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蘇盛錦卻沒聽到一般仍舊叫著“子軒”,像怕他跑了似的,她雙臂環上他的腰,臉色愈發的酡紅,與平日的端莊持重相比簡直像換了一個人:“子軒,子軒,我好熱……” 奚琲湛低頭在她臉頰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再叫那個混賬的名字我就不客氣了?!比崛魺o骨的香軟身子在懷,奚琲湛咬牙切齒。 “滾出來?!鞭涩i湛低聲叫道。 白白胖胖的元寶無聲無息的滾了出來。 “拿來?!鞭涩i湛瞇著雙眼,陰沉的瞪著元寶。 元寶一顆胖大腦袋都快垂到地面了,不用細看即知他圓滾滾的身子在顫。 “主、主子……這藥是沒、沒沒解藥的?!币活w豆大的汗珠無聲息的滴落在青石地面上。 奚琲湛沉默著,一雙眼瞬間結成了冰,被他攬在懷里的人一雙白生生的柔荑死死揪著他的衣襟,臉頰在他衣襟上亂蹭。 元寶偷偷抬頭覷了眼,立刻又低頭,生怕奚琲湛一個不高興讓他自插雙目。 “爺,奴才,王后她……奴才,其實……” “狗奴才,居然不記得誰才是你主子,下藥的事本宮以后和你算。滾出去守著?!鞭涩i湛云淡風輕的語氣。 元寶卻嚇得如搗蒜般磕頭:“主子,奴才,奴才雖然是受了皇后娘娘的命,但也是為了您好,奴才知道這些年您心里一直放不下蘇小姐,您瞧,如今蘇小姐到了京,皇上在世她就沒可能回去霍國,與守活寡有何差別?何不……何不……” “滾!若聽到一點有損她清譽的流言,我剁了你?!鞭涩i湛眼神陰鷙。 元寶諾著退了出去,輕聲嘀咕著:“主子,奴才知道您知道奴才為您的心……” ☆、第二十五章 蘇盛錦勉強睜開眼,頭還是昏沉,空氣中不熟悉的味道和被無法移動的禁錮感讓她警覺起來。 懷中人輕微的動作令奚琲湛長長出了口氣,終于無事了。 “醒了?”奚琲湛聲音里都帶著愉悅。 蘇盛錦立時瞪圓了眼,腦中一片空白,一時竟忘了所有的反應,只是呆呆仰頭看著抱著她的男人。 她認識,奚琲湛。 眼下的狀況,惠嬪,也就是奚琲湛的姨娘死了,她來奔喪,可如今她為什么被奚琲湛抱在懷里?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名節。 蘇盛錦終于回過神,下意識地便想尖叫,無奈她才剛剛有了這個念頭,嘴巴就被奚琲湛的手掩住。蘇盛錦拳腳并用朝奚琲湛踢打過去,只聽他悶哼一聲,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瞪著她。 蘇盛錦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冒著火。 奚琲湛的眼睛里也冒著火,要把人燒化了似的,這樣的眼神蘇盛錦見過——在給奚景恒用藥后見過,所以蘇盛錦怕了。 “你要是喊,我不介意明目張膽奪臣妻?!鞭涩i湛看出她害怕,故意似的低下頭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耳邊溫熱的風嚇得蘇盛錦半點不敢動。她使勁搖頭,這么一番折騰她的腦筋已經十分清楚,她不會喊,喊出去吃虧的只能是她,奚琲湛是皇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別人自會認為是她不甘寂寞又或是攀龍附鳳來勾引他的,到時候她恐怕唯有死路可走了。 她不想死,她這么年輕,她不想死。 “搖頭是不聽話還是不喊?”奚琲湛似乎十分滿意她的動作,聲音里又帶了笑意。 嘴被掩著,蘇盛錦說不出話。 “乖蘇二,如果不喊了就眨一下眼睛?!鞭涩i湛輕聲道。 蘇盛錦依言眨了眨眼。 “好,我就知道蘇二最識時務……”奚琲湛松了手卻仍抱著她不動,仍舊在她耳邊輕聲說著,“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不過你瞧,馬上就有太監來請去到奉安殿了了,若是遲了恐被人懷疑,這樣吧,下一次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蘇盛錦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一言不發只用手推他,奚琲湛順著她的力道松開了手,蘇盛錦默不作聲整理好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衫,嘴唇緊緊咬著,因太過用力咬出了兩粒血珠。 