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副考官有三人,分別是內閣學士墨猷衛、禮部右侍郎李寶光和戶部左侍郎王友強。 而知貢舉則是理藩院左侍郎唐步青,和右都副御使徐良。 這些人無一人不是林怡然之故交舊友,定會全力以赴助林怡然的。 由此又可知皇帝對林怡然的隆恩之盛。 正因如此,韓悼滑想要同林家重修舊好之心愈發了。 只是憑韓悼滑百般投其所好,林家對將軍府卻依舊不咸不淡的,讓韓悼滑十分焦急,連情面上的分寸都顧不上,幾次三番開口直言要銀子了。 銀子于花家算不得什么,只要韓悼滑不是又逼著花家去做那等偏門要殺頭的買賣,多少銀子花家還是給得起的,就當是破財消災了。 且春闈在即,只要花淵魚爭氣,韓悼滑也再沒多少時候訛花家了。 所以自除夕起,花羨魚一邊忙著將軍府里的事兒,一邊還要幫娘家周旋,忙得分身乏術。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柳夫人還不時添亂,鬧著說柳依依如今身子已調養好了,該和韓束圓房了。 這就正好又撞上了韓束要暗查倭寇勾結北虜人的事兒。 倭寇和北虜人勾結的事兒是機密,韓束連韓悼滑都不敢告訴,只能暗暗地查。 韓束早出晚歸,有時甚至是徹夜不歸的,都不能讓韓悼滑知道,若知道了必定要問起韓束到底在忙什么,一個應答不小心,引來韓悼滑的疑心,那便要功虧一簣了。 也是近來一則有花羨魚在府里打掩護;二則也幸得韓悼滑和秦夫人近來一心都用到林家身上了,這才沒窺察到韓束的不同。 這關節上,若讓柳夫人和柳依依鬧成了,可就暴露韓束了。 花羨魚倒是不怕背負不賢的名聲,擺明要和柳依依爭寵了又如何。 可花羨魚到底是柳夫人的兒媳,不好太過忤逆了柳夫人。 就在這時,知時來告訴花羨魚,林蕊初給秦夫人來信了。 花羨魚拿事情和前世一比較,可不正好是林家東山再起之時的。 前世時,也差不多是這時候林蕊初給秦夫人來信了。 雖然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花羨魚都沒看過這封信,但如今韓悼滑和秦夫人要百般修好林家,是再明白不過了的。 想到此,花羨魚一時計上心來,沒兩日府里就開始有些閑言碎語了。 這日秦夫人正在打點送去王府給韓涵的東西,就見林欣家的來回話了。 秦夫人沒瞧見林欣家的神色,只看著手里的表禮,道:“眼看開春了,如今長子尚未有夫人,涵兒代掌長子夫人的事務,一日里多少應酬的,只這幾端彩緞怕是不夠做新衣的。你去讓二奶奶再挑兩匹來?!?/br> 林欣家的心里雖有別的話,但還是先回了秦夫人的話,道:“這些還是小的和二奶奶一塊去挑的,庫房里再沒彩緞了?!?/br> 秦夫人想了下,道:“罷了,那便讓你家男人在外頭再買幾端來。順便把給蕊初的也一塊選了?!?/br> 林欣家的答應了,這才上前和秦夫人說聽說來的話,“太太,如今府里也不知道哪個碎嘴爛舌頭的說蕊初姑娘的閑話?!?/br> 秦夫人立時就停了手上的事兒,回頭問道:“都怎么說的?” 林欣家的道:“說太太從前就有意讓蕊初姑娘做兒媳婦,只是蕊初姑娘身子骨不爭氣,這才作罷了了??扇缃裨倏词竽棠痰纳碜右彩莻€三災八難,連蕊初姑娘都不如的,大太太就有意讓大爺停妻再娶,讓蕊初做長房大奶奶?!?/br> 自從林蕊初來信后,字里行間都能看出對韓束的舊情難忘。 再拿林蕊初和柳依依一比較,就越發覺著林蕊初的好,秦夫人的確生過這念頭。 可秦夫人也知道,讓韓束停妻再娶,不但家里沒好名聲,就是林家也不能答應,這才丟開了。 如今卻忽然被人道破她秦夫人的心事,秦夫人沒有不惱羞成怒的,“放屁。