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我和杜興互相看了看,杜興不怕吃苦,安慰我幾句后,又四下看起來。 他說我們干在這里站著太暴露,先找個地方躲一躲比較好。 這里也沒大樹,更沒什么巨石、柱子之類的掩體,我們想藏身,只能躲在平房里面。 我倆是警察不是賊,但這次也干了一把賊才做的事,杜興帶頭,我倆先后翻過一個小墻,來到一個院子中。 我不知道這院子主人是干啥的,也沒去打擾他,我和杜興就盤坐在墻角,等待起來。 這種等待特別無聊,為了讓自己完全藏身在黑暗之中,煙也不能吸,手機也不能玩。 剛開始我以為我倆不會等很久,但直到我快坐膩歪了,也沒等到接頭人的暗號,這期間杜興還不時趴在墻頭上看幾眼。 最后我實在忍不住了,湊到杜興耳邊說,“大油,你有沒有感覺到,咱們被涮了?這他媽哪是當臥底,純粹遭罪來了,要不給劉頭兒打個電話,讓他接咱們來吧?” 杜興沉得住氣,跟我說再等等。 也算趕巧了,他這話剛說完,墻外面就傳來一陣怪聲,“噓噓噓!” 我真沒多想,心說這誰???大晚上是不是有病啊,走夜路就得了,咋還吹起口哨來了?不知道我小時候落下毛病,一聽這聲想撒尿么? 但我也不能說啥,更不能出去跟他理論,只好硬挺著這難受勁。 那噓噓聲不僅沒完,還在附近徘徊上了,我和杜興這次意識到不對勁,杜興小心的再趴墻上探個腦袋。 劉千手沒交代仔細,我們根本不知道什么聯絡暗號,杜興很聰明也很直接,先試探的說了一句,“邋遢鬼?” 他是在暗指劉千手。 對方看杜興露面本來顯得挺警惕,但這句邋遢鬼又讓他放下心來,還立刻回了,“劉邋遢?!?/br> 我聽到這話心說妥了,這就是接頭人沒錯。 我倆趕緊先后爬出去,他還帶著我倆上了一輛車。 這看著就是一輛普通的轎車,他還說讓我倆睡一會,車程會很長的。 我和杜興也沒客氣,反正我在那墻角窩了這么半天,早就乏了,既然都自己人,我沒多想,倆眼一閉就睡。 快天亮的時候,轎車開到另一個市的郊區,停在一個農家瓦房的門前。 我以為接下來我們會商量如何潛入敵人內部的事呢,誰知道準備工作還沒做完。 這瓦房絕沒有面上看的那么簡單,里面有亂七八糟的設備,還有各種古怪的工具,有個老師傅正在一個折疊床上躺著,看我們進來,他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這老師傅不簡單,這一把年紀還能有這么敏捷的身手,讓我覺得他年輕時弄不好是個特種兵。 接頭人在老師傅耳邊強調幾句,我沒聽清他說的什么,反正他說完就走了,那老師傅卻讓我坐在一把椅子上等他。 我哪知道自己等他干啥,就好奇的看了看,杜興被老師傅帶到一個柜子前,老師傅還讓杜興脫光衣服,往他身上抹藥。 那個柜子看著像個棺材似的,還能把蓋子打開,我印象里聽朋友說過一次,有種叫日光浴機的設備,能把人皮膚短時期內變黑,真不知道眼前這棺材板是不是那設備。 等把杜興放在柜子里后,老師傅又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我明白他是啥目的,說白了,這是再給我們喬裝,杜興原來的皮膚白膩,要是變黑了,在裝扮一下,絕對讓朋友都認不住來。 可我皮膚正常色,心說總不能也照日光浴吧?那樣我倆走大街上也太明顯了,被旁人一看,肯定說,嘿,這倆黑鬼! 我忍不住問了一嘴,“我需要怎么喬裝?” 那老師傅真可氣,跟我說閉上眼睛什么都不要問,要是能睡上一覺最好了。 我在車里睡那么半天了,再想睡也睡不著啊,但閉眼睛倒還可以。 我這么想著,就把眼睛閉上了,突然間,我聽到一陣吱吱聲,就是剪頭時用的推子發出來的那種聲音。 我意識到不好,心說這老不正經的東西是打我頭發的主意啊,我這頭發很漂亮的,不能剪啊。 可我想挽救都來不及了,他一推子下去,我腦頂上一涼! 