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徐進嶸沒多久便回來了,瞧著剛沐浴出來的樣子。淡梅見他關了房門過來,自己一下便被他的身影給蓋住了,心中竟又起了絲陌生之感,不禁微微瑟縮了下。 “方才錯想了你,力道大了些。還疼嗎?” 徐進嶸坐到了她身側,雙手扶上了她肩微微摩挲了下,低聲問道。 淡梅略微有些僵硬地搖了下頭,眼睛仍未看他。 半晌沉默。 淡梅覺著他仿佛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不曉得他在想什么,心中略微有些不安。終是忍不住抬眼看了過去。見他眉頭竟然微微簇起,神情看起來有些不悅。 “你回我信時倒很是大膽。思君不見君,人比黃花瘦。我如今趕著回來了,你那膽子又丟去哪里了?你便是這般思君的嗎?” 淡梅聽他這般冷冷對自己說道。 二十四章 淡梅琢磨了下他方才那話里的意思,仿佛在責怪自己起先在信里拿話去勾他,如今他真當趕回來了,自己卻又這般不上道。其實她當初寫那兩句,不過只是一時不忿他的調戲禮尚往來罷了,此時見他竟拿自己那兩句拼湊出來的話詰問,瞧著有些當真,又是驚訝又是覺著好笑,那眉眼間便不自覺地帶出了些情緒。 徐進嶸見燭火里她眼中似有笑意隱隱在流動,方才那不快竟一下便散了些去,順手勾住了她下巴把她臉微微抬了起來。 “你在笑我?” 他盯著看了下,慢慢問道。 淡梅略咬了下唇,搖頭道:“官人你位高權重的,我哪敢笑你。我方才不過是在笑自己?!?/br> “哦,說來聽聽?!?/br> 徐進嶸漫不經心地應了聲,那手仍端住她下巴,拇指卻開始在她臉頰上微微摩擦了起來。 淡梅覺著有些癢,仿佛螞蟻在爬,略側了下臉,脫開了他手,這才嘆了口氣正色道:“我見到官人起頭那封家書綴尾的話時,當真是惶恐至極。未想官人遠在萬里之遙公務纏身竟還不忘嫌棄我這身板。自古夫君為大,我這身子板既已讓官人不痛快,言語上自該更加小心,好叫官人滿意。想了許久這才想出了那話回了去解釋,想著官人總該滿意了。未料到最后竟仍是惹來了不痛快。早曉得如此,還不如不回了?!?/br> 徐進嶸低頭,見她說話間雖微垂下眼,并未看著自己,只兩排睫毛卻是亂顫,烏黑長發松松覆下,露出的額頭潔白如玉。雖明知她那話不過是在信口胡扯,聽著還分明夾帶了些嘲諷自己的意思,只也不知為何,心里卻似是湖心被投石擊了下般,慢慢便泛出了些波紋,臉色也軟和了下來。心中一動,終是忍不住低聲問道:“我不在這半年,你便當真都未想起過我?” 淡梅嚇了一跳,不曉得他何以突然問這種叫人實在不好回答的話。若說想念,那便是睜眼說瞎話,且她也實在不想這般屈從自己去討他歡喜。只若說不想,以他那陰晴不定的脾氣,還不知道會惹出什么,心里飛快轉了下各種應辭,便老老實實道:“有想的。娘日日里會念官人幾聲,我自然陪著娘想念?!?/br> 淡梅曉得自己這回答應該會叫他不太滿意,只卻又是挑不出錯處的,諒他也不會如何,所以說完后便抬頭望去。見他一雙眼睛果然正盯著自己在瞧,燭火映照了,看起來黑沉沉地望不到底,下意識地便想避開了去,便作勢打了個哈欠,微微挪動身子想往邊上坐些。未料她剛動了下,他卻是伸手過來,一下便將她抱坐上了自己大腿,手握捏在了她后腰。 “你有些怕我?” 