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何當歸渾不在意地說,別擔心,關于高大人的隱晦態度,我已向他本人探問明白了,他其實從未喜歡過我,只是透過我的眼睛在懷念一個兒時的市井玩伴,那一枚被你成為“定情信物”的藍色發簪,其實是那人的遺物。只因我的眼睛像那人,他就執意要將簪子贈給我,可我瞧著那簪子質地實不一般,連我都猜不出價值幾何,所以堅持要還他,他就提出要為我畫像,再要我幫他兩個小忙,這簪子就暫時寄存在我這里了。 廖青兒訝異,像一個人?真的假的?我瞧著那他目不轉睛看你的勁頭,分明就是赤果果的愛嘛,可是,這一朵桃花再愛你也堅決不行!他用剪子鉸走你的眼睛啊,太變態了,婚后會往死里虐待你的!對了,他讓你幫什么忙??? 哦,何當歸笑了一聲,他讓我轉告你,下次再趴在密室門口偷看他,請注意你腳下的機關,上次你踩了個關閉石門的開關,把他反鎖在石室里了,費了不少勁兒才逃出生天呢。 廖青兒又驚訝又后怕,太險了,電視上演的這種密室勾當被窺探了之后,都要殺人滅口再用化尸粉化干凈!他肯定是念著你的情,才沒對我下毒手。 你渾說什么呀,何當歸不贊同道,高大人面惡心善,上次你被人非禮,不也是他為你解圍的嗎?他對我真的真的沒有意思,我很肯定他是在透過我懷念一個人,你覺得他直勾勾盯著我瞧,實際上他的眼神兒是飄忽的,注目點不在我的臉上,而且,他的那枚藍簪子上用蠅頭小字刻著一個女子閨名,可見那果真是某人戴過的東西,高大人沒有騙我的必要,他要害我就不會幫我那個大忙。對了,化尸粉是什么東西?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我竟聞所未聞。 廖青兒撓著下巴說,我猜是高濃度鹽酸吧,一種大變活人的神奇粉末。其實那一次我被人非禮也很奇怪的說,我活了這些年都沒被人非禮過,偏偏我識破高絕的陰險內心的第二天,就有兩個武功高強的人來非禮我,而且嘴里喊著“非禮!非禮!”實際上就是很有禮貌的按住了我的肩膀,沒親也沒摸,甚至都沒正眼看過我是不是女的,然后高絕那個變態就突然跳下來救我,世界上哪有那么湊巧的事。 何當歸撲哧一笑,這么說起來,他大概是被你的心意感動了,化百煉鋼成繞指柔,反過來要對你好呢。 謝了,廖青兒敬謝不敏地擺擺手,我當時不知道他有老婆才對他發花癡,現在知道了我才不干,咱們在這一點上是堅決一致,絕對不容許咱們的男人三妻四妾,并且日常生活中身邊所有伺候的人都必須是雄性,連太監也不行! 何當歸納罕,原來你歧視太監嗎?上次你不是還為太監和青樓女子鞠一把同情淚? 廖青兒又擺手,我住關家住的有心理陰影了,各種恐怖,幸虧我沒答應姑媽嫁給關墨,要不然我還要跟一個小太監爭寵,一個十二歲的小太監,三個女人都沒他陰柔腹黑,算了,不提他了,咱們擊掌為誓,找老公只找擁護一夫一妻制的,比比看咱們誰最先找到那樣的極品好男人,就賭高絕的那個簪子吧,我押上我的小黑賬本! 何當歸笑道,高絕的簪子?你想要嗎?想要的話我轉給你保管哪。 廖青兒笑道,這個是彩頭,送了就沒意思了! 于是二人擊掌盟誓——那是發生在一個多月前的事,眼前,孟瑄仍對何當歸私下里做生意之事表示不滿:“不管你賺的錢來路正不正,以后你都不能再去青樓,也不能再為男人治不舉之癥了,讓他們有病去找別的大夫,這是我的堅持,希望你能尊重我,畢竟咱們以后就是夫妻了,我會養你,給你想要的一切?!?/br> 何當歸揚眉:“七公子,其實我也有一個必須要堅持的原則,你也能納入參考嗎?” ☆、第171章 生孩子的疑問 更新時間:20130921 “原則?”