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只要王書敏開了口,愿意把陳容容抬進家去,將來就算王家族老斥責他不守信諾,他也大可把責任推到王書敏身上去。 芍藥心中急得很,見門口被幾個好事的堵得嚴實,拉住王書敏道:“大娘子,這可如何是好?” 王書敏一時間也沒了主意,此事本就是個見不得光的丑聞,本該關起門來細談。 當年王家不許曾得功納妾,京中雖說傳為美談,可那些瞧他王家不順眼的門戶,暗中不知譏笑過多少次,直說她王書敏善妒。 若是兩人一輩子恩愛也就罷了,可如今,自己卻撞見夫婿大搖大擺地帶著外室出來游玩,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捅了出來,這毒婦還滿口亂說,更把她善妒的名聲坐得嚴實。 就在王書敏焦急無措之時,方如逸上前兩步,攙著她道:“書敏jiejie,總歸這曾家如今是你做主,你有王家做靠山,不論讓不讓這外室進門,曾郎中都不敢多說什么。 當著眾人的面發落也好,若是這女子亂說一氣,我們還能立即打回去,把你王家摘得干凈,將來也不至于傳出什么骯臟毒話來?!?/br> 一番話說得王書敏點頭,她想讓曾得功回家去談,是怕曾、王兩家顏面掃地,卻沒顧及到陳容容不是個善茬,萬一她今日之后放出什么對自己不利的風聲來,只怕王家的清譽就要保不住了。 王書敏抬頭望向曾得功,忍著氣道:“夫君,你若想納妾進門,大可告訴我,為何私蓄外室?” “大娘子,你千萬別怪罪曾郎!”陳容容伏在曾得功肩頭,凄凄哭道?!笆桥倚膼傇?,不求名分,只愿服侍他一輩子。曾郎也是心疼我,這才得罪了大娘子。大娘子若是要怪罪,奴家愿一力承擔!” “你!”王書敏才剛壓下去的火,又翻了上來?!拔液卧肿锓蚓?,我只不過想問問他為何不將此事告訴我……” “大娘子!曾郎他心中有愧呀!”陳容容哭喊不停?!八l過此生絕不納妾的誓,雖說心疼奴家一個弱女子,但從未動過讓奴家進門的心思。大娘子就算恨奴家也無妨,打我罵我都使得,只是切莫同曾郎生分了!” 王書敏這才覺出陳容容的厲害來,慌道:“我何曾說要打你罵你……” “我書敏jiejie同她的夫君說話,你這外室為何三番五次地插嘴!”方如逸高聲打斷了她。 陳容容一愣,忙道:“奴家是怕大娘子和曾郎生分了……” “書敏jiejie從未說過這樣的話,你是哪里聽得的?還是故意說來污蔑于她!” “我!”陳容容見方如逸竟沒被自己繞進去,心下大感吃驚。 “且不說你眼下還未進門,就算將來進了曾家的門,也得敬著我書敏jiejie,豈有隨意插嘴、滿口污蔑的道理!” 陳容容慌亂起來:“我沒有!曾郎,奴家從未對大娘子有不敬之意!” 曾得功皺眉道:“大娘子同我說話,你別開口?!?/br> 陳容容沒法子,只得委委屈屈地站在一邊。 正當此時,元軾從后門入了花肆,避開人群,來到早就定好的雅間里。 才剛進屋,他卻望見本該坐等的正五品昭信校尉張焦,竟扒在窗縫上,不住地往外看。 “張校尉為何不坐?” 聽見元軾的聲音,張焦回頭,急得額間冒汗:“王爺不好了,曾郎中那個巴子貨,居然把他外室帶到花肆里來,不知怎么回事,被他的大娘子給撞見了!三個人當著京中貴眷的面,鬧了好一會了!” “什么!” 元軾陡然一驚,快步走到窗邊,啟開一條縫,果然望見院中公子、姑娘圍了一圈,伸長了脖子往對面的雅間里瞧,那雅間窗戶大開,曾得功、陳容容和王書敏正在屋子里橫眉豎眼,旁邊還站著方如逸。 “方姑娘怎么也在?”元軾皺眉。 “多半是陪那王娘子出來耍玩的?!睆埥古ゎ^道:“王爺,要不要過去瞧瞧?曾郎中鬧成這個樣子,清流那邊還要他不?” 元軾默然不答,臉色卻甚是低沉。 這個曾得功,怎會如此壞事! 原本今日約曾得功和張焦到此,是為了商議禮部中何人可拉攏,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岔子。 自從知道曾得功私底下養了一個外室,他便時不時派人前去敲打,命曾得功千萬不可帶著外室到處顯眼。 首輔江介是個癡情種,定是瞧不上三妻四妾之輩,何況曾得功曾在王家祠堂發過誓,此生絕不納妾。 若他曾得功只孤身一人也就罷了,可他如今是自己手中的培養許久的得力人,失了這枚棋子,想再尋一個,又要大費功夫。 元軾心底實在惱怒,壓著氣道:“現下情形如何?” “那王娘子本想家去調解,被那些好事的公子哥兒堵了門,非要她這個大娘子給那外室一個交代。沒法子,這家丑只能當著眾人的面抖出來了?!?/br> 張焦嗤笑一聲,又道:“王爺,曾郎中這外室厲害得很,字字句句把王娘子堵回去。要不是那方姑娘幫腔,只怕他這外室要踩到大娘子的頭上去?!?/br> 元軾心下本就惱怒曾得功的不聽勸,又見此事把方如逸一個外人牽扯進來,再開口時,語調冰冷了不少: “方姑娘原是個弱女子,身子又不好,去歲她還被京中不少女眷欺負過,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怕她今日心中也是氣得不行,這才出言相幫?!?/br> 就在這時,對面雅間里傳出曾得功的聲音:“……大娘子同我說話,你別開口?!?/br> -------------------- 第39章 大鬧 ===================== 陳容容不敢吱聲,王書敏定了定神,艱難道:“夫君,若你真想納妾,我也不是不肯容人的??赡悴辉撍阶匀绱诵惺?,打我這個做大娘子的臉?!?/br> 曾得功皺了皺眉,微微側身,心下有些不喜。 “夫君,我王家自問待你不薄,雖說當年定親前苛刻了些,要你發誓絕不納妾,但你也是滿心愿意才做的,王家族老并不曾為難逼迫于你?!?/br> 曾得功背了手,脖子上青筋暴起,似乎壓著氣。 見他如此,陳容容的膽子忽地大了起來,對王書敏哭道:“大娘子,當年曾郎勢單力孤,自然是你王家說什么,他就應什么,哪里敢反駁呀!” “我和自家夫君說話,你插什么嘴!” 王書敏氣得衣袖一拂,桌幾上那把修剪盆景的剪子,“啪”地摔在地上。 見她發怒,陳容容頓時轉過身,做出害怕至極的模樣,沖著那些圍觀的人直喊:“殺人啦!救命呀!王家大娘子要用剪子殺我呀!” 窗外和門外的人本就是伸長了脖子在看,站在后面的有些不明就里,真以為王書敏氣得要殺人,紛紛叫嚷起來,大喊什么“王家仗勢欺人,王娘子善妒,竟要殺人滅口”。 王書敏慌了神,顫著嗓子道:“我何曾要殺人了!你這毒婦怎可污蔑我!” 可沒等她再分辨幾句,堵在門口的幾個公子哥被后頭的人一推,竟一下跌進屋子里來! 原本只站了六人的雅間,頃刻間滾滿了人。 方如逸忙扶著王書敏躲到一旁,屋子里“哎呦”聲四起,服侍貴眷的下人們又不住地往里擠,竟把一個好好的雅間,折騰得大亂! 張焦看在眼里,急得不行:“這!這怎么都往屋子里擠啊,越鬧越大了!王爺,要不要下官出去瞧瞧?” 