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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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累了,然后跌坐在地上忍不住放聲大哭,一個大男人竟然哭成了個淚人。而在他身邊的劉一能早已經被他打的面目全非,卻還沒有死去。這樣的外傷就算再重,沒傷及內臟還是可以休養過來。 就在他哭的聲嘶力竭的時候,方解緩步走到他身邊。 “你殺過人嗎?” 方解問。 聽到這個問題崔略商的哭聲驟然一停,抽搐了幾下有些委屈的搖了搖頭。 方解塞進他手里一柄短刀,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劉一能說道:“我也沒殺過,今夜想試試。如果你下不去手,等我殺了那個姓李的之后再回來幫你?!?/br> 他起身,走到李緣身前。 李緣的身子顫抖著,早就已經嚇得面無血色。他的四肢都被沐小腰捏斷,一身三品的修為根本就發揮不出來??粗浇庾叩阶约好媲?,他眼神驚恐的哀求道:“你別殺我……求你!剛才……剛才我聽到你說樊固李孝宗,那是我五叔,是我五叔……我和他是一家人!” “我知道?!?/br> 方解在他身邊蹲下,看了看手里的刀子微微皺了皺眉,然后將刀子戳進李緣的脖子里,血一瞬間瀑布一樣噴出來濺了他一身一臉。 “所以我才想殺你?!?/br> 他抹去迷住眼睛的血水,看向沐小腰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說道:“感覺不太爽,下次再殺人,我還是應該自己動手的好,不用你打斷敵人的手腳?!?/br> 第0039章 跑起來 夜深人靜。 在暮山上游玩的人都已經各自找地方睡下,有錢有勢者住進了半山腰那座道觀里。普通人家的游客只能找平坦寬敞的地方自己搭帳篷,大隋的百姓生活的一直比較安逸,百年來強盛的國力,讓百姓們也養成了一種自信且有些慵懶的性格。 踏春游玩,并不是世家大戶之人的特權。 富人們有富人們的玩法,普通人家有普通人家的玩法。 只是很少有人選擇在山腳下露營,大部分都棲居在半山腰道觀前面青石板鋪成的小廣場上。道觀不贈送飯菜,但供應熱水。這也是這道觀香火鼎盛的原因之一,因為這座山,道觀里的道士們倒是日子過得極富裕自在。 道觀里外的有人差不多都已經睡下,山腳下的三個人卻忙著挖坑。確切地說是兩個人在挖坑,一個人坐在樹杈上靠著樹干有些百無聊賴。 “挖的深一些?!?/br> 大犬不用工具,帶上那雙帶鋼刺的手套就開始干活,沒多久就在地上刨出來一個不小的土坑。他看了一眼方解揮舞著橫刀掘土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我挖兩個你也挖不好一個,做事還是要靠自己雙手的好?!?/br> 方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道:“今天才知道狗刨不只是游泳的一個方式,佩服佩服。沒有趁手的東西,到天亮也挖不了多深啊?!?/br> “要不分尸吧?!?/br> 大犬一本正經地說道:“分尸比較容易些,分成許多小塊,這樣挖坑就沒必要挖的太深,多挖一些就行了?!?/br> 李閑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這么殘忍?” 大犬道:“我殺了兩個你殺了兩個,殘忍也是一樣的殘忍?!?/br> 他回頭看了崔略商一眼有些不高興地說道:“我說這位崔公子,你現在就算不是主犯也是從犯了吧?你能不能幫忙動動手?你就算現在跪下來用佛宗的手段為他們超度,他們在陰曹地府難道就不恨你?” 有些失神落魄的崔略商看向大犬,眼神里沒有一點光彩。之前方解遞給他一柄短刀,他當時看著已經被他打的奄奄一息的劉一能卻不敢下手。后來見方解一刀刺進李緣脖子里之后他才顫抖著挪到劉一能身邊,舉起刀顫抖了好一會兒才刺下去。也許是因為太緊張太驚慌,連著刺了四五刀都沒有刺中要害。 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噴,濺了他一身一臉劉一能卻還沒死透。 方解殺了李緣之后實在看不下去,一刀戳穿了劉一能的后心,正中心臟,分毫不差。 人殺了四個,方解原本以為自己會害怕會顫抖,可真的殺過人之后他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平靜的好像什么都沒做一樣。他甚至還仔仔細細地去感受,卻有些失望的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一點激動。 殺人對他來說,原來并不是一件很刺激的事。 這讓方解有些自嘲,當初在樊固的時候他堅信自己是個下不去手殺人的人,自己哪怕不是善良的人最起碼不是兇狠的人??墒乾F在殺過人之后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抗拒殺人不是因為還存留著的那幾分善心。而是他記憶中對殺人還是有所抵觸,這只是一種慣性思維罷了。 就在他們揮汗如雨的時候,半山腰的道觀后門緩緩打開,兩個身穿青色道袍的人緩步走到一塊凸出山腰的巨石上,其中年老的道士看著山下微微皺眉,問身邊年紀不大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胖乎乎的道士:“大兇之事,要不要管管?” 問話的道士的最少也有五六十歲,戴著道冠擋住了白發卻擋不住花白的山羊胡。和他身邊的年輕道人相比,他更顯得仙風道骨看著就令人尊敬??伤麑ι磉吥昵嗟廊苏f話用的是問句,而且語氣很尊敬。 這個小道士年紀不大,而且很胖。一身本來很飄逸的道袍穿在他身上,竟然被那一身肥rou繃緊的好像要裂開一樣。所以他走路說話都顯得有些氣力不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身衣服勒的難受。 他的臉很圓,白乎乎的看不到一丁點的褶皺。如果非要用一個東西來比喻他的臉,那么只能是剛出鍋的熱騰騰的白面饅頭。 他非但很胖,而且很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小還沒有徹底長開,他的身高勉強與老道人的肩膀齊平。也沒有戴著道觀,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在腦后束了披散下來,倒是有著一種讓女子都不得不妒忌的順滑。 “天下大兇之事那么多,你都去管……豈不要累死?” 年輕道人白了老道人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這夜深人靜的你把我叫起來,就為了讓我看這個?