陸蔓琪產生了一種十分荒謬的感覺! 她摸了一把酡紅的臉,果然是喝多了,居然因為情敵在國外取得的成就,而感到了民族自豪感?這神馬鬼啊,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情敵了≥﹏≤…… 陸蔓琪,你要抬起驕傲的頭顱! 回到老宅時,夜已經深了。陸蔓琪卻沒有休息,而是對管家問道:“爺爺睡了嗎?”爺爺生病后,她幾乎都是留在老宅這邊,可是這兩年來,爺爺對她和謝斯哲的事情,從沒有表示過什么,也沒有向謝家提及的意思,她覺得是時候要提醒一下了。 “老爺今天精神不太好,andrew來給他打了一針,兩個小時前睡下了?!?/br> 陸蔓琪點頭,看了眼后面那棟小樓,爺爺在三樓臥室的窗戶,那里一片漆黑。她淡淡吩咐道:“v電影節今年獲銀獎的,讓人找一下備份的參賽底片給我?!?/br> 隔了這么久,她是應該了解,許盈沫到底進步到了何種程度。 她們在電影獲獎后,就單獨打造了一個歌舞團隊,已經演出了幾場。一個電影ip竟然開發出這些,這說明她們背后的cao作運行平臺,和兩年前,又完全不一樣了。 人要成功,僅靠才華和能力是不行的,要有貴人。是誰,成了許盈沫的貴人,提攜了她? 陸蔓琪思忖著。 . 半個小時后,從e市組委會傳來了《最后的樂團》刻盤數據。陸蔓琪坐在影院里,四下關了燈,她倚在沙發上,端了杯解酒茶,聽著驚艷的片頭音樂開場,故事娓娓道來,頭腦卻越來越沉。 直到那個泛著舊影的回憶片段結束,穿著軍綠色口袋裝的少女,追在火車后跑,仿佛追著再也回不來的青春。 陸蔓琪坐正了身子,第一次認真看許盈沫的作品。這樣看,很多鏡頭,就耐人尋味的多了。當看到有個演奏家的孫子很不理解爺爺,嘀咕著說“這破琴有什么好彈的,又沒有幾個人認識它”,那個老人臉上的表情時,她忽然就想到了小時候。 這些老人真是像。那時爺爺教她下圍棋,從圍棋講到哲學,聽得她索然無味。而謝斯哲在一旁,倒是安靜乖巧地聽著,爺爺也就格外高興。 其實在她出生的時候,家里已經移居了幾代。爺爺時常給她講這些,說是為了她好,為了她長大后,不至于心靈深處漂泊無根。直到現在,陸蔓琪忽然有些懂了。 隨即,她不由隱隱佩服起許盈沫。 這個女孩兒,有足夠的悟性。 還好,她在這里悄悄看電影,悄悄佩服對方,對方也不會知道。陸蔓琪強忍住心中的古怪,維持著面上的一派淡然。 “阿嚏!”遠在地球另一端的許盈沫,打了個噴嚏。 【終極情敵好感度:71當前好感度等級:1、江湖初逢】 【……擦,嚇死本系統了,宿主,陸蔓琪為什么突然在想你??!】 “我怎么知道!”許盈沫莫名其妙,總該不會是系統出了問題:“大概是忽然發現了我的魅力吧?” 【……宿主,我是您的臉,您不要我了?!?/br> 私人影院里,《最后的樂團》放完了。陸蔓琪坐在黑暗里,出神了不知多久。 小時候,爺爺特意請了華裔家教教她歷史,她知道自己祖國的文明史不比任何一個國家短暫,其上承載的禮儀也不比任何一個文明遜色??上КF狀卻是諷刺的,如今的人,以擠入西方上流社會為榮,一切向著歐洲貴族的品位看齊,這里似乎才代表了一切的“高雅”。而在祖國,心靈之根的地方,傳統的藝術卻在困境中掙扎,希望人們能駐足,多看它一眼。 值夜的傭人見陸蔓琪一直沒從影院里出來,也沒按鈴,便進來查看,這動靜驚醒了陸蔓琪,她回了神:“電話給我拿過來一下?!?/br> 三分鐘后,陸蔓琪撥出了電話,對著那邊淡聲吩咐道:“讓jassy聯系我,我有事情要交待?!?/br> 陸家在國內有分管各項事務的代理人,jassy是其中之一。由于沒接觸家族產業,陸蔓琪很少聯系他們,以免引發家族內部其他人的不滿。但這一次,和爺爺相關,她有著充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