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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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情大好,頷首道:“廠臣辛苦,朕都瞧在眼里。候著吧,回頭宮里自然會下旨意?!毙よI磕頭謝恩,他三言兩語打發了,只管就燈看美人,看了半天想搭話,又發現稱呼是個難題,叫太妃似乎不合時宜,想了想還是直呼名字方便。等進了宮先復太妃位,看準了時候請太后的示下,再另外冊封也無不可。 叫皇帝單坐著不是方兒,肖鐸呵腰道:“主子這時辰出宮想是沒有用過晚膳,臣這里備了宴席,請主子和娘娘共進?!?/br> 皇帝道不必,“出宮前用了幾塊小食,不好克化,到現在還囤在心口。朕晚間有晚課,不能在這兒久留,沒的叫太后知道了怪罪。朕就是來看看音樓,說幾句話罷了?!?/br> 音樓聽見他叫她名字不由抬起眼來,皇帝和顏悅色,在上首端坐著也沒什么架子,看上去像尋常富家的公子。要論相貌,慕容氏的美名是歷代皇族中拔尖的,鮮卑人五官立體,到他這里也是一樣。尤其那眼眸,深得幽潭也似,要是把面貌和性格拆分開,高高立在廟堂之上,倒可以用來糊弄人。 有時候人很奇怪,仿佛喜不喜歡就在一瞬。本來音樓也不是死心眼,要是他能循序漸進,她自己權衡利弊還是心甘情愿充入他后宮的??蓻]想到中間出了那種岔子,沒有什么感情基礎不說,還夜闖進她宮里打算霸王硬上弓,她慌了神難免心生厭惡,現在看見他還是隱隱不大自在??墒菦]辦法,皇帝總是皇帝,她對肖鐸還能賭氣耍性子,對那位卻不敢有半點不恭。 皇帝也知道,女人家面嫩,他那點不堪的腔調落了她的眼,后面要挽回大概得花些力氣。他咳嗽一聲,打算換個牌面示好,便道:“今兒廠臣進宮請纓,過陣子要南下和外邦協商絲綢買賣,朕聽說你思鄉情切,想隨廠臣一道去,有這事兒么?” 肖鐸早就把皇帝首肯的消息告訴她了,她暗自高興,臉上也要做出可憐的神情來,怯著聲氣兒道:“有這回事兒,奴婢離家兩個月了,家父身子不大好,我在外也惦記得緊。本來進了京就不該再尋思回去的事了,可是奴婢眼下不在宮中,既然借居在廠臣府上,廠臣要南下,奴婢知道了難免動心思?!闭f著跪下叩頭,“求皇上成全,讓奴婢回去問老父一個安,回來后必定兢兢業業回報皇上?!?/br> 她這一跪,皇帝自然要去相扶,肖鐸見狀一個眼風把侍立的人都打發下去了,自己也卻行退出了上房。不敢走遠,站在檐下聽動靜,卻不知怎么總是心緒不寧,一陣風拂過來,毛孔像全張開了似的,生生打了個寒戰。 廳房里人轉眼都散盡了,皇帝攜她起身,音樓忐忑不已,略往后縮了縮,他察覺了,也是輕輕一笑,“你一片孝心,朕準你回去探望。不過去去即回,能做到么?”他好言道,“朕對你一直掛念著,所以要快些回來,好早早入宮來?!?/br> 音樓其實不了解,她以為時間長了他就放下了,沒曾想他居然一時一刻也沒有忘。說情不知所起,委實有點美化的嫌疑,她知道自己是個呆呆的人,在一道進宮的秀女里也不算拔尖,怎么就一眼叫他看上,實在說不過去。 “奴婢答應皇上,去去即刻就回??墒钦憬骄╃苡谐套勇?,皇上不叫我和廠臣一起回來么?” 皇帝拉她在帽椅里坐下,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張香幾,幾上的青花瓷盆里供著一株蘭,透過寬闊的葉片,她的臉半遮半掩。他說:“絲綢生意談起來不費力氣,要緊的是按時完工。從蠶繭到織機,樣樣都要查驗把關,所以廠臣在江南逗留的時間恐怕有點長。你要回來不費什么事,他手下有的是錦衣衛,派幾個人護送也就是了。你先前說朕若憐你,這話說得沒錯,朕是憐你,這段時候你大約過得也不高興,往家鄉去一趟,至少散散心,對你也有好處?!?/br> 他這樣溫煦,叫音樓大感意外,遲疑道:“皇上的心真好,奴婢以為您不會答應的?!?/br> 他愈發笑得得意了,“那你說,我和先帝相較怎么樣?” 