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才出了天問閣的大門,就見蒹葭執燈相候,靜靜立在花叢里。云卿畢竟后怕,腳步虛浮,一身冷汗,二人一路無言。 約莫一刻鐘后,慕垂涼果然被送回來了。如此安置、請醫、號脈、開方子、用藥,直折騰到了后半夜。只是他燒得太厲害,聽園子里的鄭大夫之言,好是自然能治好的,只是要受極大的苦楚。 云卿聽得揪心般難受,差人去給阮氏回話時,卻只說他又冷又餓所以身子弱些,因而今晚不能去請安,請阮氏先歇下,其他明兒再說。阮氏那里果然無人再來。 翌日晌午,慕垂涼高燒方退,迷迷糊糊醒來,睜眼瞧見是云卿,當即眼前一亮??墒遣疟缓逯攘藘煽谒司鸵呀浨逍堰^來,環顧四下,漸漸拉下臉來。 “怎么回事?” 云卿扶他做起來,拿一個藕荷色蘇繡瓊花大軟枕給他靠著,又端起一碗溫熱的白粥不緊不慢說:“老爺子說送你回來,雖不需關在石屋,但要繼續禁足?!?/br> 慕垂涼臉色極差,如今又慢慢蹙起濃黑劍眉:“你曉得我在問什么?!?/br> 云卿舀起一匙白粥送到他嘴邊,見他薄唇緊抿,沒有張嘴的意思,便又收回來,默然一會兒子,答說:“對,是我。我去見了老爺子?!?/br> 慕垂涼目光帶著寒氣,幾乎是冷笑了:“是我的話長庚沒有帶到,還是他說漏了什么?” 云卿縱不抬頭也猜得到他神色,便只是低頭握緊湯匙靜靜說:“長庚說過了,我也聽到了?!?/br> 慕垂涼移開目光,他臉色極差,分不清是因大病還是因生氣。 云卿不眠不休照顧了他一夜,如今見他醒了,一顆心也算放下來,于是始覺困意,一時并不想爭辯什么,便極盡溫柔道:“你吃些熱粥,略歇歇兒吧。稍后鄭大夫會再過來號脈?!?/br> 慕垂涼只是不動。 云卿無奈之下,竟更覺困倦,便嘆道:“多大點子事,至不至于這樣。如今已成定局,凡是還是要往前看。你大病初愈,即便生我的氣,也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這幾日你都沒好好吃東西,生怕你醒了覺著餓,所以這粥是今早熬好,每半個時辰熱一次的,如今還溫熱恰能入口,你先喝了,余下咱們稍后再說?!?/br> 她細語溫軟,低低糯糯,溫柔好聽。慕垂涼偏頭看她,只見她亦是面容憔悴,看樣子一直照顧著她,一時心疼得緊,但那份惱怒便也更深了。 “我千交代萬交代!”慕垂涼終是恨道,“叫你不要插手!你是信不過我還是怎的,竟非要出這個頭?你也算得個聰明的,怎么會猜不到老爺子心思,縱他惱怒到要禁足,卻決計不會傷及我性命,這一點你是想不明白還是怎的?你知不知道一旦你插手——” “我想的明白,”云卿低頭盯著白粥,低低說,“但是老爺子賭得起,我賭不起。他若失了你,無非再找一顆棋子,可是我,從未想過要再找一個夫君?!?/br> 慕垂涼心口一緊,一時無言,半晌方伸出手,本要摸向她的頭,待欲碰到,卻又僵僵縮回,生硬開口說:“你跟他說了什么?” 云卿依舊不抬頭,低聲作答說:“能做事,愿做事,不分權,不求財?!?/br> 慕垂涼惱怒之氣再度上來了,然而見云卿如此畢竟不忍,便只得握拳恨恨向下砸。床鋪甚是溫軟,砸上去卻也是悶悶一聲重響,足見他惱怒之深、氣憤之重。云卿聽聞聲響不由抬頭看了一眼,看那手仍緊握成拳,微微發顫,且泛著紅。默默看了一會兒,又低下頭道:“我說了我想對付蔣家,會拿蔣寬開刀,也說了會說服你幫我。這是能做事,愿做事,果然老爺子聽了很是歡喜?!?/br> 然而如今蔣家后宮得勢,他們出手若不謹慎,只會害了宮里的慕大姑娘。這一點云卿自然知道,心知慕垂涼又要不悅,正要開口解釋兩句,卻聽慕垂涼冷然道:“僅是如此,根本不夠老爺子消解怒氣放我回來。你既有心求情,縱他不提條件,你也會主動允諾,何須此時還要在我這里遮遮掩掩?不分權,不求財,無欲無求?呵,這等話老爺子會信?” 云卿指尖一頓,驀然抬頭,便見慕垂涼目光清寒,眉也好唇也罷,整張臉似罩了一層白霜。她緊盯著慕垂涼,兩度欲開口辯解,卻張口無言。房中再度安靜下來,似比昨夜天問閣書房的靜謐更可怖。 