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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庶女歸來在線閱讀 - 第61節

第61節

    銀乙擔憂道:“那小姐你說話時嘴動沒問題嗎?”話音剛落,那蛇就向她們靠近了幾丈,一邊上下擺動著扁扁的腦袋,一邊吐出細長的舌信。

    “你傻呀?”馬尾辮小姐惱怒道,“我都說了讓你別動了,你說話時嘴唇不能動——你瞧,就像我這樣?!彼膫€丫鬟紛紛斜著眼珠子去看,果然見小姐講話時,只是嘴里面的部位在活動,通過舌頭的各種扭動盡可能地發出清晰的聲音,而她的嘴唇只是略微翕動而已,于是四個丫鬟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哦——”

    馬尾辮小姐得意之余,露出一個臉部僵直不動的燦爛笑容,向她們繼續普及關于蛇的知識:“蛇類對于紅色比其他顏色敏感系數更高,所以剛才銀乙的嘴唇一動它就過來了,而且看這蛇的皮膚色彩艷麗,百分百是一條毒蛇,被這樣的蛇咬上一口,除非立刻打含有相對應抗體的血清,否則就玩完了?!毖诀邆兟牶蟀l出信服的“哦”聲,小姐真是有學問啊,她一開口說話就常常給人深不可測的感覺,什么“敏感系數、百分百、抗體和血清”,一點都聽不懂,給人感覺好厲害!

    滿丙學著小姐的樣子,“說話嘴不動”地問:“那我們難道就一直這樣站著不動,馬上就要天黑了啊小姐?!?/br>
    “放心,”小姐自信滿滿地說,“我早有準備了!”話音一落,她把手中的拐棍從堅硬的冰面上狠狠一砸,將外面的一層木皮砸得四散剝落,里面竟露出了一把雨傘來。她迅速地將那傘撐開,并把傘面抖成一個向外翻的碗狀,徐徐地向毒蛇逼近,口中同時發出帶著勝利意味的朗朗笑聲,“哈哈,你們以為我會什么準備都沒有就上長白山嗎?”

    小姐不愧是小姐!甲乙丙丁四丫鬟齊聲歡呼,并且跑到小姐身后避難,而小姐其人則是舉著手中的“外翻傘”徐徐地朝著那條毒蛇逼近,哼,她這傘面是用特制的布做成的,韌性堪比雨布,只要將那蛇牢牢扣在傘下,眾人合力上來狂踩大跺,一定能把那蛇ko!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雖然那傘布可能真的很堅韌,不過那傘頭卻不夠結實,一陣山風吹過去就帶走了這把傘的前半部分,只留給小姐一個光溜溜的傘柄,五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兒,接受“保護傘消失”的這個現實之時,那一條貨真價實的大毒蛇已經離她們只有三步之遙了!

    金甲流淚看向小姐:“嗚嗚小姐又騙人,這次我們死定了!”

    銀乙問:“好小姐,這回我們說話能動嘴唇了吧?動不動它都能看到我們了!”

    滿丙回憶了她的一生:“我三歲沒爹四歲沒娘,五歲進廖家當了丫鬟,如今十年過去攢了六兩銀子的巨款,沒花掉那筆錢也沒嫁人就死了,我好不甘心!”

    內丁仰天痛哭:“呀——有毒蛇!”

    蛇頭吐了吐長而紅的舌信,展示出勝利者的微笑,上半身向前一探,獠牙瞄準的是剛剛講完了遺言的滿丙。

    可是下一刻,伴隨著一聲悶響,它那細長的蛇尾蹬直,整條蛇姿態華麗的飛到了空中,然后就消失在了五人的視野之中。咦,這是什么?毒蛇大人進食之前的舞蹈嗎?那小姐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驚嘆道:“好厲害啊,原來蛇也會飛,動物世界里從來沒演過!”五人面面相覷地對望幾眼,這才很遲鈍地發現,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們五個人從蛇口里撿回了五條小命!

