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和他打,蘇日暮的功夫他都得忌憚;和他說,蘇日暮的口才幾人能比?算計他,這人看著渾不在意實際上將計就計那一套耍的風生水起。 蘇日暮在甄偵面前屢屢吃癟,和他除了酒諸事無所謂的想法不無關系,但是他要真的和你杠起來,當真油鹽不進。 ……不知為什么,甄偵發現自己對這個人似乎越來越心軟了。 他這一心軟,蘇日暮囂張的氣焰也弱了下來,努努鼻子,“就是想去……”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那么趕著去,就是有種預感,覺得他不去恐怕會錯過些什么。 另外,靨穿愁那種變態的玩意兒都出來了,他也委實有些擔心武舉上會出什么事,他可沒忘記阜遠舟是武舉的主監考官啊,有個意外就得頭一個上去阻攔的角色…… 甄偵不知他有什么預感,不過也想起了昨晚阜遠舟那句“蘇日暮是本王的朋友”以及那個警告的笑容。 阜遠舟和蘇日暮的關系必定非比尋常,不然就不會勞駕那位同樣心機深沉的殿下暴露這么一張牌。 加上最近京城里確實暗潮洶涌,經過對外甚至是朝廷大部分人絕對保密的靨穿愁事件后,武舉一事的護衛更是慎之又慎。 這么一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蘇日暮為什么非得去看武舉比賽的原因了。 猜到了一些,甄偵心里反而更不舒服了。 阜遠舟這么一表態,他也明白阜蘇二人的交情有多深了,最起碼比他和蘇日暮的深,那么……他覺得嫉妒似乎也就合乎情理了吧……等等!嫉妒??嫉妒誰?寧王殿下??為什么??? 甄偵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 “發什么呆呢?”蘇日暮走過來戳戳他肩膀,不滿:“你到底放不放行?” 甄偵飛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考慮了一下,隨即道:“可以是可以……” 蘇日暮一喜。 不等蘇日暮高興完,他慢悠悠補上下半句:“不過我得跟著,你別走出我視線?!?/br> 就知道這個討厭鬼沒那么好心……蘇日暮嘴角抽搐:“為什么?” 甄偵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理由不言而喻——三腳貓就不要那么囂張得到處跑來跑去了。 蘇日暮磨牙:“小爺能照顧自己……”真要動起手來,甄偵都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不耍陰謀詭計的前提下?。?! “你別忘了,”甄偵提醒,“江亭幽還沒死,指不定什么時候心血來潮又想追殺你呢?!?/br> 蘇日暮:“……”又是追殺,他到底得罪了誰啊喂!簡直是飛來橫禍,不是說幕后黑手可能是那個勞什子的二王爺嗎,他有得罪他么…… 想到這里,蘇日暮忽然臉色微變。 “怎么了?”甄偵見他表情不對,問道。 蘇日暮摸了摸下巴,“我好像明白自己為什么被追殺了?!?/br> 沉默。 沉默。 還是沉默。 “干嘛不說話?”蘇日暮納悶地看著半天沒有反應還悠哉喝了一杯茶的秀美男子。 甄偵抬起雙眉,似笑非笑,“難道不是因為你嘴欠的原因嗎?” 蘇日暮黑著臉:“我現在很想手欠一下?!贝驓埬悖。?! 甄偵輕聲笑了一下,隨即正色起來,“你想起什么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乞丐 蘇日暮瞪他一眼,也不跟他計較了,道:“你記不記得我有一回跟你說過,有個乞丐毛手毛腳撞到我身上用我的酒洗了個澡還死命瞪了我一下的?” 甄偵回想了一下,點頭,“記得?!蹦皇恰?/br> 蘇日暮的下一句話就立刻證明了他的推測:“當時覺得那個人不太像乞丐,不過沒留意,現在想來,那個家伙可不就是阜……恭肅王嗎~” 阜崇臨在外打仗多年,蘇日暮只是去找阜遠舟的時候遠遠瞥過那么一眼,阜崇臨和阜遠舟有些神似,就是陰郁了一些,他也沒多去觀察,所以才會時至今日才猛地想起來。 甄偵難得蹙緊了眉頭,“你確定?”當朝三王爺詐死裝乞丐逃跑?不像是阜崇臨那個心高氣傲的性子會做的事情啊…… 蘇日暮犯了一個白眼,“百分百確定?!币驗樯瞄L畫技的原因,他對看過的東西幾乎過目不忘,也很容易能看過差異來,當時的阜崇臨雖然裝扮成了乞丐,不過眼睛身形什么的還是看得出來的,何況他還和阜遠舟有點像,不過蘇日暮當時沒多想就是了。 “你見過恭肅王?” “……一面之緣?!?/br> 只道他是在阜崇臨帶著大軍凱旋歸來時見過,甄偵也不多問,神色凝重。 雖然很多朝廷大臣都不知道,不過靨穿愁的事情絕對是在掌管情報的巨門里備了份的,關于阜崇臨的事情只是推測,沒想到這么快就得到了證實。 如果靨穿愁是阜崇臨下令建造并且發動的,造成生靈涂炭血流滿城的理由只是為了再度謀取帝位,那么,這個人實在是可怕得緊。 罔顧蒼生,豈是明君? 甄偵站了起身,“我進宮一趟,你在府里待著別走?!?/br> “不行!”蘇日暮趕緊揪住他,“我要去武舉那邊!” 靨穿愁這種東西都能弄出來還打算啟用,阜崇臨那個家伙簡直瘋了,而且、而且誰知道他要對付的是武舉還是在場的阜遠舟?。。?! 