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因心里有事兒,花羨魚迫不及待就把屋里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見狀,韓束卻以為花羨魚在焦急嫁妝的事兒,便道:“meimei別急,我都知道了。當日不過也是慎卿的一時失言,做不得數的。你放心,我已有法子給你要嫁妝回來了?!?/br> 花羨魚忙按住韓束道:“束哥哥千萬別。就算如今你把我的嫁妝要回來了,遲早我還是保不住的?!?/br> 韓束自然也是明白的,嘆道:“倘若老太太肯幫meimei保管嫁妝就好了?!?/br> 花羨魚笑道:“就這話了。不然,我也不會眼巴巴地看著大太太得我嫁妝去的?!?/br> 韓束道:“可是meimei有法子了,快說,該怎么辦?” 花羨魚狡黠一笑,“事到如今什么都不用做了,只需便看著就成?!?/br> ☆、第十五回公雞娶婦是非多,花羨魚巧保嫁妝(九) 韓束自然是不放心的,只是見花羨魚這般自信不疑,也不好掃了她的興,便道:“既然meimei這樣說,我且先看著。就是有何不對了,我討要起來也比meimei妥當?!?/br> 花羨魚知道韓束的不放心,只是這種事兒多說無益,眼見為實才有說服力,于是花羨魚改說道:“束哥兒你猜我方才去了那里,瞧見了什么,又聽說了什么?” 韓束笑道:“這還用猜的,橫豎你不去二門外的,就老太太和嫂子那里你還去得了?!?/br> 花羨魚點頭,往韓束身邊的榻沿坐去,輕聲道:“我還真是到嫂子那里去了?!?/br> 也是花羨魚有事要說,二則花羨魚也不拿韓束當外人待了,只當還是小時候親近的模樣,自然落落大方的。 可韓束和花羨魚不一樣,所以花羨魚一近來,淡淡的氣息吹拂在他耳邊的,頓時吹亂韓束多少情絲在心間的,也令韓束不禁僵直了腰背。 韓束實在耐不住了,稍稍離開花羨魚,卻又瞥見花羨魚潤澤的唇瓣張合,令里頭的粉嫩丁香欲隱欲現,誘人十分,讓韓束越發心跳如雷。 這些花羨魚自然是不知道的,只顧著和韓束說她在寧氏那里聽來的事兒,“束哥哥,今兒你可瞧見了詩姐兒荷包上的穗子?” 韓束唯恐花羨魚察覺他的異樣,只得連頭不敢動了,“什……什么穗子?” 花羨魚指上頭,道:“你不覺得詩姐兒荷包上的穗子和‘那個’的穗子十分相似嗎?” 這般一說,韓束想起韓詩平日里戴的那個荷包上的確是有幾個少見的穗子,再回想“那個”荷包的穗子,還真是一樣的,蹙眉道:“沒錯,難怪我說‘那個’怎的這般眼熟得緊,卻又一時想不起來那里見過?!?/br> 花羨魚道:“不但如此,我還知道這種穗子,我們家只一人會結,那便是嫂子。而且我還拿話試過嫂子了,嫂子說當年給大哥的荷包也配過這樣的穗子,只是沒多久大哥就把荷包給弄丟了。我敢說,藏那些東西的人,八九不離十就是大哥了?!?/br> 花羨魚一面說,一面比手畫腳的,完全沒瞧見韓束慢慢沉下來的臉面。 待到花羨魚察覺韓束已好半天沒說話,再看韓束已是滿面烏云密布。 不說今生,就是前世花羨魚也不曾見過韓束這般風雨欲來的怒色。 “束哥哥?”花羨魚小心喚道。 韓束倏然站起身,道:“你答應過我什么?可是全都忘了?” 花羨魚閃爍其詞道:“當……當然不曾。只是機會難得,我問起總比你便易些,且我敢說,我問得毫無破綻,不會有人疑心的?!?/br> 韓束走下腳踏,回身看向花羨魚,厲聲道:“如今事情未發,自然沒人會生疑,可一旦有絲毫的風聲走漏,哪怕是蛛絲馬跡,也會被人順藤摸瓜找來。能和狼子也行這樣陰險狡詐之人狼狽為jian的,又怎會是什么良善之輩。就算不能確切找到你跟前來,若他們要寧可錯殺三千,也不可錯放一個,那時不但你,還有你們家,就是嫂子她們,多少人要受牽連的,你可知道?” 