    甲乙丙丁四丫鬟哭著歡呼:“呀——獲救了!原來是老天爺把毒蛇收走了!嗚啊——”

    只見那粗大的蛇身扭動著,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最后落在了一棵枯死的老楊樹后面,只聽“咯啦、咯啦”的一陣仿佛是骨骼脫節聲,樹后面突然走出一個黑衣男人,手里拎著那條變得像布條一樣軟綿綿的蛇,冷喝道:“吵死了,都閉嘴?!?/br>
    丫鬟們應聲閉嘴,那黑衣男人抬眼掃視了她們五個一遍,惡狠狠地問:“你們誰是廖青兒?”

    ☆、第136章 小胖妞廖青兒

    更新時間:20130831

    亥時三刻,羅東府外圍院,正堂的欣榮殿中……

    段曉樓飛來飛去,卻苦尋不到殉情自殺的何meimei,無奈之下打算先回欣榮殿,詢問到更多的線索再繼續找,卻在大殿門口的花叢里撿到了昏迷不醒的羅老太君,于是背回大殿交給了眾人。而等回到了大殿之后,聽湯嬤嬤述說完“正確的事情經過”的段曉樓更加焦躁不安了,何meimei和老太君讓刺客擄走了,可如今他只撿到一個老太君,莫非……何meimei已經遇害了?

    待要再去找的時候,關筠攔住他說:“曉樓哥哥你的手受傷了,再不包扎而任它這樣流血下去的話,你的手會廢掉的!”

    段曉樓顧不上答她的話,還是牛一樣往外沖,關筠急了,一把從后面抱住他的腰,苦勸道:“我知道曉樓哥哥你古道熱腸,見不得有女子受苦和遇害,可那何小姐已經被捉去多時,如今只回來了一個老太君,發生了什么事已經不言而喻了。就算你想幫羅府找回她的尸身,也等我為你包扎傷口之后再去呀,好不好?而且剛剛我見羅府的四大護衛已經率人去搜查了,說不定我給你包扎的工夫,那邊就有消息了!”

    段曉樓聽見“尸身”二字頓時如遭雷擊,一下擊掉了他的魂魄般,低低地重復著:“她的……尸身……”

    關筠大惑不解,問:“曉樓哥哥你為何如此關心這位何小姐?你不是剛才新認識她的嗎?”說著她撕開一條干凈的綢帕為他包扎,同時壓低聲音告訴他,“曉樓哥哥你不必因為幫不了羅府、救不了人而難過,我(如廁時)聽羅府的二小姐提過,這位何三小姐其實不算是一位千金小姐,而是羅府一個可有可無的多余之人,就算你幫不上忙,羅老太君他們也不會怪你……”

    段曉樓依然像丟了魂兒一般,在心底不斷重復著“尸身”“尸身”二字,為什么會這樣?他才剛來到羅府,他還未來及跟她單獨講過一句知心話,他還未能向她傾吐胸中的一腔相思,沒想到上一次在道觀分別時她的一句“祝君平安,請一路珍重”即成永別!聽得關筠出言置疑他對此事關心過了頭,他就更加有苦難言了,是啊,他現在是“新認識”何meimei的,他連關心她也不能太過分……

    另一邊,湯嬤嬤給老太太灌下一碗八寶枸杞茶后,老太太終于悠悠醒轉,彭漸立刻跑上去問:“老太君,為何你會暈倒在大殿外面?三meimei人呢?”

    老太太朦朦朧朧地愣了片刻神,方睜大眼睛說:“逸姐兒?!她沒回來?那一定是讓那個人給捉走了!”她只記得那刺客一手捉了自己一手捉了外孫女沖出門去,出門之后他沉聲一喝,竟然就沖天而起,帶著她們兩個一起飛起來,當時自己覺得全身一軟,兩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今她在大殿里醒過來,而外孫女卻沒回來,那她肯定是被那刺客捉去,代替自己當人質了!

