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不知道?!我聽說七公子是一個處事頗有條理之人,喜歡在事前做好周詳的規劃,以不變應萬變,”何當歸輕挑娥眉,含笑發問,“那七公子有沒有計劃過,你一輩子想娶幾位妻妾呢?” 孟瑄偏頭考慮了片刻,認真地回答道:“娶七個吧,我父親娶了十二房妻妾,還不算那些養在外面的,而且古語有云,男兒當有三妻四妾,用于開枝散葉。你就是我的第一個妻子,而且我會設法讓你做我的正妻,無論什么事都讓你排在第一?!?/br> 柏煬柏聞言皇帝不急太監急,猛捶自己的大腿,一下捶碎了兩三塊陶土制成的護腿,談崩了談崩了,何丫頭又談崩了一個! 當時段小子回答這個問題,說他目前只有一個叫蓮兒的小妾,加上母親給他定的關筠,還有母親給他挑的兩個通房丫頭,日后肯定也要抬一抬身份,再加上一個何丫頭,一共是五個。段小子看何丫頭聽后似乎心情不太愉快,于是立刻保證說,以后不再娶第六個,也不再往家里輸送新的落難女子,而且等何丫頭生了兒子,就抬她做平妻或側妻。 多好的福利??!可那何丫頭聽后居然還是不滿意,從那以后,她就對段曉樓不熱絡了,過了幾天兩人就徹底談崩了,感情決裂了,搞得段小子痛苦得喝悶酒和撓墻,撓得手上血糊糊的,嘖嘖,真是個可憐的娃兒啊。 連他老人家都有些替這小子不值了,要說這段曉樓比阿權也差不到哪里,還比阿權心思單純幾分,就算他暗中算計過何丫頭和她干弟弟小游幾次,也是小打小鬧的從來沒真正傷害過她。不過就是想讓何丫頭來找他幫忙,在處理麻煩的同時,促進兩人的感情發展,不知道為什么,何丫頭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反彈如此大,立刻就跟段小子掰了臉,躲避瘟疫一樣避開他。段小子就只會愁眉苦臉、低三下四地道歉,要換了人家阿權,二話不說,先點了xue扛回房間里圈圈叉叉,等生米做成了熟飯,哪里還輪得到那些小妮子們耍小性子。 瞧段小子自從被甩之后痛不欲生、失魂落魄的痛苦勁兒,再瞧人家阿權妻滿倉、妾滿筐的得意勁兒,一個男人應該怎么活才能活得更精彩,不是顯而易見了嗎?自己好心跑去勸那段小子忘了何丫頭,不要再跟他母親鬧著要與關家退親,因為人家何丫頭根本沒太把他當回事兒,可段小子就跟一頭犟牛似的,認準了何丫頭不要他是因為不能做他的正妻,只要把正妻給她騰出空來,她就回心轉意重新跟他好了,嘖嘖,真是個傻小子癡情種! 誰也不如人家阿權活得瀟灑,活得明白,只要有哪個當官的主動把女兒送給他,他都照收不誤,后來攢到將近二十個。記不住名字,就直接給她們編號,從一號一直編到十七號,哈哈! 人家阿權就單純把女人當成女人,身體需要時就拿來用,身體不需要時,就當成一盆花擺在王府中看著好看,從來不談那些虛頭巴腦的情啊愛啊的東西,最寵幸的幾個小妾也是那種低眉順眼、溫順乖巧的類型。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跟何丫頭都長得有點兒像,可能是漂亮女人長得都有點兒像吧,哈哈!連身上的衣服穿得都差不多,以青色和淡藍為主,頭上也是都只簪一兩朵小花,不過,人家那一群小妾比小綿羊還乖呢,不像何丫頭倔得像石頭,動不動就砸得段小子頭破血流,仰天長吼,還把彭漸和羅白及撞出了鼻子血。 所以說啊,作為一個男人,要么就珍惜生命,遠離美女,要么就學阿權那樣,把女人當成一只貓啊狗啊的動物養著,高興就給她們喂點食,不高興就關回籠子里去。 你瞧,這種超脫姿態和人格魅力,不是把何丫頭也吸引住了嗎?