他突然看似隨口說了聲,微微俯下頭,下巴靠她近了些,抵住她額頭微微磨了下,淡梅立時感到那里起了陣帶了略微刺痛的麻癢,人便怔住了,腦子里還想著該怎生回答才好,不想那徐進嶸已是收緊了手臂,一下將她緊緊壓靠在了他胸前。 兩人都只著了層單衣,秋夜更深露寒,這般體膚相接,淡梅立刻便覺到有暖意從他身上傳了過來,又覺他一只手纏住了自己腰際的發尾揉蹭了幾下,已是將她壓到了榻上,順手扯下了一側的帳子落下??`住金鉤的如意繩結被粗暴地拉斷了,金鉤掉落在地上彈蹦了幾下,發出幾聲清脆的金玉撞擊之聲。 淡梅道他要行那夫妻之事了,雖是有些不情愿,只曉得自己比不過他力氣,便是掙扎也是枉然,便照了從前數回的經驗,閉了眼睛不動任由他壓著。半日不見他有別的動作,睜眼一看,身上的那人正望著自己,眼里似是帶了絲笑意。 淡梅有些不解,差點便要似他方才那般脫口問出你笑什么了,微張了下嘴又閉上了。那徐進嶸見她睜開了眼,卻搖頭哂笑道:“媒妁之言不可信,古人誠不欺我。說什么數一數二的才貌,工女紅擅詩畫,性子又最是柔和可人。如今看來便是一樣也沾不了邊。嬌柔可人我無福消受便罷,連前次收到的你那信也叫我意外。那樣的字兒,當真是出自你手?我瞧連慧姐都比你要強上不知多少?!?/br> 淡梅被他譏嘲,偏生卻都說到了點子上。才貌她是全無,女紅詩畫拿不出手,至于性子,確實也和柔和可人差到了十萬八千里,竟是叫她無可辯駁。當下也懶得說什么,只是側過了頭去盯著床的里壁,心想自己不作反應默認了,想那徐進嶸便會歇了放過她,哪想他卻是伸手扳過了她臉,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淡梅沒奈何對上了他眼,見他面上雖仍余了些方才的笑意,只盯著自己的眼里卻仿佛帶了絲探究之意,心里微微一緊,便道:“娘叫我代筆寫書信,我那時手腕子不慎扭了還未好全,字便難看了些,又有什么奇怪?”這卻是她從前一早就想好的推脫之詞,防的就是他起疑詢問,現在果然用到了。見徐進嶸瞧著仍似有些不信,也懶得理睬了,且自己被他壓了恁久,胸口有些憋悶了起來,便用力推他下去。 徐進嶸若無其事地順了淡梅的力翻下了她身子,雙手卻又順勢將她右手扯了過來,包握在自己掌心,慢慢撫揉了起來。 淡梅那胳膊一下便豎起了寒毛,待要抽回,卻是被他緊緊握住。 “手腕子扭了竟還有心情寫那般的閨怨詞與我調笑,娘子你真當是難得……”徐進嶸一邊說話,一只手便慢慢沿著淡梅手臂蜿蜒往上,最后停在了她胸口,伸指微微勾開了些中衣領口。見淡梅正雙眼圓睜地看著自己,一下低笑出聲了道:“我前次信里最后那話你還記得吧?離我出去都半年了,不曉得如今如何了?!?/br> 再不長rou,大刑伺候。 淡梅臉一下漲得通紅??此且馑?,便似要剝了她衣服檢查一般。 行夫妻之事時被脫下衣服倒也罷了,只是這般被剝下衣服暴露在他面前,卻分明存了挑逗,甚至褻玩的意思。淡梅一陣血氣上涌,也管不了許多,啪一下拍落了他手,自己翻身朝里緊裹了被衾便睡了下去。起先那床被徐進嶸裹了慧姐抱過去時未帶回,這床還是淡梅之前等他回來時從箱柜里新取出的。 徐進嶸被拍開了手,略微怔了下,只很快便神色如常了,非但未著惱,反倒跟著她躺在了外面,長伸了個懶腰,這才不緊不慢道:“你不肯叫我看,我不看便是,想來也沒什么大看頭。只夜深更重的,哪有你這般卷了被衾只顧自己睡的?一早我還要起身回東城門……"話未說完,卻是咦了一聲,原來竟是無意間在枕下摸出了本書。 