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她怔了下,看向墻壁上的時鐘:八點五十分。 “還早吧?!?/br> 謝闌深側目望過來,臉龐神色不顯:“嗯?!?/br> “看會電影吧,還不想睡?!?/br> 姜奈完全沒懂他的暗示,脫掉棉鞋后,單膝跪在沙發沿,找了個舒適的地方窩著。 客廳燈光被關掉,唯獨亮著電視劇的光,半暗的環境里一切都顯得格外安靜。她拿著遙控器,找了今年票房很逆天的電影看。 主演是奚萬清,配角之一竟然是遲珠。 姜奈看到電影里有馬棚的情節,略遲鈍的反應過來。 遲珠可能是通過這部電影,認識的奚萬清。 她漆黑的眼眸很認真看著劇情,沒一會兒,腰際感覺到熱,視線往下,是謝闌深挨了過來,伸手抱住她,說話時,連溫熱的呼吸都輕灑到耳邊:“她跳的不如你?!?/br> 姜奈反應沒兩秒,才回神知道謝闌深指的是這部電影上的畫面。 遲珠演的歌姬在馬上風情萬種的起舞,不到三分鐘就被奚萬清飾演的太子,一箭射死了。 后知后覺的幾秒,似乎才解讀出謝闌深隱晦的暗示著什么。 姜奈想笑,微微低垂臉,小聲與他說著悄悄話:“真想看?” 謝闌深在半暗里,摸索到到她的手:“嗯?!?/br> 靜了一會,姜奈隨了他的愿,從沙發起身,面色溫柔:“等我會?!?/br> 電影還繼續在播放著,可惜已經無人觀看。 謝闌深就坐在那,眼神盯著衣帽間的方向,靜默片刻,又端起茶潤喉。 在短暫的五分鐘里,他表面上沉靜自然的看了腕表十次。 在最后一次,房門被從里面推開。 姜奈光著腳,足音極輕地走出來,她身上穿著一襲薄綢的長袖裙,腰身束得極緊,裙擺又寬大,隱約間秀出白皙光滑的腿,整個人俏生生的站在光暈極暖的壁燈下,像是浸透了月色般,呈現出一種古典的美感。 在謝闌深沉默無聲的注視下,姜奈鼓起勇氣,唇邊婉約一笑,緩緩的擺動起了腰肢。 跳舞對她來說,就跟普通人吃飯睡覺。 幾個簡單的動作,足尖輕轉,纖細瑩白的手從肩膀拂到腰間,長袖隨之舞動起來,窈窕的身姿看上去是極為柔和輕盈。 跳了會,姜奈抬手,將固定頭發的發夾取下,一頭烏黑長發垂落而下。 而她也將腰間系緊的衣帶輕輕扯開,瞬間極柔的衣料順著圓潤的肩傾落了大半,從細細的鎖骨延伸下來,衣衫要松不松,又讓人驚覺她這身子如同薄瓷一般美麗易碎,舞姿輕盈,無形中仿佛是在邀人欣賞。 謝闌深端著手中的殘茶,隔著這段半暗的距離,眼里仿佛漆黑的墨,也有一抹光亮,那是她的影子。 姜奈眼眸低垂,能感覺到他靜靜凝視著自己,隨著一件長袖裙拂在纖細的手臂,整個人的皮膚白的晃眼。 一步 兩步 走到跟前,她的裙擺一直輕輕晃動,貼著他西裝褲的膝蓋。 謝闌深視線先掃到的是姜奈這身柔軟飄蕩的長袖裙,沿著腿線垂落,白皙的足尖輕點著地板,在半暗的光下很是秀氣。 他手臂抬起,稍微將她拉到沙發旁邊休息:“跳的不錯?!?/br> 謝闌深半天反倒克制著自己,從薄唇擠出了這四個字,低聲評價著這舞。 姜奈幾縷細而凌亂的發絲貼著臉頰上,襯得她肌膚雪白,在黑暗寂靜的客廳里,電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結束,誰也沒說話,能清晰地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姜奈以為謝闌深會做點什么,靜了數秒后,卻見他修長冷白的手指整理著她的裙角,布料是極柔順的,又從指間垂落:“你穿這身好看……” “我好看,還是裙子好看?”她抿起笑,故意在男人耳邊輕問。 謝闌深很有學習精神,長指純粹是想看她這身水袖裙的穿法,這種層層衣物各有講究,很是讓人心生出隱秘的念想。 “是這樣穿?” “內襯裙的細衣帶是這樣系法嗎?” 即便室內有暖氣,也讓姜奈感覺到沒什么安全感,下意識將自己依偎進他懷里,散開的烏黑秀發擋住了臉頰浮現出的很淡紅暈。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看的,在無聲中,主動抬起纖細手臂,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脖子。 直到謝闌深研究夠了,將她整個人從沙發抱起,嗓音壓得極低:“去睡覺?” “嗯?!?/br> …… 兩人在公寓里居住了整整三天,沒有外人打擾。 姜奈有種是和謝闌深過上了普通夫妻生活的感覺,每日三餐都是自己動手搞定,閑暇時除了窩在沙發看電影和書籍,便是一起去逛超市,采購些日用品和新鮮食材,飯飽后,還牽手去公園里散步。 