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翠安居那邊公子們早已等候多時,他們齊齊站在門口,有說有笑,而俞傾城穿著大紅喜袍,頭上蒙著蓋頭,就被他們簇擁在中間。 兩人的喜服都是在金九布莊定下的,掌柜知道是俞傾城要成親,使出了看家本領,其上祥云浪濤皆用金絲使得雙花刺繡的手藝制成,袖口和衣擺的方正包邊上綴的是色彩鮮艷的如意牡丹,連孫掌柜都說這是她這輩子制過最好的喜服。 隨著迎親隊伍逐漸臨進,公子們的笑聲愈加歡快,等到柳思翻身下馬,便一齊說些“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的吉祥話,而柳思一步步走到俞傾城面前,看著清風扶著他站在那里,頭腦一空,突然就不知道該做什么了。 清風看她半天沒表示,急道:“快把喜釵給公子??!別誤了吉時!” “……???哦?!绷技泵念^下摘下一根步搖,清風拉著俞傾城的手接過,然后高聲喊道:“吉時已到,送新郎上轎!” 隨后鞭炮聲噼里啪啦的響起,俞傾城被扶著坐上花轎,柳思依舊騎馬開路。她坐在馬上,嘴角抑制不住笑容,身后的轎子里就是她最愛的男人,而現在,她正把他迎回兩個人自己的家,道路兩旁都是恭賀聲,心里真是幸福滿足到溢出來。 眾人一路歡慶著回到新居,柳思到轎前扶俞傾城出來,他將修長的手搭在柳思手上,那一瞬間柳思激動得一個激靈,然后就聽到蓋頭下傳來他愉悅的輕笑聲。本來柳思還有點緊張,但聽過那把熟悉的聲音,忽然就安心了,于是微笑起來,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出轎,進禮堂。 禮樂奏起,柳思拉著俞傾城走到大廳中央,四周擠滿了親友賓客,紛紛給他們讓路,以前都是俞傾城牽著柳思的手去各種地方,這一回,是柳思牽起俞傾城的手,走進屬于他們的婚堂。 兩人都已沒有父母,師叔坐于首位,便是唯一的高堂,柳思上前將頭上的第二只步搖摘下來,奉到師叔手里,一切準備就緒,作為儐相的謝汪汪朗聲道:“吉時已到,新人拜堂,”然后等到人群安靜下來,才正色高呼:“一拜天地!” 兩人向著門外深鞠一躬。 “二拜高堂!” 于是柳思扶著俞傾城回轉過身,向師叔行禮,師叔高興非常,口中直道:“好,好,”然后對著旁邊椅子上老郎中的牌位,有些哽咽的說:“師姐,你的徒兒今日成親立事了,你可高興?” 師叔說話的時候,謝汪汪并沒有進行接下來的步驟,而是安靜地等著,師叔便抬袖輕拭眼角,吩咐道:“快繼續吧,別因為我誤了吉時?!?/br> 謝汪汪聽后點點頭,繼續高聲道:“夫妻對拜!” 柳思和俞傾城對著相施一禮,這最后一禮完成,俞傾城便徹底是她的丈夫,柳思突然就紅了眼眶,抽了下鼻子,待二人緩緩起身后,俞傾城輕輕拍了拍柳思的手,她才忍住哭泣,后面小蘿莉突然歡脫地大喊一聲:“禮成!送入洞房嘍!” 于是剛才安靜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一樣,歡呼聲,道喜聲不絕于耳,一些公子們嬉笑著簇擁俞傾城回新房,而柳思則按照習俗,留下來陪酒。 喜宴擺了一條街,賓客也是絡繹不絕,尤其俞傾城的朋友十分多,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些人三五結伴上來敬酒,一波一波的來,柳思陪著笑喝走了三波就頂不住了。孫掌柜來敬酒時就看到柳思的臉通紅一片,看著她們這次來敬酒的人,表情十分無奈,于是揶揄道:“俞老板可是不可多得的男子,我們這兒有多少人想娶他回家哪,偏讓你這丫頭得了,還不行好好‘報復報復’?哈哈,來,我這杯,干了!” 柳思便只得苦笑著繼續敬酒,這一波人送走之后,柳思覺得她實在不行了,這群人簡直就是故意不讓她清醒著洞房花燭的節奏,正暗自愁悶,下一波來敬酒的人已經走過來,柳思腳下一晃,旁邊卻有人扶住了她。 