淡梅聽他咦一聲,心中便咯噔了一下,曉得是那本她前夜里翻看了后便隨手便塞進枕下忘了收起來的女論語。 從前她拿了慧姐的女誡當睡前讀物,后來又發現她那里居然還另有本前唐人所著的女論語,干脆也一并拿了過來。無聊之時翻看,發現那女論語仿了論語之體,雖也是規定了女子的諸多言行舉止,只比女誡更是朗朗上口,上面有些反面例子描述得還頗為詼諧。如第四早起篇里,叫女子應當“隨家豐儉,蒸煮食嘗。安排蔬菜,炮豉舂姜。隨時下料,甜淡馨香。整齊碗碟,鋪設分張。三餐飽食,朝暮相當"。又說“莫學懶婦,不解思量。日高三丈,猶未離床。起來已宴,卻是慚惶。未曾梳洗,突入廚房。容顏齷齪,手腳慌忙。煎茶煮飯,不及時?!?,看得淡梅樂不可支,邊上批注道:好女懶女都是女,生活劇場都必需。那女論語又教導女子“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于是邊上便又多了行字:此牽線木偶,非女人。等等諸如此類。 這些倒都罷了,問題是里面論到那“事夫”一章時,說“將夫比天,其義匪輕。夫有言語,側耳詳聽。莫學愚婦,陽奉陰違;夫若外出,須記途程。黃昏未返,瞻望相尋。停燈溫飯,等候敲門。莫學懶婦,先自安身;夫如有病,終日勞心。多方問藥,遍處求神。莫學蠢婦,全不憂心;夫若發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讓,忍氣低聲。莫學潑婦,斗鬧頻頻?!钡樊敃r一時興起,便在邊上注了自嘲道:“旁人德容言工,我卻愚懶蠢潑,集四婦于一身。嗚呼徐家三爺,豈不哀哉!” 別的讓他看見便看見了,只若是這處教他瞧見了,只怕當真是要惹禍上身,大刑伺候了。 淡梅第一反應便是立刻從他手上把那女論語奪了過來,只那樣怕更引他好奇,若他強行爭奪了過去,只怕最后真要難收場了。心中念頭轉了下,便強壓住加快的心跳,從被窩里翻身起來,若無其事道:“不過是本女論語,我屋子里還有本女誡。曉得自己德容言工俱是欠乏,平日里無事便翻看下,如此方可上進?!?/br> 二十五章 淡梅話說完,見他瞟了眼封皮便把目光轉到了自己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似是帶了些狐疑之色。心一跳,也顧不得別的了,立刻朝他微微笑了下道:“官人,我在家無事,多看些女論語女誡,你覺著不好么?” 她說這話的神態語氣,分明就帶了些撒嬌的樣子了,連淡梅自己都覺著有些起雞皮疙瘩。只對面那徐進嶸看起來卻頗為消受的樣子,唔了一聲道:“你既曉得這些,可見還是知道要長進。甚好?!闭f完便掀開了帳子,把手上那本藍皮冊子噗一下丟在了床頭一張方幾上,壓在了起先他脫下放在幾上的衣物上。 淡梅心想還是趁早把這炸彈收起來的好,放這么近,還是有些不放心。便一邊爬出去要下榻,一邊解釋道:“壓住你衣裳了。我去把書放好?!?/br> 徐進嶸瞟了一眼,淡淡道:“明日再放便是,恁晚了,先歇了吧?!闭f著已是撩開了帳子吹滅床頭燈架上的燭火。屋子里立時漆黑一片。 淡梅一松,心想等他睡過去了自己再悄悄起身藏了起來也好。料他明早也不會記得這東西了。便摸黑爬回了床榻里側,剛要躺下,邊上伸過來一只手,輕輕一扯,她便跌到了他身上。 淡梅剛被他攬在了臂彎里,另只大手已是從衣物下擺里探了進去,緊貼著她肌膚摸索著慢慢向上,沿著腰際小腹,最后停留在了胸口處。 