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阮久一揮馬鞭,一騎絕塵,順著宮道策馬跑出城門,只留下耀眼的披風背影。 于是原本靜止的隊伍開始行動起來,眾人紛紛上馬,追隨阮久而去。 * 鏖兀的規矩沒有大梁那樣板正,一路出了尚京,再往南走一些,就是一片極其廣袤的大草原。 這時正是初夏時節,水草豐茂,青綠的牧草幾乎沒過馬背。風一吹,揚起層層疊疊的波浪,驚動躲藏在牧草下的獵物。 侍從奉上雕飾繁復的弓箭:“請大王與王后開箭?!?/br> 這回他用鏖兀話說完,又用漢話再說了一遍。 原來他是會說漢話的。 阮久心下了然,鏖兀人是看他不起。 他笑了一下,拿過弓箭:“我試試?!?/br> 顧念著赫連誅還沒成年,這個場面也只是一個儀式,拿上來的弓箭并不重,阮久試著拉了一下。 還行,能拉八分滿。 他搭著弓,看了一眼赫連誅:“你看什么?還不快點把手放上來?不是要一起開箭嗎?” 赫連誅很聽話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正當此時,一只灰白的野兔從他們眼前跑過,阮久撥了一下弦,錚的一聲,野兔受到驚嚇,跑得更快了。 阮久在這時才拿起箭矢,搭在弓弦之上。 嗖的一聲,那野兔便被釘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再沒有了生息。 侍從上前將野兔撿回來,呈給阮久。只見那一箭從野兔的左眼里穿進去,沒有弄破一點兒皮毛。 一時間鏖兀人都沒有說話,只有赫連誅乖巧鼓掌:“哇!王后好厲害!” 阮久看了一眼那兔子,道:“留給大王吃吧?!?/br> 他把弓箭丟回去,然后翻身下馬,拍了拍手:“沒意思,我還以為草原上的兔子會跑得比較快呢?!?/br>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要走,就聽見赫連誅弱弱地喊了一聲:“軟啾?!?/br> 哦,忘記了,赫連誅不會自己下馬。 他回過頭,伸手把赫連誅接下來,一邊帶著他走,一邊吩咐身邊人:“快點把帳篷搭起來,我累了,想睡覺?!?/br> 跟隨出獵的鏖兀大臣目瞪口呆,這是和親公子嗎? 才一天就把大王收成“小狗掛件”,還嫌棄他們這兒的兔子不好。 這整個一小霸王??! 他們開始懷疑人生,和親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 阮久這樣明秀暗鬧一通,鏖兀大臣再也不敢怠慢他。 他要的帳篷很快就搭好了,床榻被褥一應俱全,還有各色鏖兀特產鮮果供應。 就連剛才他打來的兔子,雖然他說了給赫連誅,但底下人還是把剝好的皮、烤好的rou全都送到了他面前。 阮久躺在榻上,心中也有些慶幸。 得虧那時候跑過去的是兔子,要是別的什么東西,他不一定能射得這么準。 從前在永安,他和朋友們在蕭明淵的圍獵場里,爭強好勝到了極點,而獵場里只有兔子,阮久就憑著這一手箭法,稱霸多年。 這時在鏖兀也“威名遠播”的阮久正臥在榻上,枕著赫連誅的腿。 赫連誅把剝了皮的葡萄放到他唇邊:“軟啾,吃?!?/br> 阮久張嘴把葡萄含進嘴里,然后赫連誅拿來小碟子裝葡萄籽。 阮久砸吧砸吧嘴:“太麻煩了?!?/br> 赫連誅想了想,正色道:“明白了?!?/br> 然后他再遞過來的葡萄,不單剝了皮,還剔了籽。 “好吃嗎?” “好吃?!比罹脧堥_嘴,“多放幾個,我一起吃?!?/br> “好的?!?/br> 隨后帳外有人通報:“大王,王后,兩位后妃前來拜見?!?/br> 阮久抬眼看向赫連誅,一字一頓地質問道:“你、有、后、妃?” 