終歸是個病人,跟他計較什么,雖這樣想著,卻終是不能夠忍受那樣的目光。云卿盯著慕垂涼冷若冰霜的臉,一字一頓說:“我只說不分權,不求財,并沒說過無欲無求?!?/br> “那你要了什么?老爺子允了什么?” 云卿看他半晌。他臉色極差,比昨晚或今晨看起來更差,燒退去之后那種疲倦似乎深深蔓延開來,讓他往日的篤定與自信消減了一大半,像是從威風凜凜的豹子變成了極力撐起一口氣的紙老虎。 終是不忍,云卿便嘆道:“總之就這么定了,如今你在禁足,這些事便由我來做,你與其此時惱怒,倒不如在我做事時多指點幫忙。我困了,粥放在這里,我喊秋蓉過來伺候你。你生氣歸生氣,勸你多少還是喝些,你臉色極差,恐太太來了看見要擔心?!?/br> 說著放下碗筷起身欲走。才邁了一小步,卻覺手被人緊緊攥住,那手掌冰涼,比不得往日溫厚,卻攥得極緊,云卿掙脫不得。便聽慕垂涼重重一嘆,用力將她向懷里拉,云卿跌坐在床沿,一只手立刻緊扣她腰肢。 慕垂涼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靜靜開口道:“說?!?/br> 056 親愛 云卿一只手探向腰間,小手覆在他大手上。時光靜好,四月的陽光暖暖透過紗窗,整個房間通透明亮。云卿向后倒去,靠在他懷里,仿佛二人并沒有起過爭執。 如此溫存,時光亦悠長,才只片刻就令二人都醉了一般,誰也不愿再開口說冷厲的話。慕垂涼亦只得在她耳邊一聲輕嘆,然后雙手抱緊了她,二人臉貼著臉,手握著手,含糊呢喃,磨蹭親吻,彼此都覺時光恰好,分外珍惜。 眼見這件事就要這樣子混過去,卻忽聽珠簾叮嚀作響,二人齊齊抬頭望去,只見兩個小娃兒懵里懵懂地打著珠簾,人還沒進來就已經呆掉了。 芣苢匆匆跟來,見慕垂涼與云卿如此,一張粉嫩俏臉瞬間紅透,拖著兩個小娃兒低聲勸著就要走,昭和與曦和卻只松了手,珠簾一陣叮當脆響,只有芣苢在著急,三人卻都沒動。 云卿掰開慕垂涼僵硬的手,背過身去略整衣衫,如此正是與慕垂涼面對面,于是可見他已然溫柔的臉又一點一點冷下來。 “他們怎會在這里?” 云卿心嘆,罷了,看來今日是難以補眠了。 “我把他們接回來了,日后就教養在我房里。我來養,你來教,你若不愿就請個先生,總之是要跟著我?!?/br> 慕垂涼冷冷掃過昭和曦和,目光最終落到云卿臉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簡直不能明白!我讓你別插手的事你偏要插手,我讓你別管的人你偏要管!我討厭的你非要親近,我不想看見的你偏要帶到房里來!你有空費盡心思討好他們,怎么不想想該怎么討好我!” 慕垂涼極少這樣子說話,即便云卿曉得此事必要起爭執,也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截了當。略退半步,不遠不近地打量他一番,眼見要繼續僵持,便轉身上前提裙蹲下,對兩個娃兒柔聲說:“昨兒半夜過來,太太那里你們還未親自道謝請辭,如今該如何呢?” 昭和重重點頭說:“原是想先向阿爹請安,然后再去向太太請安,再然后叩謝太太恩德,最后請辭?!?/br> 云卿聞言笑了,摸摸昭和的頭笑說:“真是懂事又乖巧。那么然后呢?” “幫春姨收拾著將我們的東西挪過來,等挪好了,就去臨字?!闭押痛鸬?。 云卿點點頭笑說:“好,真是好孩子。太太身子欠安,你們收拾東西手腳輕些,莫要打擾她休息,可記得了?” 昭和點頭說:“記得了?!?/br> 云卿便看向曦和,曦和一語不發,僵了半晌,見云卿笑容未減,只得略點了個頭,轉身先出去了。昭和便行禮退下追去。云卿吩咐芣苢道:“這兩個孩子與你不夠熟識,恐你一人難帶,所以這幾日凡與兩個孩子相關的,都去請春穗兒幫你。若見太太,就說涼大爺只是疲累些,歇息好了自會過去,請她不必過來了?!?/br> 芣苢自然應下,跟著出去,關上了房門。 “你答應老爺子教養孩子,老爺子同意放我回來?”慕垂涼冷笑道,“真是難為你?!?/br> 云卿覺得甚是無趣。