    彭漸見從老太太那里問不到更多的線索,跺一下腳就要跑出去自己找人,彭時見狀連忙上去攔住他,冷靜地制止他說:“你沒瞧見那魔頭的武功有多厲害嗎,你去了又能做什么?還是稍安勿躁,在這里靜心等待吧?!?/br>
    彭漸怨恨地看兄長一眼,道:“剛剛若不是你說什么‘稍安勿躁,相機而動,等保定伯來了再內外夾擊救出人質,’也不會讓我什么都做不了,眼瞧著三meimei也變成人質,都是你的錯!”

    彭時冷然道:“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了,此次娘親把你交給我照看,我就決不能任你傻兮兮的去做蠢事,你要怪我就盡管怪好了,反正你絕對不能去?!?/br>
    這二人僵持的同時,彭漸一側頭又瞧見了孟瑄那臭小子,見他竟然還大喇喇地坐在茶案邊擺弄那些茶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孟瑄!沒想到你竟然這般冷血,兩個人在你面前擄走你卻什么都沒做,如今還有閑心在那里喝茶,怎么不喝死你!”

    而被指著鼻子罵的孟瑄連眼皮兒都沒掀一掀,還是一會兒低頭聞一聞茶葉罐,一會兒對著燈火照一照雪瓷茶盅,仿佛是在欣賞著這些精美的瓷器。

    彭時怕弟弟說出更過分的話來,于是一把將他扯到了大殿的另一端,就算不能跟保定伯的公子打好關系,也犯不著得罪于他。

    父親在他們二人赴揚之前曾特特叫去囑咐過,澄煦書院的白院長是他的舊友,讓他二人有難處時可以向白院長求助。父親說,此次讓他們轉到澄煦讀書,一則是長孫殿下對他二人很滿意,欲于明年召他們入東宮侍讀,希望他們在此之前能多多磨礪一番,于官場于文章于武藝都能有長足的進步;二則是外祖父的意思,想讓他二人在揚州住上一年半載,看看能否遇著老太爺云游歸來,趁機求學一兩招他的三清針法和為官處世之道。

    彭時對于老太爺是非常神往的,所以立刻答應轉去揚州讀澄煦書院;而彭漸一直默默心儀道圣柏煬柏,早在半月前就聽說道圣大人要去澄煦教書,只恨不能聆聽訓教,此刻聽聞有這般轉學的好事,自然是雙手贊成。于是他們兄弟二人才來了揚州,住進了羅東府。

    那一日,母親將他們送到羅東府,臨回京城之前她特意囑咐他們說,東府西府里都住著不少小姐,與他們年齡相當的也有四五個,讓他們平日里切不可與她們玩在一處,若走的太近,生出閑話不說,還不免要與東西府扯上姻親關系。

    當時彭漸奇怪地問,為何不能跟東西府扯上姻親關系?母親搖搖頭沒有回答,讓彭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彭時也在心中暗自疑惑,長輩們不是最喜歡來個親上做親的么,母親也是姓羅的,為何她會反對找個羅家的兒媳婦?況且羅府是老牌貴族,門第高,規矩嚴,想必教出來的小姐也是極好的。當然,這些話彭時并未問出口,母親既然這樣囑咐他們必然有她的道理,于是彭時鄭重允諾母親說,一定帶著弟弟遠離羅府小姐。母親這才欣然回京了。

    眼時下,瞧著為那個東府三meimei急得連連捶墻的傻弟弟,彭時心中不禁一陣惱火,瞧他這毛躁的樣子,莫非還喜歡上那丫頭了不成?不行,晚上回房后定要好好訓訓他,讓他立刻死了這條心!不管那丫頭還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能讓弟弟喜歡她!

    這幾日住在羅府,彭時依稀聽府里人說過那個三meimei是東府小姨的女兒,乃一個被父家掃地出門的庶女,如今寄養在東府,小時候還寄養在農莊幾年,這樣難聽的身份絕對進不了他彭家的門。而且上一次在兔兒鎮見她時,她伶牙俐齒的幾句話噎得弟弟臉通紅,今日宴席再見,她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大多時候都垂著頭不說話,仿佛非常乖巧溫順的樣子,若非早就對她有了印象,連自己也瞧不出她是裝的。