清風站在她旁邊,身后是那些翠安居的公子,柳思還納悶他不在新房陪俞傾城,怎么會在這的時候,就聽清風責備道:“你以為我想來?公子知道你頂不住,讓我們來幫幫你?!?/br> 最終后面那些來敬酒的賓客全都被這些公子攔下,他們個個兒都是喝酒的好手,而賓客看到是男子回酒,也不好意思拒絕,淺酌兩口就走了,與剛才咄咄逼人的樣子完全不一樣,看得柳思直瞪眼。 清風見她這幅樣子,便低聲道:“這邊我們擋著,快回新房吧,公子等著哪?!?/br> 柳思幾乎是撒歡一般奔回臥房,可惜,卻在門口被一群人攔下。 為首的是謝汪汪和紅鯉,而小蘿莉身后還站著繪錦,他們伴著一群公子將房門堵得嚴嚴實實,每個人都‘不懷好意’地看著她。 該來的鬧洞房它就總是會來。 但柳思還是皺眉疑惑道:“汪汪,你不應該是我這邊的么?!” 小蘿莉裝模作樣的擺擺手,壞笑道:“可是繪錦希望我站在這邊,所以,思思,對不住了!” 所以你就這么把小伙伴拋棄了! 柳思沖她瞪大了眼睛,便看到紅鯉妖嬈地走出來,一撩黑發,笑著說道:“想進去看新郎啊,你就得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勸你也別打那硬闖的念頭,這房門可是上了鎖的?!彼砗蠊觽兟牶缶烷_始歡笑起來。 于是柳思撇撇嘴,挑眉道:“你們問吧!” 紅鯉輕笑一聲:“那便聽好了,第一個問題,你是何時對俞老板傾心的?” 柳思知道俞傾城就在房里聽著,于是認真思考后答道:“在汪汪給繪錦報仇之前,劉大叔來找我談娶他家書禾的事,我就……我就覺著我以后想娶的人,是……是傾城?!彼竺嬖秸f聲越小,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白,柳思還是很不好意思,但那群公子聽后卻笑得更歡快。 紅鯉便滿意的點點頭,又問道:“你之前可有喜歡的男子?” 這個問題柳思沒有猶豫,果斷答道:“沒有,傾城是唯一一個,我發誓!”然后柳思就看見繪錦同謝汪汪低聲說了什么,又皺眉輕拍了她一下,而小蘿莉的表情十分慚愧,陪著笑哄他。 柳思突然就覺得十分暗爽…… 紅鯉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十分滿意,頓了頓微轉頭瞥了一眼身后的房門,語氣認真地問道:“你可能保證以后不會薄情薄意,敬愛你的正夫一輩子,哪怕日后有了新人,也不會忘了他?” 柳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正色邁步上前,公子們不再嬉笑,安靜地給她讓開道路。待柳思站到房門前,沉聲認真答道:“柳思發誓此生只得傾城一人,不論何時何地,我愿常伴他左右,為他遮風避雨,與他福禍同當,生前同床而眠,死后同xue而居,不生二心,不悔此意!” 周圍的人群靜悄悄的,大家都被柳思的這番言語震懾住,尤其是紅鯉,他只不過是想讓柳思放出承諾,以后不會拋棄俞傾城,卻沒想,她做得太好。 看到大家都不說話,柳思挑挑眉:“這回可能讓我進了?” 紅鯉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然后公子們也相繼輕笑起來,卻是心滿意足的那種,隨后紅鯉滿面欣慰地笑著道:“快進去吧,別讓俞老板等急了,門沒鎖?!?/br> 于是柳思回頭吐了吐舌頭,推門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結婚了,標準結局,the end—— 哈哈哈哈你們會不會揍死我……我就是那么一逗,你們就那么一聽…… 上一章我還沒敢使勁寫,怕你們覺得我太虐俞老板了,但是反響都說還好, 所以我的文筆就是毫!無!淚!點!←這四個字就足以讓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我以后一定要寫一篇虐文,大虐文!看完了痛哭流涕那種! 