不就是殺個人么……這世界上哪天不會死人?別說你這修為下山也是讓人笑話,就算你修成神仙會飛了……難道你每天飛來飛去的就能把世界上所有的兇事都阻止???能嗎?能嗎?能嗎?” 他連問三聲。 老道人臉一紅,訕訕的笑了笑回答道:“自然不能?!?/br> “那你還說個屁?!?/br> 年輕道人瞪著他說道:“打擾我睡覺,這事就先記下了。以后要是再因為這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我,我就把你趕下山去?!?/br> 老道人惶恐道:“下次不會了……對了,每年演武院開堂考試的時候,蕭真人都會受邀前去……上次就派人來了三次請您,這次您要不要去?” “不去不去!” 年輕道人擺了擺手不耐煩道:“三個師兄,一個做了道門領袖整日都要裝模作樣迎來送往,一個消失十年無影無蹤不知死活,另一個躲在皇宮里做看門狗不得自由……誰有我這般瀟灑快活?人生嘛……追求的就是自然大道,什么是大道?” 他看著老道人一本正經地說道:“吃喝拉撒睡都能自己做主,這便是大道?!?/br> 年輕道人轉身回了道觀,臨進門的時候回身吩咐老道人道:“這幾日游客漸增,觀里的rou蛋鮮菜都不夠用了,明兒一早你下山去買些回來……” 他看向山下,眼神中閃過一絲可惜:“那rou剁碎了的話其實也分辨不出是人rou還是豬rou吧?做成包子賣也不會有人吃的出來的吧?就算吃出來只要咱們不承認也沒什么事吧?” 老道人嚇得魂飛魄散,拉起年輕道人的手就往院子里走:“您該睡了,該睡了……” “明兒下山記得給我帶回來襄城宋記的點心,油酥餅,五香瓜子。還有陳記的熏豬腿,老瞎子家里的臘腸,還有……” 聲音漸漸遠去,道觀再次恢復平靜。 …… 山下。 崔略商捧著土蓋在劉一能的尸體上,看到劉一能死不瞑目的表情嚇得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這可怎么辦?萬一被人查到了的話,我這一輩子的前程就沒了。家父也不知道送了多少金銀賣了多少人情才幫我尋到了進演武院的機會,我卻自己把前程毀了……若是被家父知道,豈不要打斷了我的腿?” “出息!” 大犬白了他一眼微怒道:“人都已經殺了,你現在后悔后怕有個屁用?” 崔略商想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卻抹了自己一臉泥土:“可這事終究是瞞不住的啊,不少人都知道我們五個結伴游覽暮山。李緣他們說好了是為了給我踐行才有這趟游樂,可若是只有我自己回襄城,他們四個卻沒回去,官府輕易就能查到是我殺了他們?!?/br> “肯定是瞞不住的?!?/br> 方解把一具死尸拽過來丟進土坑里,看向崔略商說道:“這件事你也根本就沒必要瞞著,一會兒把他們的尸首埋了之后你就即刻趕回襄城,明兒一早城門開了你就趕緊回家,如實對你父親說清楚。這件事錯不在你,而是李緣他們想殺你在先……你父親自然會幫你想辦法,我們在襄城外等你,到時候一起上路奔長安,也有個照應?!?/br> 方解一邊埋土一邊說道:“到了現在我也不瞞你,我不叫商國恨,也不是樊固城里做生意的行商。我是樊固城邊軍今年推薦往演武院參加考試的邊軍斥候,我叫方解。既然遇到也是咱們的緣分,你我同行,往演武院考試也算是有個照應?!?/br> “你也是演武院的考生!” 崔略商大吃一驚,忍不住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你沒騙我?” “這事騙的過你?現在騙的過你到了長安還騙的過?” 方解笑了笑道:“干脆你也別插手這邊的事了,現在就趕回襄城去吧。再有差不多兩個時辰天就亮了,你騎馬往回趕天亮恰好進城?;厝ゾ驼夷愀赣H商議,我估摸著當天你父親就會盡快送你出城?!?/br> “真的?” 崔略商忍不住擔心道:“若是家父將我抓了扣下怎么辦?”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父親肯舍得花大價錢讓你考演武院怎么可能眼睜睜看你毀了前程,快去吧!” 方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保證不會有事?!?/br> 崔略商想了想方解說的也有道理,這地方他更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索性起身,抱了抱拳說了一句再會扭頭跑了。 等崔略商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后,沐小腰從樹杈上跳下來走到方解身邊,認認真真的看了看方解,然后認認真真地問道:“你殺這幾個人,不只是因為你想殺人對不對?” 方解點頭:“對?!?/br> “也不僅僅是如你所說幫那個呆傻貨一次對不對?” “對!” 方解再次點頭,然后看向崔略商消失的方向語氣平淡地說道:“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邊軍斥候,沒有尊貴的出身,沒有強硬的后臺,即便到了長安城也必然多有磨難,舉步維艱……襄城崔家雖然遠不如博陵崔家那般底蘊雄厚多出朝廷重臣,可也是不折不扣的名門。有這樣一個朋友在身邊,總會省去一些麻煩?!?/br>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在算計那呆傻貨?” 大犬驚訝地問。 方解笑了笑:“我是在幫他,也是在幫我自己……不是么?與人行善,便是與己行善。這話好像也是佛宗的,但依然有道理?!?/br> “若是有可能,再結交幾個權貴做朋友才好。無論如何我這樣的考生在長安城里也不會走的太平坦容易,能找到幾個幫手我自然不會錯過。我記得出樊固城的時候我和你們說過,三年前我靠你們和沉傾扇他們七個人,這三年我靠你們兩個,但今后……我得多靠自己一些?!?/br> “被你拎著腰帶走了十五年?!?/br> 他看著沐小腰認真地說道:“也該自己走了,最好……能跑起來?!?/br> 第0040章 三人行 五人也行(上) 暮山道觀,沒幾個人知道建于何年,也很少有人知道興建者為何人。就連距離暮山不遠的襄城百姓也不知道,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暮山上有一座道觀的。有人說是八年前,有人說是十年前,還有人說山里本就有一這樣一片房子,不知什么朝代遺留,根本就不是新建的。 但自從暮山上多了一群道人之后,來暮山游玩的人倒是越來越多。這道觀里的道人們修行如何不為人知,但他們做生意的手段倒是一品一流。白米飯二十文錢一碗,葷菜五十文,素菜三十文,酒只有一種,五百錢一壺,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大隋富庶,一斗粳米也沒多少錢。