元軾一把扯住他,目光凌厲:“你一個從來不喜花草的人,突然出現在這里,傳出去難道不叫有心人懷疑么!” “可是曾郎中他!” 元軾沉聲不應,張焦雖然急得亂轉,但也不敢擅自行動,只得猛拍大腿。 他倒不是在為曾得功著急。 張焦雖是個武將,卻也只會些拳腳功夫,在軍事謀略上是一竅不通。從前都是曾得功事先幫他寫好整兵cao練之法,若是頂頭上司相問,他就背上兩句。 眼看著年底的練兵又要開始了,他正需要曾得功相助。 故而他這一番心急如焚,其實是為了他自己。 “……哎你們別往里面擠了!” 對面雅間里不停傳來大喊,張焦瞇起眼看去,見王書敏和方如逸被涌進來的人群逼到了墻角,正往里屋躲。 “照兒,別管那門了!” 眼看里屋的門快要擋不住擠進來的人群,方如逸連忙推開窗子,和余照一起搬來高椅放在底下,對王書敏道:“jiejie快爬窗出去!” “砰!” 里屋的小門被破開,外間的人一下跌在地上。 人潮洶涌,大水漫灌似的撲進屋中,王書敏此刻也顧不得什么謙讓了,趕緊踩上高椅,準備翻出去,身后忽然一聲嬌斥:“大娘子你去哪呀!” 一只甚是有勁的纖纖玉手,從人群中伸出,一下握住了王書敏的腳腕子,狠狠一扯,竟把她從那高椅上拉了下來! 屋子里人擠人,王書敏也不知自己摔在了誰的背上,艱難扶住桌角,正要站起來,眼前倏地寒光一閃! “jiejie小心!” 沒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就見方如逸朝自己撲過來,擋住了那道寒光。 “噗——”似乎有誰被利刃戳中。 “姑娘!”耳邊是余照的喊聲?!澳氵@毒婦!想害王娘子不成,居然要殺我家姑娘!” 王書敏聽得心驚rou跳,但她被方如逸死死護著,眼前昏暗得很,什么也瞧不見。 屋子里有了血腥味,伏在自己身上的方如逸總算起來,她忙站起身,目光不住地看。 里屋中的人散去了不少,曾得功不知去向,地上躺著把刀鋒叉開的剪子,方如逸的左臂上全是淋漓的血,順著指尖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血,血……” 王書敏吃驚不小,嚇得腿軟,扶著桌角勉強站穩。 雖說她平日里性子潑辣,但畢竟是深宅婦人,從未真的見過如此之多的血,更沒想到陳容容居然這般兇悍,竟敢當眾傷人。 芍藥拼盡全力才擠出人群,奔過去攙她。 “你這毒婦,怎可傷人!” 余照又急又驚,一面喝問,一面撕下衣衫,給方如逸包扎。 陳容容本想趁亂劃傷王書敏,卻不料被方如逸擋了一劫,心中甚是氣惱,雖說事情過了明路,但她還是裝得一無所知,對余照喊道: “你怎可亂說!奴家明明是擔心大娘子被人擠著,這才趕來相幫。剛才屋子里全是人,奴家也沒瞧見是誰劃傷了你家姑娘!” “你!” “照兒,罷了?!狈饺缫萏鄣冒櫭?,俯身拾起那把剪子,目光一動,緩緩道:“想來是誤會一場,這位娘子要進曾府的門,若我書敏jiejie不點頭,她也是無法的。她討好jiejie都來不及,怎會出手傷她?” “姑娘,我瞧得真真的,就是她!” 陳容容扯著帕子,斜一眼余照:“你家姑娘都如此說了,就聽她的罷……” 話音未落,方如逸的右手突然一動,那把剪子“嗖”地脫了手,直沖陳容容而去! “當——” 剪子摔在陳容容方才站立之處,可陳容容自己卻閃到了一邊。 “你竟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