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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法醫辣手摧夫記在線閱讀 - 第55節

第55節

    許適容到了池邊,命那幾個內侍遠遠退開,自己蹲到了覆尸旁邊,伸手從頭部輕輕揭開了白布,略微靠近,便已是聞到了絲淡淡的腐漚味道。

    女尸濕漉漉的發上纏附了幾縷水草,臉面慘白,已是略微泡漲開來,生前容顏雖仍可辨,卻尋不到半分嬌美之態了,眼皮嘴唇不但腫脹,仔細看去,口鼻處還略微有歪斜的跡象。

    許適容心中一動,伸手抵住女尸顎骨想張開它口,觸手冰涼滑膩,便似涂了層油,試了兩次才捏開,見口中干凈,并無泥沙附著,心中已是有些了然了,繼續拉開白布向下看去,見手心皮膚已經泡軟膨脹,呈白色皺縮狀,又抬起它右手反轉過來,手背亦是如此,心中已是斷定,落水時間應在兩三天左右。

    許適容輕輕放下一只手,注意到這只手的五個指甲都是涂了丹蔻,其余四甲俱是又長又尖,唯獨中指指甲卻是齊根斷掉,看折斷痕跡,并非仔細絞下,而是由于外力導致的粗暴折斷??聪蛄碇皇?,亦是如此,且斷了兩根。略微想了下,復又抬起一只手,往剩余的指甲縫里仔細看去,果然見到微末的泡漲開來的異物殘留。

    許適容放下了女尸的手,這才站起身來對著仁宗道:“皇上,民婦方才看了下,略微有所發現。意欲再查看下婉容娘子衣物覆蓋部位,還請皇上準許?!?/br>
    仁宗方才眼見她檢視泡尸,手段熟稔,且又毫無懼色,心中又是驚訝,又有幾分佩服。此時聽她如此說,自是準了。

    許適容招手叫兩個內侍過來,一人扯住方才那白布一角,張成了一幅布墻,命那兩內侍亦是背向尸身。這才解開尸體衣領,一路看下去,體表并無任何傷痕,又用力翻過尸身,待退下衣物,目光便一下定在尸身肩背、臀和小腿處,皺眉思索起來。

    許適容心中已是漸漸了然。將浮尸衣物穿妥,命兩內侍撤下布墻,自己接了過來,復又將尸身遮蓋回,站了起來,目光對上了正緊緊盯著自己的眾多目光,正想說話,突覺胸中一陣犯悶惡心,差點站立不住。

    楊妃眼見她臉色突地有些泛白,人也似是微微搖晃了下,急忙上前幾步道:“你可是身子不適?還是快些叫太醫來看下?!?/br>
    許適容擺了擺手,笑道:“許是蹲久了驟然起來,一時血氣不暢才這般,已是好了,多謝貴妃娘子?!闭f罷便看向眾人道:“宮中這御花園中可有哪處地面是由鵝卵鋪就而成?”

    她乍問此言,眾人有些出乎意料,俱是愣了下,只很快便有個妃子道:“園子中路面,大多俱是青石平鋪,鵝卵也有,不過就一處,在那東北角假山處,只凹凸不平的,平日不大有人走動……”

    仁宗已是按捺不住,打斷了那妃子的話,盯著許適容道:“你到底有何發現?”

    許適容道:“我若推測無誤,婉容娘子并非溺斃,此地亦非她斷魂之所。乃是有人先行害了她,這才拋尸池中的?!?/br>
    七十二章

    眾人大驚,短暫的靜默過后,一下便是嗡嗡聲四起。仁宗擺了個手勢,眾皆又默然,齊齊看向許適容。

    “你方才問起鵝卵之處,難不成那里才是她送命之地?”