孟瑄瞧著她嚴肅不已的小臉,微笑說,“說來聽聽,我想了解關于你的一切?!啊薄?/br> 何當歸謹慎措辭道:“我想問你的是,既然你活到現在都沒有別的女人,能不能就一直這樣保持下去呢?換言之,也就是不再去娶除我之外的人,你說的那些開枝散葉的事,找一個人做不是也可以嗎,那樣就少了很多嫡庶爭斗,同胞手足之間的感情更深厚,這樣不是很好嗎?” 孟瑄從微笑轉為怔愣,而后又轉為微笑,沒想到這個看似冷漠的少女也會有尋常婦人的醋氣,看起來還蠻可愛,他忍不住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尖,笑道:“你不讓我有別的女人,是否代表你非常在乎我呢?你說的避免嫡庶之爭的話固然有理,我也有些贊同,不過我卻不能答應你的這個要求,這一點很抱歉,不過我會從其他地方彌補你的,唔,孩子咱們可以多生幾個,你若不喜歡我跟別人生,那我就只跟你生,這樣行不行?” 何當歸轉不過彎兒來,孟瑄說不能答應不娶別人,說的那樣堅決而沒有疑慮,讓她的心往水下沉了一些,可他又說只跟她一人生孩子,讓她的心又浮起來一些,漂在涼絲絲的水面上,一張口嘴里全是涼風:“既然你不跟別人生子,為何還要娶別人呢?易地而處,若是有人嫁給你卻不愿為你生子,你難道不會生氣嗎?” “生氣?不生氣,我為何要生氣?”孟瑄笑一笑,又去偷襲她的手,“只要你愿意為我多多生子,讓我想你的時候總能看見你,伸手去抓的時候不是一個幻影,我才不會生其他妻妾的氣,若你覺得這樣對她們不公,那我勉強跟她們生一個好了?!?/br> 何當歸猛地甩開他的手,冷笑一聲:“七公子你可真會‘擇善’采納意見,為什么不考慮我的第一個提議,為什么不能一開始就不娶別的女人呢?這樣所有人都不會受傷,不會覺得錯付終身?!?/br> 孟瑄覺得這樣孩子氣的丫頭實在可愛,于是耐心為她解釋道:“丫頭,你不要如此激烈,我雖然無意于女色,可是受孟家家訓和身份所限,總要再納幾個妻妾才有家的樣子,何況我現在已有三個妾了,不能因為要娶你就把她們扔了吧?加上你是四個,再留三個配額,防止以后又遇到那種不得不娶的情況,上一世我積功至昭信將軍,這一世只高不低,若堂堂將軍連三妻四妾都沒有,說出去也不好聽,是不是?丫頭你乖一點別再鉆牛角尖了,我對你的心你還不了解嗎,你在我心里永遠排第一,你什么都不爭,我也會把最好的都留給你?!?/br> 何當歸驚奇地睜大眼睛:“已經有三個了?你剛才還說我是第一個,你在騙我!” 孟瑄賠小心道:“我何曾騙過你?我說的是,你是第一個我主動想娶的女子,但母親和祖母塞給了我三個女人,我也是被迫收的。這三年我看不見你,什么女子都看不到眼里,因此我從來都不理那三人,我聽說過你離開段曉樓是因為他一直騙你,我怎么會重蹈覆轍呢,我真的沒騙你?!?/br> 何當歸玩著手中的高絕布偶和陸江北布偶,笑道:“你還不滿十六歲,你的長輩已經塞了你三個女人,可見你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了,你不理人家還要娶人家,你把女人當成什么?屋中的擺設嗎?你又從何人處聽過我跟段公子之事?” 孟瑄為自己分辯道:“我絕非來者不拒,小時候母親就給我挑了不少漂亮丫鬟,我嫌太吵鬧就全借機打發出去了,后來九弟和十一弟都收了通房,母親就只惦記我這一頭,去年過年時她攛掇著祖母給我和九弟十一弟每人賞了一個美貌丫鬟為妾,當著眾親戚的面,我總不好拂了祖母之意,何況兩個弟弟都收下了?!啊焙髞砦也诺弥?,兩個弟弟收的那兩個都是丫鬟,而我這個是母親為我挑的某員外的女兒,知道我不會收下,才把祖母搬出來,平白連累了九弟十一弟也多出一個人來?!?