山上道觀的白米飯就算再干凈好吃,也絕對值不了二十文,五十文錢更是可以買好大一塊豬rou,也不知道能做多少葷菜??扇思业烙^里的道人也說得清楚,這些rou蛋鮮菜都是從襄城運來的,還要搬到半山腰,所費的人力物力不是少數,所以賣這些錢也情有可原。 能住進道觀里的多是達官貴人的家眷,不是誰家公子少爺就是誰家小姐夫人,自然不會在乎幾十文幾百文的小事,而且這暮山上開門做生意的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道人們想不發財都難。 道觀這個名字,倒是應景。 就叫暮山觀。 暮山觀里有道人三十六,小道童七十二,雜役十一,規模算不得大,但秩序井然。 留著山羊胡看起來頗具仙風道骨的老道人道號出塵子,是暮山觀的觀主。但外人卻很少知道,這暮山觀里做主的卻不是出塵子,而是很少露面的一位世外高人。便是道觀里的道童和雜役,也很少見到這位高人。當然,出塵子那三十六個弟子還是知道這高人到底什么風范的。 他叫項青牛。 他每日都很忙。 他出身神秘驚人。 他和清樂山一氣觀的蕭真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和京城皇宮里某位大人物也有不尋常的來往。據說他還有一個極為神秘身份更是尊貴的有些嚇人的師兄,十年前云游而去便不知所蹤。用項青牛自己的話說,他那個師兄也不知道在哪座山里降妖除魔的時候著了妖精的道,現在在某洞做壓寨相公呢。 項青牛是他的名字,不是道號。 就連出塵子也不知曉,這個論輩分是自己師叔的年輕胖子到底有沒有道號。事實上,若不是有一年他親眼看見項青爭揪掉了清樂山一氣觀蕭真人一把胡子,他真不敢相信這個除了貪吃貪財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優點的家伙竟然是道門中人。而且還是道門中很……牛逼的那種人。 蕭真人是道門領袖,清樂山一氣觀是道門圣地。雖然這幾年武當山三清觀的名號越來越響,可終究沒辦法和有蕭真人坐鎮的一氣觀相比。用項青牛的話解釋就是,道門一氣化三清,清樂山是一氣觀,武當山是三清觀,所以一個一氣觀頂三個三清觀。也不知道這般解釋下來,道祖上天有知會不會動打雷劈死這個胖子的念頭。 項青牛很忙,每天都很忙。 不過他要忙的事情倒是也簡單,就兩件,睡覺除外。 如果吃的實在太撐了就數數錢,如果數錢數的實在太累了就吃點東西。出塵子每次到了項青牛獨居的小院,只要這個年輕師叔沒有在睡覺,那就必然是在吃,如果沒有吃,那么必然是在數錢。 項青牛曾經說過,貪財而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財的人,那么早晚手里的財都會散盡。 項青??雌饋碇挥惺鍤q年紀,白白胖胖,其實他已經十九歲,正是九歲那年他二師兄離他而去。如果脫了那身道袍換上普通衣衫的話,誰又能想到他在大隋道門之中竟然有著極尊貴的身份?出塵子猶記得當年在清樂山的時候,當初蕭真人有些低聲下氣的求著項青牛取個道號,項青牛就險些把蕭真人的胡子盡數拔了。 “我就隨二師兄姓項!而且我就叫項青牛,這樣一聽名字就知道我是他弟!” “是師弟?!?/br> 蕭真人糾正。 “師弟不是弟?” 項青牛又揪住蕭真人一把胡子惡狠狠地問。 “自然是,自然是……師弟當然也是弟,誰說不是我跟誰急!” 蕭真人被揪的吃痛,等項青牛松手之后忍不住嘆了口氣:“從小就和你二師兄關系好,他也真忍心丟下你不管!” 出塵子現在還清晰記得當初的這段對話,也在心里深深的記住了寧愿得罪師父也不能得罪小師叔。十年前他奉了師命云游四海開門收徒,最終選了暮山。四年前小師叔駕臨暮山觀,自此他就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 據說他從清樂山下山之后不久,當時才九歲的小師叔也不辭而別。自此渺無音訊,不知道為什么六年后突然出現在暮山。當時出塵子不敢耽擱,連忙派人往清樂山送信。蕭真人前后派了好幾批人來請項青?;厝?,可他就是賴在這里不走了。 后來蕭真人捎來一句口信:“不回清樂山也可以,但不準再出走?!?/br> 項青牛撇了撇嘴對那傳口訊的弟子說道:“回去告訴蕭老頭,六年前我身無分文走遍大隋也沒能尋著二師兄,想來他是遠走異域了。大隋境內修道之人身上沒錢也能行走,可出了大隋道祖門下弟子遠不如那些禿驢吃香,所以沒錢是不行的。等我攢夠了銀子我就啟程離開大隋,找到二師兄自然就哪兒也不去了?!?/br> 蕭真人聽到這句回話之后黯然一嘆,道了一聲癡子。 或許,這也能做項青牛的道號了。 …… 項青牛睡醒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翻了個身想繼續睡,可前院道人們誦讀道德經的聲音太大了些,于是他感覺很煩躁。道德經,混沌經,道祖說這三本書是道門子弟必修的功課,當然,項青牛除外。 聽著前面的誦讀之聲他就來氣,隨即猛地坐起來下床,趿拉上兩只鞋隨手將洗臉的銅盆拎起來,光著膀子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肥rou出了房門,走出小院大步流星到了前院后門,然后將那個銅盆奮力朝著端坐在首座的出塵子砸了過去。 咣當一聲,清脆之極。 這一聲脆響之后,屋子里誦讀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再看時,出塵子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飛身到了道祖石像的后面藏著。 暮山觀的主人從石像后面戰戰兢兢的露出頭,小心翼翼地問:“師叔,有什么吩咐?” 項青牛說了一句還讓不讓人睡覺扭頭就走,出塵子待項青牛身影消失之后這才從石像后面閃身出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后面容嚴肅道:“誦讀道德經是為了讓你們感悟道祖留下的自然大道之法,這個……在于心誠而不在于聲高……你們聽春風無聲,但是自然,春草無聲,亦是自然,所以……” “師父,我們曉得了!” 眾弟子齊聲說了一句,然后開始在心中默念。 出塵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說果然都是可造之材。 項青?;氐阶约旱男≡褐筱@進被窩繼續睡覺,上床的時候不小心碰落了一個銅錢,他立刻伸手撿了起來,放在嘴邊吹了吹之后放好。在他木床一側,堆著數不清的銅錢和銀子銀票,也不知道有多少數目。 當然,他自己是知道的。 看著那一堆錢財,項青牛喃喃自語道:“蕭老頭說無千金不能走天下,不知道要攢到什么時候才能有千金之數。我只在這里等五年,若是五年湊不齊千金我也要離開。二師兄走的時候應該也沒帶多少銀子吧,他能走多遠我自然也能走多遠?!?