血珠刺眼地提醒著他蘇盛錦是在如何用力地壓抑著,這讓奚琲湛很是心疼,一邊說著:“我什么都沒干……”一邊伸手想去擦去血珠冷不防被整理好頭發的蘇盛錦狠狠一個耳光摑來,那力道一沾到臉上奚琲湛便知道她是用盡了全力的。 “奚琲湛,你這個混蛋?!睆难揽p里擠出的每一個字都那么用力,好像順便這些字深深的烙在心上一樣。蘇盛錦說完,撩開簾子穿鞋步子有些不穩的出去了。 她甚至不敢開口喚晏璃,生怕別人瞧出什么。 晏璃不在外面,她拿出的自鳴鐘放在桌上正慢慢走著,謝氏歇著的東間里傳出輕微聲響,好像是謝氏起來了。 蘇盛錦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生怕留下什么痕跡。沒一會兒謝氏果然出來,見只有蘇盛錦一人坐等便有些納悶,正要開口問,晏璃從外進來,手上端著個木托盤,上頭擺著個漂亮的陶壺并兩個精致陶碗。 見她們二人已起來便笑著說:“算計著兩位主子起來的時辰去端了些冰鎮梅子湯,去去熱氣?!?/br> 謝氏夸晏璃伶俐,蘇盛錦卻蛾眉輕蹙,淡掃正穩穩給她們盛湯的晏璃一眼,心里有了懷疑。大內禁宮,伺候主子舒服這種事一向最妥帖,何須她王府下人親去要什么東西? 匆匆喝著湯,謝氏又說了句: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肚子又? 蘇盛錦手微微一顫,胡亂點了點頭,也不說是或不是,謝氏便寬慰她兩句。 總算喝完了梅子湯,也快到時間,蘇盛錦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與謝氏離開了杏花閣。 這廂,奚琲湛一邊摸著火辣辣的臉一邊想著蘇盛錦的模樣,元寶說的沒錯,只要父皇活著就不會讓霍太后和蘇盛錦回霍國,蘇盛錦等于守寡,再者,她以為他不知道她的處境么?既然奚景恒那個混帳并不珍惜,他又何必再把蘇盛錦還給他受盡委屈?他奚琲湛從來不是一個中規中矩的人,這些事,只要蘇盛錦點頭,擔什么罵名他都不在乎。 雖如此想,可奚琲湛也明白,要蘇盛錦點頭恐怕比讓奚景恒回頭更難。 “主子,用冰敷敷吧,二小姐下手有點重……”無聲無息的元寶又飄了出來,端著一小碟子冰。 “滾到冰庫清醒清醒你的腦袋,想清楚誰是你主子之后再回來?!鞭涩i湛拿過冰放在臉上,一邊輕飄飄說道。 元寶連忙跪地謝恩,半個字沒敢辯解一路小跑帶著滿身大汗進了冰庫。 奉安殿這邊,又待了個把時辰,蘇盛錦心不在焉,頗有些恍惚,連皇后都看出了她的不對,眾人一想到上次她在東宮險些滑胎的事都不敢掉以輕心,皇后索性命她先行回府,明后兩日不必再來。 蘇盛錦與嫂子謝氏低聲叮囑了幾句話,謝氏頗有些疑惑的神情,但還是點了點頭。 一路上,晏璃小心伺候著,蘇盛錦冷臉忍著,回府先給太后問過安,說皇后體諒她有孕特命回來的,回到房中,蘇盛錦把自己舒服的靠在美人榻上,倚著大迎枕,沉著臉,一雙利目盯著晏璃,然后輕描淡寫的開口問道:“晏璃,主仆一場,我給你一次機會,給我從實說來!” 晏璃倒也從容,提裙就跪在了蘇盛錦面前,低垂著頭。 “我知道小姐你有許多疑問,就從南林校場,不,還是從我小時候講起吧?!标塘Ь従忛_口,“我小時候被賣到沈府給小姐你當丫環,雖然那時候很小,可我仍舊記得自己的姓氏,記得自己家住在鄉下,后來我長大些,攢了些錢,托人去老家打聽消息,我父母早已在那饑荒年餓死,還有一個哥哥也背井離鄉逃難去了,我就一直找一直找,終于被我找到,他為了找我也一直沒有離開霍國而是從戎參軍,就在霍國的軍隊里,我滿心的歡喜,在這世上有個親人,小姐你知道是多幸福的事么?