赫連誅還沒來得及解釋,兩個身形高大的鏖兀人就進來了。 兩人單膝跪地,朝阮久行禮:“拜見王后?!?/br> 阮久轉頭看去,微微凝眸,仿佛是弄不清狀況,沉默良久,最后道:“格圖魯?!?/br> 就是在大梁時,赫連誅身邊那個高高大大的隨從,他低頭應了一聲:“王后?!?/br> 阮久擰著眉頭:“我知道你,所以赫連誅的后妃呢?” “稟王后,兩位后妃都已經到了?!?/br> 死一般的沉默。 阮久嚼了嚼嘴里的葡萄,試圖緩解尷尬,自己卻被葡萄汁水嗆著,咳得臉色通紅。 這回赫連誅知道他在笑什么,一臉幽怨地把他扶起來,幫他拍拍背。 阮久捂著心口,看看格圖魯,再看看赫連誅,連氣都還沒喘勻,就要開口:“我……” “我的天吶!” 阮久樂不可支,撲通一下,摔到地上去了:“??!” 兩位后妃低下頭顱。 赫連誅再一次把他扶起來:“小心孩子?!?/br> 兩位后妃猛地抬頭。 阮久表情凝固,“嗝”的一聲止住笑。 第22章 一只小狼 小心孩子? 赫連誅此話一出, 兩位“后妃”的臉上都出現了瞬間的崩塌。 什么玩意兒?那么勁爆的嗎? 阮久一愣,隨后回過頭,一把捂住赫連誅的嘴。 胡言亂語! 兩位“后妃”連忙上前勸架, 兩個人一左一右架著阮久的胳膊,把阮久扶好了。 “王后息怒,身體重要?!?/br> 阮久捏了一下赫連誅的嘴,把他捏成個小鴨子, 只聽兩位“后妃”緊跟著又道:“為了孩子著想?!?/br> 阮久開始懷疑自己:“兩位……壯士, 難道你們鏖兀男人真的都……能生?”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是大王說的嗎?” 阮久:…… 赫連誅說什么你們都信, 真不愧是一國之君, 直接改變物種起源。 兩個“后妃”反應過來, 訕訕地松開了手。 “王后恕罪?!?/br> 阮久拂了拂衣擺,重新在榻上坐下。赫連誅把剝好的葡萄遞到他唇邊,他卻抬手推開:“不吃了?!彼聪騼蓚€“后妃”:“你們也要坐嗎?” 失業的赫連誅把葡萄丟回去,開始原地發散怨氣。 兩個人再次交換一個眼神, 隨后往后退了半步, 再次單膝跪下:“拜見王后?!?/br> 隨后又有兩個侍從端著兩個木杯進來,兩個“后妃”各自拿起一杯,遞到阮久面前。 “臣格圖魯拜見王后?!?/br> “臣烏蘭拜見王后, 請王后飲茶?!?/br> 阮久卻往后躲了一下,有些遲疑。 格圖魯自不必說,阮籍初見他時,就覺得他站在自己面前, 把日光都給擋住了。他生得又高又大, 極其勇猛粗獷。雖說后來阮久和他相處, 又覺得他好像有點傻, 但第一印象就在那里, 阮久對他還是有些畏懼。 而這位名叫烏蘭的男人,雖然名字好聽,但塊頭與格圖魯不相上下,甚至隱隱有超越他的架勢。跪下也如同小山突起,就是生得白些,在阮久面前,還給他留了一點兒光。 阮久以為他們是開玩笑的,卻不想他們竟然正正經經地給自己敬茶來了。 鏖兀人給大王選后妃的標準到底是什么? 難道是比身高體重,還是拿一個蹺蹺板,看誰的分量重? 這赫連誅又是什么眼光?難道他就喜歡這種男……男孩子? 救命??! 阮久下意識往后躲,撞到赫連誅?;仡^看一眼,又換了個方向,繼續躲避。 格圖魯與烏蘭雙手捧著木杯靠近:“王后?” “你們不要過來??!” 這兩個人見狀不好,齊齊給他雙膝跪下,撲通一聲,把阮久嚇一跳。 烏蘭膝行兩步上前:“王后不要誤會,大王年幼時,國中大祭司曾給大王批過命,大王不能近女色。但是大王即位之初,當選美人隨侍君側……” 阮久瞪大的杏眼和顫抖的手指都在表示自己深深的懷疑:“美人?是猛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