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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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慈的目光與那個年輕女子的目光不期然的撞上。 有那么一瞬間,寧慈有些錯愕。 可是那人的目光很快就移開。 禮官姿態恭敬的分別為兩邊做了引薦。后面幾個人認得江承燁也認得寧慈,聽到禮官的介紹,大大咧咧的開口,話是對著那個年輕女人說的:“暮落,你可看好了,這位姑娘就是大周那位了不得的廚娘,后面的大周宮宴,你可別讓我們失望??!” 年輕的女人果然和寧慈猜測的一樣,就是那個恒羅的女廚,她的頭發在身后編成了辮子,頭上罩著頭巾,似乎是因為他們恒羅的習俗,她和那個婆子都遮著面,可是從那雙露出來的眼睛里,寧慈看得出來,她應當是個姿色平平的人,也給人一種神秘感。 男人的吆喝聲后,暮落只是淺淺一笑,對著江承燁和寧慈點了點頭。寧慈和江承燁跟他們自然是沒什么話說,既然有禮官帶著,他們便讓開了一條路,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算是一個待客的態度。 當日在百味樓前這對夫婦還耀武揚威的,今日卻這么順從,那個恒羅男人哼了一聲,似乎是被為首的男人瞪了一眼,他的氣焰倒是消下去一些,兩方一時間都沒了什么話,就這樣錯開,繼續各自前行。 可是走了一段路,寧慈忽然停下步子,江承燁看著寧慈,寧慈則是回過頭看那一群已經走過的恒羅人。 “走吧?!苯袩顮恐氖职阉约哼@邊帶了帶:“顏一也該回來了?!?/br> 和恒羅人的照面只打了一次,轉眼間便到了宮宴這一日。 大周和恒羅打了三年,在江承燁的窮追猛打下終于徹底投降,所以這一日的宴會,算是來之不易。江言設下的宮宴要開一整天,到了晚上還會有焰火,群臣百官,家屬女眷都會到場,一起登樓觀焰火。 而這一日,更是恒羅的暮落要挑戰寧慈三局中剩下的兩局的日子。 這日一大早,江承燁便為妻子和兒子準備了衣裳和早飯。如今的江承燁,已經能不靠兒子和媳婦的指點熬出一手好粥,但是種類有限,熬的最好的莫過于魚片粥。小魚兒很是雀躍的任由父母為他穿上小衣裳,漱口之后再去吃香噴噴的魚片粥。 忙完了兒子,江承燁親自拉著寧慈要為她穿衣裳。寧慈推拒不開,只能苦笑不得的任由他擺布。 今日是個大日子,只要順利度過近日,他就可以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婚禮,自此所有人都會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只是穿衣服的時候碰到他的右手,江承燁還是多問了一句:“如今真的不會再痛了嗎?” 寧慈自己把手臂鉆進了袖子里,搖搖頭:“你就放心吧,真的已經沒事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確不怎么再抽痛,整個人好像也好多了。江承燁讓她去梳洗,也為她準備好了魚片粥。 今日的宮宴規模宏大,寧王和王妃自然都會前往。 自從上一次王妃來勸過寧慈之后,兩個人之間出現了一種十分奇妙的關系。即便景王妃依舊如同從前那般看不上她,更說不上有什么好話,但是事關大周榮辱,很多地方她竟然不再那么與她針鋒相對。 王府的馬車有好幾輛,但是都要從側門駕出來,江承燁和寧慈出門的時候,寧王也整裝待發,而另一頭,是帶著江承恒的景王妃。 明明是一家人,卻分了三波走出來。 封千味真不愧是個有本事的老頭子,一個多月的扎針和藥療,江承恒現在雖然說不上和以前一樣能舞刀弄槍,但是在趙云華的攙扶下,竟然也能走的平平穩穩。 “看來大哥的腿腳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苯泻惚冉袩畲笊弦恍?,寧慈叫一聲大哥,已經是極其和氣。 江承恒雖然和江承燁貌合神離,但是真正相處起來卻一直十分的和氣,聽到寧慈這么說,江承恒淺淺一笑:“弟妹的手也好的差不多了吧?上一次弟妹與江南代表的食局,我沒能前往,今日這樣恢宏的場面,我是不好再錯過了?!?/br> 江承燁看著江承恒的腿,不言不語。 一旁的景王妃冷冷的打斷了這毫無必要的寒暄:“馬車來了,都走吧?!?/br> 那一邊,王府的馬車果然已經駕了過來。 “你們先走?!本巴蹂┝艘谎蹖幋群徒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輛馬車是最穩最快的。 寧慈也不和她客氣,和江承燁上了馬車。 這之后,寧王和王妃等人分別乘坐了兩輛馬車進宮。 江承燁他們的馬車是顏一駕的,寧慈忍不住為顏一嘆息:“這段日子可真是苦了他了,東奔西走的?!比缓笤诮袩钸@個小醋壇子發作之前又轉換了話題:“你說,云霄川真的會選在今天動手?會不會太快了?” 江承燁目光深沉的看著前方,淡淡道:“如果快,他就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把所有人聚到了一起。你想想,如果他不動手,他為什么要這么早的讓這些身份危險的人曝光于人前?” 寧慈想了想,點點頭:“這么說,你都安排好了?” 江承燁笑了笑:“何須我安排?有的是人想要弄死他,我們只需要通風報信一聲,作壁上觀就好了?!?/br> 寧慈忽然覺得有些刺激:“他動手也好,只要他動了手,我們也能早些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做完!” 江承燁深深的看了寧慈一眼:“等到這些事情結束,我們就成親?!?/br> 一旁的小魚兒聽到“成親”兩個字,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轉,看的小夫妻兩個心里都化成了一片水,將他抱到了中間逗樂。 因著宮宴的排場極大,所以馬車都是到了外圍便要停下,所有人都是跟著宮女太監們去到等候的宮殿里面,各自敘舊,等到了時辰開宴之時,才一同前往大殿,按照品階地位依次落座。文武百官皇親國戚都是在長生殿中等候,而在去到長生殿的途中,須得經過一大片花園。 寧慈他們一早就約好了江旭陽他們,劉敏鳶仿佛能嗅到他們的味道一般,這一邊才剛剛聚齊,她便花蝴蝶一般的翩翩而至:“呀,你們都到了!”然后她眼珠子轉轉,目光落在了江旭陽身后的兩個侍女身上,整個人一樂:“你們怎么也來了!” 吉祥和章嵐都窘迫的不行,元寶和丫丫幾個被江旭陽一起帶了進來,她們自然就只能做侍女的打扮。吉祥顯然對這身打扮感到不自在:“寧慈,你叫我們來做啥,我們又不懂,要是給你們添什么麻煩該咋辦??!” 江旭陽心太寬:“這有什么,今兒個這里熱鬧,我可是答應了他們不能讓你們少一根汗毛,我這一不在家,你們要是有個閃失我可賠不起,再說了,今日宮中這么多人,守衛也會比平常眼里許多倍,你們只管放心,上回寧慈和那個李三比賽你們不是沒見著么,這次跟著本王爺,保管讓你們呆一個最好的角落!” 劉敏鳶難得的沒有和他頂嘴,笑嘻嘻的幫忙照顧元寶他們,當作了自己的弟妹一起帶進宮。 就在門口耽誤的這會兒功夫,寧王他們的馬車已經到了。 江承恒和景王妃走在一起,進到宮門里面,景王妃看到還在這里毫無緊迫感的寧慈,終是皺了皺眉頭:“你怎的還在這里?” 寧慈頷首一笑:“我們這就進去?!?/br> 說著,一行人就跟著景王妃他們后面往里頭走。 劉敏鳶跟在后頭吐了吐舌頭,戳了戳寧慈,壓低了聲音:“你整日就這么和她對著?” 寧慈笑了笑:“這已經很不錯了?!?/br> 劉敏鳶舒了一口氣:“還好我沒有這樣的婆婆?!?/br> 一旁的江旭陽斜睨她一眼,哼哼著不說話。 