    方才關家兄妹和段少姍姍來遲,入席的時候,老太君叫她將她的席位讓給關三小姐坐,而羅府下人聞言更是二話不說,上來就把她面前的菜肴碗筷盡數撤走,有一個更加過分的仆婦,等她一站起身來就去猛擦她坐過的那一張凳子。眾目睽睽之下,這是何等的難堪與羞辱之事,換做一般女孩兒,臉皮再厚、心志再堅的,也會忍不住或激憤,或垂淚,或借故逃席離去,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可是這位三meimei連眼皮兒都沒抬一抬,唇角甚至掛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老太君讓她給客人見禮,她就乖乖給客人見禮;老太君忙著招呼客人將她冷落一旁,她就乖乖退回大門口的末席,默默喝一杯剩茶,這是何等堅忍的心志和深沉的城府!若非這女子能夠確定,日后有法子將今日之辱加倍找補回來,她又怎會如此平靜的自嘗苦果?

    總之,彭時堅信這三meimei是一個禍端,沾上就有麻煩,因此絕對不能讓弟弟跟她做朋友,連話也要少跟她說。再加上那個令人厭惡的羅二小姐,不止跳水裝暈騙自己去救她,還動不動就用花癡的眼神盯著自己瞧,讓他不勝其煩,因此他更加堅信母親囑咐的“平日里不可與羅府小姐玩在一處”的話是極為正確的。

    大殿之上,正當彭時慶幸,彭漸捶墻,孟瑄坐禪,段曉樓丟魂兒,老太太大哭曰“逸姐兒短命”的時候,一個十五六歲的藍衣小廝氣喘吁吁地跑進殿來,扶著門框吸了一口氣,大聲地喊道:

    “jiejie讓俺過來給老太太報個信兒,說她現在已經獲救,而且一點兒傷都沒受,不過因為受驚過度要回桃夭院休息,就不過來給老太太請安了?!?/br>
    ※※※

    “你就是廖青兒?廖之遠的meimei?!”高絕的兩道眉絞在一處,瞪眼打量著那個紫衣少女,雖然五個少女之中數她穿的衣料最好,臉上的神態最倨傲,整個人表現的最神氣活現,可是……她怎么可能是山貓那家伙的meimei?

    紫衣少女掀一掀眉毛,昂頭挺胸道:“當然了,你是誰???”腦袋后的一個長長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瀟灑的晃蕩了兩下。

    高絕還是不肯相信,于是又轉頭去看那四個丫鬟打扮的少女,其中有兩個長相水靈、膚色白凈的,高絕想起廖之遠曾說過,他的meimei是非常狡猾jian詐的,因此高絕懷疑那女人換穿了丫鬟的衣服以掩人耳目,躲避廖家派人抓她回去。這樣想著,高絕看向那兩個水靈丫鬟,厲聲道:“你們中有一個是廖青兒,對不對?”

    滿丙和內丁亂搖著四只小手,整齊地說:“我們是滿內組合,我們是小姐的丫鬟!”金甲和銀乙也力證道:“那個真的是我們家青小姐!”

    高絕回頭再去看那個紫衣少女,勉強接受了她是廖之遠meimei的這個事實。這女子看上去十六上下的年紀,個頭是幾個少女中最高的,總體看起來是圓的——圓圓的腦袋、圓圓的面盤,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鼻子、圓圓的身材、圓圓的拳頭正充滿敵意上下揮動,叫道:“你為什么要找我,你是我哥派來的jian細嗎?”

    這個少女,不論橫看豎看,還是側看倒看,都是圓滾滾胖嘟嘟的,雖然五官清秀,長相也不差,但怎么都無法讓高絕跟廖之遠形容的那個“美貌女子、身攜巨款、不會武功,乃是各路強盜山大王眼中的待宰羔羊”聯系到一起,奇怪,廖之遠也算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常年習武的,怎會養出一個如此圓潤的meimei?而且廖之遠不是還說,他meimei只帶了一個丫鬟,怎么這里有四個?

