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花羨魚一臉可惜,道:“看來是我哥哥沒那福氣了?!?/br> 這些話旁人聽了還以為尋常,只林蕊初那個有心人聽了,不住來回看花羨魚和柳依依的。 又說,韓悼滑和韓束父子兩從衙門回來了,聽說傅老爺子一家到來,韓悼滑先吩咐備了席面,再讓韓束趕緊去請來的。 韓束忙回自己屋里更衣,可匆忙中不慎從衣袖中摔了一樣東西出來,也未曾留意。 倒是丫頭們見著了,忙去撿起,卻見是一支珠花的簪子。 韓束的大丫頭知時拿著便問道:“爺身上怎的會有這樣一支珠花簪子?可是誰落下的?” 知時也不過隨口一問罷了,沒想韓束聽了卻十分著緊,一把奪回簪子仔細查看可有磕碰壞之處,最后看得連他自己都出了神。 其實這簪子誰也不是的,是韓束前番落衙時,在路上瞧見了,記得花羨魚好像也有一支,而這支的珠子比花羨魚的要略小些。 鬼使神差的韓束就買了,也是買了才記起是送不出去了,便一路藏著了。 知時見韓束這副樣子,暗道:“指不定是在外頭見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子,還得了這么個簪子做念想的?!?/br> 于是知時催促道:“爺還是趕緊過去吧,遲了仔細老爺那里說不過去了?!?/br> 韓束無聲嘆了一氣,便將簪子丟給了知時,道:“也罷,你拿去吧?!闭f著就去了。 知時送走了韓束,很是嫌棄地看著簪子,“什么粉頭娼婦用過的東西,我才不要?!闭f著就扔窗外頭去。 說來這知時,雖只是個丫鬟,可她當初卻是秦夫人身邊的丫頭,在韓束十三那年,秦夫人給的韓束。 至于把知時給韓束做什么使的,大家心里都明白。 只是那時韓束到花羨魚家為生父守制去了,這丫頭就空守了兩年多,好不容易等到韓束回來,韓束卻不拿正眼瞧過她。 若是花羨魚在當前,定知道知時后來的結果。 前世花羨魚如愿嫁給韓束后,頭一件就是把這個知時胡亂撿了個由頭給打發出去配人了?;w魚因此,不說秦夫人那里,就府里下上不知給她添了多少不好的名聲。 再說回今生。 戲中常有“天緣巧合”這樣的話,今兒這支珠兒簪子也算是經了一段奇緣,終究才到了韓束一心想要送出的那個人手上。 只說知時將珠花簪子隨手一丟,卻讓正無人照看,四處逛蕩的小京巴雪兒給瞧見了。 雪兒最是喜歡去叼別人扔的東西,此番見一支簪子從窗內扔出,便以為有人同它玩兒,撒開小短腿就跑過去找,找著簪子叼上,顛顛就往家里跑。 ☆、第九回此依依非彼依依,韓太夫人擺壽宴(六) 韓涵就住將軍府正院后頭的初透閣。 雪兒一路穿花過橋才回到了初透閣,就聽抱狗的丫頭留香在喚它,“雪兒,雪兒。這小東西又哪里去了?” 這廂雪兒一聽,叼著簪子撒開爪子就向留香跑去。 遠遠的,留香就看到小雪團了,過來一把將雪兒抱起,“才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你,哪里去了?”說罷,就見雪兒嘴里叼著東西,“你又哪里胡亂拾的東西?” 留香一伸手,雪兒就松開將簪子吐她手心,還叫喚了兩聲,“汪,汪?!毖α?。 “好漂亮的簪子。也不知是不是我們姑娘的?!绷粝阋幻嬲f,一面抱著雪兒往韓涵屋里去,找專門收拾韓涵首飾的大丫頭綠蔭。 “jiejie,你瞧,這可是我們姑娘的東西?”留香拿著簪子就給綠蔭瞧。 這綠蔭別的本事沒有,只一樣,不論是韓涵的首飾,還是別人戴過的首飾,她只要瞧見過一回便能記住誰是誰的。 所以綠蔭回頭一瞧,覺著這簪子眼生也就不去再細看了,依舊低頭忙自己的事兒,“不是,我們姑娘沒這樣的簪子。