只是聽見阿權的名字,她就激動得渾身發抖,嘖嘖,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假如不是因為自己跟何丫頭的私交甚篤,真想把她這種沒心沒肺,專門虐待他們男人的小妞丟到阿權的一雙魔掌里,讓他幫忙調教好了再轉贈給段小子,讓段小子撫慰一下內心的嚴重創傷! 正在柏煬柏以為孟小子給出了一個錯誤答案,何丫頭會立刻跟孟小子冷臉、分手或絕交,或者沖著孟小子大叫,呀!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個女人,一輩子不能睡別的女人,否則這門親事免談!等你考慮清楚了這個問題,再來向我提親吧! 可是,柏煬柏腦海中想象的可怕場景并沒有發生,何當歸仿佛被孟瑄許諾的“正妻”和“什么都排在第一”吸引到了一樣。 她含笑考慮了片刻,指出這其中的不合理性:“這樣只怕不妥,就算七公子有法子能說通你的父母,讓他們同意我做你的正妻,但是七公子家的門第高,除了我自己是通過特殊途徑進去的,七公子的其他妻妾,以及七公子兄弟的妻妾之身份,無一例外的比我高出一大截。七公子的其他妻妾如何肯居于我之下呢?還有,七公子兄弟的正妻如何肯與我并列呢?” 孟瑄的兩道劍眉凝成翠峰,考慮著她提出的這一問題,旋即微笑道:“別擔心,你這樣聰明靈巧,俏麗可人,她們都會喜歡你的,我母親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也是孟府主母,只要你能討得她的歡心,那在孟府是無人會低瞧于你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br> 何當歸沒想到兩世為人的孟瑄,于家宅之事上竟然如此外行,仿佛沒在大宅門中住過一般,只要她表現得“聰明靈巧”,那么所有女人,包括孟瑄的其他妻妾就會喜歡她?哈哈,孟瑄果然是在軍營中長大的小將軍,兩輩子都未娶妻妾,對家宅之中的各種門道簡直是一竅不通。何當歸微笑頷首道:“這樣聽起來,你們孟府比羅府的氣氛好多了,真羨慕你,不過你這樣忙,每年在家里住的時間一定不長吧?!?/br> 孟瑄不解道:“為什么你要問的這么詳細呢?是怕嫁到孟家妻妾不和嗎?你放心,我們孟家家規森嚴,《孟家家訓》中有明文規定,妻妾之間不可因為爭寵而有任何辱罵、斗毆和迫害行為,違者去。若是別人欺負你,我定然是站在你這邊的,再說你這般厲害,誰能斗得過你呢?你要對自己有信心?!?/br> “孟家家訓?”何當歸好奇地問,“訓的管用嗎?平日里是誰在執法呢?” 孟瑄點點頭道:“我們《孟家家訓》非常之奏效,其中有大規四十八條,小規兩百五十六條,另有日常守則逾千條。除了我母親主理掌管家訓懲處之外,孟府中每一個主子都有監督之權,同時也被人監督著,若是觸犯了最嚴重的十二條大規,就算是正妻也照休不誤,只有育有子嗣的妻妾可以例外,不過也要受到妻降為妾,妾降為婢的懲罰。還有很多體罰辦法,從削發、掌摑、夾指、長跪、頂水到杖責等等,每種錯處受多少處罰,家訓上都有明文規定?!?/br> 何當歸感嘆:“不愧是一門清貴世家,定了一套如此令人欽佩的家訓?!?/br> 孟瑄去牽她的手,柔聲道:“所以你嫁給我之后,咱們要盡快生幾個孩子,這樣你犯了錯才可以少受些懲罰。既然你如此喜歡《孟家家訓》,我回去幫你找一本來,你可以在過門之前多讀幾遍,進孟府的時候也更有底氣?!?/br> 柏煬柏先是撲哧笑出了聲,進而就笑出了眼淚,這孟小子實在太可愛了,人家別的公子追何丫頭都用珠寶和情書,他卻用一把匕首一本家訓。匕首讓丫頭防身,不可讓其他男人接近她;家訓讓她熟讀,還沒過門就先怯上了。而且何丫頭明顯還沒答應嫁給他,他連生孩子的事都考慮上了,仿佛篤定何丫頭一定嫁給他似的,話說這二人剛才在竹林里究竟發展到什么程度了,讓孟小子這般有底氣…… 聽說處子的眉毛是順滑的,非處子的眉毛是雜亂的,如今借著微弱的月光去看,丫頭的眉毛倒是順滑得很…… ☆、第169章 少女賣壯陽藥 更新時間:20130920 孟瑄揚眉問:“道長在笑什么?