    不過這些都是其次的問題,最重要的就是——“聽說你家有一種很好喝的酒,你兄長說是你釀的,此事是否屬實?”高絕居高臨下地盯著對方問道。

    廖青兒眨巴兩下圓圓的眼睛,擺出一臉精明的表情說:“原來你真是我哥派來的jian細,你現在是要抓我回家嗎?不回,堅決不回!我哥給了你什么好處?我雙倍雇傭你幫我辦事,怎么樣?”

    “你是否會釀酒,那種有檀香味的酒?”高絕重復一遍自己的問題。

    廖青兒用胖乎乎的手指撐著下巴說:“原來你要的是那種酒啊,沒錯,那蒸餾香檳酒是我搗鼓出來的,不過那個弄起來很麻煩,所以你可能要等個一兩個月……喂!高大個兒,你想干嘛?”她驚訝地看著對方從袖子里取出一大卷繩子,走上前將自己的雙手捆起來,然后對方仿佛略作一番思考,又把那已經驚呆了的甲乙丙丁四小丫鬟也依樣畫葫蘆地捆起來,因那繩子極長,所以五個人看起來就像串木耳一樣被串成了長長一提溜。

    高絕牽著繩子的一頭,對她們宣布道:“我現在要拿你們回京城廖家,你們路上最好老實點,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膽敢有一點不規矩的地方,此蛇就是爾等的標榜!”說著將那條軟綿綿的毒蛇擲于她們的腳下。

    ☆、第137章 風言風語攔路

    更新時間:20130901

    四個丫鬟嚇得大哭,而廖青兒驚怒之余又繼續跟高絕交涉,讓對方不要將自己押回京城,改為護送自己去揚州,而酬勞方面絕對好商量,廖青兒舉起三根胖乎乎的手指,保證說,她比兄長出手大方得多?!啊?/br>
    此次長白山之行,廖青兒不只找到了人參、鹿茸、龜板、獸骨等中藥材的便宜貨源,還跟陸風鏢局商議妥了商道的路線和價目,不過由于京城的藥材市場已經飽和,所以她選擇的第一銷貨目標是繁華程度僅次于京城的揚州。眼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她要去的地方是揚州啊揚州,不是京城!

    可是高絕根本不理會她的利誘,自顧自地牽著這一長串木耳往山下走,只要把這些東西交給山貓,那十五壇酒就到手了。

    他的步伐又大,走的又快,盡管一般而言下山比上山輕松許多,他還是將這五個少女拖得踉踉蹌蹌,東倒西歪,甲乙丙丁想哭又不敢哭,一開始還以為這個黑衣人是個救她們于危難的江湖大俠,沒想到竟然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人販子!

    就這樣,原本五個少女要花大半天時間才能爬下山的路程,在高絕的高壓政策下只一個時辰就下了山,回到了冬瓜鎮。高絕牽著繩子走回自己下榻的松香客棧,將手中的繩子拴在客棧門口拴馬的立柱上,又當著這一主四仆的面,一腳剁碎了地上的青石板以示威脅,告訴她們逃跑之類的事最好連想都不要想。而后,高絕進店要了一桌酒菜,打算吃完就趁夜趕路,盡快趕回京城。

    “客官,請問你是不是叫高審心???”一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走進客棧,只往大堂上看了兩眼就徑直朝高絕走過來,說道,“我是長念信局的信使,這里有一封書信要托寄給一位身穿黑衫的高審心高客官?!?/br>
    高審心是高絕行走江湖時的化名,錦衣衛內部傳信時也常用這個名字叫他,于是他簽收了這封信件,讀過之后,高絕略作思索,然后又匆匆吃了些酒菜,與柜臺上結了帳就出店去了。甫一出門,他就瞧見有個穿一身月白衫子少年正給那五個人松綁,立時喝止道:“住手,不許動這些人!走開!”

    少年驚然回頭,發現胖女孩口中的“大惡人”到了,立刻不服氣地說道:“你一個大男人如此虐待五名弱女子,真是給所有的男人丟臉!”

    高絕懶得跟這看上去一副書生打扮的少年計較,走過去檢查了綁縛那五人的繩結,然后牽起來就去驛馬站雇車。廖青兒圓溜溜的眼睛里淚光閃動,回頭向少年依依作別道:“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緣,雖然你沒能救得了我們,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這個人很兇悍,很不講理的,小女子勸你還是不要插手此事了!”

