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烏蘭低頭忍住笑,隨后抬起頭,繼續道:“太皇太后與太后娘娘便一人挑選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隨侍大王左右,其中一個便是臣。臣雖為后妃,實則不過是隨從?!?/br> 格圖魯搶答:“俺也一樣!” 阮久勉強消化了一會兒,點點頭:“嗯,我大概明白了?!?/br> “王后明鑒!臣在任近八年,處理庶務,兢兢業業,夙興夜寐,不敢怠慢,只等著王后駕臨,如今王后來了,臣也就有了……” 可能是烏蘭說漢話還不太熟練,他不知道自己要說的那句話用漢話怎么說出來,他想了一會兒,最后道:“臣也就有了,奇倫山上的太陽!加爾湖上的月亮!” 鏖兀特有熱烈表白! 但赫連誅的臉色不是太好,他學自己第二次見到阮久的時候說的話!他抄襲! 終于等到烏蘭說完,格圖魯連忙跟上:“俺也一樣!” 烏蘭繼續道:“臣雖然向往王后,但臣也知道,臣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該是時候退場了,可是臣實在是舍不得,臣十八歲進宮,早已沒有可去的地方了,求王后開恩,收留我,我什么都會做的……” 平心而論,烏蘭除了生得高大,長得還算英俊。他膚色稍白,暗金色的頭發微蜷,眸色湛藍,鼻梁高挺。 異域美人求人,阮久有點擋不住了。 赫連誅卻道:“不行?!?/br> 烏蘭看也不看赫連誅一眼,真誠的目光只投向阮久一個人:“要是王后不嫌棄,臣妾從此就是王后的人了!” 等一下,你為什么要偷偷加一個“妾”字? “臣妾也一樣!”來自格圖魯。 這個你可以不用學! 阮久忽然覺得,他們這個儀式不應該叫后妃拜見,應該叫—— 桃園三結義! 阮久伸手接過兩個人遞過來的木杯:“你們要是想留下,那就留下吧?!?/br> 他仰頭,噸噸噸。 烏蘭小心提醒道:“王后,喝一小口就可以了?!?/br> 阮久抹了抹嘴角:“???”他打了個嗝,試圖掩蓋自己不太清楚儀式的事實:“不不,如果是結義的話,應該全部喝完的。而且還要——” 他把兩個木杯往地上一摔:“這樣?!?/br> 當然沒有摔壞。 * 外邊還在打獵,亂哄哄的,阮久不想出去,就待在帳篷里,和新見面的“后妃”們說話。 阮久往嘴里丟了一顆去了核的紅棗,問烏蘭道:“我之前怎么沒見過你?你沒去大梁?” 烏蘭垂著眼,左手拿著小刀,右手拿著紅棗,手上動作不停:“臣沒有跟著大王出使梁國。臣與格圖魯兩人,格圖魯cao持大王外出的事情,臣留在溪原,打理內務。原本也是跟著隊伍來的尚京,不過害怕惹了王后不高興,沒敢貿然拜見?!?/br> 一邊的格圖魯手捏兩個核桃,稍稍握拳,只聽聞咔嚓一聲輕響,核桃殼便碎了。他捧著核桃碎兒,捏著指頭,把殼與rou分開。 堆滿一盤子,就端到阮久面前:“王后請用?!?/br> 阮久搓搓手,他好像有點明白,赫連誅要這么壯的隨從做什么了。 不像十八,剝核桃還要用鉗子,瞧瞧人家! 阮久道了謝,開開心心地吃東西。 徹底失業的赫連誅十分吃味,幽怨的小眼神在阮久身邊轉圈圈。 偏偏阮久渾然不覺,繼續吧唧吧唧地吃東西。 等吃夠了,他便擦了擦嘴,問兩個“后妃”:“你們會打牌嗎?” 格圖魯搖頭,烏蘭道:“在溪原待著無趣,我也會玩一玩,只是玩的不好?!?/br> 阮久眼睛一亮:“來吧來吧?!彼駡D魯招了招手:“你過來,我教你?!?/br> 烏蘭道:“那臣去拿一副……” 阮久只說“不用”,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拿出一副紙牌。 隨身攜帶賭具的小賭鬼。 于是兩個“后妃”要把桌上的零食都撤到一邊去,赫連誅終于抱住阮久的腰:“軟啾,我也要玩?!?/br> 阮久堅決搖頭:“未成年人禁止賭博?!?/br> 赫連誅抬眼看他,你也是未成年人。 阮久想了想,又道:“未滿十六歲,禁止賭博?!?/br> 專為赫連誅設計的規矩。 這時兩個人也把桌子整理出來了,阮久手指翻飛,給格圖魯發了幾張牌:“這幾張是不同的花色,你看一下?!?