    仁宗緊緊盯著許適容,皺眉問道。

    許適容正色道:“須得在那地尋到證物,才可斷論是否送命之地,過去查看下便知?!?/br>
    仁宗不再說話,只自己朝園子東北角處去,皇后自是跟去,許適容隨后,沒走幾步,楊妃便已快步追了上來,小聲道:“弟妹,你……”

    許適容轉頭,見她看著自己神情怪異,似是擔憂,又似有些難以置信,也不多說,只朝她微微點了下頭,楊妃尚未反應過來,見她已是朝前繼續去了,心中一陣怔忪,只覺她看起來如此篤定,連帶著自己方才心中那七上八下的焦慮感也是突然有些淡了下去。

    御花園并不很大,方才那妃子所說的東北角很快便到,假山層疊,曲徑通幽,邊上草木繁茂。路面果然和方才行經的不同,俱是由顆顆鵝卵鋪成。想是平日里不大有人到此游玩的緣故,宮人鋤掃亦不上心,路上覆了些許草葉泥土。

    仁宗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許適容。許適容道:“煩請皇上和諸位娘子們在此稍候片刻?!闭f著已是自己邁步踏了上去,繡鞋底軟,踩上微微有硌腳的感覺。

    卵石路面并不長,只沿著假山山勢彎彎折折鋪了一段,盡頭處便是高墻。許適容沿著路面慢慢行進,低頭仔細查看著每一寸路面,連路邊草叢里亦是仔細翻檢,卻是一無所獲。

    路口看著的一干人既是不解,更是等得不耐,禁不住竊竊私語起來,慢慢那聲響有些高了起來。

    許適容充耳不聞,一雙眼繼續搜尋著路面。拐過一塊高過人頂的假山巨石之側時,眼睛突地一亮,蹲□去,在巨石與路面接隙處,小心地捻起了一截染了朱寇的斷甲,很快便又在附近草叢中翻出了另一截。再細細搜過一遍,剩下的第三截卻是找不到了。只這亦夠了。當下將斷甲托在掌心,也不理眾人面上的驚異之色,匆匆回了方才停尸之處,掀開覆布,將尋到的斷甲依照形狀大小拼回浮尸的指甲缺失之處,一左一右俱是中指,嚴絲密縫。

    早跟了回來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仁宗忍不住奇道:“許娘子,你是如何知曉那卵石之地會有斷甲?方才又據何判端李婉容并非死于溺斃?”

    許適容站了起來,迎著仁宗目光道:“皇上,我方才掐開李婉容之口,見口舌干凈,并無泥沙浮萍附著,便大體可以斷定李娘子并非死于溺斃。尋常溺死之人,水中掙扎,口鼻之中必定會吸入水中泥沙異物。她喉部雖無異常,只我觀到她口鼻略歪,應是被大力捂住口鼻窒息而死。至于我想到鵝卵之地,緣由其實很簡單。大凡人死置尸,尸身背部如肩、背、下腰、小腿等柔軟凸出的部位與尸身的襯墊硬面長時間接觸后,因死后皮rou松弛而被壓成扁平狀,但若這些部位與有印紋的硬面接觸,則尸身接觸面的表膚上便會形成與硬面相應的壓痕。如尸身放在草席上,便會有草席紋路印上。這些壓痕一旦形成,即使變動了尸體位置,往往也不會消失,直至尸身開始**才會消退。我方才解開她后背衣物,見肩背,下腰、小腿部位凹凸不平,表面布滿淺淺的圓形凹陷,即使在水中已浸泡了兩日,因了尸身腫脹有些散去,但仍能分辨出來。由此推斷李婉容在被拋尸到此之前,應是已死去,且仰臥在鵝卵石鋪就的類似地面上為時不短,因了此時春日漸暖,她身上衣物并不厚,這才壓出了身下鵝卵的印痕?!?/br>
    她說話的時候,自稱已從起先的民婦變成了“我”,只她自己渾然未覺,旁人也是未覺,待解釋完,俱是驚訝萬分,眼睛只在地上李婉容的尸身和她之間看來看去,竟無一人說話。

    仁宗亦是初次聽聞如此的言論,又是新鮮,又是好奇,沉吟了下,這才道:“那依你之見,李婉容到底是何人所害?”

    許適容目光在他身后眾多嬪妃臉上溜過一遍,很快道:“此干系重大。我實是難以貿然下論斷。請皇上屏退眾人,我向皇上一人稟告,再由皇上斟酌定奪?!?/br>
    她話出口,仁宗身后上至郭皇后,下至婕妤美人便都面露異色,瞧著似是有些不滿。只仁宗想都未想,便立時命身后一干人都退下。眾人雖是極其不愿,也不好抗命,只得三三兩兩地離去,遠遠站著,只剩個跟隨仁宗而來的內侍了。

    “許娘子,如今總可以言明了吧?”