算了這個理想太偉岸,我還是繼續甜著吧→_→ 下章就是喜聞樂見了哈~ ☆、婚成 第四十九章 兩人的新房布置得十分喜慶,每扇窗都貼了大紅色的雙喜剪紙;靠窗的黃梨木翹頭案上又燃了兩根描金喜燭,此時燒得正旺;桌上放了盤通紅圓潤的蘋果,又有其他小點心幾樣,還有一白玉長頸酒壺,里面裝的應是合巹酒;對面小葉紫檀打造的鏤花撥步床也掛上了朱紅珠簾帷幔,火紅的錦被上鋪滿了紅棗,花生,桂圓等干果,而俞傾城正安靜地端坐于中央。 他頭上的蓋頭遮住了傾世容顏,但坐姿依舊端正,脊背挺直,明明折騰了一整天,卻絲毫不顯疲態,聽到柳思進來,依舊安靜的一語不發。 自己說的話他一定都聽見了,剛才在外面還很鎮定,這會兒見到正主兒,柳思卻有點兒臉紅,看著他一身喜服坐在那里,不知怎么就生了怯懦之心,躑躅著不敢近前。 俞傾城像是知她心中所想,輕輕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一如平常一樣。 這熟悉的動作讓柳思找回不少勇氣,快步走到他旁邊坐下,又被那些干果隔了屁股,轉念一想俞傾城坐在這床上這么久,肯定不會舒服,于是仔細將那些散落的干果收到盤子里,這才重新回到他面前,又不知該怎么做了。 俞傾城輕笑一聲:“挑我的喜帕?!?/br> “……哦!”柳思從床頭案上拿起系著紅花的秤桿,伸到蓋頭下面,接下來卻遲遲沒有動作。 秤桿伸過去的時候,柳思不禁想到了他們的過去,從八月底到五月初,他們已經足足認識了半年多,柳思上輩子都沒敢想過自己會和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成親,卻在這女尊世界遇到了他,他們一路走來,平淡溫馨,少有波折,但柳思就是記得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記得他說:“只要柳大夫能治好,俞某必有重謝?!?/br> 記得他說:“我姓俞,名傾城,柳思喚我傾城便好?!?/br> 記得他說:“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柳思,你還是個孩子?!?/br> 那個時候他還說自己是個孩子來著,如今卻已經坐在這里,與她拜過天地,做了她的夫郎。 他會溫柔地笑著摸她的頭,會嚴肅地為她不在意自己生氣,會睿智地教她各種道理,也會寵溺地答應她的一切要求,柳思實在想不出會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而這個男人,如今是她丈夫。 她可以每天他身旁醒來,問他今天想穿哪一件衣服,然后牽著他的手去吃早飯,等她到屋外看診,而他就在屋內讀書,或者出去會見友人……做任何他愛做的事情,要是他出去了,那晚上她就去接他回家,若是他在家里,那她就抱著他亂蹭,數出今天要吃的食物,然后在他去廚房準備時,再偷偷從后面抱住他,任他怎么無奈地哄勸都不撒手。 這些她都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因為他們已經是夫妻。 只是想到這兒,柳思在禮堂上忍住的眼淚,突然就涌了出來,握著喜秤的手不能控制的顫抖,那最后一挑的動作無論如何也做不下去了。 俞傾城卻在此時從寬大的衣袖下伸出秀美的手,穩穩握上柳思的手腕,那只手上帶著堅定的力度,他不言語,卻不動作,只是沉默著將勇氣傳遞給他的新娘。 柳思的眼淚還是止不住流淌,可手下卻不再顫抖,利落地向上一挑,喜帕隨之落地。 飄落的紅綢后是俞傾城溢滿深情的眼眸。 柳思終于撲上去抱住他的脖頸嚎啕大哭,眼淚打濕了俞傾城肩上的布料,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而俞傾城只是溫柔地環住她,輕怕她的后背。 外面等著偷聽的一眾人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小蘿莉急切地拍著房門問他們到底怎么了,俞傾城手下輕拍的動作不停,含笑無奈地回道:“無事?!?