花羨魚再聰明到底也不過是內宅里的見識,那里能知道外頭的兇險,所以聽韓束這般一說,自然把花羨魚給震懾住了。 花羨魚也知道錯了,慢慢低下頭來。 韓束面上盛怒難平,可也只他自己知道花羨魚真的是嚇著他。 可見花羨魚這般,韓束又難再忍心責備她,只得轉身朝門去,“你自己好生想想?!?/br> 在外頭侍立的麗娘和珠兒等人,原圍在一處說笑的,見韓束忽然怒火沖沖地從里頭出來,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都驚詫不已。 麗娘暗道一聲,“不好?!北愦虬l了個小丫頭跟去,看韓束到那里去了。 珠兒和招娣則趕緊進屋去瞧花羨魚,只見花羨魚茫然無措地呆坐在榻上,絞動著絲帕。 招娣給花羨魚另到了一盞茶,道:“爺的性子別人不知道,奶奶還能不知道的。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奴婢還頭回見爺氣成這般模樣的?!?/br> 珠兒也道:“可不是。前些時候爺還鬧著和奶奶的這門親事。這兩日才好些了,奶奶多拿好話哄著才是。奴婢們也知道奶奶對這門親事也多是迫不得已,但到底嫁也嫁了,總不能以后都和爺鬧得跟烏眼雞似的。這來日方長的,怎么處?” 這時候麗娘也進來,道:“奶奶還不知道吧,爺才從我們這里出去,便往拘風院去了?!?/br> 花羨魚心底正煩著,聽她們三人這一車子話,越發煩躁了,直道:“他想去那兒,去那兒,和我什么相干的?!?/br> 說罷,花羨魚向床鋪走去,倒頭就睡。 麗娘本還有心要旁敲側擊地問昨夜洞房花燭的事兒,如今看來是問不得了,只得打算著明日花羨魚回門時,同康敏說起了。 這里花羨魚賭氣了,韓束那里何嘗不是也有氣無處出的,便習慣往自己的拘風院回了。 也是到了拘風院前,韓束才記起如今他院里可不是他一人的了,還有一個柳依依。 可韓束想再轉身離去也不能夠了,就見柳依依的乳母黃嬤嬤瞧見韓束,一時也顧不得自己臉上的傷,歡天喜地地沖院里就喊:“爺回來了,爺總算是回來了。我說小蹄子們,都跟木頭似的杵著做什么?還不趕緊出來接爺的?!?/br> 少時,就見知時和遂心等好幾個丫環出來迎了。 韓束見走不了,便硬著頭皮道:“怎么不見你們大奶奶?” 黃嬤嬤唯恐韓束怪罪,道:“不是奶奶拿大,著實是奶奶病了,起不得身?!?/br> 韓束一面往里去,一面問道:“病了?怎么沒人去告訴我?可請過大夫來瞧了?到底什么???” 正說著,就到了上房,柳依依在畫絹的攙扶下從里頭出來迎韓束,親自回答道:“夫君莫要掛心,不過是些許的風寒,現下藥也吃過了,發了汗,我覺著痛快不少了?!?/br> 韓束聽柳依依這般喚他,有些不自在了,但瞧柳依依兩眼滿布血絲,臉色白里發青,氣息短而急,是有傷元氣的征兆,便道:“你出來做什么?既然病了就好生養著,常說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阍瓉砩碜泳腿?,可別逞強了?!?/br> 柳依依答應了是,和韓束一并進屋里去。 知時和遂心原是要請韓束更衣盥洗,再擺飯的。 可韓束想著屋里還有個柳依依,很不自在,便推說暫不用更衣。 柳依依見病好了不少,而韓束又來了,知道若錯過今日就不知何時才能同韓束圓房了,便不顧畫絹的勸說,執意沐浴梳洗。 柳依依這軀殼子的底子真不好,病中原就傷身子,又吃過那些虎狼藥便越發傷了根本。 這會子柳依依又執意要沐浴,發的汗便又被逼回去了,可見是雪上加霜的。 也是才出浴,柳依依便覺著身上的肌膚疼,就算是最柔軟的綢緞摩挲過也疼,隱隱的還發熱了。 只是柳依依也顧不得了,唯恐錯失良機的,便強撐著去陪韓束。 見柳依依出來,黃嬤嬤忙讓人擺飯,又讓人上了酒,便都退了出去,只柳依依服侍韓束用飯。 柳依依也不坐,立一旁執袖給韓束布菜,見韓束伸手便舉杯獨飲,立時阻止道:“酒水雖好,但若是空腹飲用,到底有傷肝胃。