遇到一些和善的老太太,姜奈都極有耐心地跟人聊幾句。 多半話題都是被問是不是新婚的夫妻,有沒有要小孩。 姜奈剛開始會臉紅,支支吾吾的,后來也淡然處之了。 在第三天晚上,謝闌深便替她,讓秘書給尤意發了一張律師函。 期間焉云亭也有給她打過電話,她沒接,后來又發了十來條短信,斥責她是要毀掉尤意的人生。 姜奈看到短信內容時,也有那么一剎那想回撥過去,問問焉云亭。 當初尤意提前讓人引動爆破,作為一個母親,有沒有想過她要是運氣差了點,就直接命都沒了。 為什么別人伸手打她可以。 她稍微有想還手的念頭,就是不通情達理,冷血無情了? 這個念頭也就起了不到三秒,便被姜奈親手掐斷,她知道的,無論是說什么,焉云亭早就從骨子里厭惡自己,又怎么會切身處地的想這些? 或許姓姜,是姜元洲的女兒。 在焉云亭眼里已經是原罪,這段淺薄的母女緣,是強求不了。 - 今晚沒有出門散步,洗過澡,與謝闌深看完一場電影,早早就睡下了。 在睡意模糊間,被一陣手機鈴聲給驚醒過來。 姜奈半趴在謝闌深的胸膛前,茫然地仰起腦袋,又被他手掌摁了回去:“再睡會,我來接?!?/br> 最近除了經紀團隊的電話外,不管是誰來電,都是交給謝闌深的。 姜奈濃翹的眼睫微閉著沒動靜,耳朵卻是在聽。 電話被接通后,那頭傳來的是一位陌生的女音:“喂?姜奈嗎?你外婆摔倒了?!?/br> 這句話驀地讓姜奈徹底清醒,將手機拿過來:“我是,你是?” “我是你外婆的鄰居,她摔破額頭后,流了一地的血,口中念著說要找你?!?/br> 為了證明不是騙子,自稱是鄰居的還自報家門地址,語氣挺急的:“老人家就等著見你最后一面?!?/br> 最后一名四個字,像是重重捶打進了姜奈的腦袋里。 她是先懵的,怎么下床的都不知道,險些摔落時,還是謝闌深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我要回一趟泗城?!?/br> 在反應過來后,姜奈猛地抓住他的手,不自知在用力,指甲摳出了痕跡。 謝闌深溫聲安撫道:“我陪你,奈奈,我陪你去?!?/br> 姜奈連自己什么時候含著淚都不知道,快速的換好衣服,手腳都是在發涼的。 她沒親人了。 在父親公司經營破產,欠了債務,姜家的那些叔伯都恨不得跟她擺脫那點親戚關系,連至親的奶奶,對她也是關緊了大門,從不認的。 只有外婆,會在她難以度日時,記起她。 深夜這個時間點,已經買不到回泗城的飛機票。 親自開車要跨越數個城市,十幾個小時更不現實。 好在謝闌深有私人飛機,平時很少用,關鍵時刻派上了用途。 姜奈是凌晨四點半才抵達,下了飛機,直接往醫院趕去。 去的路上,謝闌深將她微涼的手握著,低聲說給她聽:“這邊已經請了權威專家過去看你外婆,會沒事的?!?/br> 姜奈眨眨眼,盡可能將淚意逼退回去,深呼吸說:“我挺后悔的?!?/br> 當初焉云亭把外婆接去泗城養老,擺出的態度不喜她出現。 她就真的為了撐那口氣,跟父親相依為命,沒有去跟外婆那邊來往,后來一身的債,她怕打擾到老人家平靜的生活,也不敢去找。 連上次去給外婆慶生,都是不歡而散的。 車子終于來到醫院,姜奈連口罩都沒戴,也顧不得會被路人認出來,到了急診大廳向護士打聽清楚后,又乘坐電梯直奔了三層樓的病房。 趕到時,打電話給她的鄰居還在,是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中年女人。 見她來了,下意識地來了句:“這么快啊?!?/br> “我外婆情況怎么樣了?”姜奈顧不上輕喘氣息,眼神透過門窗看向里面。 鄰居說:“后腦勺磕破了,醫生已經給上藥,昏昏沉沉睡了又醒,剛才還念你呢?!?/br> “很嚴重嗎?” “沒生命危險,醫生給縫了六針,肯定要臥床一段時間了?!?/br> 直到聽見沒有生命危險,姜奈才整個人跟松了口氣,要不是全程謝闌深都扶著她肩,早就雙膝發軟地跪在地上了,到這會才有空想起來:“你說外婆想見我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 因為這句話的誤解,險些讓姜奈以為外婆不行了。 鄰居尷尬的說:“老太太這幾天念著自己時日不多了,還把房產證和棺材本翻了出來,說要見你最后一面?!?/br> 原來是這個意思。 姜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熟睡過去的外婆,一時心情添了許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