    仁宗看著許適容,問道。

    許適容正色道,“以我推測,婉容娘子應是三日前被一人在方才那假山之后以手大力掩壓住口鼻,婉容娘子奮起反抗,指甲刮過對方頭臉,斷裂了三根。方才找到的兩根斷甲之上仍略有皮rou殘留,便是證明??上巢贿^對方力氣,終是窒息而亡。兇手見她死去,便拖至隱蔽處放置,待入夜時分才移至池中沉尸。以兇手此等預謀來看,應也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只方才我見尸身手腳處并無捆縛過的痕跡,可見兇手應是心存了故意叫人發現婉容娘子尸身的念頭,這才并未在其手腳肢體縛上石塊壓尸?!?/br>
    仁宗皺眉道:“這便是說,兇手應是后宮之中的內侍,且他臉面脖頸之上應還有抓痕?”

    許適容點頭道:“皇上所言極是。尋常女子力氣再大,一般也無掩住對方口鼻令其窒息的可能??梢姂悄凶?。尋常男子,又怎能入皇家內院,與婉容娘子相熟,騙她至那偏僻之處?我觀斷甲之中殘留皮rou呈黑紫,可見已是出血,短短幾日,涂抹再好的傷藥也不會令痊愈。后宮內侍俱是登記造名,皇上若欲查找真兇,只需按了冊子一一查看過便可?!?/br>
    仁宗微微低眉,似是在思慮什么,臉上布了一絲陰霾之意。

    許適容心中亦是明了,后宮之中似今日這般事體,亦是尋常,古往今來皆是如此。那兇手即便找到,背后主使之人只怕才是元兇。只后宮水深,皇家內院的事情,更是不能擺上明面。今日若非是楊妃被人針對,她亦絕不會自己出來趟這趟渾水。這也是方才她叫屏退眾人,單獨面圣的原因。查或不查,究或不究,全憑皇帝自己意愿了。

    仁宗抬起眼,面上已不復方才的陰霾,反倒浮上了一絲好奇之意,直直看著許適容問道:“許娘子,你乃翰林千金,何以知曉今日這些判案推斷之事,豈不怪哉?”

    許適容微微一笑道:“民婦自幼喜閱雜書,本就讀過此種道理,隨夫君到青門任上之時,縣里有一仵作,精通此道,民婦向他略微學了些皮毛而已。今日之事,實在是民婦僭越了。只楊妃待民婦向來親厚,民婦自是難免存了回報之心?;噬先蚀?,想來應會赦免民婦的這般私心?!?/br>
    仁宗深信不疑,嘆道:“好一個私心!你言自己略通皮毛便如此了,那仵作豈不更是了得?如此人才,豈能埋沒在個小小青門縣里屈就仵作?必要召至京中大理寺內,方可展他才干?!?/br>
    許適容含笑不語。她雖又拿史安作擋箭牌,只過去半年多時間里,她見史安確是個聰敏好學的,得空亦是陸陸續續將自己所能想到的法醫偵破之道寫下送與他。那史安如獲珍寶,自是用心研習,以他的聰敏,如今即便是當真被提到大理寺內任職,想必也是可以獨擋一面了。

    仁宗招手命那內侍過來,附耳低聲吩咐了幾句,內侍點頭應聲而去,仁宗這才笑道:“貴妃方才受驚了。朕見她與你甚是親近,你在宮中再留一夜,陪她敘話壓驚。明日再出宮離去。朕自會叫人言語一聲許愛卿?!?/br>
    許適容無奈,只得躬身謝恩。仁宗嗯了一聲,又仔細看她一眼,掉頭離去。片刻,便見幾個內侍過來,將李婉容的尸身抬了下去,說是皇上賜她身后晉太儀之名,下令厚葬。

    許適容眼見那一方白布覆蓋之下,幾縷青絲悠悠蕩蕩懸在半空,很快便消失在視野之中,心中不禁喟嘆了一聲,婉容如何,太儀如何,便是爭到了皇后的寶座,那又如何?