我贈給我的未婚妻子一冊我家的家訓很好笑么?” “抱歉,”柏煬柏咧嘴,“只是突然想到了昨天聽過的一個笑話?!?/br> 孟瑄剛想再說些什么,何當歸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著遠處的蒿草叢讓他們聽,果真如剛才孟瑄所說,有不少的腳步聲,這一次連耳力最差的柏煬柏都聽見了。柏煬柏笑道:“原來那邊兒也有一群跟我們一樣看戲的人,不知是誰呢,咱們去瞧瞧吧?!焙萎敋w說了句“要去你去”,柏煬柏就撒腿跑了,孟瑄頓了一下說:“怪哉,我聽著那邊只一個人活人,其余的那些不知是什么東西,只走路不喘氣的,柏煬柏過去不會有危險吧?!?/br> 何當歸禁不住打個寒顫,白了孟瑄一眼:“說什么呢你,書院里能有什么危險,老虎豹子柏煬柏也能斗一斗,什么東西‘只走路不喘氣’,鬼魂???大半夜聽著怪慎人的?!?/br> 孟瑄機不可失地展臂一攬,將她擁進自己懷里,笑道:“他回不來才好呢,小逸,你跟我回城郊別院吧,我有一樣好東西給你看,保證你喜歡?!?/br> “什么東西?”何當歸興趣缺缺地問。 孟瑄把她發髻上簪的水茶花摘走,收進自己袖子里,又從地上采了兩三朵不知名的小野花給她重新簪上,賣關子道:“你去了就知道了,你不是說,只要去跟羅老太君告假,說你去找廖青兒玩耍,你就可以隨便在外面過夜?我保證,你一定會覺得不虛此行,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今晚書院鬧鬼不成?”遠處傳來幾十號男女學子的聲音,“錢牡丹溺水沒有死,卻身中奇毒,這就夠可怕的了,為什么展捕快的刀突然就變成一堆廢鐵了!讓雷劈中了嗎?” 熠彤有五成確定這是他家公子做的好事,等看見了地上一粒尚未全碎的彈珠,他就幾乎完全肯定,這是公子在暗中攔著不讓砍錢牡丹,雖然不知原因,但他還是悄悄將那一粒彈珠踩進泥土里,又如法炮制地藏起幾片大塊的彈珠殘骸。 此時,錢牡丹已不再像之前那樣猛然坐起又躺回去,也不再發出令人膽寒的怪聲了,她大睜著眼睛躺在地上喘粗氣,雙腳在草地上不自覺地蹬動,仿佛有無盡的痛苦,但是卻失去了發聲器官的樣子。 她的父親錢襲看得心痛不已,厲聲問:“郎中呢?!誰還有刀,什么刀都行,讓我來砍!” 眾人略有焦色地面面相覷,卻無人出來獻刀,鮑先生急忙問熠彤:“孟公子去東廁怎么還沒回來?”熠彤作揖道:“我剛才一時大意忘記說了,我家公子依稀說過,他能做的都已做完了,接下來只好盡快砍手,而且他們……呃,他另有要事所以就先行離開了?!滨U先生再追問李郎中的下落,熠彤也是愛莫能助。 展捕快、韓放和關墨等人研究著地上的碎鐵片,一起低聲交流著什么,然后,展捕快就突然輕身提氣,雙足懸離地面不到半寸,踩著草坪上的草,飛速地跑遠了。熠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公子他究竟藏身在何處,為何不現身,為何要擲暗器毀刀? 藏身在竹林中的孟瑄懷擁佳人,輕嗅著她的發香,嘆息道:“嗯,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椗?,丫頭,你冷不冷?” 何當歸從孟瑄懷中硬掙出來,納罕地問:“你拿走我頭上的花收進袖子里作甚,茶花在這個季節多得是。還有孟瑄你聽好,以后不管在人前還是人后,你都不許再抱我了,咱們現在都不是小孩子了,況且小時候,你我也是為傳功才抱了幾次?!?/br> “我就是喜歡收集與你有關的東西,誰讓你從來都不送禮物給我?!