/br> “說得真委屈呀,你們兄弟幾人收個小妾還收得很不情愿似的,”何當歸語帶冷嘲,繼續問,“誰跟你說過我與段公子的事,此事除了青兒和易容潛伏的柏煬柏,旁人都是一概不知的,難道段公子回京后曾跟別人提過?” 孟瑄剖白道:“我說的是真的,我連那女子叫什么名字都沒印象了,這些年我盡力去忘記你,我以為自己做到了,可看見你之后我才發現自己仍記得你所有的所有,你去一趟我的城郊別院就明白了?!?/br> 何當歸讓高絕布偶把陸江北布偶用力坐扁,笑嘻嘻地問:“那另外兩個妾,你是怎么委委屈屈收下的呢?” 孟瑄聽得她的語氣十分不善,頓感委屈:“大多數女子出閣前安分守己,連家門都甚少邁出,出嫁前更與未來夫君素不相識,仍然嫁得歡歡喜喜,非常知足。如今我不計前嫌回來找你,你怎么反而比從前更加尖銳了呢?我雖不能只娶你一個,可我的心總是與你同在的,這樣還不行?” 何當歸自揭老底:“七公子你不用再委屈了,其實我不止尖酸刻薄,我還一直在騙你呢,我一開始也沒打算嫁你。就如我剛才所說的,我在羅府過得不如意,可那其實是我自找的,我就愛待在羅府,等著那些人前赴后繼的來找我麻煩,而后讓她們灰頭土臉的廢然而返,我就會開心得多吃兩碗飯。但是我從前得罪過一位得罪不起的人,聽聞那人近日將上門尋仇,我心中正在驚慌,卻恰巧碰上了你,立刻就想道,這真是天助我也,既然日子太艱難,何不先賴上此人,暫避風頭,等風浪過去了再另作打算?” 孟瑄默然了片刻,嘆道:“……原來是這樣,原來你是為了避仇,所以一見面時才會那般乖巧,那你為何不就一直乖巧下去?又為何將此事向我坦白?” 何當歸揪著陸江北布偶的長長兔耳朵,坦白道:“一開始我只想向你討個小妾名額,讓你把我從羅家弄出去,等過個一年半載我的仇人不惦記我的時候,我再重回羅家找我的故人?!钡戎煸八懒?,朱權的侄子登基,那些大張旗鼓的削藩行動一展開后,利益被嚴重觸動的寧王朱權不知會有多忙,自然將她拋諸腦后了。此時,何當歸的手勁兒太大,一不下心揪掉了陸江北的一只耳朵,只好把斷耳收進荷包里,打算晚上縫好再還給青兒。 見孟瑄不說話,何當歸就繼續坦白自己的罪行說:“見到你之前,我擔心自己從前對你態度不好,你會拒絕幫我這個忙,心中頗為忐忑,只因你是我物色到的最佳人選,若你不幫我,我將會很被動。沒想到你還像小時那樣抱我,還突然親了我,所以我猜你大概有點喜歡我,心中不禁欣慰道,求你幫忙的勝算又大了一些。雖然我只打算做一兩個月的掛牌小妾,令仇人聞訊后對我死心,并沒打算跟你有什么親密舉動,但我畢竟有求于你,所以就勉強裝作對你順從。與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安分女子不同,我是個很想得開的人,有求于人之時,讓對方親一下也可以忍受——我對你真的沒有一絲情意,對不起啊孟瑄?!?/br> 孟瑄揀起她裙子上的段曉樓布偶,問:“他呢?你喜歡他嗎?他親過你嗎?你讓我只娶你一個人,卻說什么對我沒有情意,我不信!若你不喜歡我,何必在乎我有多少個女人?” “你別亂拿弄壞了,我明天還要還青兒的,這是我們新推出的兔公仔系列的樣品,”何當歸奪回來,皺眉道,“我不否認我對段公子動了心,有段時間還想跟他好,想做他的妻子,但我不能接受他有別的妻妾,再加上后來發生了他陷害小游入獄的事,見段公子居然為了我開始做他從前想都不會去想做的事,為他感到心痛的同時,也意識到我與他不會有將來,因此選擇放手。而我立志要從一夫一妻的婚嫁,所以對每個我想嫁的人都會這樣問問,不行便罷了,對方可以考慮的話,就繼續了解下去?!?