二奶奶她是怎么管家的,就這么讓那起子該打死的東西,壞我的名聲不成?” 林欣家的道:“二奶奶倒是查了管了,這不是……她也為難的,不然也不能到小的這里來了?!?/br> 秦夫人道:“怎么,難不成是我院里的人?” 林欣家的搖頭道:“倒不是太太身邊的人,是大奶奶的?!?/br> 秦夫人冷笑道:“也是,家里除了她,還能有誰會傳這樣的話。哼,她這是見我又同林家修好了,怕我暗地里使什么手段整治她,先下手為強了。日后就是我真有什么心思,也不敢用到她身上了?!?/br> 林欣家的也道:“就這話了?!?/br> 秦夫人又冷哼了一聲,忖度了一會子,回頭看了看自鳴鐘,道:“也是老太太那里擺飯的時候了?!?/br> 說著,秦夫人被一眾丫頭仆婦簇擁著往??堤萌チ?。 到了??堤?,就見花羨魚、柳夫人和柳依依都在,柳夫人正同韓太夫人說話,“如今依依的身子果真是好了。大老爺和大太太到底是長房,子嗣比我們二房要緊,沒有再讓束哥兒和依依空有名分的。不妨老太太就挑個日子,讓束哥兒和依依圓房?!?/br> 柳夫人這是防著韓束呢,她的話韓束還能陽奉陰違,韓太夫人的話韓束就不敢了。 罷了,柳夫人還回頭問花羨魚一句,道:“二奶奶你說,我說得可是?” 在東次間安箸的花羨魚回身答應道:“二太太說得是?!?/br> 一旁捧杯的柳依依倒是沒說話,只抿著嘴。 柳夫人心里卻暗道:“諒你也不敢說不是的?!?/br> 眼見的事情要成了,秦夫人進來了,“我們家的事兒,倒讓二太太費心了。只是二太太的好意,我們家心領了,二太太還有二房的事情要打理的,實在不好有勞二太太的?!?/br> 秦夫人這話,只差沒明著說柳夫人手太長了。 柳依依是聽出來。 只可惜柳夫人是個愚鈍的,只當秦夫人是客氣話,還道:“大太太客氣了,一家子分什么你家我家的。就這么點事兒那里就費得著我什么事兒了。依我說,這事兒就這么定了?!?/br> 秦夫人往東次間里看去,冷笑道:“只怕還不能的。前個兒我才問了大夫,說大奶奶的身子還弱著呢,受不住胎氣,再養養才好。沒得到時坐不住身子,大伙空歡喜一場的?!?/br> 柳夫人一聽,登時沉了臉下來,也就再存不住話了,“大太太這話是什么意思?怎么聽著,就像府里傳的那樣,可是想徹底丟開我們依依,讓束哥兒停妻再娶了?” 這話就如火上澆油了一般,秦夫人肚子里的火就攻上頭頂了,“二太太,我們家可不比別人家,有些話可不該我們這樣的人混說得的。家里傳的那些話,我只當不知道,但也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誰在弄鬼,還在這‘做賊的喊抓賊’?!?/br> 見話已至此,柳夫人也再顧不得旁的,只是才要和秦夫人分證,就聽韓太夫人喝道:“還不給我住口?!?/br> 韓太夫人看了看秦夫人,又瞧了瞧柳夫人,道:“老大家的,束哥兒到底才是承襲咱們家兩房香火的,女兒終歸是潑出去水的,你也不要太過有失偏頗了。束哥兒的事兒,你還是上心點的好?!?/br> 說畢,韓太夫人又對柳夫人道:“你大伯子家的事兒,你一個做弟妹的,太上心了可不好?!?/br> 秦夫人和柳夫人這才都訕訕地閉嘴了。 ☆、第178章 第十九回澤明再尚得公主,林家起復入內閣(十二) 說完,韓太夫人又對秦夫人和柳夫人同道:“你們都去吧,這里用不著你們伺候了?!?/br> 秦夫人和柳夫人只得齊齊禮辭,出了上房再不搭理,各回各處去了。 那里柳依依低聲冷笑道:“二奶奶好手段?!?/br> 花羨魚也面上帶笑道:“大奶奶過獎了,我也不過拾大奶奶的牙慧罷了。輿論之力,果然不可小覷?!?