我心里也一下拔涼起來。 第十六章 結痂 但事還沒我想象中那么悲觀,這老師傅是給我剃頭,但沒剃個禿子出來,最后給我留了一個寸頭。 接下來他又在我臉上貼了一堆假胡子,做個造型。 我沒留胡子的習慣,冷不丁黏上這東西,讓我覺得嘴巴附近直癢癢,但老師傅特意強調,這些碎胡茬都是一小片一小片黏上去的,千萬不能撓也不能用硬物摳,不然很容易被弄下一塊,這樣一來我的喬裝可就露餡了。 我最后一嘆氣,只能在心里忍了。 我和杜興在這瓦房里足足待了三天,這三天我倆變化太大了。杜興從一個白膩膚色的小帥哥,一下成為一個膚色發黑的精煉漢子,而我的形象更顛覆,竟成了一個怎么看怎么有點猥褻的中年男子。 我打心里把老師傅罵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甚至也感嘆還是人長得白好啊,杜興至少比我少受不少罪。 這期間還發生一個怪事。 我和杜興晚上睡覺都擠在小屋的一個床上,那晚醒來時,正好月光射進來,杜興背沖著我。我一眼看到,他后脖頸上竟然結痂了。 這把我嚇得夠嗆,這結痂可是十字架兇殺案中懸而未決的疑點之一,杜興突然有這個現象,難道他即將攤上橫禍么? 我急忙推了他一把,把他弄醒。 杜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我一臉不解。我也懶著說啥,抓著他的手,讓他摸摸后脖頸。 杜興知道自己結痂時,臉上突然出現一絲恐懼,不過他緩神很快,而且又順便摸了我一下。 “李峰,你這里也有?!彼暾f。 這話威力太大了,我感覺自己心臟都偷停了一下,其實我已經信了杜興的話,他不會在這時候亂開玩笑的,但我還是拿出一副僥幸的心理,遲疑的伸出手,摸了摸脖頸。 讓我無奈的是,我后脖頸不僅有結痂,比杜興的那塊少說大上一倍。 我一時間哪還有睡意,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很心慌。 我在想我倆為什么會結痂?這絕不是偶然,難道是那老師傅耍了什么手段?不過細想想也不大可能,那老師傅只給我們外表動了手腳,并沒讓我們喝藥,這種結痂是由體內產生的,他沒有那個能力做到這點。 杜興給我時間冷靜一會,又湊到我身邊遞了根煙過來。 他說,“李峰,別想那么多,這結痂就讓它既來之則安之吧,咱倆能不能逃過噩運,看老天的意思?!?/br> 我可不贊同他的話,心說我命不由天,如果自己沒兩天活頭了,還干什么臥底?趕緊張羅錢治病去,要是沒得治了,那就湊錢準備后事啊。 看我想反駁,杜興又特意雙手摁住我的肩膀,他是沒再說什么,卻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能品出來,他是在無聲的告訴我,信他的話。光憑這個舉動,我忽然意識到,杜興可能知道些什么,但他為什么不痛快的告訴我呢? 我了解杜興的性子,他不想說的事,我問了也沒用,最后一合計,我索性賭一把,聽他的勸。 其實qq神秘人可跟我不止一遍強調過,小心(槍)狼,而且他對我的其他提示都很準,如果按照這個規律看的話,我真該防著杜興,但這次我依舊上來倔脾氣,站在杜興這邊。 我又連續吸了好幾支煙才把心頭躁意弄下去,趴在床上勉強睡下了。 這樣到了第二天晚間,原來的接頭人終于帶我倆離開了這個瓦房。 他也換了車子,開著一輛出租車,將我們送到一個居民樓的下面,指著一個單元門跟我倆說,“從這里上到頂樓,敲西邊屋子的門,開門的人叫阿豹,是你倆的新伙伴?!?/br> 我聽完覺得當臥底好復雜,怎么接頭人換來換去的呢,但我也沒較真,跟杜興先后下車,鉆到樓道里。 這居民樓有七層,我一邊苦悶的爬著樓梯一邊合計著,阿豹這個名字聽著很霸道,估計一定人如其名,是個異??嗟臐h子,這次任務要是有他幫助,無疑會讓危險少很多。 