    本來還不是特別激動的少年聞言后,立刻沖上前擋住他們的去路,慨然道:“凡事都辯不過一個‘理’字,這些女子所犯何罪,今日你說出道理還自罷了,倘或講不出道理,我就要拉你去見官分說明白!”

    高絕聽他話語之間文縐縐的腔調,顯見是個酸文人,講理?這世上講不出道理的事多了去了!高絕當即冷哼一聲,繞過對方繼續走路,而那少年急眼了,直接撲上來英雄救美,要去搶奪高絕手中的繩頭。高絕見他如此找死,也不欲再做退讓,正打算給他點顏色瞧瞧的時候,旁邊突然有人大聲喝道:“白及,你速速住手!”

    高絕轉頭,見是個一身棕紅長袍,披一件同色大氅的中年男子,這男子上來作揖笑道:“這位俠士請見諒,在下羅某,帶犬子來雪山采風游玩,才一會兒工夫不見他就自己跑出來闖禍,真是抱歉。還望俠士手下留情,讓我將他帶回家好好訓教!”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高絕哼了一聲,點頭示意對方將他兒子帶走。于是中年男子賠笑上前,軟硬兼施地弄走了那個滿心不情愿的少年。

    待那對父子走遠后,高絕冷冷看著垮著一張小臉的廖青兒,告訴她說:“女人,你聽好,你不必再設法逃走了,你不是說想去揚州么,我會把你送去揚州?!笨吹缴倥畧A圓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高絕詳細地解釋道,“剛才我收到了你兄長的傳信,說在你房中發現了諸多關于揚州市井百態的書冊和揚州地圖,他猜到你要去揚州倒賣藥材,因此讓我直接送你去揚州,免得你到了家之后又伺機出逃?!?/br>
    “送我去揚州?我哥他會這么好?”廖青兒狐疑道,“不會有什么附加條件吧?”

    高絕點頭說:“沒錯,廖之遠在信中說,你到揚州之后必須住進你們姑媽家中,也就是關府,同時還要和關家的小姐一起進澄煦書院讀書?!?/br>
    “澄煦書院?”廖青兒甩一甩腦后的馬尾,笑道,“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大明第一貴族男女相親會所’?聽說還要經過考試才能入會,我哥知道我軟筆書法不行,那他一定是幫我弄到vip免試卡嘍?去就去,反正本小姐現在也是白富美了,正好去找一個高富帥!”

    高絕聽得稀里糊涂,不過總算能聽明白她已經答應了去念澄煦,也就是說,只要自己把她送到揚州就算完成了任務,于是,他跟她提了廖之遠在信中開出的最新報酬是“二十壇美味酒”,且須在到達揚州之后的三個月內交清,廖青兒聽后很痛快地答應了。當然,廖之遠在信中還提到日后另有“一份神秘禮物”相贈,高絕對此并未放在心上,因為山貓的話只能相信一成以下,眼前這個被山貓形容為“貌美如花”的小胖妞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雙方協商妥當之后,高絕就牽著這一串女子去驛馬站雇了一輛馬車,然后連夜駕著車奔赴揚州了。

    ※※※

    夜風蕭瑟,帶過庭前的幾朵花葉,也帶起了花園中那女子的飄飄衣袂,將她的滿頭青絲散亂地蒙在臉上,狀若幽鬼。

    自從剛才下定了刺殺寧淵的決心后,何當歸就先支開了小游,讓他去大殿向老太太報個平安,而后她獨自一個人回花園找寧淵,在路上不斷在心中溫習著人體的幾大最脆弱的、能一擊斃命的死xue,以及各種可以取人性命的銀針刺xue手法。

    現在想來,她雖然為朱權打理伍櫻閣的暗殺事務,間接奪了不少人的性命,可是她卻不曾親自動手殺過人,更遑論用她一雙醫者的手和救命的銀針去染血殺人了……然而她拼著弄臟自己這雙手,也絕不后悔殺死那個惡魔。她相信,只要他一死,那么自己前世的噩夢就會隨之結束,而未來的十幾年間的名利場上少了他在幕后興風作浪,天下也會太平得多!