這樣的問題實在很難回答,音樓道:“我是婦道人家,朝堂上的事也不懂,就拿皇上早前和我說過的那句話來論,皇上說活人生殉有違人道,光是這句就叫奴婢折服。至于大行皇帝,我聽聞推行的是仁政,應該也是個好皇帝吧!只不過奴婢未曾有幸見過圣駕,所以并不知道先帝是怎樣的人?!?/br> 皇帝點頭道:“也是,你進宮沒有蒙過圣恩,真要談緣分,還是咱們更有淵源。朕問你,你是不是遺失過一方帕子?素面黃綢底子,角上繡了梅花的?” 那是剛進宮時,她們一批人經過四五輪篩選留下了五十人,那天皇后領著幾位嬪妃來瞧人,她隨眾從聽差房里列隊出來,不小心掛在蝴蝶扣上的手絹掉了,又不好去揀,眼看著被風吹遠,后來就不見了。本以為找不回來的,沒想到中晌一個小太監給她送了回來。橫豎就是這么回事,但不知他怎么問起這個來。 “我是有這么一方帕子,丟了又失而復得了?!彼殴值乜此?,“皇上怎么知道的?莫非……” “書生拾鈿,美人撿扇,本來都是佳話嘛!”皇帝夷然道,“朕當時協理選秀事宜,正巧從花園那頭過來,眼看著你掉了的。還就是那么巧,那方帕子兜兜轉轉被風帶到了朕面前,朕撿了,叫惜薪司的黃門給你送去的。你看見上面提的字沒有?朕寫了‘幼梧’二字,那是朕的小字,你竟不知道?” 音樓覺得腦子被木槌子敲了一下,尷尬道:“帕子送回來奴婢就叫人洗了,沒有看到皇上的墨寶?!?/br> 皇帝聽了分明一愣,這么香艷風雅的事足可以引為美談,結果她居然沒看到,直接就叫人洗了?皇帝有點著急,“你不細看看是不是你的帕子就收下了?” 她眨著眼睛道:“我看著像我的,那枝梅花是我的繡工我認得,也就沒管那許多,交給底下婢女了?!?/br> 是了,婢女不識字,就算識字也未必想到和他有關?;实鄹械揭魂囶^疼,捂著前額咝咝吸氣兒。音樓嚇了一跳,忙離座去看他,“皇上這是怎么了?被我氣著了?這可怎么好!我去傳廠臣進來吧!往后再有這種事兒,我一定打開好好看明白,成不成?” 還有往后么?這種事就要巧遇,刻意安排什么意思!大鄴民風算是開放的,一些閑雜書流入閨閣不稀奇,她就沒有看過那些戲文?比方《牡丹亭》、《白蛇傳》什么的,對愛情沒有一點少女情懷和向往? 皇帝拉住她說不必,“你曉得朕和你有過這么一段就夠了,所以也別怕朕,朕不會害你的?!?/br> 有過這么一段,說得挺像那么回事,其實不過撿了回帕子,弄得緣定三生似的。音樓不敢置喙,唯唯諾諾答應了,皇帝這回很上道,她原以為八成借著機會又有一出戲的,沒曾想他不過捏著她的手來回撫了好幾下,邊撫邊道:“惠王家上月生了一窩叭兒狗,今兒送了幾只進宮給娘娘們玩兒,朕瞧了,寬臉大眼睛,長得很漂亮。要不要給你留一只,等你回宮了送到你殿里去?” 音樓一聽來勁,也由得他摸小手,追著問:“一直讓我養著么?別不是養大了又叫別人抱去?!?/br> “哪兒能呢!”皇帝心滿意足,把那柔荑握在手心里翻來覆去,“給你就是你的,你不答應,誰敢搶狗,朕治他的罪!” 所以有皇帝撐腰是個不錯的行當,音樓笑道:“謝皇上了,我愛養狗,您好歹給我留一只。我聽說叭兒狗胎里有缺陷,容易歪嘴,您叫人給我挑個嘴不歪的,擱在那兒先喂著,等我回來了給我做伴?!?/br> 皇帝說成,“給你挑個毛色好,叫起來響亮的,你瞧了準喜歡?!?/br> 兩人說狗倒找著話頭了,絮絮叨叨討論半晌。最后還是皇帝看時候不早,起身說要回宮,她才跟在后面送出來,一直送到正門外。和先前不情不愿的態度截然相反,帕子甩了一程又一程,嬌聲道:“皇上好走,奴婢恭送皇上?!?/br> 皇帝上了馬,拉著韁繩原地轉圈,笑道:“進去吧,有的是時候說話?!?/br> 她含笑那么一點頭,居然風情萬種。