泵犀u又去何當歸的袖子里翻東西,翻到了那四個布偶,拿起來一一端詳,“段曉樓、高絕、陸江北、廖之遠,還挺神似的,誰做出來的?我也想訂做兩個咱倆的布偶……其實啊,傳功的姿勢多得很,直接輸送真氣入丹田也不必非得抱在一起。我收走你真氣時,抱你是為了圖個方便,讓我梳理真氣時更省力;可是我回傳給你真氣時,本可以用掌貼在你的小腹給你傳,只是那時我對你已不同一般,我嫌那樣傳功離你太遠,才故意要抱著你的?!闭f著他將段曉樓的布偶捏扁了,“順便清理一下段曉樓白天在你身上留下的味道,你為什么總由著他抱你?” 何當歸一手一個奪回四個小布偶,說:“這是青兒的東西,你親眼看到她從荷包里掏出來讓眾人檢查的,所以這些都不能給你。當年,我跟段公子論及婚嫁,段公子給我母親遞過聘書,我母親也把我的生辰帖回給他,請他等兩年再來正式下聘,因此我對他自然不同一些。不過,我們何曾像你說的成日摟抱在一起,他統共只抱過我三次,而且都是事出有因的,絕不是存心占我便宜,論起來,段公子比你守禮多了?!?/br> 孟瑄摘走她腰間的荷包,酸溜溜地說:“我們?叫的真親密。三次?很記憶猶新吧。我聽說他與關筠定親,卻遲遲不娶對方,把對方拖成了一個二十歲的大齡女子,讓她在京城客居廖府,把茶藝課程學了一遍又一遍。丫頭,你如今還在思念段曉樓嗎?”孟瑄打開她的荷包,從一把碎銀中扒拉出一個小小的扇墜,很不客氣地往自己的白玉掐銀絲腰帶上掛。 “姓孟的你亂掛什么?這是扇墜,又不是玉佩!”何當歸又劈手去奪,沒好氣地說,“而且這個也不是我的東西,此乃我二表兄之物,被我摔壞了一些,所以打算幫他拿去修或買個差不多款式的,瞧吧,這里弄壞了一點。段公子是個重情義的人,他一定會對關小姐很好的,你別為別人咸吃蘿卜淡cao心了,你干嘛突然亂搶我東西,你這個強盜!” 孟瑄怏怏不樂道:“你從來都沒贈過我一樣定情信物,如今你允婚了,我深怕你日后賴賬,所以我……”說著又去她的頭上找“信物”,不過她頭上只有一個類似珠花的淡粉色蝴蝶形發飾,連一根小玉簪都沒有,那蝴蝶發飾固定的極牢,硬扯的話就弄亂她的發了。 何當歸捂著發髻避開,皺眉低叫:“把爪子拿遠點,你別亂找了,這個蝴蝶也不能給你,這是青兒教我編的她家鄉的新款珠花,我做了兩天才做成,眼都做酸了,今天才第一天戴,你要走了你又不能戴到你頭上。還有我何時允婚了,我的那番話還沒講完呢……” “豈有此理!羅家人居然這樣苛待你,連發簪都不給你買,連珠花都要讓你自己做,”孟瑄憤慨道,“我家里的三個庶妹,首飾多得都要用大木箱子去盛放,既然你在羅家過得如此艱難,還有什么可說的,出嫁吧!” 何當歸鄭重搖頭道:“不行!實不相瞞,我有一段大仇要報,在心愿未償之前,我還不能遁入空門,而且我現在跟青兒一起做生意,合開了全濟堂和怡紅院,比你還有錢呢,不戴簪子是我嫌沉?!?/br> “什么仇?你嫁了我,有事為夫代其勞,你不必再cao心那些事,只要把仇人姓名和處理方法寫下即可,”孟瑄去抓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孟瑄蹙眉道,“丫頭,那怡紅院豈是你一個女兒家待的地方,別說是當老板,你途徑彼處都應該繞著走!我聽說在那里不只能找到青樓女子,還能找到……掛牌賣身的男子?你最好離得遠遠的,同樣的話我不想重復第二遍。還有那個全濟堂,不就是那個專治男子陽事不舉的藥堂嗎?你給那些男子瞧過病嗎?” 何當歸驚奇地上下打量孟瑄:“你怎會了解的如此清楚,小師父,莫非你也深受此疾困擾?”怪不得……他上輩子活到十九歲都沒成親沒碰女人。 孟瑄又好氣又好笑:“莫渾說,本公子身體好得很,我是通過別的渠道得知此事的,丫頭你告訴我,為什么你要做這個行當,你非常缺錢嗎?