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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其他人面面相覷。這……林稚水是自己住的,近來更是請假,天天呆在家里,據說全心全意鉆研劍法,他們哪里知道他的情況。 倒是陸縣令清楚前因后果,毫不猶豫地點頭:“對,他最近一天只睡一個半時辰,快把自己逼死了?!?/br> 老大夫沒好氣:“你也不勸勸他,仗著年輕就使勁造著自己意思干,再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br> 陸縣令苦笑:“哪里勸得住?!背鍪碌?,可是人家親meimei。 思及至此,陸縣令實在忍不住了,瞪了李路行一眼。 你說,不是你做的,瞎認個什么勁!耽誤了救援時間,還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還好,刺激過頭了,他現在暈過去,也算是好事,能讓身體自己養一養,等他醒后,一定要記得看好他,至少要休息十天半個月吧?!?/br> 陸縣令連連點頭,“我明天就住他家去!” 寇院長也急問:“那需要吃藥嗎?” 老大夫點頭:“我給他開副藥,醒后每日煎水服食,早晚各一次,吃上幾天就好了?!?/br> 寇院長連聲:“多謝大夫,麻煩大夫了?!?/br> 李路行看著那邊似乎氣氛緩和了,心卻仍是慌慌的,腦門不停地突突,仿佛在預兆著什么。 “表哥?!彼v著劍站了起來,對面前一臉關切注視他的男人說:“讓一讓?!?/br> 穿著柔軟的、破舊的、沒有漿洗過的衣衫的男人微微一怔,沒等他反應,李路行已經抬手推了推他,從身旁走過去。手里的劍當拐杖,走得緩慢。 “縣令?!崩盥沸幸婚_口,明顯看到對方臉色稍變,原本沉郁的表情散去,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對他。 李路行抿抿唇,忽略心底的不適,開口問:“他……怎么了?” 陸縣令眼神復雜,沒有說話。 李路行情緒波動,扯到了傷口,輕咳了幾聲,才略帶不安地:“他怎么突然暈了?” 陸縣令望著他尚且稚氣的臉,才恍然想起,這人也不過十五、六歲,還是孩子——雖然是典型的熊孩子。 陸縣令揮揮手,龍雀便飛到李路行手心里,帶著些許心累:“你自己看吧?!?/br> 李路行眼珠子動了動,低頭,龍雀再次化為字體。 瀏覽完前面部分,李路行的目光定在最后的“濛,絕筆”上,驟然縮緊了瞳孔。 絕筆,有停筆和死前所寫兩種含義,可放在這封信的語境上,任誰都不會去想是前者。 很明顯,信的意思就是:我被國師救了,但是沒活下來,如今尸體在皇城,哥哥,你明年過來時,記得穿白的,為我奔喪。 “乓——”地一聲,銀劍自手中脫出,摔在比斗臺上。 第二次,李路行沒能握住劍。 他遠道而來的表哥極度驚訝:“阿弟,你……” 李路行卻沒有理他,沒有理在場任何一個人,連他的劍都沒有撿,只是呆呆盯著林濛的信。滿腦子都是—— 我殺人了? 我殺人了! 有人被我害死了! 恐懼和后悔如細線,絲絲縷縷纏繞著他的心臟,隨后,猛地繃緊,一勒,幾欲喘不過氣。 “阿弟?”表哥慢慢走近,想要說的話堵在了喉嚨里,兩眼發直地盯著李路行的臉,如見鬼魅,甚至還驚恐地后退一步。 那上面,有兩道水痕。 李路行,哭了?那位驕傲得不可一世,使人敬而遠之的李家大少爺,哭了? “砰——” 小少爺向著昏迷的林稚水,雙膝重重撞在磚板上。 學子們之間,抽氣聲此起彼伏。 誰見過李家少爺如此卑微的作態。 “對不起——”李路行大聲地說,但是想起人已經死了,聲音又慢慢小了下去,“對不起……” 想到自己見過的那個瘦瘦輕輕,比他小了好幾歲的女孩子,就因為他……因為他的傲慢死了——是的,別人說的沒錯,他不是驕傲,他就是傲慢。李路行的聲音就帶上了哭腔:“對不起,我只是想著你meimei失蹤,你自己去找,哪里有我的劍仆們去找來得快,他們人多,我想著你只需要和我比斗就行了。對不起,對不起!” 一條沉甸甸的人命,將李路行的脊背壓彎。 “對不起!” 他突然彎下腰,用力一磕,額頭撞向地磚。 “林稚水,對不起!” 只那一撞,便是鮮血淋漓。 他又是一磕。 “林稚水的meimei,對不起!” 流出來的鮮血緩緩滲進地磚縫中,將黑縫染成血線。 他抬起低垂的腦袋,誰都能看到那張淚流滿面的臉。 他終于是后悔了,以一條人命為代價。 然而,林稚水并沒有接受這個道歉——他根本就不知道李路行如此做了。 他一暈過去,意識進入文字世界后,就立刻想要出去。 龍雀寄來的信,無論是人是妖,皆無法修改,這屬于大眾常識。他要出去把后續處理了! 郭靖將手搭在林稚水肩上。 林稚水:“郭大俠,我要出去?!?/br> 郭靖望著林稚水眼底的血絲,輕輕搖頭:“你該休息了?!?/br> 林稚水毫不猶豫:“我不需要休息?!?/br> 郭大俠堅定地按住他:“不,你需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