/br> 說完這句他又搖了搖頭:“我肯定不如二師兄走的遠?!?/br> 說完這句話他覺得自己餓了,而且肯定會餓地睡不著。于是他再次光著膀子抖著一身肥rou起來,把桌子上昨晚剩下的熟rou和點心狼吞虎咽的吃了個一干二凈。滿足的拍了拍肚子,那一身肥rou如水波般蕩漾開去。 吃飽了當然要睡覺,數錢這種事是體力活肯定要等休息好了再干。 沒多久,鼾聲如雷。 一個時辰之后,出塵子小心翼翼的出現在他門口,半個身子躲在門后,輕言輕語地說道:“師叔,還在睡么?” 項青牛翻了個身,繼續睡。 “帝都里來了人,正在前面候著,您要不要見見?” “又是蕭老頭找來的?不見!” “這次不是……是皇宮里來的太監,帶著陛下的圣旨,雖然說還是想請您參加今年演武院的考試,但這次不是觀禮,而是監考?!?/br> “皇帝派人來了?” 項青牛猛地坐起來,揉了揉眼睛說道:“皇帝派來的人?那還是應該去的……蕭老頭的話不能聽,皇帝的話不能不聽?!?/br> 出塵子長出了一口氣,心里總算踏實了不少。他一直以為項青牛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現在看來幸好對皇帝還有著最起碼的敬畏。 “二師兄以前說過,大隋皇帝的話必須要聽,其他國的皇帝說話可以當放屁。既然是二師兄說的肯定有道理,所以這次我去。至于做演武院的監考……想來應該會管飯的吧?” 項青牛拎起衣服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我現在就要去帝都了,暮山觀你好生管著,什么都可以缺,就是每個月的進項銀子要是缺了數回來我跟你沒完……另外,我屋子的錢有多少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我回來發現少了一個銅錢我就拔光了你的胡子把你吊在前院房梁上打?!?/br> “師叔放心……那個……前面的欽差還等著您呢?!?/br> “讓他先回去吧,我自己去長安就行了?!?/br> …… 項青牛下了暮山之后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帶些干糧,才走了半日肚子里就餓得咕咕叫。本打算走到距離暮山不遠的鎮子去想辦法搞些吃的,可他精確計算過之后發現,自己在距離那鎮子一里半遠的時候肯定會餓暈過去。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響動。他回頭看,發現是一串大概六七輛馬車。趕車的都是精壯漢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尤其是第二輛馬車上趕車的那個干癟老頭,甚至讓他不自覺的有一種抵觸之心。 正當他猶豫的時候,又看到馬車的車窗都開著,不少樣貌迷人的女子往外面張望,于是他徹底打消了討要些食物的念頭。在他看來那有個大酒葫蘆的老頭可怕,卻遠不如那些妖精般的女子可怕。 就在萬念俱灰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運氣來了。 距離那車隊大約百米,后面還跟著一輛馬車。 趕車的是個中年漢子,馬鞭甩的啪啪響。趕車的旁邊坐著一個黑衫少年,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著了。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個趕車的一邊甩鞭子,一邊在吃rou。 很香的rou。 第0041章 三人行 五人也行(中) 項青牛第一眼看到方解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家伙絕對不是一個良民。雖然他看到方解的時候,方解閉著眼睛靠在車廂上休息。但項青牛確定這個家伙肯定也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原因很簡單,因為他自己竟然是先注意到了這個少年然后才注意到了那個趕車漢子手里的rou。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那個少年不是個凡人。 至于他為什么這么肯定,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得不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攔住這輛馬車。如果那個少年真是個深藏不露的,那自己會不會偷雞不成蝕把米?虧本的買賣,他是絕對不肯做的。 但最后還是他妥協了。 因為他覺得那個車夫手里的rou看起來真的很好吃。 他發現那輛馬車的時候大概距離百米,他覺得方解是個應該比較難纏的人的時候馬車離他只有二十米,他橫下心打算攔住這輛馬車的時候距離還有十米。 然后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經過慎重考慮和精確計算后,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于是,在馬車距離他大概還有三米的時候,他閉上眼哎呀了一聲軟軟倒了下去,橫陳在官道上。如果馬車不停下的話,車輪肯定會從他身上碾過去。但他計算過,三米的距離車夫肯定有所反應,車卻是必然停不下來的。 搞不好車輪會碾在他身上,但絕對滾不過去。 按照這輛馬車的大概重量,估計不會受太重的傷。 當然,他計算這些就是為了要讓馬車碰到自己,如果自己不鉆到車亂下面,怎么能賴上他們?而且如果腿不真的受傷難以行走,怎么能賴上很長時間?為了坐車為了蹭飯,就算被車輪碾一下也是值得的。 就是這短短片刻,項青牛的腦子里就想了這么多事。 這不僅僅是天分,還有經驗。 當初他從清樂山一氣觀出走的時候,身上可是一個銅錢都沒帶的。用了六年他完成了對差不多一整個大隋的探索,一開始靠的就是這種天分,后來靠的就是越來越多的經驗了。 出塵子知道他用六年在大隋走了一圈的時候,心里的感觸是這個小師叔真是有大毅力的人。而清樂山蕭真人知道了以后,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搖頭:“六年走遍大隋,只怕是我也做不到。小師弟天縱奇才,難得,也可怕?!?/br> 大隋很大。 普通人用一百年也未必能把大隋仔仔細細走一邊。 項青牛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天縱奇才,只比他二師兄差那么一點點而已。 項青牛的計算沒有一點誤差,當他倒下的時候車輪離他只有十厘米左右。他閉眼,然后運力于左腿,試圖將車輪扛住。這輛馬車雖然有些破舊,但框架很大,應該不下千斤,運行中車輪的碾壓力肯定很大,但只要防護的好應該不會傷了筋骨。 