穿過花園的時候,周圍的人變得多了起來,也就熱鬧了起來,皇親國戚都在長生殿,而外戚外客和寒門小官則是去拂煦殿候著,如果說兩者有什么相同,那大概是會經過同一片花園。 江承燁他們走在王妃的后面,而前方不遠處,恒羅的一眾使者也走出現在視野中,唯有不同的是,兩撥人的去向并不同。 恒羅使者依舊如同上次見到的一樣,為首的男人大致就是能將恒羅大部分統一起來的國主,那與生俱來的孤高也就奇怪了,他身邊的暮落今日穿了一身鮮綠色的裙衫,褲腳收起,褲腿呈燈籠裝的寬大松活,上身的小衣在嚴密的包裹下還是露出了一截盈盈一握的腰身,要身上掛著金飾腰環,整個人竟是說不出的閃耀動人,同色的頭巾長長垂下,撩起了一邊將大半張臉遮住,只是那一雙無波無瀾的眸子依舊沒什么情緒。 就在這時候,斜里忽然沖出一群小家伙們,那小家伙們身后跟著行色匆忙的宮女和一眾帶刀侍衛。 “三皇子!您慢點!慢點!” “二公主!我的小祖宗,您跑慢點!” 大致是今日太過特別,連小皇子小公主們都來湊熱鬧??删驮谛m女們要追過來的時候,三皇子忽然壞壞一笑,把手里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一長串鞭炮用火折子點燃了,就這么甩了出去! 噼里啪啦的炸聲轟然響起,驚擾了前方一片人。 同一時間,恒羅那一隊列后面的侍從紛紛面露兇相的上前護主,跟在皇子公主后面的侍衛門本能的擔心主子們被這群人嚇到,抽出了佩刀! 整個花園的氛圍忽然被推向了一個制高點。而一直站在景王妃身邊的江承恒忽然身子一僵,景王妃趕緊扶住了他:“怎么了?” 江承恒臉色有些煞白,他搖搖頭:“沒有,可能是站得有些久了,有些抽痛?!?/br> 景王妃面露憂色:“那趕緊進去吧?!?/br> 江承恒點點頭,可是目光還是不由得望向那一頭的紛亂。 就在恒羅的守衛和皇子們的帶刀侍衛快要沖撞上的時候,江旭陽沉著臉站了出去,在外人面前,他還是很能唬人的。 “一場誤會!”江旭陽安撫了兩邊,對著那幾個頑劣的皇子公主河池了幾句?;首庸鲗χ@個不靠譜的皇叔做了個鬼臉,笑呵呵的跑掉了。 江承燁和寧慈一直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遠處平和下來的場面和那一群恒羅人,對視了一眼。 “剛才……” 江承燁點點頭:“我們進去?!?/br> 一場小小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似乎沒什么人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這一邊寧慈和江承燁進到長生殿后,立馬就有不少官員女眷上前來,為今日與恒羅人的彼時打探情況。 江承燁在這方面一直都是簡單的冷暴著,寧慈和小魚兒都不是喜歡這一套的,最后,在江承燁的臉色之下,大家都知情識趣的不敢上前再搭訕。 寧慈到一旁安靜的地方休息,章嵐和吉祥跟著過來了。 兩個人自從到了汴京就見到了好多新奇好玩的事情,如今第一次進皇宮,難免對這些金碧輝煌的宮殿看的晃了眼。 寧慈看了一眼周遭的人,對章嵐和吉祥說:“大姐,阿嵐。其實今日,是我拜托六王爺把你們兩個一起接進來,我有件事情,想讓你們幫幫忙?!?/br> 吉祥和章嵐臉色一正。章嵐有些不解:“我和吉祥什么都不會,能幫你什么忙?” 寧慈笑了笑:“可以的,這件事情,只有你們能幫得上忙!” 江承燁和江旭陽站在一段距離之外,江承燁看著正和吉祥他們咬耳朵的寧慈,對江旭陽道:“今日宮中的守衛是誰負責?” 江旭陽搖搖頭:“你知道我從不負責這些,不過應當是都用上了,你看到景家那幾個人沒有,想必也有他們的人。要知道,今日的宮宴不只是群臣女眷什么的,甄選的事情都還沒玩,宮里可還儲著一堆人吶!” 江承燁目光再一轉,就看到了站在那里與其他女眷說話的景王妃,再一掃,竟不見了江承恒。 “你在看什么?”江旭陽在他面前揮揮手。 江承燁收回目光:“沒什么?!?