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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這時將細長的藤條奉了上來。 俞父一把接過,瞪著方氏:“滾開!不然連你一塊兒打!” 俞婉哭得更大聲,渾身發抖地往方氏懷中躲了躲:“父親!父親饒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今日老臉都丟盡了!”俞父的胸膛劇烈起伏,“若是永安王到陛下處再參我一本!我這頂烏紗帽保不保得住都是問題!孽障!這就是你所謂的‘光宗耀祖’?!你叫老父有何顏面去面對列祖列宗?!” 他一鞭子抽下去,俞婉“啊”地大叫一聲,被打得匍匐在地,衣衫也破出一條鞭痕。 他下手實在是狠,可見是氣得不輕,方氏撲上去抱住俞婉,不肯再讓他打:“你打吧,打吧!把我們母女一同打死好了!” 俞父沒客氣,又一鞭子抽下去,方氏被他抽得滾到一邊。 他一口氣沒歇,又狠狠往俞婉背上來回抽了兩下! 平日子嬌生慣養的姑娘,哪兒受過如此重罪? 當即連氣息都弱了半分,痛得幾乎要咬碎銀牙:“父親……父親我錯了……別再打了……好疼……” 俞父眼眶發紅,看著兩母女被痛打的慘狀,恨聲道:“婉姐兒,你也莫怪為父心狠,今日的一切皆是你親手造成的!往后,莫說是永安王府,就是好一些人家,都不敢再娶你!一個姑娘家,名聲壞至此,你就做好準備,遠嫁、低嫁!” 藤條被重重擲了出去,彈打在墻上,落下之時,將桌上擺放的瓷瓶撞到地上,碎了個稀巴爛。 俞父就在這陣碎瓷聲之聲,拂袖而去。 俞婉的十指緩緩收緊,在地上劃拉出刺耳的響聲,她抬眸,淚眼之中盈滿著深深的恨意。 * 青露取了藥膏來,幫溫嬌揉搓膝蓋。 其實沒什么大事兒,只是她肌膚太過白皙嬌嫩,今日跪得時間久了,次數多了,這會兒泛著紅。 溫嬌半撐著頭坐著,目光直直的,像是在出神發呆。 春籮去取了要換的衣裳過來,青露留意著溫嬌的神情,此刻便悄悄站起來,走過去把藥膏與春籮手中的衣裳換了一下,努嘴看了下溫嬌,小聲道:“我去把姑娘的衣裳再理一理,你幫姑娘上藥罷?!?/br> 這是要留她與溫嬌說體己話的意思了。 春籮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青露笑了笑,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門。 其實藥已經上得差不多,春籮再替她揉了揉,將挽起的褲腳放下,仰頭望著她:“姑娘怎么了?可是世子說了什么?” 溫嬌還是沒什么反應。 直至春籮又喚了她一聲,她眼睫微動,才回過神來:“你說什么?” 春籮輕聲道:“姑娘怎么心不在焉的?!?/br> 她清亮的雙眸之中漸漸露出些許糾結、復雜的情緒,嘴唇蠕動了兩下,喃喃低語道:“我報仇心切,今日卻是沒能顧念上老太太對我的恩情,將她對我的憐惜一同算計進去了……春籮,若是旁人罵我狼心狗肺,我應也是受得的……” 被她說得心酸,春籮搖頭,握住溫嬌的手:“姑娘,俞家大姑娘屢次三番地害你,哪回不是沖著讓你身敗名裂去的?今日將計就計,也是因著她先存了壞心思。選在今日,是不得已而為之。老太太心善,若是知曉內情,定然也會寬宥姑娘的……” “好春籮,你總是一心向著我的……”溫嬌拉她起來挨坐著,想起那人審視的目光,微微咬住下唇,“我卻深覺于心不安,無顏再在此久居了。要抓緊時間找出那個人,一旦有了眉目,我們就走?!?/br> * 因在雪禪居耽擱了些時間,再過去搭了戲臺的園子時,已有些晚了。 青露知道近路,就帶著溫嬌繞路過去。 冬日里,天黑得早。 府中已將燈籠高掛,暖光傾泄,于人聲鼎沸中,別有一番意趣。 冷風掠過竹林,沙沙作響。 青露提著一盞琉璃燈走在前頭帶路,春籮扶著溫嬌,小心前行著,就怕天黑路滑,在這兒摔了跟頭。 穿過竹林,人聲逐漸清晰,尤其是男子說話談笑的聲音混在風聲中,送入耳中。 溫嬌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腳步微頓,這才看清光影之下,三三兩兩正站著幾個青年人。 青露也驚得“呀”了一聲,匆匆回頭道:“姑娘,沒想到公子們在此閑話,不若我們折返回去,另尋路過去罷?!?/br> 一堆外男在此,穿過他們走過去,確實也不太方便。 溫嬌頷首,正要轉身離開,那群男子中突然竄起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溫表姐?!?/br> 尋聲望去,只見少年伸長了手臂,臉上咧著大大的笑容,正要朝她招手。 青露先認了出來:“是六公子?!?/br> 六公子江玉成,溫嬌是在荊州時見過的,如今正是阿弟的同窗。 老太太生辰他自然是要趕回來的,只是此前,溫嬌還沒有什么機會與他說話。 她對這個少年很有些好感,忍不住對他笑了笑。 江玉成小跑著過來,熱情地笑道:“表姐是要去戲園子么?我帶你過去!” 人群之中,有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背對她們站著,正與那群男子點頭說話。 那背影實在是熟悉,溫嬌有些心不在焉地收回視線,微笑道:“不勞煩你了,你去招呼客人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