閉眼。 運力。 三秒鐘后項青牛有些疑惑地睜開眼,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腿,然后看了看車輪。 車輪距離他依然還是有十厘米,根本就沒有動。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身穿黑色書生長袍的少年從馬車上跳下來,在項青牛身邊蹲下,看著項青牛胖乎乎的臉認真地說道:“這位道長,好熟練的身法啊?!?/br> 項青牛心里一緊,隨即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他裝出很凄苦的表情,甚至逼真到額頭上開始冒出汗水。 “這位公子,貧道不知道你說的什么意思……貧道剛才走路忽然身子一軟,支持不住就倒了下來。沒嚇著您吧,唉……這些天長途跋涉估摸著是太累了,你看我這么瘦就一定知道好多天沒吃過飯了對吧?!?/br> 那個少年嘿嘿笑了笑道:“嚇著倒是不至于,就是看著你有點親切?!?/br> 項青牛詫異問道:“為何?” 那少年沒回答他,而是對那趕車的猥瑣漢子笑道:“遇到個同行,你說算不算緣分?” 那趕車的點了點頭道:“咱們從南燕大理到樊固這一路,這事你也沒少干。不過看起來……這家伙好像也很熟練嘛?!?/br> 項青牛臉一紅,從車下爬出來拍打了幾下身上的塵土扭頭就走。他現在才明白,為什么自己看到那少年的時候,竟然有一種警惕感。媽的……真特么背氣,遇到個同行。 “喂!” 項青牛走出去四五步后聽到后面那少年喊,他回頭瞪了那少年一眼道:“算你眼毒,今兒我認栽了還不行?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后會無期了吧!” “真餓了?” 那少年笑呵呵的問。 項青牛怔了一下,隨即挺起讓二八少女都嫉妒的胸脯傲然道:“不餓!” “哦……” 那少年搖了搖頭嘆道:“那就是我自己肚子在叫?明明才吃飽的啊……” …… “這位公子,我看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不是凡人,要不要我給你看個手相?這人生來命運早定,但若是能提前窺破一二分天機,遇人遇事早做準備,必然是無往而不利。貧道早年在清樂山一氣觀中修道,雖然不成器,但也能看破前后三十年?!?/br> 項青牛把最后一塊rou塞進嘴里,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承蒙款待,這一卦我就不收你錢了?!?/br> 方解忍不住笑了笑,看了看面前這個胖子一本正經的臉忍不住搖了搖頭:“我這個人,最不信的就是命運?!?/br> 項青牛把rou咽下去,覺得舒服了不少。他聽方解說不信命運,忍不住起了爭強好勝的心思。 “不信也好,信也好。都已經是天定的事,不信你伸出手來我看看,若是說錯了什么你一腳把我從車上踹下去?!?/br> “真這么神?” 方解笑了笑,把手伸出去說道:“若是真能看出來什么,我倒是對你們修道之人要刮目相看了?!?/br> 項青牛哼了一聲,拉過方解的手看了看。 視線在方解的手心上停留了幾秒鐘,項青牛忽然啊的驚叫了一聲,一把將方解的手甩開,滿臉都是驚恐。他看向方解的眼神里,透著一股壓制不住的驚懼。這個小胖子道士竟是嚇得面無血色,驚叫了一聲之后挪動身子就想跳車逃走。 可就在這時候從車里伸出一只纖美修長的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腳踝,項青牛被嚇得魂飛魄散竟是沒有躲開。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你走你的修羅道,我走我的人間道,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算是我倒霉遇到你。你高抬貴手,我也裝作沒看到你!” 他閉著眼睛大喊,這片刻的時間身上的衣服就已經被汗水濕透。 也不知道他到底從方解的手相上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不過看他的表情和動作怎么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項青牛甚至嚇得不敢睜開眼,雙手合什不住的作揖乞求:“這位好漢……呃不是,這位修羅道的同行,不管怎么說咱們都是修行之人,雖然不屬一個世界但遇到就是緣分對不對。我剛才吃你的rou我還你錢好不好?暮山道觀的觀主是我師侄,暮山觀后面小院里我至少存了幾千兩銀子,我都給你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抓著我了,就當沒看到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十九年人生雖然坑蒙拐騙但沒做過大惡之事啊……” “不是我抓的你?!?/br> 方解也很詫異,也很震驚。 他看著項青牛說道:“你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哪里像是什么修羅道的餓鬼?” “不對不對!” 項青牛一邊掙扎一邊說道:“餓鬼道里才都是些吃人魂魄和香火的餓鬼,修羅道里哪里會有餓鬼?” 他睜開一條縫隙看了看,見攥著自己腳踝的是一只很漂亮的手忍不住又驚呼起來:“??!你車上怎么會有女人!” 方解心里也亂了一下,搞不清楚這個胖道人到底說的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扭頭問車里的沐小腰:“什么修為?” 車里的沐小腰沉默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沒有修為……但你也知道,如果修為到了一定高度我是感覺不出來的。樊固城里……” 她沒說完,但方解明白。 樊固城里有個狗rou鋪的老板娘,還有紅袖招里那個老瘸子,沐小腰都沒有感覺到他們的實力,對于沐小腰來說對信心這絕對是個打擊。 “他這樣的會像是修為極高的那種高手?” 方解忍不住撇了撇嘴。 “我當然是!” 項青牛聽到他懷疑自己的修為,立刻辯駁道:“你從哪里看得出來我不是高手?我告訴你趕緊放我走,要不然我一個手指也能把你們全滅!” 這句話說完,方解更不信了。 …… “你放我走好不好?” 項青牛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那個紅裙女子,嚇得又立刻把視線收了回來。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如此怕女人,好像比見了方解的手相還要懼怕幾分似的。 “放你走也行?!?