    仁宗一走,那些品級稍低些的嬪妃們便又立時圍了過來,朝許適容不住打聽方才的內幕,許適容不過含糊敷衍了幾句,便要隨楊妃往她華容宮中去。郭皇后只遠遠看著,面上神色冰冷不屑,那麗妃亦是盯了許適容一眼,扭頭而去。

    許適容隨楊妃回了宮室,叫宮人送來了蒼術和石菖蒲煮出的水,細細凈過了手,兩人剛坐定,便見一個太醫模樣的醫官隨了楊妃身邊的宮女過來。還道楊妃自己身子不適,正想起身避讓下,卻是被楊妃按住了手,笑道:“弟妹,我方才見你有目眩之癥的樣子,瞧著臉面氣血亦是有些虛,正好趁了宮中便利,叫了太醫過來給你診下脈。若真身子虛了,趁早開個方子補實的好。方太醫診治此項,最是拿手的了?!?/br>
    許適容雖覺無此必要,只太醫已是坐在她面前的繡墩之上了,推卻不過,只得伸出手叫把脈。

    方太醫雙指并和搭在她手腕脈上,片刻便收了手,笑道:“貴妃娘子勿要憂心。此位夫人并無異狀,乃是喜脈之狀?!?/br>
    此話一出,楊妃大喜過望,看著太醫顫聲道:“方醫官,你此話當真?莫若再診下?”

    方太醫聞言,笑了下,復又搭了一遍,肯定道:“滑脈走珠,喜脈無疑,約莫二月有余?!?/br>
    楊妃猛站了起來,雙手合什朝天拜了下,嘴里不住道:“太好了。如此太好了……”又催著太醫開著安胎補氣的藥。

    許適容乍聞此言,卻是呆呆半日反應不過來。她近段時日,比起從前不過略有些精神頭不濟的感覺,月事雖遲遲未來,只從前也有過不調之狀,還當是自己身體乏力之故,再怎么樣,也是不會往這上頭想的。況且深心里一直便覺著那楊煥是個淘氣大孩子般,更無法想象他為人父的模樣。此時聽得自己竟已是有孕,又已兩個多月時間了,低頭細細一想,竟是離開青門縣前,腹中便已是珠胎暗結了。心中一時百味摻雜,似是歡喜,卻又有些連她自己也不知曉何來的怪異之感,當下只坐那里一語不發,連搭脈完畢的手也忘了伸回。

    楊妃厚封賞了送走太醫,見許適容仍有些怔忪,還道她擔憂許楊兩家的事情,笑著勸慰道:“弟妹還為前次那離休之事憂心嗎?jiejie我本就是存了復合兩家之心,如今又知道了你有喜,哪里還有什么可犯愁的?待明日送你出宮回去,jiejie自會派人知會我母親,她再糊涂,也是斷不會將自己嫡孫往外推的道理,更何況弟妹你今日還幫了我如此大的忙,我母親知曉,對你還敢不如菩薩般供著?”說著彎腰附耳到她耳邊,低聲道:“方才聽人偷偷來報,說皇上命閉了宮門,不叫一人放出去,又將各宮里的內侍輪番叫去內司,連圣人處的亦是如此。不知在查尋什么……”

    許適容抬眼,見楊妃笑意吟吟,一雙眼卻是晶亮。她雖未朝自己打探,只想必也是知曉此番舉動必定和她方才與仁宗的一番話有關,當下亦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說。是夜便宿于華容宮中。那楊妃待她自是萬分小心周到。到了第二日,卻是又得了傳訊,說郭皇后身邊的一個內侍被皇帝無緣無故下令打殺了,郭皇后尋了皇帝喊屈,反被斥罵一通無德,竟是命人軟禁了起來。又嚴令宮中一律不許再提昨日之事,有犯的一律撲殺。一時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唯獨那楊妃處卻是得了皇帝派人送下的豐厚賞賜,以示對昨日之事的安撫之意。一時華容宮中嬪妃來往不斷,都是前來賀喜的,連那麗妃處亦是命人送來了禮,楊妃自是一一回送了不提。