不,你不知道,因為你父母健在還有疼愛你的哥哥jiejie……” 晏璃的神情變得甜美,待轉過來看蘇盛錦的時候又變得哀怨:“可是,我們相認沒多久,他就面臨了殺身之禍,我救不了他,在他被推上法場那天我也在,看著他人頭落地,小姐,你知道那時候有多恨么?” 蘇盛錦搖搖頭,她不解晏璃為何要與她說這些,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曾經有過相認的兄長啊。 “小姐,你的心為什么那么狠,為什么要殺那么多的人,為什么連無故被牽連的人都不放過?我哥哥,他只是被官長以性命相威逼才扣了士卒的餉銀,他自己一文錢都沒得到,小姐,你為什么不肯細查?為什么不肯給他一條生路?”晏璃淚痕滿面。 蘇盛錦心驚,立時睜大了眼,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當年處決的那一批貪污餉銀的官員里有晏璃的哥哥。她想跟晏璃解釋,一觸即發的嘩變之際,容不得她一絲一毫的猶豫,更不可能有時間去徹查,但凡牽涉其中的都必然要殺,為了霍國的安定。她沒有辦法。 可是,現在解釋這些還有用么? 晏璃慘然一笑又道:“其實我也知道小姐的難處,可是當遠遠看到唯一的血親人頭落地的時候是沒有辦法不恨的,我很為難,一方面,你對我一直很好,從未輕賤我,可我心里的恨卻無法消除,直到,我哥哥后來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你知道么,是太子殿下救了他,太子殿下找了一名死囚替他死了,太子是我們兄妹的救命恩人,就算粉身碎骨我們也難以為報?!?/br> “把我送給奚琲湛,既可以報恩又可以報仇,晏璃,你果然更加伶俐了?!甭犼塘дf完,蘇盛錦開口說道。 “殿下是真心喜歡您,也心疼您的境遇,否則那么多人何苦只救下我哥哥?還不是怕我和您離心?再者何苦千里迢迢跑到霍國就為了看您一眼?您知道么,殿下眼見耳聞您受的那些委屈之后差點當即派暗衛去殺霍王,可最后,他決定讓您先行回京,再圖它法。小姐,我知道,說了這番話,從此后我們主仆再沒什么情分了,可我不后悔,我這樣做,對殿下是報恩,對您何嘗不是報知遇之恩?我跟著您這么多年,何曾希望您受這樣的委屈?所以……”晏璃的話被外頭丫環的聲音打斷。 “王后,太傅府上老媽子來了,說太傅夫人和少夫人給您送些上好的補品?!?/br> “拿進來吧?!碧K盛錦吩咐道。 丫環進來,拎了兩個大大的盒子,蘇盛錦打開,其中一個盒子里卻是一疊賣身契,蘇盛錦拿起,一張張看過去,最終拿了一張在手里,余下的又放了回去。 手一揚,那張紙便輕飄飄的落了地,落在晏璃面前。 紙張已泛黃,賣身契三個字極醒目。 “出嫁的時候沒想到有這一天也就沒帶進宮,好在現在不是在霍國,不用山高水遠的向家里要這些微末玩意,拿著吧?!碧K盛錦說完,從手腕上褪下一對金鑲玉的鐲子擲到晏璃面前。 “小姐,我不要?!标塘炱鹳u身契收入袖中,又捧起鐲子欲還給蘇盛錦。 蘇盛錦輕輕一笑說道:“哪個主子打發奴才離開不賞些東西?何況你盡心伺候了我這么多年。這對鐲子就當我為你出嫁添的妝奩吧,我聽嫂子說二管家有個侄子人品不錯,現在放著外任,雖只是個縣令,總算沒屈著你。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也就這兩天我派人護送你過去成親?!?/br> 晏璃雙手握著鐲子,緊咬嘴唇,最終磕了三個頭提裙離開,走到門口停住了,頭微微轉回一些,側臉對著蘇盛錦,似乎是還有什么話要說,蘇盛錦歪頭看著她不語,最終,晏璃輕輕推門出去了。 蘇盛錦的指甲一直狠狠摳著手心,此時放開,手心幾道深深的痕跡,雖不如掌心的刀痕猙獰,卻比刀痕更痛到她心里。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卻是吃虧到這種份上才防備了最親近的人,晏璃,還有奚琲湛那個混蛋,早知如此當初就該任他見閻王去! 氣惱無果,蘇盛錦在榻上輾轉反側。這個虧她吃定了,不僅吃定了還要千方百計掩著,所以她要為晏璃尋一個好親事而不是將她放出去讓她自生自滅,那會惹人懷疑的。 而對奚琲湛,她只能咬牙切齒,婦人囿于內院,再者就算有那么長的手又能拿圣寵之下的太子有什么辦法? 