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阮久悄悄拍了一下他的臉。 蓋上蓋頭的瞬間,阮老爺與魏將軍帶著阮久的朋友們也到了,他們是作為大梁使臣,來觀禮的。 可惜阮久沒看見他們,只是被赫連誅帶著走。 想到方才赫連誅那聲“父親”,阮老爺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上前手撕臭豬。 阮久的朋友們同樣也聽見了赫連誅說的話,這才明了赫連誅就是鏖兀大王,同樣氣得火冒三丈。 正巧這時,鏖兀的仆從上前來,為他們帶上迎接貴賓的花環。 于是他們摘下花環上的鮮花,憤憤地朝赫連誅丟去。 魏旭一邊用鏖兀話向鏖兀大臣們“解釋”,這是大梁的禮儀,一邊也丟得起勁。 砸死你這臭豬! 赫連誅扯了扯手里的紅綢,糾正阮久的方向—— 阮久看不見,走歪了,都快走到紅毯外面去了。 他這樣一扯,那些花兒就都砸到阮久身上了,阮久下意識回頭,但是什么也看不見。 赫連誅又扯了扯紅綢,才讓他轉回來。 他倒是腳步輕快,帶著阮久朋友們的“祝?!狈€步前進! * 尚京的宮殿主體是草原上巨大的黑石,整體色調都是黑色的,平時看起來莊重威嚴,甚至還有些肅穆陰沉。這時用紅顏色的綢緞裝點起來,看起來倒也不奇怪。 紅色的長地毯從宮門前一直鋪上臺階,鋪到正中的祭壇上。 雖然今日用的是梁國的規矩,但赫連誅也不能像梁國皇帝一樣祭拜梁國的神鬼,于是赫連誅帶著阮久去了鏖兀的祭壇。 老祖宗們,這是我的王后! 隨后入正殿拜見太后。赫連誅原本是不太喜歡這一項的,但是太后看重“和親公主”,她是為了給梁國的“和親公主”撐場面才來的。 阮久仍舊看不見,還沒來得及拜,只聽見一個清清亮亮的女子聲音道:“又不是女子,蓋什么蓋頭?周容,幫公子揭了去?!?/br> 周容就是太后身邊那位周公公的名字,常給阮久送點心,還給他送過喜服的。 阮久沒敢自己動,也就沒看見,周公公的手才伸出去,就被赫連誅攔住了。 他用鏖兀話對太后說了一句:“我很喜歡?!?/br> 而后阮久聽見太后道:“好罷,大王說喜歡,那就不揭?!?/br> 她是用漢話說的。 阮久心道,這母子二人的關系可算不得好…… 等一下,她剛剛喊赫連誅什么來著? 大王? 于是阮久唰地一下,自己把蓋頭給揭開了,他看向赫連誅。 赫連誅仍舊乖巧地朝他笑,軟啾還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嗎? 這時阮久的朋友們都在一邊觀禮,見阮久終于掀開了蓋頭,紛紛指向赫連誅。 沒錯,就是他! 阮久眼睛噴火,目光所過之處全部灰飛煙滅,最后落在赫連誅身上。 好你個臭豬,你騙我這么久! 他一伸腳,一個滑鏟,準備把赫連誅給鏟飛! 梁國衣擺寬大,遮掩著,也看不出什么,赫連誅往后退了半步躲開,然后踮起腳,手里的紅綢在阮久身上繞了兩圈,把他纏好抱走。 赫連誅不知道是怎么長的,力氣極大,雙臂鐵鉗似的,錮著阮久的腰身,就這樣把他給擄走了,容不得一點掙扎。 阮久回頭去看,鏖兀大臣竟然還在下面喝彩,什么毛??? 他再看向朋友們,朋友們正要上前營救他,卻被鏖兀人攔下來了。 大王的儀式是結束了,他們的慶典還沒有結束,美酒佳肴,篝火舞蹈,在草原上多得是這樣的儀式。 * 赫連誅!阮久一邊被赫連誅帶著走,一邊磨牙,咯吱咯吱! 赫連誅朝他笑了一下,小狗似的蹭蹭他的脖子,帶著他走過宮道,回到裝點喜慶的寢宮。 侍從們就跟到殿門外,赫連誅獨自帶著阮久進去了。 大約是為了迎接阮久,寢殿里的布置也是按照梁國的樣式來的,和阮久在阮府的屋子有幾分相似。 外邊的侍從將門關上,赫連誅抱著阮久,繞過繡著海棠花的屏風,然后把他放到紅帳子里。 