快回我話,你給那些男子瞧過病嗎?” 何當歸大為不悅,連珠炮一樣反駁道:“瞧過怎樣,沒瞧過又怎樣?世上只要是有人會得的病癥,當大夫的自然就要會治,病人得病的時候,也沒有權利去選擇他想得什么病,不想得什么病,那么當大夫的難道要去選他該瞧什么病,不該瞧什么病嗎?孟瑄你真是幼稚,瞧病的大夫有高低貴賤之分,有人是御醫有人是草頭醫,可病癥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風寒著涼和陽事不舉一樣都是一種病,我不覺得后者有什么難堪,我賺來的錢干干凈凈,包括怡紅院所得,你不信我亦無話可說,反正我無愧于心?!闭f到最后聲音已經如碎冰一般冷然,孟瑄這究竟是怎么了,抓著自己沒完沒了的質問,什么事都斤斤計較著,仿佛積攢了三年的疑惑一起傾倒而出,三年前,那個風一樣淡然的少年哪兒去了。 當初“全濟堂”開起來的時候,前兩個月生意都比較冷清,因為關家的“仁術堂”好巧不巧的在隔壁街上開了一家分號,一個是新開張的藥堂,一個是老字號藥堂的分號,大部分人自然不假思索地選擇光顧后者,盡管仁術堂比全濟堂的藥材和看診都貴三成,畢竟后者的品質是有目共睹的。而何廖的“全濟堂”藥材分量又足,又比市價低,不免讓人心中生疑,甚至懷疑全濟堂的藥材摻了假。 與青兒一合計,何當歸索性學著柏煬柏的樣子,易容成一位老郎中坐堂看診,用手到病除、一帖見效的高超醫術吸引來了一批沖著廉價藥而來的普通百姓病者,漸漸有了第一批穩定的客源,也有了一些口碑。 后來,有幾位較有錢的病者,在“仁術堂”看病很久都治不好,在“三清堂”又很難排隊看上吳馬二位神醫,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到了“全濟堂”。 在何當歸化腐朽為神奇的回春妙手下,困擾他們多年的熱傷肺臟,唾血不止,神氣衰弱;上則喉癢干咳,咳甚則痰粘帶血,血色鮮紅;下則腹熱如焚,瀉必艱澀難行,似痢非痢等種種五花八門的癥狀都不翼而飛,一掃而光。病愈之后的他們神清氣爽,健步如飛,合定了一塊百斤大匾送到全濟堂,贊頌何當歸化名的“薛之白”薛老神醫的高明醫術。 從那以后,全濟堂也成了遠近小有名氣(最遠名至四條街外)的一家新秀藥堂,不過卻只能做普通百姓和少量有錢人的生意,從沒有達官貴人來光顧過。非常有錢的貴人都有固定要看的大夫,直接傳大夫去家里就可以了,誰會排隊來光顧全濟堂的小小店面呢?排隊也去三清堂和仁術堂里排。 因此,全濟堂表面生意紅火,實際上賺到的數目遠遠達不到何當歸和廖青兒心目中的那個數字的一個零頭,只因,給窮人看病時不收診費,藥費可先交一半,有特殊情況付不出藥費的亦可賒藥——這是全濟堂的“廣告宣傳單”上白紙黑字寫著的,也是何當歸和廖青兒共同商量后的結果。畢竟給藥堂取名為“全濟“的時候,這家藥堂就已經寄托了兩個少女選擇這個行當的最初意愿,讓非常貧窮的病者也能吃兩帖救命藥,盡管買店面、裝修布置、進購藥材和之后的連鎖費用,已經把她們自己也變成了很窮的人。 就這樣,全濟堂紅紅火火但是利潤微薄地經營了四個月,突然有一天,有一個長相猥瑣、形跡可疑的中年男子來看病,還堅持要去后堂單獨看。 一開始,扮成老婆婆的廖青兒極力反對,覺得這個男的不像好人,很怕他對老公公何當歸有什么不軌舉動,不過何當歸一眼就認出此人乃是伍家的小舅子藍斯文,做皮草生意的有錢人中的有錢人,也是她和青兒期盼已久的“達官貴人顧客“。 安撫老婆婆之后,薛神醫在后堂為藍斯文把脈,診出他乃是“五勞七傷,陽事不舉”,再加上他自己形容的“小便無度,腰膝疼痛,兩腳麻冷,不能行走“,于是用湯藥和艾灸療法雙管齊下,非常神速的讓他走出了這種疾病給他帶來的陰影,這次診病得銀一百五十兩,讓何廖二人的荷包小小豐滿了一回。 