可實際上我有點大跌眼鏡,杜興敲的門,門開后里面站著一個矮小漢子。 他個頭撐死一米七,干瘦干瘦的,估計體重連一百斤都不到。 我本來不相信這是阿豹,還特意問了一句,這小漢子回答倒爽快,立刻點頭承認了。 我心里很失落,還暗說一句,這豹子一定斷奶早了,不然絕不能長矬了。 我和杜興進了屋,阿豹知道我倆是自己人,很客氣,還拿了啤酒給我們。 他屋子里很亂,這要進來個女人,保準大皺眉頭,可我和杜興都純爺們,不在乎這個,我們仨就圍坐在客廳的茶幾上,一同聊起來。 我們直接聊的正事,我讓阿豹介紹下現在的情況。 據阿豹說,在市郊的一個村里,有個販毒團伙,頭子叫許多多,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要把他抓獲,只是許多多身邊有厲害的高人保護,這讓任務難度加大。如果抓捕行動得手那還好說,要是抓捕失敗,他肯定會逃得銷聲匿跡。 我冷不丁聽許多多時,整個人愣了一下,心說這名字可太狠了,或者說太萌了吧?誰能想到一個團伙大哥,竟然叫這個?而且我也猜出來,這個許多多就該是雇傭恐怖分子的那個雇主,也跟余兆軒的死亡案有直接關系。 杜興插話問一嘴,“阿豹,你這邊有什么計劃了么?” 其實阿豹就是個線人,并非臥底身份,他哪有什么計劃,被杜興這么一問都卡殼了,對我倆搖搖頭。 這讓我挺頭疼,畢竟我倆剛來,對許多多了解的太少,如果要抓他,就一定想辦法貼近他身邊。 杜興又追問,“阿豹,還掌握什么資料了?都說出來讓我倆參謀參謀?!?/br> 阿豹點點頭,走到一個墻角,又是摳又是拽的,把一個地磚推開,從里面拿出一個信封。 我一看這信封,心里就激動了,心說難不成這里面裝的也是疊字密碼么?會不會是許多多跟余兆軒之間通信的證據?真要那樣,那我們可賺大了。 可沒想到這信封里裝的都是照片。 我本來挺失望,以為都是拍的許多多的,但當我看了一眼后,整個心又興奮起來。 這照片上全是行尸,尤其有幾張是特寫,那行尸臉上的綠光,別看只是照片,還都讓我直慎得慌。 我和杜興分著看,把照片全看了一遍。 我特意拿了一張照片,這上面的行尸跟鏡頭很近,還是偷拍的。 我問阿豹,“這從哪拍到的?” 阿豹解釋,許多多的團伙有個怪習慣,有時做毒品交易時,都喜歡躲在周圍幾個市的荒涼地帶,尤其是有荒墳的地方,那里沒人去,一旦真遇到陌生人了,他們還會在臉上摸起熒光粉,裝神弄鬼一番。 細算起來,這一陣發生兩起怪案,一個是行尸案,一個是余兆軒的死,我之前總覺得這里面有什么聯系,但朦朦朧朧的就是琢磨不明白。 被阿豹這一句話的提醒,我算終于明白過勁來,甚至我敢斷定自己這推測是對的。 余兆軒這個所謂的逗比探長,還有警局未抓到的內鬼,他們一起跟許多多暗地里做違法勾當,而余兆軒的死,或者是因為分贓的問題,或者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再往深了說,許多多這個人絕對不簡單,那矮墩和錘王,弄不好都該是他的手下。至于晨晨,跟許多多是什么關系,那還真不好說了。 我們仨誰也沒開頭說話,都悶頭喝著酒,默默合計著計策。 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可我們這三個臭皮匠有點笨,到最后也沒拿出個有效的辦法來。 我們也不急著跟這事死磕,先找個地方睡一覺再說。 阿豹說他睡客廳,讓我和杜興睡床上。 阿豹這床是個雙人床,我和杜興一同睡倒也顯得寬敞,只是在夜間,我突然被凍醒了。 我還合計咋一下這么冷了,我睜眼睛四下看看。窗戶沒開,室溫也很正常,唯一可疑的是,杜興身上有股冷氣。 我伸手摸了摸,杜興睡的挺迷糊,被我摸得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