/br> 柳依依一怔,以為花羨魚說在柳夫人未回府時,她就曾在府里傳言他身子好了,可以圓房了,逼花羨魚放韓束來,不然就是不賢了。 不想這里才放話出去,回頭她柳依依又染了毒癮,自己打了自己一回臉。 然,花羨魚說得并非這一世,而是前世。 前世時,不論韓束如何,府里總會出有利于柳依依的傳言,讓柳依依占盡先機。 而那些傳言聽多了,有時花羨魚也信了那些謠傳,以為比之自己,韓束到底還是對柳依依較上心些的。 今生,花羨魚也算是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柳依依冷眼看了花羨魚一會子,將盛好的湯羹在主位上一放,就過去向韓太夫人告罪,說覺著身子不大舒坦,先告辭了。 反正秦夫人已當眾說她柳依依身子不好的,也不怕別人說她的不是了。 韓太夫人看柳依依也覺著正不痛快,就讓她去了。 韓束和柳依依圓房這事兒,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可到底能糊弄多久,花羨魚也沒個準,只盼韓束能盡早查明“那件事”了。 …… 轉眼就又出了正月,到了二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三天,是會試。 花家女眷從正月初一就開始到同泰寺祈愿,直到會試三日畢。 四月杏榜出,在南都的花家自然不及在北都的傅澤明和花淵魚知道的及時。 杏榜頒布的前一日,花淵魚徹夜難眠,獨傅澤明還如故,次日還能靜下心來看幾頁書的。 花淵魚坐立難安的直在屋里團團轉,不時問:“子允,你可想過,若你我都不中又該如何?” 傅澤明卻斬釘截鐵道:“你我必中?!?/br> 這日,放榜之處早人潮擁擠,傅澤明和花淵魚到時,兩旁茶樓上下已座無虛席。 幸得有認識的學子占有座位,請了傅澤明和花淵魚上樓去一并等候消息。 也是傅澤明和花淵魚落座不久,就見有城防衛護送著一名官員而來。 待官員榜單粘貼完畢,來查看的人便一擁而上,一時混亂十分,虧得有城防衛在一旁維持,不然定成sao亂。 而此時不論是茶樓上下,還是內外的學子皆屏住了呼吸,如此氛圍之下就是傅澤明亦禁不住兩手微微發顫了。 別看在家時,對花淵魚說得那樣堅定,那是因為他知道他們輸不起,家里人都指望著他們了。 花淵魚不敢伸頭往樓下看去,亦不敢看樓里的人,似是充耳不聞其中各樣的歡喜和悲嘆之聲。 就在這時,傅澤明和花淵魚的小廝明玉和書童侍書,跌跌撞撞地跑上樓來了。 傅澤明遠遠瞧見這二人雖上氣不接下氣,語不成調的,但面上紅光與喜色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一時懸著的心便放下了幾分。 明玉和侍書跑到傅澤明人等面前,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忙不迭地點頭。 眾人雖心急,但到底還是賞了他們一杯茶吃,侍書這才緩過勁兒來,喘吁吁地道:“中了,都中了,傅……傅公子中的……中的還是頭名?!?/br> 聞言,一桌子的人都怔住了,就是傅澤明亦沒想到。 還是花淵魚頭一個回過神來,直跳起歡呼。 這茶樓的掌柜聽聞會元便在他家的茶樓里,自然要來賀的,隨后還附送了不少小點。 一時間,來給傅澤明道賀的人還不少,皆言:“只要子允再狀元及第,那可是三元及第了?!?/br> 此時此刻,傅澤明什么都不敢想,但好歹還記得答言,“承你貴言?!钡鹊脑?。 因眾人盛情難卻,傅澤明隨其他人鬧了半日,才從茶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