等半個月后,藍斯文再次光顧的時候,他的面容看起來一點都不猥瑣了,甚至還有一點眉清目秀的影子。 這一次,他又帶來了他的兩個被同樣的疾病所困擾的男性朋友,指明要找薛老神醫看病。不過,由于薛老神醫正在上學,所以逃學看店的薛婆婆熱情地招呼他們吃茶吃點心,直吃得他們三人“小便無度”。下學后迅速易容改扮的薛神醫再次妙手回春,當場用艾灸之法讓藍斯文的兩個朋友覺得好過了不少,然后又向這三人推薦了她新研創的蒸藥浴療法。 等兩位病者初愈之后,這三人又來買壯陽藥,薛神醫又根據三人的體質和房事習慣,給他們配出了三種完全不同的以強身健體和培本固元為最終目的的壯陽藥,吃過的人都說好。等這三個人抱著壯陽藥離開之后,薛婆婆一清點賬目,發現她們只賺這三個不舉的達官貴人的錢,前前后后加起來,毛利潤竟然有八百兩之多。 之所以說是“毛利潤”,是因為薛神醫有次趕著來給藍斯文看病,偷跑出羅家的時候被孫氏察覺,雖然沒能跟蹤和捕捉到她,不過等她回家以后,孫氏已把老太太搬去了桃夭院,狠狠揪住了一回她的小辮子,害得桃夭院雞飛狗跳的鬧了一場,連累蟬衣和薄荷都受了點輕傷,桃夭院眾人算是栽了一回大跟頭。 薛婆婆撥弄著一把算盤,笑嘻嘻地看向薛神醫,提議道:“當家的,拼別的咱們很難拼過三清堂和仁術堂,不如咱們全濟堂主打賣壯陽藥,怎么樣?” ☆、第170章 女子專用刑具 更新時間:20130920 富貴之家的清閑公子哥兒,時間不必發愁,錢不必發愁,女人不必發愁,那他們會發愁什么呢?首先,他們發愁有無限的時間,無限的女人,卻沒有無限的精力和健康的體魄;其次,他們發愁,出現了以上問題的時候,在熟識的郎中處或者藥堂中瞧病,就算對方嘴巴嚴不講出去,也難免在熟人面前丟份兒丟面子。男人丟什么也不能丟面子,否則如何在女子面前大展雄風? 而薛老神醫夫婦開的全濟堂,就給他們保全了這個面子。一開始去全濟堂,是因為一兩個朋友推薦,加之那里地方生、名氣小,在一個陌生的大夫處看病,相對沒有那般尷尬。況且那位薛神醫不止醫術好,還對他們的這種即迫不及待,又含蓄內斂的矛盾心情十分理解,看病的過程從懸絲診脈到提出的問題,都不令他們感覺到尷尬,于是就漸漸喜歡上這家全濟堂。等收到了湯藥、艾灸和蒸浴三管齊下所帶來的奇效后,他們就成了全濟堂的???。 后來,全濟堂又推出了多款以補藥為名的壯陽丸藥,效果只能用“贊”來形容。雖然現在薛神醫年紀老邁,已經基本不掛診了,比三清堂的馬大夫還難找,如今全濟堂只有一個海小神醫坐診,不過只因有著全揚州城最贊的壯陽丸藥供應,全濟堂的生意仍然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在壯陽丸藥領域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分號也開到了第四家。 何當歸和廖青兒也沒料到情況會漸漸發展成這般,原本寓意“濟世為懷”的全濟堂,現在已經有著跟仁術堂差不多的名氣了,而且賺的大多數達官貴人的銀子,一人用藥,全家受益,所以揚州大大小小的宅門兒提起全濟堂,沒有一個知道的——不就是那家專賣壯陽藥的鋪子?完全忽略了全濟堂三年不間斷的贈醫施藥給窮人的善舉。 總之,由于全濟堂的名聲不大好聽,讓廖青兒她們一直不好表露自己幕后老板的身份。 而廖青兒的兄長廖之遠通過特殊渠道得知此事后,平時那么隨和開明的一個人,不知是不是新婚之后轉了性,極力反對廖青兒賣藥和開青樓——青樓還一口氣開了三間,一間“男青樓”(小姐止步),一間“女青樓”(公子止步),以及一間“雙青樓”(未成年止步)。廖之遠扮成豪客去攪了兩回場子,被廖青兒用幾壇子酒雇來的高絕打跑了,于是鼻青臉腫的廖之遠憤然回京,說會盡快給廖青兒尋一個婆家丟出去。 