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麥芽笑著包餅子,“這用來做餡的菜,就得新鮮,現吃現弄,鹽不要放的太早,臨到包時再放鹽,不然鹽要是擱早了,哪能不黃呢!” 林翠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么回事,那我回去一定跟我娘說?!?/br> 吹涼的餅子,林翠自己咬了一口,又掰下一塊放進麥芽嘴里,“哇,唔……餅……餅子好焦脆,殼子好好吃,配上這餡,鮮的不行,你等下多炕些,我要多帶些回去,二妞也嚷嚷幾天沒吃到你做的飯了,她也正饞的緊?!?/br> 一個掌心大小的玉米餅,麥芽只吃了小小的一塊,剩下的在幾秒鐘之內,就被林翠解決了。 瞧她吃的那樣快,麥芽笑著提醒她,別燙著心。 她做的餅子能不好吃嗎?鍋里刷了兩遍菜籽油,餅子做的也薄,里面全是餡,咬一口下去滿嘴都是干蝦的鮮香,加上玉米餅的殼子也又脆又焦,跟吃鍋巴一樣,不好吃才怪呢。 “小翠,這玉米餅一定得現吃,可不能剩著明天再熱,不然會就硬了不好吃,”麥芽給她用小竹扁裝滿了,叮囑她道。 林翠連聲保證,“放心啦,只怕我一拿回去就被他們搶光哩?!?/br> 麥芽問道:“對了,你家今兒誰來了,晚上也不走嗎?”能留下吃晚飯的,極大可能就是說明晚上不趕路了。 林翠笑著道:“是我大姨跟我表姐,她家住的有些遠,往莊縣的方向去,快到縣城里的村子,離這兒三十多里地呢,她來……就是來玩玩的,明兒就走了?!?/br> 麥芽瞧出林翠語氣有些閃躲,眼睛也垂了下去,好像不太愿意說,“哦,是這樣啊,那你等著,我馬上就炕完了,等下切些鹵rou給你帶回去,晚上加道菜?!?/br> 林翠直擺手,“不用了,有這些玉米餅就夠了,不用再切鹵菜,你忙吧,我先回去了,”她站起來就準備要走了。 “哎,你等下嘛,”麥芽急著要給她切鹵rou,只得把平底鍋端掉,用抹布擦了手,走到菜廚跟前,拉開門,從里面端出先前鹵好的豬耳朵,又從大缸里面,拿了兩只豬蹄子。兩樣都不切,直接給用瓦盆給她裝上,鹵湯也給一并給她裝了,拿回家自己拌拌就成。 林翠被麥芽叫著,也不好邁腿走,直等到麥芽把東西交到她手上,她怪不好意思的,不過是端了一盤子鴨rou,回去的時候,端的是一大抱,還多了呢。 “麥芽,你看這……我爹回去該罵我了,我來送東西的,這個樣子回去,像啥話嘛!” 麥芽笑道:“你家不是來客人了嗎?就當給他們嘗個鮮,她們大老遠的來也不容易,只怕一年才能來一趟,這些算我送的,你爹要怪,就說是我非逼你拿的不就成了嗎?” 林翠幾番猶豫,“要不我給你錢吧?” 麥芽臉一拉,“說啥錢呢,你快回去吧,別讓家里人等急了?!?/br> “那行吧,回頭我多給你做幾雙鞋墊,也算我謝謝你的,”林翠笑著對她道。 林翠做鞋好看的很,繡出來的花,跟專業的繡娘都有的一比,“你說過的話,自己要記得哦,我可等著你的鞋墊?!?/br> 麥芽送走了林翠,回廚房把剩下的玉米餅子給炕完了。 收拾好了廚房,見田氏還沒有回來,想起自家屋外春天的時候種了幾棵南瓜秧,她想去看看結了沒有,結了多少。 麥芽從家里拿了一把剪刀,跨了個大籃子,正要出門呢,小貓仔輕盈的竄到她跟前,圍著她的褲腿轉。她笑著把小貓仔抱起來,“你是想跟我一塊去摘南瓜嗎?” 小貓仔喵了一聲,小腦袋左搖右晃。 “那咱倆就一塊去,”雖然不曉得它喵一聲是啥意思,麥芽只當它應了,把小貓放在籃子里,回身把大門帶上,便往屋后去了。 經過一個夏季的瘋長,院墻外雜草多的很,亂七八糟的長在一起,把小路都堵滿了。 沿著圍墻沒走多遠,是田家堆的柴草堆,不是從山上劈的干柴,而是些玉米桿子,豆角秧,這些留下來之后,冬天都可以燒火用。 南瓜苗就栽在草堆邊上,它們沿著草堆子攀爬,有些都爬了很遠。 