/br> 方解看著項青牛認真地說道:“你告訴我,你從我手相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別嚇唬我行不?” 項青牛委屈道:“我就當什么都沒看到,您來人間道做什么都跟我沒什么關系。我就當沒遇到您,您也當沒遇到我好不好?” “你不說,我自然不會放你走?!?/br> “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命格,還是在逗我玩?” 方解想了想回答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如果你說的錯了……那么今天你無論如何也下不去馬車,如果你說的對了,我就放你走?!?/br> “真的?” 項青牛試探地問道。 “自然不會騙你?!?/br> “那好……你可不許反悔?!?/br> “說!” 項青牛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小心翼翼地說道:“道祖說,天地之間有六道。一為天道,就是掌管天下的神靈……二為修羅道,是……是專門與天道對著干的惡魔。以殺人為樂,以貪婪為性。你……從你的手相看……你根本就應該是個死人……而且,而且還是修羅道里出來的?!?/br> “你如何確定?” 方解皺眉問。 “道祖說……是一本道祖留下的大道精義,里邊對六道有仔細的講解?!?/br> “六道,不是佛宗的說法嗎?” “那是佛宗不要臉,明明是道祖先說的?!?/br> “呃……不提這個,那你怎么確定我是修羅道的?” “一般人手心有四條最清晰紋路,普通人最多三條紋路相交,若是四道紋路有一個交匯點,且這個點上有一顆紅痣的話……那就是修羅道的惡魔。反正……反正道祖說上是這么記載的?!?/br> “所以你確定?” 方解認真地問。 “我……” 項青牛愣了一下,苦笑著帶著哀求的語氣問方解:“那您說,我是該確定啊……還是不確定?” 第0042章 三人行 五人也行(下) 馬車前行,銅鈴叮咚。 看著車廂上掛著的那個銅鈴,項青牛有些欲哭無淚。他現在更加確定這個黑衫少年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不是修羅道降臨人間的惡魔也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在得知自己是暮山觀的人,得知自己在暮山觀有幾千兩銀子的積蓄之后。那個家伙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身無分文,強行搜身在發現他身上只有一個銅鈴之后,竟是連這不值錢的東西也掠奪了去。 他本以為碰到一輛馬車是自己的運氣,現在才知道是噩夢的開始。 “那是我吃飯的家伙?!?/br> 他委屈的看了方解一眼,試圖把那個掛在馬車上的銅鈴要回來。 “還不如說是你騙錢的家伙?!?/br> 方解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一般在消息比較閉塞的地方,窮鄉僻壤,你一手拿著個布幡,一手晃蕩這個銅鈴,還要喊幾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對不對?” 項青牛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沒說過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我一般都喊前知一千年后知一千年的?!?/br> “佩服!” 方解抱了抱拳:“這鈴鐺就當你的飯費好了,掛著一路上搖搖晃晃的也解悶。對了……你說你也去帝都,你去做什么?” “我要去演武院?!?/br> “???你也去演武院?!?/br> 項青牛一怔,看向方解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也是去演武院的?不然你為什么用了一個也字?” “我不是!” 方解搖頭道:“不過我有一個朋友就在前面襄城城外等我,結伴去帝都。他是今年參加演武院考試的考生,而且是世家大戶出身的啊。世家就意味著有錢,有錢就意味著一路上吃喝不愁了?!?/br> “那可太好了!” 項青牛瞬間忘記了自己之前的擔憂和害怕,立刻睜大了眼睛對方解認真地說道:“你知道我去帝都是做什么的么?我諒你也猜不出來?!?/br> 方解看著他笑呵呵地說道:“你還沒說你是不是確定我是個死人?是不是確定我是修羅道越界過來的?如果你真的確定的話,你就不應該在我面前這么得瑟啊……你信不信我顯露出真身,一口吞了你?”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否真有六道存在?!?/br> 項青牛訕訕的笑了笑回答道。 方解微怒道:“那你剛才那么害怕!” 項青牛道:“這是道祖留下的說法,道祖功參造化,那么高的修為那么深的智慧,想來不會胡說八道的吧?既然道祖說有,想必還是有一定道理?!?/br> 方解哼了一聲:“道祖佛祖都不過是神棍罷了……你去帝都到底干嘛?!?/br> “我是監考!” 項青牛挺起胸脯說道:“我是這次演武院招生的監考!” “哎呀!” 撲通! 項青牛被方解一腳踹在屁股上,他哎呀一聲從馬車上掉了下去,極沒有高手風范的臉落地,肥碩的身子在官道上砸起一片塵煙。落地的一瞬間,如果能用慢鏡頭回放的話,就會發現他臉上的肥rou如波濤般蕩漾開來的美景。 這個在道門身份僅次于清樂山蕭真人的胖子忍不住怒罵了一聲,然后爬起來扭著肥臀一撅一撅的又追上來??此值碾x譜,可跑起來倒確實不慢。沒多久追上馬車,從車廂后面又爬了上來。 他本想鉆進車廂里,可忽然想到車廂里還有一個美艷如妖精的女子,而且還是一個有一雙雪白雪白的大腿,纖細纖細的小腰的女子。一想到這個他就嚇得一激靈,又自己跳車跑到馬車前面,撅屁股把方解往一邊擠了擠坐在他身邊。 他一上車,拉車的那駑馬立刻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你要是知道你踹了什么人的屁股,你一定會后悔?!?/br> 方解冷哼一聲道:“你真賤,踹你下去自己還爬上來?!?/br> 項青??粗浇庹J真地說道:“如果讓人知道我是今年演武院的監考,你能想象會有多少人上趕著用八抬大轎抬著我走嗎?你能想象會有數不清的錢財珠寶堆在我面前你這馬車都裝不下嗎?你能想象帝都城里縱然是三四品的大員見了我也會畢恭畢敬的模樣嗎?我坐你的馬車還真是給你面子……哎呀!你又踹我!” 撲通! 方解看著那肥碩的身子第二次落地,忍不住鄙視道:“老子雖然也坑蒙拐騙,但老子也不敢吹這么大的牛逼。你要是演武院的監考,老子就是演武院的院長周半川!” 