最近半年時間,也不曉得是不是吃多了糖水雞蛋的緣故,淡梅覺著自己的身體仿佛有些發育起來了,胸部比起從前要鼓了些,自己有時候洗澡時撫過都覺著像嫩豆腐般幼滑,柔軟又有彈性,摸起來手感很好。此刻身邊這個正摟著她的男人顯然也是覺察到了這一點,手掌覆壓住,反復做起了各種動作。 淡梅縮著沒動,心跳卻在他不斷撫弄的掌下開始加快。那男人仿佛也感覺到了,淡梅聽見黑暗里起了陣低沉短促的笑聲,接著自己的耳垂就被人一口含住了。隨著濕熱唇舌的不斷挑撥,陣陣電流般的酥麻感傳遍了全身,她忍不住輕輕嗯了一聲,入耳嬌嬌柔柔。 淡梅驟然覺著一沉,原來徐進嶸已經翻身壓了上來。早已凌亂不堪的衣物很快便被脫了下去,淡梅微涼的肌膚碰觸到了他火熱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下。她聽見自己身上那男人也發出了聲低低的嘆息之聲,低頭開始親她的額頭。 淡梅感覺到他溫熱厚實的唇舌親過她的額頭眉眼,慢慢地往下,最后印在了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頂開她緊閉的唇進入。 淡梅一僵,微微側過了臉避開了去。 身上那男人仿佛略微怔了下,只很快便應是被身體的欲望吸引去了注意力,不再停駐在她臉上,手移到了她腰下,托住她臀微微抬了起來。 淡梅抓握住他后背的手一緊,已是被他攻城略地了。前幾次的經驗早讓她領教過,曉得他不是個柔善之人。所以現在盡量放松了身體,好讓自己在接下來的事情里舒服些。 但是淡梅很快發現自己還是有些防不勝防,這一回比起半年前的那幾次,完全地有過之而無不及。壓在她身上的這個男人力道奇大,仿佛被困了許久的洪水遇到缺口般來勢洶洶。到了最后,她甚至只剩下了一種感覺,他就是一只饑餓的野獸,而自己是他身下的獵物,他正在將她拆骨吞噬入腹,甚至連丁點渣子也不會剩下。 徐進嶸過來之時已是后半夜,這般漫長的幾番折磨下來,窗外已是微微泛起了暗青色,屋子里有些可以視物了。淡梅經不住這樣的索求,身體早已從起先的承歡變成了酸痛難當,嬌嫩的肌膚上也布滿了點點雨痕,又累又乏,想起從前幾個月里自己一人睡覺時的愜意,心中越想越惱,恨不得一腳把他踹下床去,終是在他再次重重頂入的時候,忍不住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徐進嶸吃痛,悶哼一聲,猛抬頭盯著她。淡梅這才松開了齒,朝他挑釁般揚了下眉,倏忽感覺到他身體一緊,竟是猛地釋了出來。 等到那男人終于放開了她,翻身躺在了一側榻上,淡梅這才閉了眼睛,長長出了口氣,胡亂扯了被子過來遮住自己便攤在那里,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了。一想到往后若要都這般被他折磨,那便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剩欲哭無淚了。 淡梅還在那里胡思亂想,便聽身邊徐進嶸道:“我須得走了。今日事多,過來必定早不了。娘那里你代我問聲安……” 淡梅睜開了眼,見他已是翻身坐了起來轉頭在看著自己,順他目光向下,這才覺察錦褥不過只遮到了自己肩下,大半胸口還露在外面,急忙伸手拉高了。 徐進嶸笑了下,似是覺她這舉動頗為有趣,突地俯身下來。