這里不光有南瓜秧,還栽了兩棵冬瓜,冬瓜長的又大又快,重的能有二三十斤。 麥芽放下籃子,彎著身翻看南瓜葉子,那些喜人的大南瓜就藏在其中。 小貓仔也從籃子里跳出來,鉆進菜秧里,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喵……” 麥芽正在低頭摘南瓜,今年南瓜收成不錯,只是沒有特別大的,她只撿泛了黃的摘走,拿回家放著,它自己就能慢慢變老。她今年特意叫田氏多種了些南瓜。要是這些秧子肯結,到時候喂豬喂驢,都不是個問題。 沒過一會,她帶來的小籃子就不夠了。 小貓仔在草叢里躥來躥去,一會跑到麥芽腳邊繞兩圈,一會又潛進南瓜秧下,玩的不亦樂乎。 麥芽瞧它玩的這樣開心,便道:“你這樣喜歡南瓜,以后我也叫你小南瓜,行不?這名字倒是很好聽哦!” 小貓仔仰著頭,沖她沖了一聲。 麥芽也聽不懂貓語,只當它答應了,“小南瓜,你在這兒等著,我先把這籃子里的南瓜送回去,等回頭還來呢!” 她帶來的籃子夠大,可被塞了滿滿的南瓜之后,兩相加在一起,重死了。她提著籃子,剛從圍墻走出來,便瞧見元青打頭,趕著驢車回來了。 他眼兒也尖的很,看見麥芽吃力的拎著籃子,扔下鞭子就跑過來了,接過她的手里的籃子,“都這會了,你又去摘南瓜干啥,等我們回來再摘不行嗎?” 手上輕了,麥芽才長長的喘口氣,“我燒好飯了,想看看南瓜結了沒有,我以為很少呢,哪里想到,今年南瓜收成這樣好,早知道就多種些南瓜秧了?!?/br> 冬生走在驢車旁邊,等他看見的時候,元青已經把籃子拎進院子了,聽meimei說,還要多種南瓜,他嘟囔道:“南瓜又不能當主食,多種他干嘛呀!”記得有一年天災,莊稼收的可憐,那時他們只有南瓜吃,那會真把他吃傷了,吃到最后都想吐。 麥芽卻笑道:“哥,南瓜能做的東西可多呢,你等著我慢慢做給你吃,到時候你可就不這么說了?!?/br> 冬生沒吭聲,卻也不相信,反正他現在看見南瓜就頭疼。 下了磚瓦,冬生跟元青兩人坐在院子里盤算材料,大約還要拉幾天,還有哪些木料要準備。 有了田家蓋房子的經驗,這回順手多了,元青準備還把他爺爺給接來坐陣,李氏身子不方便,到時候做飯的事還要落在麥芽跟田氏身上。 田氏無所謂道:“那有啥哩,只要你家快點把房子蓋好,我就知足了?!?/br> 算到最后,總共還有再拉三天,然后他就得在家準備木材。這些東西,后山上都有,拿著鋸子上山去筏就成,還跟上回一樣,由他跟冬生去干。 元青晚上還得回去打家具,他抓緊時間吃了幾個玉米餅子,喝了碗稀飯之后,就回家去了。田氏本來還想叫她給李氏帶點飯,可他推說家里有飯,不用再帶。 晚上的時候,紀安山帶著夫子去李家坐了坐,順便看看家具打到什么程度了。 李氏把兩人讓進屋里,如今李家的堂屋亂的很,本來地方就小,加上元青又在堂屋里擺了家伙什,都是打家具用的,有時李氏也要給他幫幫忙,拉拉鋸子什么的,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元青挑燈夜戰。 紀安山以前只知道元青會干木匠活,但并不曉得,他的木匠活干的這樣漂亮,“元青哪,你不做木匠真是可惜了,看看你這手藝,比那縣城里的大師傅打的都要好,這手藝要是荒廢了,那得多可惜!” 孫夫子也連連點頭,摸著胡須道:“的確很好,只是這花樣少了些,我看你這里打的幾樣家具,都是一樣的花色,款型也都是相同的,如果能在這方面多下些功夫,倒不失為一個發家致富的路子?!?/br> ------題外話------ 親們:大家是不是覺著輕煙的文沒有曖昧,沒有那個啥看點呢?其實偶素想說,既然是種田,就應該清清淡淡,雖然偶也很想搞點啥子出來,但不行呢,那樣的話,就失了文的味道,不過要是有親喜歡那個啥的,輕煙保證下部讓各位過足眼癮哦! ☆、第80章 去縣衙 李氏聽別人夸她兒子,自然是樂的合不攏嘴,本來想插嘴的,可一聽老夫子講的專業束語,便不敢吭聲了。 