/br> 光祿寺不愧是辦慣了宮宴的,今日的宮宴實在是華麗恢弘,無論是花卉布景還是桌椅坐墊,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到了開宴之時,守在殿門口的太監吆喝一聲,原本空空蕩蕩的正殿漸漸的就被人填滿了。 江言今日的龍袍格外的明亮燦爛,坐在那龍柱撐起的九層高臺上時,真正的讓人看到了真龍天子的貴氣。太后和皇后分別在兩側落座,依次下來的,便是嬪妃。整個正殿因為這次宮宴的原因,已經坐滿了人,實在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卻有參加資格的人,則是一路被安排到了殿外的坐席。 寧王府一家作為皇親國戚,自然是考前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好與對面作為外國來使的恒羅使者對了起來。 江言身邊的太監代為說了幾句話,無非又是國泰民安皇恩昭昭的話語,又或者是今次一聚實屬難得的話,再或者就是宣布開宴的話。 而這廂話音剛落,那一邊的恒羅使者已經按耐不住。暮落今日是卯足了勁的要來較量,她起身時,身上的首飾丁零當啷的響著,目光望向寧慈這一邊,分明是平平的長相,聲音卻悠揚婉轉的十分好聽:“大周皇上,您可還記得與我們那三局兩勝的比試嗎?” 江言八風不動的坐在龍椅上,頷首一笑:“自然是記得的,只是今日乃是宮宴,即使要比試,為何不讓大家用完膳再慢慢助興?” 江言用了“助興”二字,顯然是將這次的比試渺小化,可是幕落不是他的臣子,買不了他的賬:“如今尚未開宴,歸國為求東道主之儀,曾承諾過比試可以由我們來定,可如今又為何要推三阻四?莫非是想要就此揭過?” “看來這位幕落姑娘心心念念想要一較高下?!卑察o無聲的大殿,暮落的話音剛落,寧慈的聲音接踵響起。 如果說暮落的這一身鮮艷打扮讓她看起來至少是靈動的,那么寧慈一身華服緩緩起身,帶起來的,則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貴氣和當仁不讓的霸氣。 暮落遮著面,輕笑一聲:“大周皇上,您也看到了,你們大周的這位廚娘似乎也迫不及待了。您真的還要再繼續推脫嗎?” 這件事情一直卡著,江言也不舒暢,到了這個地步,他也就不再堅持,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全當作是開宴之前的節目吧。幕落姑娘,你三番五次的要和我大周的這位世子妃比試,今日朕便滿足你?!?/br> 暮落笑了起來,她落落大方的走出了自己的位置,當著整個大周的文武百官道:“三局兩勝,我們已經在食局上勝了,你們大周的菜色,我已經沒興趣去比了,這位世子妃,你有沒有興趣和我比一比別的???” 寧慈理了理衣袖:“你想比什么?” 暮落轉了個圈,面向了江言:“我這個人喜歡從一而終,皇上也說了是要助興,既然第一句已經比了食物,第二句,暮落想要請大家喝酒?!?/br> 酒?! 這可真是可笑了,分明是廚娘,為何要比酒? 江言皺了皺眉:“幕落姑娘,你們都是廚藝高超之人,難道不應當在廚藝上切磋?若是要比酒,應當是朕的司醞司來與姑娘切磋了?!?/br> 暮落笑的燦爛:“皇上,您這就錯了,真正的好廚子,不是一頓飯一道菜就能證明好壞。想必寧姑娘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不是將人喂飽了就是廚子,這樣,人和豬有什么不同?什么樣的食物要配什么樣的酒,要飲什么樣的茶,什么樣的食物哪里好,哪里糟,都不只是悶在那廚房里頭就能懂得的,真正囊括了所有,懂得所有的廚子,才是真正的第一?!?/br> 寧慈已經不想和她羅嗦了:“幕落姑娘不必多說,開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