胖子極艱難的第二次爬上馬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忍不住哀求道:“我就搭個順風車,你就不能懂點好客之道?” “你不吹牛逼就不踹你?!?/br> “唉……為什么你就不信呢?” 項青牛托著腮幫子,似乎是回憶起了什么表情有些凄苦:“當初我在江淮道的時候,說自己是道祖轉世都沒人懷疑。那么大的謊話都騙了不知道多少人,如今說實話,反倒被人揍……這他媽的什么世道啊?!?/br> …… 襄城東十五里送客亭。 方解看著面前這個面色有些陰沉,負著手站在亭子外面的中年錦衣男子心里忍不住有些不踏實。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上透著一股上位者特殊的氣勢,雖然相貌說不上有多威嚴,但確實帶著一種壓迫感。 這個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有些冷的掃過眾人就讓人覺著不舒服。 四方臉,胡須修理的十分整齊,看起來四十幾歲的人,除了小腹微微隆起略顯發福之外,竟是保持了不錯的身材這殊為不易。雖然他現在身上沒有大隋的實缺官職,但卻有著一個縣侯的爵位。 這樣的人,對于普通百姓來說永遠高高在上。 所以當方解看到這個中年男人眼神中淡淡的輕蔑的時候,沒有一點反感。方解曾經說過,狗眼看人總是低的。但他的臉上還是保持著看起來很真誠的尊敬,然后拱手俯身行了一個晚輩的大禮。 “見過前輩?!?/br> “前輩?”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隨即搖頭道:“你是略商的朋友,而且昨夜里幫了他不小的忙,說起來也是我崔家的恩人,若是你不嫌棄,就叫我一聲伯父?!?/br> 不等方解客氣,中年男子繼續說道:“昨夜里的事略商已經都仔細跟我說過,這件事你們雖然做的草率但終究是逼不得已。我崔家在襄城雖然算不得什么名門望族,但也不是任何一人想要欺凌就能欺凌的?!?/br> “略商要去演武院參加考試,這件事不可耽擱。你們是舊識,而且是至交,一同上路也有個照應,我也少了幾分擔心?!?/br> 他擺了擺手,隨即有幾個仆從牽著幾匹高頭大馬走了過來。 中年男子看了看那有些破舊的馬車微微皺眉:“既然是參加演武院的考試,自然還是騎馬好些。不然到了帝都之后讓人覺著你們過于安逸懶散,這不好。這幾匹馬送給你們,我再安排幾個身手不俗的下人沿途保護,一應吃喝用度都會有人安排?!?/br> 他回頭看了一眼崔略商道:“你自幼性子散漫,我本對你不抱多大的期望。本打算待你沉穩下來之后,將家族的田產土地都交給你打理也就是了。但你姑姑賣了那么大一個面子,費了那么大的力氣才幫你將演武院考生的名額拿下來,你總不能辜負了她對你的慈愛關護,這次去帝都……盡你全力,不要讓你姑姑失望?!?/br> 崔略商連忙垂首道:“孩兒知道了?!?/br> 崔家的家主崔右冷哼一聲道:“你姑姑如今已經晉位貴妃,這件事李家劉家的人都知道,所以才沒人搗亂,李家那小子和劉家那個敗類只怕還沒聽說,不然怎么會生出這般兇惡白癡的念頭來?你不必擔心襄城這邊的事,我倒是要看看誰能把我崔家怎么樣!” “父親,讓你辛苦,孩兒不孝?!?/br> 崔略商垂著頭說道。 “去吧,何必做這般小兒女的姿態?演武院要的都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是扭扭捏捏的人?!?/br> 說完這句話,崔右轉身打算離開。走出去三四步之后,忽然又轉身看向方解問道:“少年,你叫什么?!?/br> “方解,字覺曉?!?/br> 崔右點了點頭,看著方解平淡但語氣認真地說道:“我崔家會記住這個名字?!?/br> 說完這句話之后再次舉步欲走,項青牛卻不樂意,跳過去攔住崔右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你問那小子姓名,為什么不問我的?” 崔右略微不滿,但沒有表現出什么:“請問這位道長法號是?” “沒有法號,但這沒關系……我告訴你,但你也不要被嚇著。做好準備了嗎?那你聽好……我是今年演武院招生的監考,陛下特意派欽差請我去帝都的?!?/br> 聽到這句話,崔右的嘴角眉頭都忍不住抽搐了幾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招手把仆從叫過來要了銀子,挑了最小的一塊放在項青牛手里:“道長半路買茶吃,犬子考演武院的事就拜托你了。告辭……” 項青??粗掷锏你y子,忍不住就要發作。 方解一個箭步躍過來捂著他的嘴,連拉帶拽弄到馬車上。 …… “這位崔公子,你知道我去帝都是做什么的么?” 項青牛坐在馬車上,看著一邊騎馬同行的崔略商說道:“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保證你會嚇得從馬背上跌下去?!?/br> 崔略商看了一眼項青牛,又看了看還在興奮于騎馬樂趣的方解。方解雖然是樊固斥候,但樊固城里只有四五匹戰馬,除了執行任務之外誰也不許碰。他一直喜歡縱馬而行的感覺,此時能有一匹屬于自己的馬確實有些高興。 “身上帶銀子了嗎?” 方解問崔略商。 崔略商點頭道:“家父知道我大手大腳的慣了,自然備下不少銀錢。不過錢財都在那幾個仆從身上,我身上沒多少?!?/br> 方解道:“封一兩銀子的大紅包給這位道長,他會保你考進演武院?!?/br> 項青牛瞪了方解一眼,看著崔略商客氣地說道:“銀子就不必了,既然我身為今年演武院的監考,自然要遵守朝廷的法紀,斷然是不收賄賂的。不過看你面相不俗,骨骼清奇,將來必成大器,這樣,以后你每天管我酒rou,我白送你一卦如何?” “好啊?!?/br> 崔略商點了點頭,心說反正自己也是要吃飯的,既然同行就是緣分,多交一個朋友也好。 項青牛滿意的點了點頭,靠在馬車上閉上眼休息。 方解看了看大犬,看了看項青牛,看了看崔略商,馬車里還有一個此時肯定又露著一雙美腿睡覺的沐小腰,隊伍越發的壯大,此去帝都也不會寂寞了。想到此處忍不住心生感慨,舒展了一下筋骨朗聲道:“古人云……三人行……五人也行……” 崔略商詫異道:“不是三人行必有我師么?” 方解道:“三人行必有我師,五人行必有白癡?!?/br> 第二卷 帝國的心跳 第0043章 一念之間 清樂山上有一片山桃林,正是山桃花盛開的時節,遠遠看過去半山腰那一片粉紅,美得讓人根本就不想挪開視線。山林翠綠桃花艷,便是在丹青一道有數十年修為的大國手,只怕也描繪不出這山景之美。 一氣觀就在這山桃林掩映之中,隱隱可見。 因為前日一氣觀的掌門人蕭真人啟程趕往帝都,所以往山上求見真人的達官貴人們倒是少了許多。難得那兩千九百九十九的石階上游人稀疏,倒是讓這山清凈了不少,觀也清凈了不少,桃林中更加清凈。 每年山桃林開花的時候,游人是不許進入桃林的。