李元青一手拿著刨子,站在那兒笑道:“夫子說的對,我也的確想過,打些別的花樣出來,可我沒上過學,也沒啥見識,這些還都是以前師傅教過的,不然我哪里會打?!?/br> 孫夫子笑道:“這樣吧,以后等我有空了,多給你畫些花樣出來,另外,你自己也要肯學肯干才行,學無止境,若是有空,還可以到城里的家具鋪子去瞧瞧,正所謂偷師不算偷,能偷到也算你的本事?!?/br> 經夫子這么一提,李元青算是看到了希望,如今家里地方小,等到新房子蓋好,到那時,他一定要專門開一個房間出來,用作打家具的地方。 紀安山跟夫子又在李家坐了一會,天色已經大黑,兩個起身告辭之后,便走了。 一路上,四周寂靜的很。 榆樹村雖然是個窮鄉村,但紀安山老早就要求村民,村里的衛生一定要做好。 所以,雖然牲口眾多,但即使是夜里走路,也不用擔心踩到狗屎,或者牛糞什么的。 這些糞便都是一塊集中,到時候再拉進田里做肥料使用。在路過謝家時,外面戲臺上的青衣女子,還咦咦呀呀的唱。本來紀安山也算是愛看戲,孫夫子也還挺喜歡的,但連著幾天的唱,是人都要聽煩的。 “夫子啊,我要回去休息了,您老還要不要看戲?”紀安山指著看戲臺子問他。 孫夫子直擺手,“我這耳朵都要聽出繭來了,我跟你一塊回去吧,你瞧這臺下也沒幾個人在看,只怕都是聽膩了?!?/br> 臺下的確沒幾個人,除了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家,無事可干,剩余的就是半大的小娃,看新鮮的。 其他人明兒都還要干活,哪里能在這兒耗那么晚。 經過謝家門口時,隱約還能聽見里面有人在吵架,聲音時隱時現,被唱戲的蓋了過去。 且說,謝家里屋里的一幕,絕對是火藥味十足。 謝老二一共生了三個孩子,老大謝文遠,老二謝紅英,老三謝紅玉。不過,有傳言,據說,他家當年送走一個娃,好像也是個女娃,大概是謝老二嫌男娃少,所以才拼命生,至于那個娃是送還是丟,那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謝家就只有一個男娃,自然是寶貝的很,至至謝紅玉跟謝紅英,就沒那么好命了。 這會,一家五口人,坐在里屋的大炕頭上開會,主題是啥哩,就是關于謝文遠任命的事。 外面唱的凄凄慘慘,謝老二不耐煩的用旱煙桿敲著炕上的小桌,沖謝婆子嚷道:“你究竟有完沒完,趕緊給他們些錢,把他們都打發走,唱的人心煩,一整天就這個調調,那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我家死人了哩!” “呸呸,你這狗嘴,就不能說些好話,啥叫死人,明明是我兒子中了舉人,這事還不值得慶賀,不值得請戲班子唱曲嗎?老老頭子,就你事多,”謝婆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一邊納鞋底,一邊回嘴。 謝老二眼睛一瞪,胡子一翹,就要發火,“你個倒霉婆娘,你到底有完沒完,不曉得我這會煩著呢嗎?還唱曲呢,改天老子就得被你氣的唱喪曲哩,老大,你趕緊去,把外面那些人打發走了,趕緊的!”謝老二真是一刻都不聽不下去了,搞這些明堂做什么。唱一天不得了嗎?可這死老娘們要他們唱三天,那得多少錢?敗家老娘們! 謝老二一生就摳門,到哪都摳,這次要不是謝婆子了先斬后奏,把戲班子請回來了,他能同意嗎? 話說回來,謝婆子也就是落得一個嘴壞,跟那王八殼子是一個道理,殼一破,里面只剩軟瓤子。見謝老二真要發火了,她也不敢再吭聲,反正謝文遠早得了他爹的命令,出去打發唱戲的了。 戲班子得了錢,自然立馬就開始收拾東西,他們自己帶的有馬車,不管多晚都能走路。 