/br> “一夫一妻?”孟瑄蹙眉,“除了我和段曉樓,你還問過誰,有人答應過你嗎?” 何當歸道歉說:“對不起,這些就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本來想利用你躲避仇家,后來聽說你對我有意,就忍不住打聽你對一夫一妻的看法,想著你若是贊同的話,就算自己明明對你無情,怎么也要占下這個正妻名額。后來我良心發現,想到你傳我武功,還向我透露身世秘密,我不該這么黑心地利用你,再加上你打算三妻四妾是我所不能接受的,注定你我還是適合做師徒,當然,若你惱怒我騙了你,你也可以跟我斷絕師徒關系,就如過去的三年里一般,與我老死不相往來,我理屈詞窮,斷不敢申辯的?!?/br> 孟瑄咬牙笑道:“你的意思是,只有段曉樓才是你喜歡的人,他做不到那個‘一夫一妻’,你都不肯嫁他,旁人就更沒可能了?” 何當歸點頭:“基本正確吧,你的理解能力很強?!?/br> 孟瑄嗤笑一聲:“那我可要恭喜你一下了,那個段曉樓已成功跟關家解除婚約,還搬出段府另開了一個小段府,如今里面就差一個女主人了,我猜他一定會來找你的,等他給他爹服完孝之后?!?/br> 何當歸蹙眉:“段公子的父親去世了?他還好吧?” “好,怎么會不好呢。安寧伯段老將軍高齡才得一子,愛之如命,他上戰場前許諾兒子說,這次有了戰功,就上書皇帝請求賜婚,將你日思夜想的那個女子賜給你做妻子。段曉樓聽后非常開心,因為皇帝的賜婚不可違拗,而且皇帝賜婚的女人理所當然比其他妻妾身份高,假如關筠不肯居于你之下,他就能跟關家退婚,滿足你的苛刻要求了?!泵犀u的表情似笑非笑,“后來,雖然安寧伯戰死沙場,不過好在戰功赫赫,皇帝不只讓段曉樓襲了爵位,還把爵位從伯爵擢升至侯爵,段侯爺從皇帝那里弄到了解除婚約的圣旨,氣得段母不讓他進門,他只好另立門戶了。不過這位春風得意的段侯爺,上個月出了點兒事,你還沒聽說吧?” 何當歸聞言大為焦急:“段曉樓他出什么事了,孟瑄你別賣關子了,快將詳情道來!” 孟瑄笑問:“丫頭,你都向誰要求過一夫一妻?有人答應過你嗎?” 何當歸上火:“你管我呢,你先說段曉樓怎么了!” 孟瑄慢吞吞地說:“也沒什么大事,就是他跟關家退婚之后,又給他的小妾們發和離書,想用錢財打發了。別的人都乖乖接了銀票走了,有一個死心眼的叫什么蓮兒的,抱著給段曉樓生的個半歲兒子投蓮花池去了,她本人倒是救活了,那小兒卻染了肺疾死了,所以他現在不光給他爹服孝,還兼給他兒子發喪?!?/br> 何當歸一時呆若木雞,心中滋味莫名。 “本來我還納悶,他若惦記你怎不直接讓皇帝賜婚,或者襲了爵位之后來再來找你續前緣,原來他是還沒符合你的標準,還在為你清除障礙呢?!泵犀u笑了笑,“丫頭,以后你看準了人再提出‘一夫一妻’這等無禮要求吧,像我們這樣的,聽聽笑笑就完了,碰上一個鉆牛角尖的段曉樓,拿你的話當了真,弄得有家回不得。從前段家母子親密無間,如今段母連見都不肯見他一面,你尚未過門就已與段母結下了大怨,你還敢做他段家媳婦嗎?” 何當歸手心中全是冷汗,將一只耳朵的陸江北反復擠扁,不斷在心中向段曉樓道歉,對不起,她當時把話說絕,只是想讓他死心后好好跟關筠相處,讓這二人中間不要再橫著自己這個不相干的人,她以為在十里長葉亭送行的時候,段曉樓已經想開了,他當時不是祝她早日找到自己的良人嗎?他和她不是做回朋友了嗎?他不是說他已想開了嗎?對不起,對不起,是她害他失去父親和兒子。 孟瑄嘆口氣道:“你告訴我說,你對我無男女之情,令我如立冰水,不過來日方長,我不信你的心一輩子都捂不熱。