其實這一對兄妹大吵大鬧的時候,何當歸也恰好在場,于是忍不住勸了兩句,可是廖之遠對她的態度不是太好,全然沒有當年在道觀時的那種親和笑容,她猜著或許是因段曉樓的關系吧,而且關筠還是廖之遠的表妹,聽說一直在廖家待嫁,但不知何故一直都沒嫁到段家去。 于是,她就向他打聽了一句段曉樓的近況,段大人近日安康否? 段大人?廖之遠冷笑一聲,不止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抽出腰間長劍——盡管被高絕的刀削去了半截,但仍不失為一把寶劍。 果然,何當歸沒有看錯,那果然是一把吹毛斷發的寶刃,因為廖之遠自削一把頭發,一根一根地吹給她看,并且開始詳細地講述最近他給幾個犯人上刑的經過,頭皮怎么剝,指甲怎么剝,指頭怎么削法讓人覺得最痛,骨頭怎么拆聲音最悅耳動聽,又講了幾種專門用于女人身上的古老刑具,女子上刑時會如何哭叫,講了忘恩負義之人死后在地獄里會受何種酷刑。 何當歸還未及答話,廖青兒就撲上來狂抓他的俊臉,在他鼻青臉腫的基礎上增添無數怵目驚心的血痕?!啊睔獾昧沃h跑去院子里拿劍劈柴,劈了幾百斤,臨走前憤憤地留話說,一過了年節,他就要把廖青兒許配給錦衣衛里最兇悍殘暴的人,讓他們互相抓破臉皮去。 何當歸為廖青兒感到擔心,廖青兒卻安慰她說,三年前自己曾在京城一個重要的公共場合,轟轟烈烈的丟過一回人,至今仍是京城名人,所以沒有哪個公子哥兒敢娶自己回家的。再說了,自己本就打算著找三至四個相公,假如她哥給她挑的人還不錯,那她就分配一個名額給那個人好了。 何當歸覺得“錦衣衛最兇悍殘暴的人”絕對不可能“還不錯”,因此一直勸青兒一放了假就回京,先跟她哥和好了再說,萬一賭氣定了什么不適合的人,將來退親麻煩不說,還有損于清譽。何當歸知道,青兒表面上放浪形骸,大放厥詞要找多個相公,其實青兒是最向往“一生一代一雙人”的女子。何當歸去找青兒一起睡覺的夜晚,青兒將她那個世界的很多男女的情愛故事講給自己聽,在那些故事里,無論那些人如何糾葛,最后總是一對男女生生死死都會在一起的凄美結局。 廖青兒滿不在乎地應下了放假回家之事后,何當歸又期期艾艾地開口,讓她幫忙探一探段曉樓的近況,這個廖之遠對她仇視至此,令她有些擔憂段曉樓的近況。距離她跟段曉樓友好分手都已經兩年,她真的希望段曉樓可以略過這一節不快的經歷,找到真正適合他的伴侶。 廖青兒用眼睛斜著她,問,小樣,你后悔了吧?其實你一直在惦記著段曉樓吧?其實你對他早就從感動變成真愛了吧?其實你根本是在嫉妒關筠吧?其實你跟段曉樓分手,是因為他總穿著關筠給他做的鞋子襪子,對吧?說白了,就是你酸了唄。 何當歸愣了一下,頭一次聽青兒提出這樣的論調,一時無法消化這些詰問之中的內容,自己嫉妒過關筠嗎?當關筠與段曉樓共乘一騎,在澄煦跑馬場飛馳如電,談笑風生的時候。 廖青兒突然伸過來一雙胖乎乎的手,捧著何當歸的臉,鄭重其事地向她道歉,對不起,都怪我講的那些愛情故事荼毒了你純凈的心靈,讓你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個愛情完美主義者,想著能跟故事里的人一樣,讓那個男的對你一心一意,永遠不變心。唉,現在看來段曉樓是不可能做到了,不知道以后你還能不能遇到像他這么好這么體貼又這么愛你的人。 何當歸微笑道,是啊,段公子人真好啊,希望他已經徹底忘記我了。 廖青兒深沉地嘆了一口氣說,不過話說回來,連大情圣段曉樓都做不到“一生一代一雙人”,讓我對你們這個世界的男人都絕望了,每個人都太大男子主義,又都把女人的心胸想象得太寬廣了,覺得妻妾之間相親相愛是應該的,偶爾吃醋是可愛的,一直吃醋就是很煩人的。我第一次見段曉樓就撞上他向你表白的場面,感動得我稀里嘩啦的,想著書里的故事跳到現實生活中來了。