打發了他們,謝文遠回家把院門一關,也不管那些人要不要帶些水上路,他轉身回了里屋。 耳根子清靜了,謝老二又點了一袋子旱煙,就著油燈點著了,猛抽了兩口,被煙一熏,這腦子也慢慢清明了起來,見謝文遠也回來了解,才慢吞吞的說道:“老大,我看咱還是把宏家的親事再重新抓起來,雖然宏有成先前把我打傷了,也來咱家鬧過一場,可畢竟是咱們理虧在先,這事怨不得人家,事情都鬧到這份上了,咱要是再錯下去,萬一萬了人家閨女的性命,那是要做大牢哩!” 謝文遠一屁股坐到炕上,謝婆子跟兩個女娃都坐在炕的對面。兩個女娃子都在低頭繡花,沒敢支聲。唯有謝婆子,嘴一張就準備嚷嚷兩句,被謝老二一個眼神一瞪,滾到嘴邊的話,又生生給咽了回去。 謝文遠悶聲道:“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為啥又同意了,不就是宏有成又允了你好多陪嫁的東西……” “混賬!有你這么跟老子說話的嗎?”謝老二氣的把煙桿子敲的咚咚響,眉毛都豎起來了,眼睛瞪的比田家那驢眼睛都大。 謝婆子被他吼的有些發怵,她朝謝文遠使了眼色,叫他別跟老頭子頂嘴。謝老二的暴脾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點火就著,也不管有理沒理。謝婆子跟他也差不多,只不過在家,她不敢跟謝老二爭高低,但只要一出門,她要是鬧起來,連謝老二都不敢上去勸阻。要問為啥?哼,誰讓謝婆子屬于無法無天的潑辣型,誰能跟她似的,隨時隨地都能嚎喪,罵上半天都不帶重復的,果真是吵架中的高人。 可謝文遠這會已經是舉人了,往高處說,就是舉人老爺。古話說的好,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這高,不光指的是學歷,更是對讀書人的尊敬。試想一下,有幾個人能中秀才?又有幾個人能中舉人? 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好比古代官吏家的女兒一旦選中要嫁進皇宮里為妃,不管她將來是嬪還是妃,都是皇帝的女人,而不再是官人家的女兒,以后雙方見面,也都要按照古禮跪拜行禮。 不過,謝文遠還是膽子小了些,攏起袖子,盤坐到炕上,不情不愿的道:“爹,親事既已退了,就再無反悔之禮,宏桂芹既然是這種性子,我要是娶了她,以后這日子還能過的太平嗎?不是上吊就是服毒,太可怕了!” 謝老二不再說話了,重重嘆口氣,抽起煙來。 謝紅英看著兩人都不吭聲了,這才慢聲道:“爹啊,我覺得大哥說的有理,你想啊,咱要是娶個三天兩頭尋死覓活的媳婦回來,且不說我跟紅玉能咋樣,我倆以后都是要嫁人的,可管不了那些事,問題是,您老兩口能應付嗎?” 謝婆子嘴一癟,硬著嗓子道:“咋不能應付,你娘就這么沒本事嗎?我告訴你們,只要她宏桂芹進了咱家的門,我保準備把她管的服服帖帖,還能怕她反了不成,紅英,你別跟著瞎摻和,你大哥如今不娶也不成了,那宏家的人放出話來,只有兩條路,一,是你大哥娶了宏桂芹,這樣一來,對誰都好;二是,不娶也成,宏家的抬著宏桂芹的尸體到縣衙門口去堵著,你們看看該怎么辦,能怎么辦?” 這種家庭會議,謝紅玉一向是不敢吭聲的,也沒她說話的份,她現在的一顆心,都系在某個青年男娃的身上,飄著呢! 謝紅英氣憤道:“他家有那能耐嗎?我大哥再過不久都要到衙門里任職哩,咱還怕他們不成!” 謝老二瞪她一眼,罵了一句,“就你話多!” 謝紅英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再吭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