肖鐸看在眼里,不由大覺反感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菇涼們,湊滿25字我這里就可以送積分啦,雖然分不多,也聊表心意,留言吧~~ 波妞扔了一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40128 23:44:06 福祿壽禧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22:04:03 油燜大蝦蝦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21:21:42 841353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21:01:30 cc果凍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9:52:35 阿貓9801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8:47:13 團圓夜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5:55:29 青娘子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4:35:51 4167916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4:12:20 frost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3:53:36 寒枝不棲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3:36:12 飛瀑靜潭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3:05:47 驕陽火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2:53:33 瀟湘過客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2:29:29 大飛揚草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2:12:49 大飛揚草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1:55:05 如初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1:18:54 雙魚座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1:04:23 雙魚座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0:49:49 紅葉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0:46:27 kathy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0:24:50 加菲貓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10:05:34 愛弘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08:52:01 flowerch01扔了一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40128 08:02:47 毒蘑菇大女王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 02:33:53 鞠躬感謝妹紙們??! 第26章 意徘徊 “娘娘和皇上相談甚歡?”跪送過后他起身,伸手去攜她,卻被她躲開了。手尷尬地僵在那里,倒比挨了一記耳光還叫人難受。 她瞥他一眼,表情淡漠,“和皇上相談甚歡不好嗎?不是正如了廠臣的愿?” 她這話扔過來,有一瞬竟叫肖鐸啞口無言。