既然你要我幫忙,讓我去羅府假意討你為妾,此事原本于我也沒什么損失,不過我擔心做過我的妾之后,將來你‘另作打算’的時候不好嫁人……不如這樣吧,我假借我父母之名讓媒人帶著聘書去求娶你為正妻,反正是一次假提親,借用一下他們的名號也無妨,他們都很少來揚州,應該不會被拆穿。你找上我,大概也是相中了孟府這棵大樹,想用來嚇唬仇人——孟家七公子未過門的妻子,這個身份能阻止那人來尋仇嗎?那人究竟是誰,你與他因何結怨?” 何當歸嘴巴干干的,悶悶地說:“我這樣壞心腸,你還幫我干嘛,讓我跟我的仇人同歸于盡吧。我的仇人是一個大惡人,把你牽扯進去,我不保證將來他不會找你麻煩。我已經害了段曉樓,不想再害你?!?/br> 孟瑄搖頭道:“我不是段曉樓,也不會去做他做的那些傻事,丫頭,世上只有一個段曉樓,而你既然與他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那你日后總該看開一些才是?!泵犀u從懷中取出剛才搶來的碧色水茶花,放在鼻端輕嗅,“其實,男人若愛上了你,難免都會漸漸變成段曉樓那種人,還好我經歷過一場生死,凡事總能想開一些,才沒有為你變成瘋子。三年見不到你,我也走過來了,如今不光看到了你,還擁你入懷,我又能再撐三年了,說不定,以后我就會去喜歡別的女人了?!?/br> 何當歸點點頭:“沒錯,像你這般聰慧豁達的人,原該如此去想問題。對了,柏煬柏怎么還沒回來,他不會出事吧,那邊蒿草叢里究竟是什么東西?” 孟瑄微笑:“你不是說中了尸花蠱之后,錢牡丹會變成一個活死人嗎?聽說江湖上有個趕尸門,可我從未見過,不知是真是假。那邊蒿草叢中只聞腳步不聞呼吸,我猜,說不定是那下蠱之人露了面,也說不定有什么東西來找它的‘同伴’了吧?!?/br> ☆、第172章 沒死透詐尸了 更新時間:20130921 何當歸聞言大駭:“趕尸門?柏煬柏!我去救他!”邊說,邊施展從風揚的秘籍上學到的輕功,發力飛奔出去…… 孟瑄撲哧一笑,揪住她衣領將她扯回來,有些好笑道:“我逗你玩的,你真相信了?世上哪有會走的死人,我馳騁江湖多年也未見過那個傳說中的趕尸門,人死了就不能動了?!?/br> 何當歸奪回自己的衣領,憤然道:“馳騁個屁,你只會打仗,而且上輩子英年早逝了對吧!喂你放開我領子,聽你這一說,我真有點不放心柏煬柏了,我要去對面瞧瞧他,為何那里連一絲的動靜都沒有!柏煬柏悄悄摸過去,總要與那里面的人攀談吧?” “安心安心!”孟瑄安慰她說,“柏煬柏死不了的,現在才洪武三十年,我建文初年死的時候他還健在呢??赡芩诓輩仓锌村X家裝殮錢牡丹的尸身吧,真可惜了那女子,本來我能救她的,只是晚了一步切她的手,她就毒發死了,瞧吧,她沒像你說的那樣變成‘行尸走rou’吧?你不知道孟子有曰‘盡信書不如無書’嗎,那種騙人的書你也相信?!?/br> 此時此刻,經過痛苦掙扎的錢牡丹,終于在沒被砍去手之前就停止了抽搐,她父親錢襲上前試過她的鼻息,而后伏地痛哭。書院非常神速的弄來了一副棺木,讓錢家仆役將錢牡丹的尸身裝裹成殮。鮑先生和鄭先生先是偷偷的咬耳朵,不知在商量著什么,然后兩個人就四下尋找著什么人。 聽了孟瑄的寬慰,何當歸還是覺得略有不安,搖頭否定道:“可是上輩子柏煬柏又沒來澄煦任教,也沒發生過這一段呀,你快松開我袖子,我想過去看看怎么了!”自跟孟瑄解釋過她不喜歡他,只是在利用他之后,他倒是不動手動腳觸碰“他的所有物”了,卻改為扯她的衣裙,這種由青兒發明的皺褶布料都讓他給拉成平的了。 孟瑄疑惑地問:“你說什么?耳朵不好沒聽清楚,能否再說一遍?” 