/br> 格圖魯規矩地坐在椅子上,抬眼一看,對上赫連誅不悅的目光,默默地把紙牌往大王那邊推了推。 阮久按住紙牌,看向赫連誅:“在大梁的時候我明明都教過你了,你還不會,說明你是個——” 阮久捏他的臉:“小傻蛋?!?/br> 他說的是自己醉酒那次。 “我不是!”赫連誅轉過頭,張開嘴要咬他的手指。 “你這小狗!” * 把格圖魯教會,他們再上手打了兩盤,很快就到了正午。 扎營地里早已點起火堆,烤制早晨的獵物。 除了阮久早晨射中的那只兔子,午飯時,端上來的菜色又多了許多不同的獵物。 “都是查干王爺送來的獵物,不知道王后愛吃什么,就都送過來了。王爺還在外面打獵,說給王后打一匹狼,冬日里做衣裳穿?!?/br> 侍從送菜上來的時候,多了一句嘴,赫連誅的臉色眼看著就沉下去了。 阮久小聲問烏蘭:“查干王爺是誰?” “王后應當見過的,就是大王的哥哥,赫連誠?!?/br> 原來是他,阮久了然。在溪原的時候,赫連誅與他的關系看起來就不是太好,難怪赫連誅不高興。 赫連誅何止是不高興,他的心情簡直陰郁到了極點。 赫連誠想做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 不就是想在阮久面前炫耀武力,順帶踩自己一腳嗎? 什么妖魔鬼怪都來覬覦他的王后。 阮久看了他一眼,眼珠一轉,最后道:“把我的兔子留下就行了,我不太愛吃這些東西?!彼聪蚋駡D魯和烏蘭:“你們兩個陪我玩了一上午,給你們吃?!?/br> 赫連誅這才稍微高興一些,撕下兔腿,放到阮久面前。 * 用完午飯,阮久拉著兩個人又開始了戰局,赫連誅仍舊抱著他的手,要和他挨在一起。 仿佛是吃飽了,赫連誅也有些犯困,沒一會兒就靠著阮久睡著了。 從他閉上眼睛開始,兩個“后妃”連下牌的動作都放輕了,等他一睡,他們哪里還敢陪著阮久打牌? 兩個人找了個借口,就收拾好紙牌逃走了。 阮久留不住他們,扭頭看看赫連誅睡得熟,忽然也覺得有點困,抖開毯子,往身上一蓋,也準備睡一會兒。 等到阮久真睡著的時候,赫連誅卻又睜開了眼睛。 他原本就是在裝睡,為了趕走那兩個沒眼力見的“后妃”。他輕手輕腳地把阮久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地抱著他,剛準備入睡,就聽見外面傳來歡呼聲。 赫連誅捂住阮久的耳朵,等了一會兒,吵鬧聲依舊,他便下了榻,要出去看看。 “什么事情?” 守在帳篷外的格圖魯道:“大王,查干王爺獵回一匹母狼?!?/br> 這個時節,又是白日里,狼群確實不少見,要獵回一頭來更不容易,不怪旁人歡呼。 赫連誅臉色鐵青,朝人群聚集處望了一眼。 正巧這時,一個侍從過來了:“大王,王爺問王后是否得閑,要不要去看看那匹母狼?那母狼的皮毛透著些紫色……” 赫連誅不等他說完,便道:“王后睡了?!彼盅a了一句:“他不喜歡看這些鮮血淋漓的東西,他最喜歡小動物?!?/br> 尤其喜歡小狗和小豬。 那侍從沒辦法,只能告退離開。 赫連誅最后望了一眼人群那邊,然后吩咐道:“去把我的馬牽來?!?/br> 不就是一匹狼嗎?有什么好神氣的? 他也去給阮久獵一匹來就是了,給阮久做狼皮帽子! 格圖魯卻有些遲疑,壓低聲音詢問:“大王,要去打獵,您會騎馬的事情不就……” “我會騎馬的事情,他們早就知道了?!焙者B誅徑直向外走去,“成親那天,我去接阮久,就是騎馬去的?!?/br> 他這些年說自己不會騎馬,不過是為了降低他們對自己的警惕。 他自己倒是不要緊,現在赫連誠都把主意打到阮久頭上來了,他還藏著自己會騎馬的事情有什么用? 他韜光養晦許多年,此時不出手,連王后都要被別人搶走了。 赫連誅在旁人都在看狼的時候,騎著馬,帶著一小隊人馬,離開營帳。 * 阮久午睡醒來,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營帳里,出去時,格圖魯與烏蘭都在外面守著。 “王后起來了?” “嗯?!比罹萌嗔巳嘌劬?,“赫連誅呢?” “大王去打獵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