夫君還是先用些飯菜,待腹中有物了,妾身再陪夫君吃上幾杯,不比夫君獨酌的好?” 韓束就覺那輕放在他手背上的手有些燙,抬頭再看柳依依,就見其兩頰異常通紅,道:“你指掌這般guntang,可見是發熱了??炜炖镱^躺著去,我這就去命請大夫來?!?/br> 柳依依才要說不相干,就一陣眩暈襲來。 韓束連忙扶柳依依坐下,又高聲道:“來人,趕緊去請大夫?!?/br> 畫絹和知時等人聞聲進來,見柳依依面色不對,都忙著扶她進里屋去了。 在韓束心里,著實還有沒有同柳依依已是夫妻的自覺,所以覺著自己一個男子在這里多有不便,便說:“我到外書房去,有事兒你們到那里去回我?!?/br> 說罷了,韓束便走了。 柳依依被黃嬤嬤灌了一杯熱水,總算稍稍緩過來了,而柳依依緩過來后便找韓束,卻聽說韓束往外書房去了,頓時心生黯然失落。 畫絹便私底下勸柳依依道:“爺到外書房去,也總比到二房那邊去的強不是?” 韓束出了拘風院,到二門上吩咐小廝,務必要請來妙手堂的朱大夫,罷了,又回頭看了看瀾庭閣的方向,最后還是抬腳往外書房去了。 那一夜,韓束便歇在了外書房。 朱大夫不比劉大夫是急功近利的,最是謹慎用藥,扶過柳依依的脈息,再看過劉大夫開的方子后,便知前因后果了,只是朱大夫也是在南都城中進出過多少王府高門了的,自然不作聲色,只在自己的藥方上下功夫。 可見一時半會的,朱大夫的藥是不如劉大夫的那般見效快了,可也總算讓柳依依的高熱退去了。 拘風院這里為了柳依依一人上下不得安寧的,正院秦夫人那里也不得閑。 從花羨魚那里搬回來的東西雜亂無頭緒,而韓悼滑又不愿讓旁人經手,只得秦夫人親力親為。 韓悼滑原打算先要來那聽說的二十萬兩銀票,可見小山似的一頓東西,不知從何找起那傳說中放銀票的箱子,只得耐著心等秦夫人整理清楚了再來要。 這一日便無話了,只說次日一早,新媳婦回門的日子。 柳依依雖沒娘家可回,但也不能因此而示弱了。 一大早的,柳依依便扎掙著起身梳妝,又命畫絹取來她嫁妝中最體面的那套金玉觀音滿池蓮的頭面,衣裳選的也是最富麗喜慶的那一身。 只是因病著,臉色難有好看的,柳依依便一層一層地往臉上敷粉,胭脂用得也比平日里艷了不少。 這一打扮起來,還真看不出柳依依的病色來來。 知時是不比韓涵身邊原來的那個大丫頭綠蔭會認人首飾的,但知時和綠蔭情分好,舊時也沒少聽綠蔭說起過府里女主子們的首飾的。 金絲梁冠是大太太最喜歡用的,蟲草牡丹百花開的頭面是二太太最喜的,獨老太太最喜觀音荷蓮樣式的頭面。 所以見畫絹拿出這套金玉觀音滿池蓮的頭面時,知時還奇怪,怎么二太太改喜好了? ☆、第十五回公雞娶婦是非多,花羨魚巧保嫁妝(十) 總算是把自己捯飭妥當,可脂粉甜香的味道讓柳依依十分不適,不時要拿帕子掩口嘴咳嗽一陣的, 畫絹見了端來滾滾熱湯的,小心喂柳依依吃了,這才稍稍壓下嗽意。 柳依依拿干凈的帕子擋在鼻下,看了眼自鳴鐘,問道:“一會子爺可要回來更衣?” 遂心回道:“應該是不回了,昨個兒夜里爺就打發人來取了今兒要穿戴的衣裳去了?!?/br> 柳依依慢慢地點了點頭,“也罷,那我們就自己過去吧?!?/br> 也不過是從里屋到堂屋大門的幾步路,柳依依卻走得胸悶氣喘的,可知她身子都虛到何種地步了。 也是黃嬤嬤想的周全,一早便讓人備了竹肩輿,不然讓柳依依就這般走到正院去,可就要命了。 就算如此,到正院時,柳依依還是發了一身的虛汗,頭上還好些,多少頭油抹過的亂不了,可面上厚厚的脂粉卻遭殃了。 汗珠一滴一滴地從額上滑落,糊得臉上的脂粉一道一道的,讓柳依依很是狼狽。 也是沒法了,畫絹只能小心給柳依依擦拭去,又補上脂粉,這才好些。 到秦夫人上房時,不見韓悼滑,只韓束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