/br> 他既說無事那便沒什么好擔心的了,本來小蘿莉他們還想聽些羞人的事,不過就目前里面這架勢,后面的該不是他們能聽的了,于是紅鯉揮揮手,帶著大家散去。 柳思在俞傾城肩上趴了好一會兒,直到俞傾城用滿含笑意的聲音揶揄她:“你我大婚,我這新郎都沒哭,你倒哭得這么傷心作甚?莫不是反悔了?” 于是柳思抽泣著抬起臉來,哽咽道:“我……就是……太高興了?!?/br> 她臉上全是淚痕,俞傾城心下心疼,便擺正她的臉,用衣袖一點點拭去,對于柳思一個女人在大婚當夜痛哭流涕的行為全無嫌棄。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掀起喜帕,那執秤桿的人,同是喜悅,一個得意洋洋,滿面春風,另一個卻情不自禁,淚留不止。 他懷中妻子的眼淚是因為能與他在一起,倍感幸福而流,有妻如此,他多高興。 柳思哭到后面自覺很是丟臉,拍下俞傾城給她拭淚的手,從他懷里鉆出來,坐到一邊不支聲。 俞傾城看了不禁失笑道:“還有交杯酒,你這是不想喝了?” 于是柳思站起來去斟了兩杯合巹酒回來,一手遞給他,眼睛卻還是看著地上,仍不說話。 俞傾城嗤笑一聲,忽然用婉轉的曲調唱到:“我本是,年逾三十老兒郎,王妻休離遠家鄉,天憐官人來垂愛,可嘆,新婚不與飲合巹,獨留我一人暗神傷……” 這是柳思第一次聽到俞傾城唱曲兒,他的聲音清冽性感,悠揚悅耳,若配上琴音,定是相得益彰,可這歌詞卻委實讓柳思難過,于是終于抬頭白了他一眼,抱怨道:“你就會給我唱這個,教我不好受……” 俞傾城便溫柔地笑開,端著酒杯哄勸道:“把合巹酒喝完,日后我給你唱別的?!?/br> 柳思拿眼睛瞥了他一眼,終于抿嘴微笑起來,也端起酒杯與他的手臂環在一起,兩人一起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到此,兩人終于完成了整個婚禮。 接下來是不是該做那個了? 柳思把空酒杯放回原位,又重新坐回俞傾城旁邊,臉上通紅一片,忽然緊張得手腳都不知放在哪里才好,那種事情她一點經驗也沒有,要她主動,委實有些難度。 俞傾城沉默著端詳她半天,終于不再指望柳思自己動手,于是素手執過她的,放到自己的衣領上,笑道:“妻主,有些事情,必須你親自來完成?!?/br> “妻主”兩個字叫的柳思一哆嗦,又別扭得很,皺眉道:“你還是叫我柳思吧,妻……什么的實在太奇怪了!” 俞傾城挑眉笑笑,也沒再堅持,但握著柳思放在他衣領處的手還是沒有松開。 柳思覺得被他握住的地方guntangguntang的,一直燒到臉上,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然后端正坐到他面前,動作緩慢地去解那處的盤扣。 喜服設計的十分繁瑣,明扣暗扣實在不少,柳思一點一點解開,動作慢得像半身不遂,可俞傾城卻始終噙著笑意凝視著她,不曾有過一點不耐。 以著這種速度,柳思終于將那身喜服脫下,又在衣服里發現了那根喜釵,不禁疑惑道:“給你這個到底是干嘛的?” 俞傾城瞄了一眼那根金步搖,笑著解釋:“女子成親,頭上的喜釵一根要交給高堂,意為成人立事,告別父母,另一根則交與夫郎,意為成家立業,默認身份。這根金釵夫郎要妥善保管一輩子,是為妻主的恩惠?!?/br> 柳思本以為這東西就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卻沒想到這么重要,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語調異樣:“吳王爺那根也在你手上?” 俞傾城怎會不知她在吃醋,心情頗為愉悅,含笑道:“只有正夫才又資格執妻主的金釵,王爺的我又怎么會有?” 柳思聽完就很得意,吳王爺是沒那個福氣,而自己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