何當歸沒反應過來,順著繼續說:“我說上輩子這時候你又不認得柏煬柏,這輩子卻認識了他,還跟他一起蹲在這里偷窺眾人,這些都從來沒發生過……”何當歸心頭赫然一亮,反應過來——自己是沒有上輩子的人!她連忙又補救說,“我是說柏煬柏他上輩子又不認得你,呃,”好像還是不大對勁,何當歸擺擺手又說,“總之我就是擔心他,要去那邊看看?!?/br>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夜鶯的啼叫聲,孟瑄側耳凝聽一瞬,立刻就回以的布谷鳥的叫聲,不一會兒,不只借故離開了眾人的熠彤來到了竹林里,還有個一身夜行衣打扮的熠迢踏著竹子跳下來。 熠彤抱歉道:“對不起公子,那女子死了,我喚人喚遲了?!?/br> 孟瑄搖頭:“我也有責任,此事透著一些詭異,不知什么人用那樣的劇毒去害一個柔弱少女,熠迢,我哥現在怎么樣了?” 熠迢苦笑答道:“蕭姑娘聽聞此事,就跑去縣衙大牢救人去了,扔了顆迷霧彈,不一會兒就把呼呼大睡的三公子給背出來了。那孔縣令聽后大為焦急,他說,若三公子是被他的朋友救走也還罷了,只怕有綁匪綁走了他,他們縣衙還要攤上一個保護不力的罪名,見罪于孟家。這個孔縣令弄不好還要去找老爺請罪呢,公子,現在怎么辦?” 孟瑄蹙眉:“素心實在太胡鬧了,居然跑去劫獄,走,咱們去會會孔維?!?/br> 熠彤熠迢齊聲應是,孟瑄走出三步,又忽而止步回身望向何當歸,輕聲道:“你的事我記下了,我會在離開揚州之前三媒六聘去羅府提親,等你避過了風頭來信通知我,我再尋一個緣故退親去,這樣行嗎?” 何當歸雖然略感到心動,但仍有些瞻前顧后,覺得有哪里不妥,于是說:“多謝你如此仗義,不過容我再想想別的法子,真行不通時再去向你求助?!毕热フ野責叵胂雽Σ咴僬f。 孟瑄歪頭打量何當歸:“那人究竟是誰,憑你的本事,怎會對他如此忌憚?” “我也不是怕他,只是不愿意跟他打交道,此事一言難盡,”何當歸眸心微垂,道,“等有空再說給你聽,你去忙吧,后會有期了!” 孟瑄又看她一眼就走掉了,何當歸向遠處的人群中望去,想找到青兒,拜托她明天回京去看一看段曉樓的情況,可是找來找去都沒有她的身影。怪哉,從剛才就沒見到青兒,她應該是最喜歡湊熱鬧的那個人吧,剛才救錢牡丹時情況緊急,就沒有將她一塊兒留下,這丫頭跟柏煬柏一向不對付,每次見面都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的。 沒想到段曉樓竟然跟關筠退婚了,她一直以為,段曉樓對關筠是有情的,何況段曉樓總會設身處地為所有女子著想,關筠二十一歲了又被退婚,往后再談婚論嫁時都會蒙著一層陰影前行了。他竟狠得下這個心。 段曉樓如今喪父又喪子,難道都是因為自己勸他回京時說的那一番話嗎? “對不起啊段曉樓,我根本不喜歡你,所以你那‘最好的愛’對我一錢不值,之前你說讓我做正妻,我一時心動就勉強應付了你幾回,呵呵,你知道像我這樣的身份,能做正妻的機會不多。既然此事告吹,那咱們好來好去,買賣不成仁義在,段大人你回京城去吧,你在揚州的公務不是早就結束了嗎?!?/br> 他受了刺激,就去給她弄那個“正妻之位”了?其實她只是想讓他遠離她,厭惡她,忘了她。他太熱烈的愛,快要把她的冰制盔甲烤化了。 她要如何償還從段曉樓那里欠下的債呢?一層疊一層的,如今利滾利該有幾百圈了吧,她欠下了一筆天債。他不缺錢,不缺功名利祿,他缺少什么呢?而后這幾年將要天下大亂,燕王朱棣和惠帝朱允炆打得不可開交,段曉樓一定不知道,如何在合適的時候站在合適的位置,自己可以扮成一個文士幕僚去助他一臂之力。 