他氣什么,她心知肚明,她為什么,他亦清楚明白,卻都覺對方受了苦所以心疼,所以如此爭吵,這是何苦。 正是此時,便聽得門突然開了,緊接著珠簾一陣叮當脆響,一人大步進來,云卿才瞧見那是阮氏,卻見阮氏已憤然揚手,干凈利落甩了慕垂涼一巴掌。 “太太!”云卿下意識要攔,卻見慕垂涼已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掌,看起來比她更驚訝。見阮氏還要動手,云卿忙抓住她手腕問:“太太,這是怎么了?” 阮氏原也不曾打過慕垂涼,如今見他病得臉色蒼白,連目光都透著幾分憔悴,渾不似往日里那般時時透著篤定和溫厚,一時雖氣得發抖,人卻也心疼地哭起來。 云卿與慕垂涼見狀不免都嚇到了,慕垂涼撐著坐起身來問:“娘——” “你閉嘴!”阮氏喝道,“你知道個什么!她不眠不休吃喝不顧守了你一晚上,你竟還甩臉子給她看!你眼里只有天大的事,她眼里卻是天大的你,你不心存感激便罷了,還如此對她!” 云卿正驚愕,見珠簾后頭怯怯探出兩個小腦袋,芣苢欲哭無淚跟在后頭。顯然三人一出門就遇到了阮氏。 也不知是哪個多嘴添亂,云卿累極,正要作勸,卻見阮氏猛然抽開手,又重重一巴掌掄過去。這一次用足了勁兒,聲音脆響,聽得云卿心尖兒發顫,而阮氏也用勁兒過大,趔趄不穩,云卿只得匆忙去扶,待扶穩了阮氏回頭看慕垂涼,便見他臉上是紅紅的巴掌印,他默然低頭不言。 阮氏淚流滿面,指著慕垂涼說:“人人都說你涼大爺洞察人心,聰慧過人,智賽諸葛,今日又何必裝糊涂!我知道你怨什么,不過是怨她不聽話,可你就不能想想,她好端端的為何要冒這險深夜去求人,你縱猜不到,難道不能先問問?你怪她什么?都是我逼的,是你的兩個孩子逼的,是外頭蔣家逼的!她受了多少苦扛了多少累你不管不問,醒來倒先責備她!” 慕垂涼低頭一言不發。 云卿卻生怕阮氏再氣壞了身子,忙安慰說:“太太,沒有那回事,他最疼我這你都是知道的。如今必是旁人會錯了意也帶錯了話兒,我們不過有些話兒沒說攏,他哪里責備我了?” “你撒謊,”曦和突然插嘴道,“大人只教小孩子不能撒謊,自己卻撒謊。我都聽到了的,是阿爹在兇你在欺負你,我把阿爹的話跟太太說了所以太太很生氣,太太在幫你,你卻不領情?!?/br> 慕垂涼驀然握緊了拳頭,然后慢慢抬起頭來,目光定定落在曦和身上。曦和目光有一瞬躲開,然而幾乎立刻穩了下來,直直迎著慕垂涼目光。這親生的父女,此刻連眼神都一模一樣。 云卿當即攔在二人之間,并吩咐說:“昭和,帶meimei出去?!?/br> 昭和立刻道:“是?!闭f著與芣苢一道硬是拽著曦和出了門。 房中一時靜下來,云卿見阮氏氣色不佳,便與泥融一道扶阮氏到外間去。云卿欲扶她坐下,阮氏卻仍氣得咬牙切齒的,云卿無奈,只得勸說:“太太,我已有一個病人需照料了,太太可萬萬不要再嚇我了!” 阮氏卻淚流不止,抓著云卿手嗚嗚直哭,云卿與泥融萬千好話才將她勸下來,由泥融扶著送回去,這廂再回房,卻見慕垂涼已背對她睡下了。 云卿知他沒睡也不可能睡得著,呆了一會兒,轉身閂上門,踢了鞋子,掀起錦被擠在他身后,并伸手環住他的腰。 過一會兒,便覺慕垂涼稍稍一動,亦如方才一般覆上她的手,然后緊緊握住了。 “我不是怪你,”良久,他道,“我是怕。這幾日我常想,我當初不該耐不住性子的,若再忍一忍,等四族之事塵埃落定再娶你,你便不必過這種日子了……” 他緊握著她的手道:“可……有那么一瞬,我真的以為你要嫁給裴子曜,我真是恨得厲害也怕得厲害,急急忙忙跳出來,想要你記起我是誰,并且永遠都不會再忘記……” 慕垂涼每說一句都要停下,像是費力思索該如何往下說,云卿聽見自己低聲笑出來,臉貼著他的背輕笑道:“這個我愛聽,你繼續往下說?!?/br> 慕垂涼卻不依了,轉身過來伸手捧住她臉,仔細瞧著,認真問說:“你會不會恨我?” 這話聽著甚是熟悉,云卿忍不住笑個不停,眼見慕垂涼又要惱,便窩在他懷里說:“這話你問過了,我也答過了,你若記不起就慢慢想,我才不說第二遍?!?/br> 慕垂涼輕輕擁著她,便聽云卿在他懷里含糊不清說:“我怎會無欲無求呢?