    之所以不用刀劍殺他,是因為她沒有把握能一擊斃命,于她想來,不管朱權有多么傷病虛弱,拿刀劍去殺他都是很難成功的,有道是“狡兔三窟”,像朱權那樣的jian狡之徒一定會有緊急的保命手段,就像那個突然逃遁的面具人一樣。自己只有打著為他治傷的名義,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用銀針扎入他的死xue才是上上策……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衣袖下的雙手慢慢地握掌成拳,漸漸止住了自從發現了那人真實身份之后,就一直無法中斷的顫抖。閉上眼做了兩個深呼吸,不用怕,不要慌張,她一定可以辦到的!只要有了以正義和復仇為名的正當理由,任何人都可以獲得奪走他人性命的勇氣……因果輪回,前世債今生償,就讓那個惡魔去地獄為她的三個孩子懺悔吧……咦,他的人呢?

    何當歸尋遍了整個花園,卻找不到她想要殺的那個人,于是魔怔一般站在花園中發呆,心中恨得發狂、直欲殺人的情懷漸漸淡了下去,開始猶豫地拿不定主意,那人已經離開了,她還要追去聽竹院里殺他嗎?她真的要殺死,這一世里兩次救過自己性命的少年時期的朱權嗎?她欲將這個未來的一代梟雄扼殺在搖籃中,真的是正義跟正確的決定嗎?

    何當歸漫無目的的在黑夜里亂走,心中時而遲疑,時而激憤,時而蠢蠢欲動,倘若不趁現在向他索命,以后就不會再有這樣的良機??墒?,上一世負了她的那個三十三歲的朱權,早已被遠遠的拋棄在時空洪荒的深處,如今的這個朱權什么都沒對她做過,她真的要把他當成發泄仇恨的出口,向他索回上一世的幾筆血債嗎?

    “哈哈!何小姐,真是巧啊,你也是來月下散步的嗎?”

    “何小姐在月亮下一走,那就是一位月光仙子;在花園里一轉,那就是一位花仙子,哈哈!”

    何當歸停住腳步,看向這一對叫做風言風語的小廝,心頭發出一聲冷笑,原來朱權跟漕幫少主風揚,竟然是好得一直勾肩搭背的關系,難怪!呵呵!

    難怪上一世自己的那些構思提案在朱權那兒被否決,轉頭卻在漕幫的利場生意中見著跟自己想法如出一轍的構架和策略!原來身為商業八爪魚的漕幫,所謂的“江湖第一大派”竟是這樣來的!朱權把自己利用的如此徹底,卻又對自己毫不信任,他究竟瞞了自己多少事?原來自己自以為對他的透徹了解和種種深情付出,都不過是自己給自己編織的一個皂角泡般的幻夢,經不起針尖輕輕一戳!

    “你家公子和寧公子去哪兒了?”何當歸唇角噙著笑,問,“剛才還在花園里看見寧公子,怎么一眨眼就不見了?我瞧著他的傷勢不輕呢,是覓地療傷去了嗎?”

    風言搓一搓手,笑道:“可能是去睡覺了吧,呵呵別管他了!何小姐呀,我們有個事想跟你解釋一下?!?/br>
    “有事跟我解釋?”何當歸負手而立,“說吧?!?/br>
    風語撓一撓頭說:“就是之前在角門,何小姐你不是瞧見我跟凌妙藝凌小姐說話,還遞給她一個包袱嗎?其實事情是這樣子的,這凌妙藝是我家少主的師妹,這一次她孤身來到揚州——”

    風言適時地接口說道:“據說是為愛走天涯,追著她的心上人來的揚州,嘖嘖,真是令人敬佩。不過她這一次是偷偷離家出走的,身邊銀子帶的少,到了揚州之后又遇到了小賊,盜走了她的包袱和錢袋,以致于讓她沒錢吃飯,露宿街頭,朝不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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