這是你哪里拾來的?” 留香道:“也不是我,是雪兒?!?/br> 綠蔭又道:“那定是雪兒從別的院里拾來的。二太太她們家是沒有這樣的,大太太那里也是沒有的。這般說起來,我們府里能有這樣簪子的,也就攔風居里花老爺他們家了。也罷,你拿去他們家問問便知了?!?/br> 留香只得又拿著簪子往攔風居來。 而攔風居里,因韓束請了傅老爺子他們前頭去了,正好韓太夫人又叫姑娘們到??堤萌?,所以攔風居里除了崔穎在,就沒別人了。 留香把簪子的事兒一說,崔穎也以為是他們家小姑子的,只是不知到底是花羨魚的,還是花玄魚的,于是便留下了簪子說要問清楚才知道的。 留香只當是尋到主了,就丟開手不管了。 康敏讓崔穎看賬清點這趟從老家帶來的東西,亂得很,崔穎唯恐又丟了簪子,便將簪子暫且先拿到花羨魚她們的碧紗櫥去了。 珠兒和來娣學完了規矩回來,來娣見妝臺上一支簪子單擱外頭沒收拾,便順手放回首飾匣子里了。 后來,崔穎一時沒想起來,便沒人還記得這支簪子了。 再說??堤美?。 花羨魚姊妹和韓府幾個姑娘正說笑玩鬧得開心,就見韓太夫人打發人來叫她們都過去的。 都奇怪得很,怎么這早晚讓她們過去的? 花羨魚想了一回,暗道:“想來那家人也該聽到風聲過來?!?/br> 那家人?哪家人? 自然是楚家,韓太夫人和楚氏的娘家。 說起南都的楚家,當年多少人都推為是甲富一方之家。 楚家祖上原也是仕宦之家,只是后世子孫難再見有出息的,只得靠祖上蔭庇在戶部掛了名,得了采辦雜料的差事,至此成了皇商。 雖說是商,可到底是還沾著一個“皇”字,楚家人借此鉆營,小心經營,家業這才漸有起色。 到了韓太夫人和楚氏的父親那一輩,楚家最少也是百萬之富。 其實韓太夫人和楚氏并非一母所養,韓太夫人為嫡出,楚氏則是庶出。 只是韓太夫人早年喪母,楚父續娶后,令韓太夫人比之庶出的還不如了。 也是楚氏的生母溫和慈悲,時常暗中照應往來,所以韓太夫人和楚氏的姊妹情分,才這般深厚。 楚父是最喜廣結門路之人,那年先帝南巡,花老太爺子家的珍珠被欽定為御用珍珠,楚父斷定花老太爺是后起之秀,便有意結為親家,只是要嫁那個女兒過去,楚父并不在意,只交給韓太夫人的繼母施為。 那時候正巧明威將軍府也來提親,韓太夫人的繼母為拔除韓太夫人這個眼中釘,好讓自己女兒嫁入將軍府,便暗中設計讓韓太夫人這個嫡女遠嫁給花景途的父親。 楚氏的生母無意中聽說后,告訴了韓太夫人。 韓太夫人自然是不會依的,是楚氏可憐韓太夫人,愿代其遠嫁,這才解了韓太夫人的困局。 所以一直以來韓太夫人對楚氏并非只有姊妹之情,還有恩情。 只是這么多年下來,韓太夫人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當年因此得以嫁給韓風,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 只說花羨魚她們幾個姑娘到了??堤?,就見一位年紀同康敏相當的婦人,正同楚氏說話。 見到這位婦人,韓涵多少不屑面上閃過的,后咕噥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這打饑荒的又來了?!?/br> 韓涵這話雖刻薄,但花羨魚知道韓涵所言不差。 韓太夫人和楚氏在楚家的兄弟姊妹不少,這家一分,縱然楚家有百萬之巨也禁不住這么瓜分的。 楚父繼室膝下也是有幾個兒子,只是沒一個承繼了楚父的經商之才,就是連守成之能也無的。 