也不知道是一氣觀里的道人們唯恐游人毀了這渾然天成的美景,還是這桃林中每到桃花盛開就有什么秘密不能示人。一氣觀地位尊貴,莫說游人們,就是江淮道的總督大人到了,也不會輕易去觸碰一氣觀的規矩。 桃林中有一座亭子,無名。 本來這亭子里游人休息的地方,可自從一氣觀里住進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之后,這亭子也幾乎變成了她的私產,就算是一氣觀里的道人們想來這里也得看那大小姐的脾氣。真要是惹惱了她,說不得就會招惹來觀里主事道人的一頓教訓。 這位大小姐生的面貌比花還嬌美,性子卻有些刁蠻任性。 這位大小姐自然不是別人,就是大隋第一富吳一道花了一萬五千兩金子才塞進一氣觀的掌上明珠。 吳隱玉,這位大小姐年方十五,卻出落的人見人愛。不過或是因為吳一道太嬌慣她的緣故,性子野蠻的有些讓人無語。第一天到一氣觀,這位大小姐就掐著小蠻腰問一氣觀蕭真人的大弟子鶴唳道人自己的住所在哪里,鶴唳道人指了指一處獨院說便是那處。吳大小姐連頭都沒扭,指著那片山桃林說道:“我要住那里?!?/br> 自此之后,這桃林里的亭子就成了她的私產。 而桃林最深處蕭真人每年桃花開時候閉關所住的那個籬笆小院,也成了她的私產。 天氣好的讓人心里都敞亮,可這位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但實打實一個含苞待放美少女的吳家大小姐心情卻不太好。價值連城的焦尾擺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最喜撫琴的吳隱玉今日卻毫無興致。 她春蔥般的修長手指來來回回的在焦尾上撫過,心不在焉。 貼身小丫鬟杜鵑看著小姐不開心,端著剛剛泡好的蓮心放在她手邊輕聲問道:“小姐今兒是怎么了,連撫琴的興致都沒了?!?/br> 鵝蛋臉型的少女若是眉目再清秀精致,總是讓人覺著可愛的一塌糊涂。就連微微皺眉都沒有什么凄婉的感覺,依然還是那般靈動清新。 吳隱玉撫過琴弦,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在帝都的時候,大內侍衛處統領羅蔚然親自給我查看過,一百二十八處氣xue開了一百二十二處,就連他都說我是難得一見的天才,莫說長安城,就是整個大隋也找不出第二人來?!?/br> 她看向杜鵑問道:“當時羅蔚然是這樣說的吧?!?/br> “對啊?!?/br> 杜鵑替自己主子得意著說道:“羅統領還說,如果小姐不嫌棄,還想收小姐你為他的關門弟子呢。羅統領的修為有多高我不知道,但估計想拜他為師的大有人在吧?!?/br> 吳隱玉點了點頭,眉頭卻沒舒展開一分:“可為什么,到了這一氣觀之后我卻不受重視?” “不會啊,小姐你到了一氣觀,住進了蕭真人閉關時候才會住的小院,這亭子也不許別人來,蕭真人臨走前特意交代過鶴唳道長,您想要什么就給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說明蕭真人對您很重視的啊?!?/br> “那是因為我爹那一萬五千兩黃金?!?/br> 吳隱玉嘆了口氣道:“若真是重視我,為什么不是帶我去長安參加演武院的考試,而是帶那個女人去?” “小姐是說那個……沫凝脂?” “除了她還有誰?” 吳隱玉抬起頭看了看那桃林嘆道:“在家里,我就是父親養著的小鳥兒,怎么都怕我傷著了,所以什么都不許我碰。府里院子大的有些嚇人,可還不是一個大大的籠子?到了一氣觀,這桃林倒是被我霸占了,可占來的不過是更大的一個鳥籠罷了?!?/br> 她忽然站起來,攥了攥拳頭說道:“我要回長安?!?/br> “可是小姐,咱們才從長安逃出來的???” “不怕!” 吳隱玉道:“已經送了蕭真人一萬五千兩金子,難道他只能在一氣觀保我?到了長安要是他保不住我,那我就讓父親把金子要回來!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那老頭貪財到了極致!” …… 長安,太極宮保和殿御書房。 大隋皇帝楊易看了一眼身前躬身站著的臣子,啪的一聲把奏折合上隨手丟在那臣子腳下,他身子往后一靠,晃動著發酸的脖子微怒道:“這就是所謂的一群兵部戰事處的精英們熬了幾晝夜弄出來的所謂必勝的用兵方略?朕看著都替他們覺著丟人!大隋以武立國,軍隊里從不缺能征善戰的將軍更不缺百戰精銳的士兵!但你看看這個奏折里寫的方略,是欺負朕從沒有帶兵征戰過嗎?” “說什么以精兵繞過涅槃城突襲蒙元滿都旗駐地,燒殺一陣就撤回來,然后在半路設伏,全殲滿都旗倉促組織起來的追兵!” 皇帝看著面前那臣子語氣忽然拔高:“你手下的這些戰事處參事和員外郎,難道以為打仗是兒戲?!大隋確實已經近二十年沒有戰事,自先帝滅掉商國之后,朕登基至今十一年,十幾年來不動兵,兵部的人是不是已經忘了該怎么去打!” “臣知罪!” 兵部尚書虞東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卻不敢去撿皇帝丟在地上的奏折。 皇帝轉身指了指墻壁上掛著的大隋疆域全圖說道:“難道兵部戰事處掛的地圖,與朕這東暖閣里掛著的不一樣?如果一樣,那些書呆子難道看不到這條南北數千里的狼乳山西邊是什么地形?還什么突襲……朕大隋的步兵跑的再快,難道過了狼乳山能跑得過蒙元的騎兵?還燒殺一陣就撤回來,在半路設伏……狼乳山以西是一馬平川的草原,在哪兒設伏?” 皇帝指著地圖問:“虞東來,這折子是你遞上來的,你來告訴朕,到底在哪兒設伏!” 虞東來深深的垂下頭,不敢言語。 皇帝楊易從土炕上下來,總管太監蘇不畏連忙跪伏在地,幫皇帝把靴子蹬上。等皇帝站起來之后,他又跪著把皇帝衣服長袍的下擺拉直之后才站起來退回去?;实燮沉擞輺|來道:“還不如一個奴才做事盡心!” 蘇不畏連忙垂首道:“陛下……虞大人管著兵部,每日要cao心的事實在太多。全國的兵馬都需要兵部調度,還有其他瑣碎的事。奴婢只需把陛下您伺候好了就成,事有專攻,不同的?!?/br> 皇帝點了點頭道:“你能說出來事有專攻這四個字,不俗?!?/br> 就連虞東來都不得不悄悄往蘇不畏那邊投了一個感謝的眼神,心說這個蘇不畏比起原來的那個秉筆太監吳陪勝要強的實在太多了。吳陪勝是個勢利小人,有好處就做事,沒好處,自然是落井下石。 他剛想到吳陪勝,就聽皇帝問到了這個死人。 “吳陪勝死在了樊固,兵部的軍報說是助戰而死,他不是個完人,但能做出這般有氣概的事也不枉朕平日里信任。朕本來想著過幾日給他在老家的那個侄子一個閑職,再賞一座大宅子……但昨兒夜里忽然想到,京城里去的人一個都沒活著回來……這事不同尋常,虞東來,你再派人去查查。朕也讓侯文極著情衙的人去查了,兵部也不能一點動作都沒有。若真如戰報所說,朕不但要給吳陪勝賞賜,也要對樊固軍民大大的封賞!” “如果……事情有所隱瞞……” 皇帝看了虞東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