這一夜,蘇盛錦猶如困獸,第二天早起氣色都差了許多。 ☆、第二十六章 皇后宮中,富態的皇后正擺弄瓶中漂亮的芙蓉花,聽到伴著太監“太子殿下……”急促的聲音,皇后臉上現出了然的笑,仍舊慢條斯理擺弄著花。 “母后,為什么要這么做?你這樣會給蘇盛錦造成很大的麻煩!”她唯一的兒子正壓抑著不悅質問她。 皇后仍舊沒在意似的:“若給人知道,她的麻煩大不過你!我的好兒子,過了這么多年還是這樣性子,蘇盛錦還是那樣重要么?” “是。所以兒臣請母后罷手?!鞭涩i湛板著聲音,盡量保持著對母親的恭敬態度。 聽到他這句話,皇后終于停下動作轉過身來,極圓潤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看起來真是慈祥極了,皇后一字一字說道:“母后時日無多,不想在身后還掛念著你被珍貴妃母子狼一樣盯著,所以,只好用這個魚死網破的辦法了,可惜,這次能抓你們在床的機會老七放棄了,想必是要放長線呢,湛兒,像你小時候一碗毒藥賜給你表弟裴銘一樣果斷的去做吧,否則蘇盛錦會被老六利用死的很慘,那絕對不會是你想看到的結果?!?/br> 奚琲湛看著笑得那樣慈愛的母親,雙拳緊緊握起,片刻又松開,他的母后,從來不喜歡蘇盛錦,就算蘇盛錦豁出性命把他從火海之中救出之后,她也是用輕飄飄的聲音說:她一個女子冒充蘇瑜進入編修館,本該嚴懲,看在救了你的份上罷了吧。好像是對蘇盛錦天大的恩賜一樣??商K盛錦從來也沒在她面前出過什么錯,連露面的機會都屈指可數,有蘇作師那樣的父親難道是蘇盛錦能選擇的嗎?刺激得蘇作師把她嫁錯一次就夠了,如今還要徹底毀掉她嗎? “為了你安穩登基,母后誰都不在乎,即便你會怨恨我?!被屎蟠葠鄣奈⑿u漸變得慘然,好像知道兒子怨恨自己會成為事實一樣。 奚琲湛想,也許這個可怕的宮廷也是蘇家不想把蘇盛錦嫁給他的緣由吧,生怕自家女兒還沒到他登基就已經被他的母親害死了,他的母親能夠為了他不擇手段,蘇家也許也是這樣!也許蘇作師也并不盡然是攀權附勢愛重顏面。 “不,兒臣不會怨恨母后,因為蘇盛錦會好好活著,光耀天下?!鞭涩i湛說完轉身就走,生怕看到母親又露出那種輕飄飄的笑意。 看他離去的背影,皇后手按著胸口輕咳了一陣,微微搖了搖頭,似是自語道:“混賬小子,還真是敢想……但愿吧!” 沒有晏璃的服侍,蘇盛錦有些不大習慣,待會兒她還要跟太后說蘇管家為兒子求娶晏璃的事,想到這個蘇盛錦就頭疼,自從老太后去上香遇見晉王妃好像就對自己漸漸冷漠,但愿別再因為晏璃的事再起什么事端。 還好,太后正滿面笑意的斜歪著看一封信。不作他想,定是奚景恒寄來的,蘇盛錦松了口氣,打算趁著太后高興便提一提。 太后看完信讓小太監拿給蘇盛錦還多此一舉的加了句:“恒兒的信?!?/br> 蘇盛錦接過,略掃了眼,有兩件“喜事”,一是容美人有了身孕,二是他納了屈家大老爺屈塵世最小的嫡女屈敬為妃,與閔微云一樣同為良娣。 屈家的女兒在霍國是很搶手的,雖然她們不若那些個閔氏美貌嬌俏,可她們涵養更好,霍國的貴族們私下里都說:娶妻當娶屈家女,納妾還是閔嬌娘。 蘇盛錦難免心里犯了嘀咕,琢磨奚景恒的用意,是為了拉攏屈家還是別有目的?按說奚景恒那種性格,為了閔微云能那樣袒護閔微妍,現在納屈氏,還是屈塵世最疼愛的小女,不對勁啊。 太后要笑不笑的勸蘇盛錦:“知道你知道這兩個消息不會高興,可早晚你也會知道,所以哀家索性不瞞你,你一向大量,這些事……” 蘇盛錦心道:我即便不大量,奚景恒又怎會顧及? 但嘴上蘇盛錦卻得好聽,什么后宮開枝散葉是祖上保佑,多個貼心的照顧王上也是對太后的孝心云云。 又略坐了坐,蘇盛錦有些乏就告退了。奚景恒的事再傷不到她分毫,所以他即便身邊有萬千女子她也不會在意。況且還有晏璃的事煩。 沒兩天,蘇盛錦派人送晏璃去了蘇府,之后的事情謝氏應該已經與她哥哥蘇瑜提起過,她不必擔心。 不過,因為晏璃的事,原本就不太精神的蘇盛錦病了,只覺得眼前昏昏沉沉什么都看不真切,身上更是半分力氣也無,只能臥在床上清醒一會兒迷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