的確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他一心一意把她往那條道上引,這會兒怎么又積糊起來了?可他自有一股傲氣,向來都是他一手遮天,如今一個小小的太妃也敢這樣拿話噎他了! 他哼笑一聲,冷冷道:“娘娘忘了臣的囑咐么?娘娘和皇上在堂內兩盞茶功夫,單只是說話這樣簡單?” 真是可恨可笑!音樓蹙眉道:“廠臣管得未免太寬了!我與皇上如何,不勞廠臣cao心?!?/br> 他兩個斗嘴,把邊上眾人嚇得呆若木雞。曹春盎拿肘頂頂府里管事的張溯,使眼色叫他上去勸諫。到底在大門口劍拔弩張不好看相,且不論步音樓是什么位分,像督主這樣權勢,和個女人大呼小叫掃了自己顏面。誰知張溯也怵,頭搖得撥浪鼓一樣,大胖臉一晃,滿臉肥rou直顫。 曹春盎狠狠瞪他一眼,自己吸兩口氣,正打算張嘴叫干爹,卻聽他干爹一聲低叱:“你們都走開!” 眾人一激靈,紛紛縮脖兒溜進了大門里,誰也沒敢回頭,頃刻之間人都散盡了,門上一片氤氳燭光里,只剩烏眼雞似的互瞪的兩個人。 “你待如何?”音樓別過臉,尖尖的下巴高高抬起,“費了那些心思,不就是要我邀寵好給你開道兒么!我先前在皇上跟前替你美言了,皇上也答應賞你,雖不至于立時給你個高官厚祿,但是往后我盡我所能也就是了,你有什么不滿意?” 他臉色陰沉,自問平??刂魄榫w的能力不差,今天被她撩得火冒三丈,她還真有四兩撥千斤的本事! “我是為這個么?”他咬牙道,“娘娘哪里不滿只管說出來,這么零星割rou,有意思?” 她聞言一哂:“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廠臣何不明說?這世上人并不是個個都如廠臣一樣心思縝密的,廠臣這么雷厲風行的人物,竟不明白我就是個傻子?” 她呲達他的時候,居然還可以一臉無賴樣。肖鐸只覺心口火氣翻涌,一陣陣沖得他腿顫身搖。 月色如霜,彼此對站著,也不說話,就這么虎視眈眈。其實也不知道到底在氣憤什么,照音樓的的想法,她還在為他下半晌的所作所為惱火。一個太監,完全不自省,對她如此這般言行曖昧,不是引誘是什么?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他這么肆無忌憚,當她是面團捏出來的?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他下回再敢靠得這么近,就別怪她不客氣。他不是要調戲她么,誰怕誰?她不過是個半吊子大家閨秀,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他給她上妝的時候真悔斷腸子,要是她咬牙嘬上去一口,倒看他能怎么樣! 這須臾工夫,誰知道她動了這些心思。肖鐸昂首立著深深緩了兩口氣,他這么失態,叫人看了不像話,對她來說也是個笑談。不是想著將來倚仗她的么,要調理她,讓她接榮安皇后的班兒,那他現在的態度就大大逾越了。捧著、敬著,全然忘了,那么混雜不清下去,怕到最后他打錯了算盤,反被她拿捏住了。 “娘娘息怒?!彼銖娮髁艘灰?,“臣適才無狀,得罪之處望娘娘海涵。天色晚了,請娘娘進府,站在外頭說話也不方便?!?/br> 胡同里偶爾有人來往,大庭廣眾確實有礙觀瞻,她只得提裙邁進了門檻。偷眼看他,他很懂得自我掌控,很快就調整過來,且眉目平和沒有一絲波瀾,簡直讓她懷疑剛才氣得直喘氣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既然下了氣兒,她也不能把架子端得太高,畢竟他暫時是她的衣食父母,回頭還要跟著他回浙江,鬧得太僵了,萬一人家路上下黑手整治她,那她無依無靠可怎么辦? 她咳嗽一聲,換了副笑臉兒,“廠臣言重了,我說話也有不當的地方,廠臣大人大量,別和我計較才好?!?/br> “臣不敢。臣畢竟是擔心娘娘,下半晌的話不知娘娘記下沒有?”他委婉一笑,“皇上和娘娘在廳房內……” 就是說女人身子什么的,她焉能記不???今天得以全身而退,還是皇帝手下留情了,要是像那天半夜里一樣,憑她的榆木腦袋,除了被生吞活剝,想不出別的好出路來。 