阜家幾兄弟的恩怨史他可知道的不是一丁點半點。 唔……上次文試的時候聽阜遠舟說過巨蟒的事,他那時就覺得那巨蟒似乎是沖著阜遠舟來的。 聞言,甄偵停下動作,不悅地看他,“既然你都知道了你為什么會被追殺,還不安分點?”到處跑,給人當移動靶子??? 蘇日暮撇撇嘴,“之前被追殺,他們就是想殺人滅口,不讓旁人知道告恭肅王還沒死,現在消息都傳開了,追殺什么的就沒必要了?!?/br> “怎么會沒必要?”甄偵素來春水般柔和的目光有一瞬的冷凝,“如果是我的話,有什么人壞了我的大事,必定會拿此人開刀泄憤?!?/br> 蘇日暮:“……”變態的心思不好猜啊不好猜…… 甄偵輕柔而強硬地掰開他的手。 “總之我要去一趟,”蘇日暮發揮不屈不撓的精神,繼續揪上去,“我就不信甄府還能困得住我不成?” 不是他自夸,連靨穿愁這種變態玩意兒都搞的定,他還真的不信世上能有多少個機關陷阱可以難倒他~ 甄偵被拖得有些惱了,一句話脫口而出:“你就那么擔心寧王殿下?” 話音未落,他就后悔了,暗道自己今天不太對勁,沒了平時的沉穩,不過也在隱隱期待著對方的答案。 蘇日暮也是被這句話驚了一下,“你這是什么意思?” 甄偵壓下了心頭異樣,平靜道:“昨晚殿下跟我說你們是朋友,你跑去看武舉,不是擔心朋友,難道還是憂心百姓不成?” 子諍說了?——聯系到昨晚種種,蘇日暮也能猜得出阜遠舟開誠布公的原因,心里又是一暖又是好笑。 那個家伙啊……真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 至于甄偵,他們立場不同,他自然懶得去計較那一夜那個試探的謊言,反倒是阜遠舟考慮地更多,為了甄偵不再找他麻煩,就一不做二不休先掀了牌。 蘇日暮掩下其中情緒,笑罵道:“為什么小生就不能是憂心百姓?說得好像我有多冷血似的?!?/br> 盡管他掩飾得很好,甄偵還是感覺得到他明顯開懷的心情,嘴唇囁嚅了一下,終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才好。 蘇日暮和阜遠舟的交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得多了。 只是,他和蘇日暮非親非故,他為什么要……覺得嫉妒? 方才被壓下去的情緒又涌了上來。 他甄偵想要什么素來不問理由,這一次卻是讓他有些迷茫了。 他似乎……對蘇日暮過于執著了。 “喂!”蘇日暮的手在他面前揮一揮手,“你到底答不答應?大不了我帶鷓鴣一起出去唄~~” 甄偵回神看向他,心想蘇日暮知不知道他已經習慣很多事都找他拿主意了,明明以他的武功和機關算術亂來一通的話,甄府壓根困不住這個恣意妄為的酒才公子…… 想著想著,他只覺得心口像是有什么塌陷了一樣,剛才的隱隱煩悶褪了開去,眼神也微微隱藏著一縷柔軟。 至于原因……他總會想明白的。 “我和你去武舉那邊,”甄偵道,“你等一下吧,我去交代些事情?!?/br> 說完就走,絲毫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雖然天儀帝給所有讀卷官都放了假,不過作為巨門頭子,他親自去武舉那邊看看也無可厚非吧。 蘇日暮也不在意跟的人是誰,心情頗好地哼哼小曲。 反正他達到了目的就好~~~ 至于某只尾巴……忽視就好,忽視就好。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武舉現場這邊依舊是人山人海。 連晉頗沒形象地靠在一棵大樹上環視著四周的情況,打了一個呵欠之后道:“人這么多,我要是搗亂的話就一個轟天雷下去,轟的就是一大片,嘖嘖~那場景~~” 旁邊青六打扮的宮清有些無語地瞥他一眼——這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子。 宮清看著樹丫枝葉后面那在人海里隱隱約約的眾多官兵,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么多人在這里,連寧王都在,皇宮那邊怎么辦?” 若是想造反的話,逼宮從來都是屢見不鮮的戲碼。 連晉撇撇嘴,揚揚下巴示意高臺上那道藍色的挺拔身影,“哪還輪得到我們擔心,那位早就布置好了?!?/br> 皇宮的守衛原本就嚴密,昨個兒發生了那單子破事,早上早朝的時候那陣勢,不知情的大臣還以為在搞什么演練呢! 宮清看了看他,有些納悶這家伙怎么陰陽怪氣的,再望向高臺上的阜遠舟,想起那一回神才一怒的場景,也說不上是為什么,心里就是一咯噔。 是他多心了么,為什么他覺得寧王和皇帝之間…… “打住打??!”連晉拍拍他的肩膀。 宮清不解地望著他。 連晉嘴角抽了抽,“皇家的事你別攙和?!?/br> 那種事情……誰知道被旁的人知道了天儀帝會不會滅口啊。 他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 宮清似乎懂了他的意思,神情霎時有點古怪。 莫不是真的被他猜對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