我要你啊,阿涼?!?/br> 四月,陽光恰好。 接下來的兩三日,慕垂涼風度氣質都恢復到往日。在聽云卿一字不差地重復了當晚天問閣書房中對話后,他果然沒有再有失氣度地冷臉或指責,反倒那嘴角笑容愈加親切,愈加溫暖,愈加柔和,目光也柔情似水,滿滿寵溺,??吹迷魄浒蛋荡蚱鹄鋺饋?。 “哦,兩個孩子不去請安,你去?呵呵……”他似笑非笑。 “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嘖嘖,這真是……”他笑意漸深。 阮氏那里,慕垂涼第二日就去謝罪,慕大姑娘的事也一一說了,阮氏雖仍惱她,卻好歹算是安下心來,對云卿愈發地好。兩個孩子如今仍養在云卿處,慕垂涼只當是房里多擺了兩盆會動的花草,兩個孩子除了規規矩矩請安外,余下時候恐怕也只拿他當只漂亮卻冰冷的瓷器。不過好在甚是相安,明面兒上極其和睦。 至于宋長庚,他傷口未愈,原本不宜下床走動,今次這番折騰令他傷口裂開,如今是倍加痛苦,坐臥不安,輾轉難眠,連著幾日都欲來請安謝罪卻都不能。 聽下人如此稟報,云卿一邊將藥碗遞過去,一邊面不改色說:“告訴宋公子,就說聽聞此事,吾心甚慰?!?/br> 慕垂涼手一抖,擠出一個明顯討好的笑,乖順而痛苦地將藥一飲而盡。 只是有一個時候,慕垂涼絕對不會放過她。 057 用人 他禁足積攢下來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此事上,非要讓云卿氣喘吁吁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撒嬌哀求他才肯作罷,云卿氣得半死,然而略有不滿,他便變本加厲,于是只好在他無限溫柔的目光里欲哭無淚地點頭說:“生,好的,給你生,哎你又要做什么……” 白日里念起生孩子的事,云卿便極易想起昭和與曦和。 昭和是個肥白可愛的娃兒,錦衣華服之下恰似一個糯米團子,說話溫吞,走路磨蹭,眼神時常怯怯,極其懼怕慕垂涼。依云卿看,昭和那性子既不像慕垂涼也不像裴子鴛,但春穗兒等人卻常說昭和一副文弱書生相,明明白白是裴家人。云卿便忍不住想,嘖,都說外甥仿舅,可也沒一丁點兒像裴子曜啊。 至于曦和么,當日曦和居然去阮氏面前替她說話,這一點云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曦和雖不如昭和那般與她親近,但以她高傲的性子,平日在房里已算是極為乖順了,而她天資聰穎,真真是一顆七竅玲瓏心,讓云卿贊嘆有加、寵愛有加。而但凡她與慕垂涼站在一塊兒,即便不開口旁人都知必是父女。那眉眼,那鼻子,那神色,說不是父女恐旁人都不信的。 慕垂涼從石屋回來的第三天,蒹葭一大早帶著兩人過來。彼時園子里放了兩張四方八仙桌,一張上放著文房四寶,兩個孩子面對面站著臨字,另一張上擺著圍棋,慕垂涼一搖椅,云卿一方凳,二人正百無聊賴地對弈。 “名字?!痹魄涠⒅灞P道。 “趙江?!?/br> “趙河?!?/br> 云卿瞥了一眼,可不就是慕垂涼高燒當晚守著石屋的那兩人么? “為何要躲?”云卿輕巧發問,目光也仍在棋盤上。慕垂涼更是漫不經心,指節輕叩桌面催促她落子。 沒錯,這趙江趙河兄弟當真是個聰明的,幫忙照看慕垂涼后,當晚便沒跟過來邀功,次日一早二人雙雙告假,在家靜養了兩日,今日方回府。若非云卿有心要用他二人所以著人盯著,恐怕這會兒子還找不著人呢。 那二人始終不開口作答,對面慕垂涼又在催促,云卿白他一眼,正要落子,那趙江卻突然說:“錯?!?/br> 云卿眉毛一挑,正欲收手,慕垂涼卻嘆:“棋藝差便罷了,這棋品當真是叫人——” 云卿恨恨落子,慕垂涼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溫柔繾綣,笑容如沐春風,頃刻間殺她個片甲不留。 氣得云卿臉都綠了,憤然道:“趙江,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