淡梅還道他又要對自己使出什么手段,正有些惴惴,不料他卻只是伏到了自己耳邊低聲道:“比起從前果然是長了些rou,大刑可以免了?!?/br> 淡梅見他說完話,望著自己的眼里滿是戲謔之意,心想就當沒聽見好了,不能讓他得意了去。只那臉卻不受控制地微微熱了起來,想必已是有些紅了,心里懊惱,便朝里翻身過去。 徐進嶸呵呵笑了下,伸手撫了下她有些散亂的長發,低聲道:“你想是乏了,昨夜都沒怎么睡。今日晚些起吧,我叫你丫頭不要過來攪擾。娘那里還是我自己去問安了再走吧。左右她也是個早起的,叫醒了也沒什么?!闭f完便聽一陣窸窸窣窣聲,已是掀了帳子自己下去了。 淡梅突想了起來那本還壓在他衣服上的女論語。昨夜一直沒有機會脫身下去。此時怕他看見了萬一會去動,急忙也跟著坐了起來,扯了件榻上昨夜被他脫下的衣服胡亂披了,便掀開帳子下去了。 徐進嶸正伸手要去拿衣物,見她也起來了,有些驚訝道:“不是叫你再睡嗎,恁早起來做什么?!?/br> 淡梅道:“幫你更衣?!?/br> 徐進嶸眉頭挑了下,不置可否。淡梅便挪到了那幾子前擋住了藍皮冊子,伸手拿他里衣,順便把那女論語也往里面推了下。 淡梅只想快點把他送走,不想那徐進嶸非但沒有老老實實配合她穿衣,一只手反而挪到了她身上,探進了衣領里握住了她一邊盈軟。 淡梅閃避了下,他卻步步欺進,弄得她大半領子都滑脫下了肩,一時有些手忙腳亂。好容易伺候他穿好了中衣,急忙反手去拿那外衣,不想一扯,那藍皮冊子卻是被帶了下來,啪一下掉在了淡梅腳下,攤開了書頁。 此時大約五更半了,屋子里透進的晨光又亮了許多。 淡梅低頭,一眼便見到了書頁上自己留下的墨跡,嚇了一跳,正要俯身合上,對面那徐進嶸比她更快,一下便撿了書,翻看了起來。起先還有些驚訝的表情,待越翻越快,眉頭也是越皺越緊,到最后已是鐵青一片了,淡梅偷眼看了下,見他死死盯著的正是那事夫篇。 “好個在家無事讀女論語。你便是這般讀書求上進的嗎?我從前倒是小看了你?!薄芭尽币宦?,那書已是被他擲在了地上。 自那冊子被他拿在手上后,淡梅曉得事已敗露,心想反正是逃不過他一場怒氣了,起頭的驚慌之感反倒沒了,便默不作聲任他訓斥。 徐進嶸見她雖微微低了頭,低眉斂目的,只臉上并無多少懼色,更無悔意可覓。想起自己特意為了她提早趕了回來,昨夜她初見自己之時并無驚喜也就罷了,所謂言由心生,若非現在湊巧見了這批注,哪里會想到她心中竟還是如此看待自己這個丈夫的。心頭一陣油煎般翻滾,竟是極不舒服,一下便端起了她下巴。 淡梅下巴被他端得難受,想抬手去推開,那手腕卻又被他另只手給捏住了,一下便似是被老虎鉗夾了,痛得眼淚都要迸出來了。心想不過就是句自嘲調侃之語,哪里至于這么認真要捏斷人手?一下也是起了怒意,寧可忍住了痛也不肯開口求饒了。 徐進嶸見她痛得明明眼里似是有水光浮動了,偏偏卻是緊咬著唇一聲不吭,一時倒是無計可施,盯著看了片刻,哼了一聲道:“我倒是奇了,相府里怎會養出你這樣一個女兒!”說完便松開了她手,自己穿了衣服轉身便朝門口去了。 那妙春妙夏昨夜曉得自家大人回來了,今日早早便起身在外等著傳喚了,突見門被打開,正要迎上前去,卻見他沉著臉出來,直直地便往老太太那屋子里去了。各自嚇了一跳,立著不敢動,待他走得不見了,這才滿腹狐疑進去了,見屋里帳子仍垂落著,地上掉了個金鉤。 妙春小聲叫了聲,半晌才聽帳子里應了聲道:“給我浴桶里放些水?!?/br> 妙春妙夏對望一眼,一個撿起了地上金鉤,一個便匆匆出去叫人備置去了。 