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離家出走了
六月初六,羽民之國祈愿節。 聞時塔的鐘聲響了九下,祭祀廟的祭祀們穿上華美繁瑣的衣著,張開潔白的羽翼,從祭祀廟出發,飛往忘川湖。 城里的羽民紛紛追隨而去,那些留在白槎城的外來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呆滯的目光看著逐漸空蕩蕩大街小巷。 “走吧,我們也跟上去看看?!背7吮砬槟?,“我昨晚拼著反噬卜了一卦,大兇!” 常伏八探頭探腦,佝著身子慢慢挪步,后面的燭九差點絆了一跤,不由催他:“伏八,快點?!?/br> 上虞四也道:“現在沒必要這么小心,賴在白槎城不走的修士也不止我們幾個,與其鬼鬼祟祟的平添懷疑,索性大大方方的跟著他們走,你說是吧,顧前輩?”他還征求了下顧長庚的意見。 常伏八和離燭九都稱顧長庚為道友,只有上虞四,可能是初次無盡海的會面,顧長庚給他留下的印象過于強大,導致他在顧長庚面前總一副謙和拘謹的樣子。 顧長庚抬了抬眼皮,道:“現在確實不用太過小心,羽帝還沒出來呢……一切按計劃行事?!?/br> 常伏八愣了:“誒?我們還有計劃嗎?怎么我不知道?” 顧長庚勾了勾唇角:“當然有,而且霸道又殘忍!” “什么計劃?”常伏八好奇。 顧長庚:“見機行事,以力破之,先誅羽帝,后滅白槎!” 常伏八:“……” 這是哪門子計劃?你干脆說自己硬剛不就行了? 說話間,幾人都已經放松下來,隔著幾百米外觀察那些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信仰的羽民。 謝明夷最近一直做夢,夢里全是一個人在修習陣法的情景,早上起來恨不得咬死顧長庚。 都怪這家伙,時不時的鼓勵他,一副對他的陣法天賦抱有很高期待的樣子,導致他這段時間片刻都不敢松懈。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謝明夷才在其他人都沒發現端倪的情況下,察覺到了問題。 “看那些羽民的站位!” 離忘川湖還有數里之遠,謝明夷突然道,“有部分羽民已經停下來了,他們的位置剛好是陣法節點,和陣紋吻合,就像……聞時塔里一樣,以人養陣?!?/br> 顧長庚一驚,定眼看去,果不其然,一部分羽民在祭祀的帶領下,停下了步伐,雙膝跪地,附身下拜,就在那一個個陣法節點上開始念起了祈愿的禱詞—— “明神槎曰:天之痕,我欲上九霄,地之跡,我欲下幽冥,權之遺兮,神之御兮!赫赫天威,羽化獨立!” 顧長庚:怎么跟□□似的…… 五人中另一個陣法天賦很高的上虞四也眉頭緊鎖,“這些羽民的性命都與陣法聯系在一起了,一旦以力破陣……” 上虞四說不下去了,他想象不出來,數十萬的羽民,一同死于陣法之中,會是什么樣的場景。 常伏八詫異:“羽帝想做什么?他們可都是白槎城的子民啊?!?/br> 這個時候,圣靈教的三人只發現了部分白槎神樹的秘密,而不清楚即將到來的白槎開花會引發怎樣的后果。 謝明夷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見顧長庚沒有解釋的意思,就道:“這些羽民已經不往前走了,我們快跟上前面的隊伍,別落下了?!?/br> 幾人調節好復雜的心情,繞過虔誠祈愿的羽民,繼續尾隨而行。 常伏八給離燭九傳音:“待會兒,情況不妙,你就開眼吧?!?/br> “嗯?!睜T九微微點頭。 …… 越來越多的羽民來到了忘川湖,他們跪在湖邊,雙掌合一,眼中滿是狂熱。 一名蒼老的祭祀緩緩從天上降落,聲音傳得很遠:“今日便是千年歸一之時,神槎將會賜予我等新生,讓羽民之國成為中域真正的主人!” “現在,高呼吾神之名!”老祭祀舉起了雙手。 “神槎!神槎!” 羽民紛紛俯首,不聽的叩拜,嘴里瘋狂的大喊著白槎的神名。 老祭祀滿意的笑了。 這時,他旁邊一位白衣祭祀突然臉色大變。 老祭祀回頭:“付恒,你怎么了?” “回大祭司,付恒無事,只是見此情景,略有感概?!备逗銖娦械ㄏ聛?,心里卻焦急不已,付清……他的女兒,怎么會也來忘川湖?他不是叮囑過,讓她不要參與這次的祈愿節嗎? 老祭祀拍了拍付恒的肩膀,面皮抽動:“神槎的力量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擋的。我已經老了,將來侍奉神槎的責任,就要交托在你身上,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br> 說道最后一句,老祭祀手上力道加強,付恒覺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是,付恒牢記?!?