花羨魚屈著指頭算了算,如今楚家當家的應該就是韓太夫人那位繼母的長孫?;w魚記得韓太夫人說過,這人不通世路,不懂庶務便罷了,卻吃喝嫖賭無所不為,家境是眼見的一年不如一年。 今日楚家來的這位婦人,正是韓太夫人那位繼母的長孫媳婦,為了家里的生計,這些年她沒少沒皮沒臉地來打秋風的。 其實韓太夫人的那位繼母早些年便去了,這位楚太太雖說是后來人,同前人的恩怨不相干,但這位楚太太的心可不小,性子和當年韓太夫人的繼母一樣,落魄時就是把別人當祖宗都成,一旦得了勢必定除之而后快。 所以這位楚太太來打秋風,韓太夫人高興時就給點,不高興了連見都不見。 今日楚家是聽聞當年遠嫁的楚氏回來了,讓楚太太打著認親的旗號,又來將軍府哭窮了,就是只得些三多兩少的好處,也總比沒有的強。 韓涵她們幾個將軍府里的姑娘,楚太太是認得的,只花羨魚和花玄魚,她眼生得很,這才一下子便知道這應該就是楚氏的兩位孫女了。 再看花羨魚和花玄魚的打扮,頭上是嵌南珠的步搖,再有一支并蒂海棠的金簪子,身上是水紅撒花的窄褃襖,外頭是石青刻絲金銀鼠的比肩褂,下頭是蔥黃的錦繡綿裙。 真真是不比將軍府里的姑娘們差。 楚太太打量清楚后,起身就過來拉著花羨魚和花玄魚,道:“這兩位定是三姑母的孫女了。瞧瞧這氣派,真不輸我們南都城的姑娘?!?/br> 這位楚太太平日里最是瞧不起韓芳,所以一旁的韓芳見楚太太這般夸贊花羨魚姊妹,越發將她們都歸做臭味相投的一類。 這廂楚太太才說完,韓芳心里算計了一番后,笑問道:“今日珍娘jiejie,和惠娘meimei可也來了?” 韓芳所說的正是楚太太的兩個女兒。 楚太太道:“來了,來了,才到你們大太太屋里請安去了?!?/br> 韓芳看看花羨魚,又看看花玄魚,道:“那真是來早,不如來得巧。昨個兒姨祖母給我們姊妹每人一串麟角香珠手釧做禮物。這珠子可是很了不得的東西,還是趕緊叫珍娘和惠娘來的好,許還能也得手釧的?!?/br> 說罷,韓芳還暗道:“你們家不是愛臭顯擺嗎?我幫著你們顯擺個夠了?!?/br> 韓太夫人聽了,兩眉登時都擰了起來。 韓涵是近來和花羨魚玩兒得好,見韓芳這樣陰陽怪氣地擠兌人,就要幫著說話的,卻忽然被林蕊初給暗暗拉住。 可林蕊初沒想到的是,她這舉動讓花玄魚給撞了個正著,一時臉上就有些過不去了。 花玄魚見林蕊初既然敢做,那她便不怕說的,于是湊花羨魚耳邊說了幾句。 花羨魚看了林蕊初一眼,也不說話。 而那位楚太太一聽說能有這好處得的,趕緊道:“果然?那可真要謝三姑母了?!?/br> 楚氏老實,一聽這話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見狀,韓芳難免露出得意,驕矜之容來。 花羨魚見了哂笑地看了韓芳一眼,到楚氏身邊道:“既然芳jiejie能得這樣好的香珠手釧,不如就先拿出來給這位表嬸子認認,如何?” 楚太太歡喜道:“看來今日我真是來得這么巧,能有幸得見這么好東西?!?/br> 韓芳那里還拿得出手釧來的,便道:“我……我今日沒帶身上?!?/br> 花羨魚也不急,歪著頭故作天真地看向林蕊初和韓涵。 林蕊初是心眼不少的人,見花羨魚看她們,心內就明白花羨魚這是對她小動作的回敬要來了。 果然,就聽花羨魚道:“那林jiejie和涵jiejie呢?芳jiejie可是說了,你們也得了的,可否拿出來給表嬸子見見的?!?/br> 林蕊初聽了都不禁為花羨魚喝彩。 這是知道她林蕊初和韓涵不敢在韓太夫人面前,同韓芳那樣胡說的,所以花羨魚才這般光明正大的迫使她們出聲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