淡梅坐在浴桶里,低頭見自己胸口肩膀之處還殘留了淡淡紅痕,都是被那男人弄出來的。剛剛還蜜里調油的,轉眼便成兇神惡煞,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嘆了口氣,把頭靠在了桶壁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徐進嶸不在的這五六個月里,自己顯見是過得太過滋潤放松了,竟然這么不小心以至于弄出了今天的意外。往后切記謹言慎行,免得再惹是非。 二十六章 淡梅昨夜幾乎未曾合眼,早就疲憊不堪,此時浸在暖水里一泡,更覺眼皮沉重,靠桶壁上竟是瞌睡了過去。直到外面妙春敲門許久,這才猛被驚醒,泡著的那水早沒熱氣了。剛扶了桶壁出來,便覺深秋早涼,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淡梅怕著涼了,急忙擦干身子穿了衣服?;亓宋葑颖鞠朐偎?,只每日一早要過去陪老太太說話吃飯已是慣例。方才那男人雖說了叫她再睡不用過去的,只都是發火前的話,現在翻臉走人了,估計那話也就不作數了。淡梅覺著自己還是不好托大,匆匆收拾妥當了便往老太太屋子里去了。 淡梅進去之時,老太太正和慧姐一道用飯,往她碗里夾了塊糟rou道:“多吃些。吃了才長個?!被劢銘艘宦?,低頭吃了下去。這半年相處下來,祖孫倆比起從前也親熱了許多。 老太太見淡梅進來了,面上立時便帶了笑,招手叫她過去到自己身邊了,這才笑瞇瞇道:“我兒竟然昨夜便回了,真當是有心。一早來朝我問安時,說吩咐了你晚些起來,今早不用過來伺候的。你怎的又起來了?” 淡梅有些意外,沒想到那徐進嶸還沒忘在老太太面前提這個。又見她面上那表情,自然是曉得緣故了,一時有些難堪,話便說不出來了。 老太太還當她是嬌羞,伸手拉了她手道:“生兒育女本就是人之常理,有什么羞臊的。我兒如今既是回了,別的都不用你cao心,老婆子自會給你處置妥當。你兩個早給我生養幾個出來便是?!?/br> 淡梅見她當著慧姐的面便這般說話。雖那“cao心”“處置”什么的,聽著有些不解,只怕后面再出來什么更露骨的,急忙點頭稱是。待用完了早飯,領著慧姐回來,看她跟著教習娘子在繡花,自己坐了一會,覺那眼皮子愈發沉重起來,終是撐不住回了自己屋子,吩咐了丫頭不要過來打攪,便掀了被子睡去了。 淡梅這一覺睡得沉,待醒來后,覺著頭便微微有些發沉。坐了片刻才覺著好了些。起了身開門,卻見妙夏正站在門外,似是已經等了許久。見她出來,面上便露出了笑道:“夫人可起來了。婢子這便有個好事,夫人聽了保管高興?!?/br> 淡梅笑道:“什么好事?” “夫人可還記得那個興莊的黃花戶?他今早便推了個板車過來,竟是送了一株夫人從前提過的白牡丹。婢子雖不曉得花事,只瞧著也是十分好的。夫人可要過去看下?” 淡梅有些驚喜,剛起身時的頭重便也丟一邊去了,人一下覺得爽利了不少。急忙出了廊子,果然一眼便見到株牡丹正放在她那花圃邊上,枝干粗厚,雖是深秋了,那葉冠卻不似尋常牡丹那般早凋落,展開仍有半人多長,一看便知道絕非凡品。 淡梅過去仔細看了半晌,突然想了起來,回頭問道:“送花來的黃老爹呢?這般的花,價錢必定不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