    許適容翌日登了宮車被送回許家。許夫人昨日聽許翰林說自家女兒被留在宮中過夜了,別話全無,心中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好容易等到她回來,一入屋子便是挽住了追問昨日宮中過得如何,都說了些什么,許適容不過揀些尋常的應了過去。心中想著是不是該告訴她自己有孕的事,正猶豫著,突見外面丫鬟來傳話,說太尉府又來人了,正等在外面。這次不但那楊小公爺在,連太尉夫人亦是親自過來了。

    許夫人霍地站了起來道:“合著他家是撞門撞上癮了。兒子不夠,竟連老娘也一道搬了過來!這就出去瞧瞧,看到底什么花樣!”說著已是怒氣沖沖往外飛奔而去,連許適容在后連聲叫喚也是聽不到了。

    73、七十三章 ...

    許夫人到了大門口,命門房開了門,果然瞧見門口停了幾輛馬車,姜氏和楊煥兩個正候在大門口,面上竟都是帶了笑的模樣,一時有些摸不清狀況,狐疑地盯著他二人。

    楊煥見大門開了,立時便伸了脖子往里看去,見不到自己想見的,略略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她又怎會迎客到外堂大門?這才按捺下來,只心里卻是貓爪般難受,恨不得立時便見到她。見許夫人正滿面不悅地盯著自己,正要開口說話,一邊姜氏已是笑道:“親家母身子可好?”

    許夫人更是不解。只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那姜氏既是如此,她也不好發作,只冷了臉鼻子里哼了一聲道:“楊夫人言重了。如今哪里還有什么親家母?!?/br>
    姜氏一噎,心中也是一下有些惱火起來,心道我若不是看在我那嫡親孫子的面上,你便是請了我我也不來。正惱著,突聽身邊自家兒子咳嗽了一聲,想起他之前叮囑,這才復又勉強笑道:“今日上門,卻是有個事體,此事親家母你想必也應是知曉的了。如此杵在大門又如何說話?”

    許夫人見她樣子,倒真不像是來尋事的。雖對她口中說的那事體不大知曉,只自己再這般攔了人在大門口,傳了出去怕被人笑話。這才哼了一聲,勉強讓進了外面大堂。

    楊煥入了大堂,也不落座,只朝許夫人行了個大禮,這才有些焦急道:“丈母,我家嬌娘呢?”

    許夫人聞言不悅,虎著臉不理睬。楊煥見她不理,也不管她了,邁步就要往里去,被一把扯住了衣袖道:“你好沒禮數!哪有到了別人家中就如此大喇喇往內堂里闖的?”

    楊煥回身道:“這哪里來的別人家?一個女婿半個兒,丈母你可不就是我半個親娘么?我是過來接走我家嬌娘和孩兒的!”

    許夫人一時還未回過味來,只一徑攔住了道:“你再口口聲聲提你家嬌娘孩兒的,瞧我要不要叫人打了你出去……”突地停了下來驚叫道,“你方才說什么?孩兒?”

    楊煥笑嘻嘻點頭道:“我來接走我家嬌娘和孩兒。她昨日被宮中太醫診出有喜了,是在青門縣里時就懷上的,如今方知曉?!?/br>
    許夫人一下呆若木雞,一雙手從楊煥衣袖上滑了下來,軟軟垂到了身側,兩眼筆直。楊煥也不管,抬腳就往后堂里去,一路碰到的那些許府下人,眼見他那日一早地從自家小娘子院落里大搖大擺出了正門去,現下哪里還敢攔?只任憑他闖了進去。剛拐過內堂游廊,差點和迎頭出來的許適容撞上,楊煥反應快,一書 香 門 第把已是扶住了她。

    許適容嚇了一跳,待見是楊煥,正要嗔他一聲莽撞,楊煥已是急急忙忙問道:“嬌娘,我今早聽宮里遞出的信,說你診出有喜了,真的嗎?”

    許適容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面上神情似是歡喜,又似緊張的樣子,心中一下起了股暖意,起先因為驟然得知自己懷孕的那絲別扭不適也是倏忽消失了,含笑微微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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