這段曉樓愛你真是愛慘了,不過他也有可恨的地方,每次你一感動,一動心,想對他好點兒,傾吐傾吐你的芳心的時候,他就被關筠那只陰險的狐貍拐走了,害的你跟著就心涼了,段曉樓還跟個二傻似的,還樂呵呵給你看他和關筠一起捏的小陶娃娃,嘖嘖,傻帽兒一個。 何當歸垂著眼皮說,我猜他一點都不傻,我猜,那時候他已經估計到了他母親很可能已相中關筠,所以拿那些事來試探我的底線,看我能否同意伏低做小,居于關筠之下。試探了幾次都摸不透我的心思,他才會做出之后的那些糊涂事來。 廖青兒撇嘴,沒想到他看上去老實忠厚,深情款款,背地里卻一直在算計你,可是你也在算計他啊,明明對他的所作所為早就心中有數,你還裝作不知,由著他繼續積累罪行,好在最后時刻一次性判他死刑,我看失去了你的他實實在在丟了半條命,你愛他愛得真絕情,佩服。其實依我看做他小妾也挺劃算的,他家是京城首富,聽說段府都用夜明珠當電燈泡,假如你嫁給她,就能邀請我去參觀參觀了,然后我們再聯手斗倒關筠,登上冠軍席。 何當歸微微一笑,青兒,其實我雖然閱歷比你多些,于男女之情卻一知半解,因為自小到大從未有人教過我這些道理,我鈍著鈍著,后來就真的生了銹了。前世我只知為妾之道,還做得失敗,因此我醒過來之后,雖然我想著,這輩子再嫁人時最好能避開前世的那種悲哀——在正妻面前永遠不能抬起頭,對方有權要求你一直給她跪著,在所有妻妾面前永遠都是忐忑不安的。跟那個人好的時候,心中就更不安,仿佛那些快樂都是我偷來的,從他其他的所有女人手中每人偷走了一分他的關注,全部攢起來,就變成了我的盛寵。但彼時在道觀,我卻也不敢斬釘截鐵的說一聲,一生一代一雙人,謝謝你點醒了我。 廖青兒不禁慚愧道,其實這是納蘭大帥說的,我也達不到那樣的高度,我小時候是“逆后宮派”。再說了“朱老頭家的老十七”愛寵幸誰是他的事,你們這群被圈禁的女人不光不該內斗,還應該一起仇恨他才對,因為他根本不拿你們當人。 何當歸點點頭,遙遙回想道,最后一刻那墻倒眾人推的一幕,也證實了我的想法,當我被砸得頭破血流的時候,當我掉下那個高位時,我始發現,那座位上面嵌著一雙雙很幽怨的眼睛,那樣子嵌了好多年,一直看一直看,看著我慢慢爬上去,看著我想要個孩子卻因為體質虛寒懷不上,看著我脅迫柏煬柏用血咒禁術懷上了一對龍鳳胎,看著我真的像柏煬柏警告的那樣遇上血光之災失去了孩子,看著我汲汲營營了半生的位置轉眼間拱手讓人。我猜,一定是那些怨毒的眼神看死了我的女兒,她們怪我偷走了她們的丈夫,所以如今我已經想得通透了,無論嫁一個什么樣的男子,他都不能再招惹別的女子,不把那些幽怨的眼睛帶回家,我要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愛。 廖青兒流淚道,好!一起努力!我也想找個這樣的專情老公,可是我從穿來就找,到現在就看見一個美大叔是這種癡情種,不過他已經有兒有女了。萬一咱們找到最后,找成同一個人了怎么辦? 何當歸微笑,你喜歡誰提前告訴我,我讓給你。 廖青兒抹一下眼淚,小逸你真好,還是我讓給你吧,反正你讓了之后也不歸我接管。你設計讓高絕討厭你,可他不上當,我猜他還在惦記你,不過被他惦記也真夠慎人夠可怕的,我看見他在密室畫了你的畫像,然后用剪子剪下一對眼珠子收進懷里,把一張畫丟進火盆里燒了,媽呀嚇死我了,打那以后我對他的念想就絕了,古代人太深不可測了!這幾回見高絕,他身邊多了個女捕快,長得挺甜的,估計這兩人兒在談戀愛吧,嗯,鼻子有點酸酸的。小逸,以后你出門戴上墨鏡吧,我覺得高絕心理變態,他會不會因愛生恨,突然跑來挖你的眼珠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