還有陸江北,要讓他提防耿炳秀,惠帝登基之后的兩年,是耿炳秀最猖狂的日子,還要因為一樁舊案去構陷陸江北和段曉樓等人……希望這樣的補償能讓自己稍去愧疚。 她真是壞心,從一開始就不去理段曉樓,讓他自感沒趣走開,那他現在過得一定很幸福??伤仁樟怂囊路樟怂乃?,又跟他約定了賭星,讓他覺得有希望才會再來揚州找她。她又壞心地答應考慮他的提親,忽冷忽熱的那樣一直拖著他,讓他不得不在她身上耍起了心計,他原本是最討厭陰謀詭計的人。 他究竟喜歡她什么呢,她告訴他,自己生了一場病就變黃變丑了,他只是為她心疼,也沒有介意過此事。她以為他喜歡自己的容貌,容貌不在了他就能清醒過來了——他迷上的只是一個水中的倒影,其本人不具備他想要的一切,其本人是一個貪慕虛榮,自私自利,心機深沉,毫無優點的女子,是他人生路上最丑惡的一道風景,他應該遠遠避開才對。 算起來,她真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段曉樓幫她給母親送信,后來還在母親回羅家的路上救過母親的性命,她卻從頭到尾傷透了他的心,難怪廖之遠氣得要拿那些刑具來招呼招呼她,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沒良心的人嗎? “呀呀——詐尸了!錢牡丹詐尸了!”場地上的幾百號人亂成一鍋粥,東奔西逃的亂竄,有的還往竹林這邊跑過來了。 何當歸展動身形,伏在低矮的灌木叢中,沿著河堤奔跑,柏煬柏怎么去了對岸之后就失去了蹤跡?孟瑄說的那個趕尸門是何物,她竟從未曾耳聞過,不過趕尸門聽起來應是江湖門派一類,跑到這澄煦書院里來做什么。 一邊想著一邊低伏著身子向前跑,不意間踩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仔細去看時,卻發現是頭戴草環、全身披草的柏煬柏。他口歪目斜,七孔流血地躺在地上,身上還少了一只胳膊。 何當歸不禁大駭流淚,伸臂把他抱起來,拍打他染血的臉:“潛君!老騙子!你怎么樣了?我會治你的傷,你撐著點,我給你治傷!” 柏煬柏的眼睛從斜視狀態,緩緩地移動到她的臉上,艱難地開口說:“貧道一生周游天下,受人膜拜,也算不枉此生……我在太白酒家欠下一百兩酒錢,在太保賭坊欠下三百五十兩賭債,看著貧道給你燒洗澡水也沒偷看過你洗澡的份上,你就替我還了吧……紙錢紙人紙馬紙車紙房子多燒點,就這樣,明天你先幫我還錢去吧?!闭f完,柏煬柏又恢復成口歪目斜的狀態。 何當歸擦一下眼淚,點頭答應道:“好,我幫你還錢……你的駐顏秘方是什么?我幫你流傳后世?!?/br> 柏煬柏虛弱地說:“對不起,這是大過門之絕密,恕難透露……丫頭你已經美得沒有人樣,要扮丑才敢出門了,你還想美成哪樣?小心天怒人怨,有人來毀你容?!?/br> 何當歸義正辭嚴地說:“道圣,我這是為你著想,不想讓你的這種絕妙好藥在人間消失,你作為一個研發者,難道不想讓自己的心血結晶流傳下去嗎?再說了,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我作為一個只能靠容貌維生的柔弱女子,想保護我的容顏不衰難道有錯嗎?你曾磕頭拜師,難道不該尊師重道,對為師坦誠一些嗎?我的身世悲涼,你難道都沒有同情心嗎?” 柏煬柏吐血,斜在一邊的眼珠子又去看何當歸的臉,出氣多進氣少地說:“死丫頭,我已都這樣了,你還想趁火打劫,到底是誰沒有同情心?” 何當歸嘆口氣問:“你還有什么遺愿,我幫你一次做完,你光給我說哪里能找到那種人參蘆就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