/br> 大祭司一定知道了什么!他在警告自己! 付恒深呼吸一下,把目光從女兒付清的身上移開,大腦瘋狂轉動。 “羽民隨我,一叩首!愿世間昌平!” 大祭司已經不管付恒了,他開始引導羽民許愿。 羽民:“愿世間昌平!” 他們的表情開始迷茫。 “二叩首!愿海晏河清!” 羽民:“愿海晏河清!” 他們的目光逐漸渙散。 “三叩首——”大祭司剛想說出最后一愿,卻被付恒死死捏住了手腕。 “大祭司!”付恒眼中充滿了祈求和無助,“我女兒還在里面,您不能……” 大祭司愣了一下,隨即用力甩開付恒,嫌惡道:“付恒,記住你的身份!今日是祈愿節!” 付恒跪在地上哀求:“我知道祈愿節的重要,但我女兒不能有事啊,求求您了,大祭司!看在我這么多年……” “嘭——” 付恒被大祭司一腳踹下了忘川湖。 “咕嚕?!?/br> 忘川之水,消融魂魄,滅除記憶,活人是無法在其中存活的。 付恒連掙扎都做不到,就沉入了湖底。 不知所謂! 大祭司甩了甩袖子,繼續說出最后一愿:”愿吾神常在,佑我羽國安寧!” 羽民:“愿吾神常在,佑我羽國安寧!” 他們徹底失去了自我。 誰也沒有注意到,羽民中有一個女孩,在那名白衣祭祀墜入湖底的時候,眼中泛出了淚光,她恢復了部分神志。 最后一愿,女孩沒有開口。 大祭司混濁的目光中滿是激動和興奮,他羽翼展開,高喊:“拜祭吾神!” 羽民:“拜祭吾神!” 三愿失三魂。 從此,羽民也像外來人一樣,喪失了自我。 最后,大祭司嘶聲力竭:“恭迎羽帝!” 羽民:“恭迎羽帝!” 一雙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籠罩了忘川湖的上空,帶著不詳的黑氣,羽帝降臨了。 羽帝相貌依舊年輕,但耳邊鬢發卻已經花白,他面無表情的立于半空中,漠然注視著下方所有的羽民。 “這老小子總算出場了?!背7苏娴陌茨筒蛔×?,他本就對命數因果一道了若指掌,現在眼睜睜看著數十萬羽民自身的命數被剝奪,實在不是一件讓人舒服的事。 上虞四蹬了他一眼,還是尋求顧長庚的看法,“前輩,再不動手,真的來不及了?!?/br> 顧長庚淡淡道:“來得及,現在他吃多少,待會兒就讓他吐多少?!?/br> 他撫摸著謝明夷的發絲,低聲道:“我跟你說一句話,你不要生氣?!?/br> 謝明夷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沒有,我怎么可能……”顧長庚大汗。 謝明夷:“那你說吧,我保證不生氣?!?/br> 顧長庚咳嗽了一下,湊在他耳邊道:“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謝元君?!?/br> 謝明夷怔住了,謝…元君? 顧長庚往前走了一步,回首揚起一個肆意的笑容:“當然,更重要的是——” “——相信我?!?/br> “上虞四,這幾個小型陣法,交給你處理?!?/br> “離燭九,那些祭祀廟的祭祀,你來對付?!?/br> “至于阿福,你先擲個骰子吧?!?/br> 常伏八:“……” 上虞四和離燭九連擲骰子這事兒也跟顧長庚說了? “我和明夷去跟羽帝聊聊?!?/br> 顧長庚一把摟住謝明夷的腰,御劍而起,直接越過跪伏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羽民,來到了羽帝跟前。 羽帝身后的羽翼散發著濃郁的黑氣,他冷眼看著顧長庚兩人靠近,道:“御劍飛行?你們是哪家的小輩?” 顧長庚微笑,指了指后面已經開打的圣靈教三人組:“圣靈教?!?/br> 羽帝嗤笑:“不愧是圣師白澤,果然算無遺策,不過,只派你們五人,是不是有點瞧不起我白槎城?” 顧長庚毫無負擔的把帽子扣在白澤頭上,“圣師一直瞧不起羽帝,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br> 羽帝聽了也不發怒,只聲音更冷了幾分,“是嗎?原來圣師之前教本座陣法時,說本座是他見過的最有天賦之人,都是在騙本座?” 原來羽帝的陣法是白澤教的,也對,這個世界本就是從無到有,若不是白澤傳授修仙知識,根本不可能在幾千年的時間里,就發展到這個地步。 顧長庚繼續編造:“圣師讓我傳達一句話?!?/br> 羽帝執了半個弟子禮:“愿聞其詳?!?/br> 顧長庚嚴肅道:“白槎不可開花?!?/br> “哈?!庇鸬坌α?,仰著頭哈哈大笑,天上不知何時已經烏云密布,其中隱隱有電光雷鳴。 “看見了嗎?”羽帝指著天,“慶祝白槎開花的天劫已經登門,怎可打道回府?” “圣師,說得太晚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