她拿腳尖挫挫地,囁嚅道:“我覺得皇上也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壞,我們剛才就聊聊天,皇上言行舉止還是挺尊重的?!?/br> 他嗯了聲,“單說話么?沒有別的?” “摸了我的手?!彼t著臉說,“可我覺得沒什么,比起上回的事,摸手根本就是小事一樁?!?/br> 他溫吞地勾了下嘴角,“娘娘這份心胸,實在叫臣欽佩?!?/br> 不管他是夸贊還是諷刺,音樓都安然生受了,“我總歸是要進宮的,進了宮這種事免不了,現在犟脖子,以后就不伺候了?廠臣也曾勸過我,今非昔比,畢竟那是皇帝。您說您是草芥子,我何嘗不是齏粉一樣的人呢!” 他的眉頭擰起來,要說和她的肢體接觸他不亞于皇帝,為什么她不以為然?是沒有芥蒂?抑或是因為在她眼里他就不是男人?他嘆了口氣,“娘娘能看得開,對自己有益處。臣盡快把手上的事交代妥當,好早些啟程南下。免得耽擱久了,上頭突然生變,近在咫尺沒有推搪的借口?!?/br> 他這會兒倒不著急把她送進宮了,這么說來他這人也不是那么唯利是圖。她扯了扯嘴角,“只是皇上有口諭,不叫我停留那么長時候,恐怕屆時還要勞煩廠臣指派人先送我回京?!?/br> 他抬眼看她,略一頓才道:“不礙的,南下自有隨行的人,什么時候旨意到了,娘娘要回宮也不難?!?/br> 談話似乎進了死胡同,再也進行不下去了。兩個人相對而立,起先像斗雞,這會兒各自蔫蔫的,精氣神都散了。隔了好一會兒才聽他長長呃了聲,“近來因著是梨花洗妝的當口,天橋那頭有夜市,燈籠挑了幾里地,一路都是光亮的。若是娘娘有興致,臣伴娘娘夜游如何?”說完審視她的臉,她還想端著,臉孔下半截強自忍耐,上半截卻旸旸笑起來。他心情轉瞬大好,沖遠處觀望的彤云招了招手,“替娘娘換身輕便的衣裳,手腳麻利些,我在這里等著?!?/br> 音樓不等彤云來攙,提起裙裾便跑,邊跑邊招呼,“快快快,正好去瞧瞧有沒有瓦罐,我要養油葫蘆?!?/br> 她一陣風似的進了垂花門,肖鐸看她走遠了才轉回身來。剛才迎駕,自己也還是一身官服。曹春盎這個干兒子不是白當的,早就先他一步進了上房,伺候他換了件玉色西番花暗紋地絹衫,四方巾后垂皂條軟巾,鏡中一照戾氣全消,儼然是個風度翩翩的生員。 “干爹腳程略慢些兒,兒子這就傳令廠衛遠遠跟著?!辈艽喊淮蛄藗€熱手巾把子來給他擦臉,嘿嘿一笑道,“皇上對娘娘掛念得很,兒子料著日后晉位,少說也得位列四妃?!?/br> 肖鐸沒言聲,只說:“跟就不必跟著了,你去傳我的令,好好查一查吏部尚書姜守治。不單他上任以來的政績為人,以前的事也一樁不許放過。查他的家底兒行藏,只要有一點錯處,就給我咬住往狠了挖?!彼p飄飄一個眼風掃過去,“別怕他疼,好生著實的查。番役那兒把話傳到,他們自然曉得應該怎么辦?!?/br> 東廠辦事有他一套單成的講法,比方笞杖,下手輕重全在秉筆太監的字里行間?!按蛑鴨枴笔亲钶p的,通常打過一遍還能讓人開得了口說話;再重一些的叫“好生打著問”,一頓下去皮開rou綻,離死還差一截子;至于打死不論,那就是“好生著實打著問”,褲子趴下沒有回頭路,幾杖一掄直接就去望鄉臺了。曹春盎東廠司禮監兩頭跑的人,他干爹一說“好生著實查”就明白了。得罪他是可以隨便蒙混的么?向來只有他找人茬兒,沒想到有人膽敢背后捅刀子。欺負到頭上來了是自尋死路,就算不見影的事兒也能讓它有鼻子有眼,誰讓那個姓姜的偏不信邪! 曹春盎應了是,“干爹放心,兒子這就去傳話??赡F在和娘娘出去,不叫人跟著怕不安全。天橋底下魚龍混雜,沒的叫那些臭人沖撞了,那可怎么好?” 他整了整衣領說無妨,隔窗往外一看,她已經來了,穿一件白底綃花衫子,底下配了條青綠馬面裙。頭上的金絲發冠比男人戴的略高一些,頰上的妝都卸了,白生生的清水臉子,真正是濃妝淡抹總相宜。 他撩袍出去,她打眼一看就笑了,“廠臣這樣打扮真好看,干干凈凈的,像個讀書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