阮久越看他那副單純的模樣,就越生氣,被放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赫連誅推開。 騙了他這么久!把他、把所有梁國使臣當傻子耍,難道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嗎? 赫連誅就知道他要生氣,早有準備,站得穩,連晃都不晃一下,當機立斷,單膝給阮久跪下,拽著他的衣袖。 “軟啾,我不是故意的?!?/br> * 大王才十三歲,守在門外的侍從并不知道大王和王后兩個人能做些什么事情。 下一秒他們就知道了,因為大王被王后推出來了。 確切來說,是趕出來的。 這時赫連誅的天生神力在阮久毫無發揮的余地,被阮久一腳一腳地踹著,給趕出來了。 他就說了那一句話“我不是故意的”,還沒來得及詳細解釋。 赫連誅一路后退,最后被阮久趕出房門,殿門開了又關,哐的一聲在他面前摔上,差點砸在他的鼻子上。 格圖魯想要上前扶他:“大王……” 赫連誅不要他扶,徑直走到走廊上,踮起腳,雙手攀住窗臺:“軟啾,我錯了!” 阮久一言不發,為他關上了窗。 這回赫連誅來不及往回躲,真被砸到了鼻子,眼見著就紅了。 他搓了搓鼻頭:“軟啾,我受傷了?!?/br> 那時他心心念念的軟啾正扯開禮服,蹬掉鞋子,趴在床上準備睡覺。 氣死他了! 赫連誅在外邊喊他,他煩得很,隨手抄起手邊的東西丟到窗戶上,赫連誅當即便噤了聲。 阮久拉過被子,把自己整個兒都蓋起來。 何以解憂,唯有睡覺。 原本謹言慎行的和親公子,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這樣的做法會惹惱鏖兀那邊,赫連誅不會讓人說出去的。 本來就是赫連誅騙他在先,要是赫連誅還告狀,那他就…… 就是沒良心的小臭豬! 果然,赫連誅捂著鼻子,對一眾侍從道:“今天的事情都不許說出去?!?/br> 他還補充了一句:“這是王后在和我鬧著玩兒?!?/br> 鬧著玩兒,大王的紅鼻頭可不是這樣說的。 * 外邊的慶典持續了一整天,但都與大王與王后無關。 大王在思索哄人的對策,順便冰敷鼻子。王后霸占了他與大王的夫夫共有床鋪,蒙頭大睡,試圖逃避現實。 一直到了傍晚,阮久帶過來的小廝十八,帶著一群人,端著各色菜肴進了寢殿。 他坐到床邊,拍了拍床上的那個“凸起”:“小公子,睡了一天該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吧,都是鏖兀菜,嘗嘗鮮?!?/br> 那個“凸起”左右晃了兩下——搖頭。 十八轉頭看見原本擺在桌上的五碟點心,花生變成了花生殼,紅棗減半,奶皮子清空。 噢,原來是已經吃過了。 十八佯裝不知道,鍥而不舍地勸他:“小公子起來吃一點吧?吃一點再睡?!?/br> 最后阮久被他磨煩了,一把子坐起來,掀開被子:“嗯,吃吧?!?/br> 他窩在被子里睡了一天,頭發糟糟的,衣裳也亂了。 十八道:“還是要和大王一起吃,先整理一下……” 他話還沒完,阮久便“兇狠”道:“他愛吃不吃!” 他的話也還沒完,赫連誅就從端著菜的侍從們身后跳出來了:“我愛吃!” 阮久看見他就來氣,隨手抓起床上的枕頭就朝他丟過去,大聲宣告:“我要在床上吃飯!” 赫連誅比他還大聲:“那我也愛吃!” 最終大王還是爭取到了和王后一起吃飯的資格。 王后吃rou,他啃骨頭棒子。 阮久把自己碗里不愛吃的東西都挑出來,倒到赫連誅碗里,赫連誅抬頭看他,他便嬌縱地扭過頭,假裝看不見。 赫連誅搖搖尾巴,軟啾給我夾菜! 阮久怨怨地看著他,果真是小狗! * 用完晚飯,鏖兀侍從把東西都收拾好,赫連誅又要解釋:“軟啾,我……” 阮久接過手帕,擦了擦嘴。 我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