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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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的風波,貴在神速,且幸事發時又是下午,以消息傳遞的速度,怎么都要半日功夫,才能擴散開來。到那時又早是天黑關門了,第二日一早宮門打開時,該處理的人都處理了,該統一的口徑都統一了,徐循也已經到了仁壽宮,預備乘著老太太精神最好的時候,把整件事和她通通氣。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醒得很早,開宮門時已經是吃過早飯,到園子里遛過彎了。徐循亦沒有隱藏什么,行過禮便請太后屏退閑雜人等,將昨日之事的前因后果,一并自己的處置辦法,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太皇太后。 “事發緊急,妾只能擅自主張,未能先請老娘娘示下?!彼皖^請罪,“還請老娘娘責罰?!?/br> 徐循會先斬后奏,一個是因為東西宮距離比較遠,來往不便,再加上乾清宮,剛好成個三角,兩邊稍微有個溝通不暢的地方,來回跑上一兩個來回,此事就是不鬧大兜搭要鬧大了——還有一個,也是因為太皇太后年紀大了,怕她聽說以后,一時也拿不出主意,反而氣出個好歹。 現在事情都解決完了,再拿出來說,雖然聽了也是令人難免生氣,但總要比昨日來問好些。反正徐循也是問心無愧了,太皇太后若不滿意這個結果,一定要處死王振,她也不會為老人家背下這個黑鍋,勸不成的話,就讓他們祖孫自己糾纏去好了。 太后輕微卒中,的確令太皇太后震動不小,至于皇帝說的那些叛逆的話,她聽了倒又是還好了——其實說穿了,也就是母子吵架,一方年紀小,放了狠話而已。太后之前并不知道栓兒已經明了真相,所以才會如此震動,太皇太后自己就是告訴栓兒真相的那個人,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幫兇了,當然不會如此吃驚,反而為栓兒說話,“小孩子不懂事,有口無心,你也說了,他自己都十分愧悔,孫氏也實在是……唉,太想不開了?!?/br> 她嘆了口氣,又似乎是在為自己分辨,“告訴他羅嬪的事,也不是就讓他從此疏遠孫氏了,只是讓他別忘了生母的恩情罷了。此事我本也不準備瞞著孩子的,否則,生恩不能報償,豈非又是不孝?” 徐循沒有和太皇太后爭辯,只是靜靜道,“事情已經發生,也只能怨個天命了。不知老娘娘以為妾這番處置,可還妥當么?” “你素來是個妥當的?!碧侍簏c頭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他終究是皇帝,這般舍了面皮,和你討價還價也要保王振——你也答應了,難道回過頭還要殺了他?橫豎攆出宮去,再不得回來,也和死了差不多了?!?/br> 也許是因為她多少也有些理虧,今番太皇太后很看得開,反正她的仇恨也不是針對王振這個人,不過是針對乾清宮大伴罷了。至于壓下此事,對外若無其事,只是宣布太后因為過分勞累卒中之類的舉措,她更是不可能反對了,如此處置對大局而言最是妥當,太后從放棄立襄王的那天起,也就的確是在全心全意為小皇帝考慮,又怎可能有別的心思? 今番事情,至此已經處置完畢了,徐循還道要不要將此事告知內閣三臣,太皇太后卻擺了擺手,“畢竟是臣子,有些事,他們就算收到點風聲,也不會說出來的,咱們又何必自己去坐實?” 此次的封口令,防的只是民間出現大規模的流言,實則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元老重臣隱隱約約知道一點內幕,也極有可能。不過這種事就是如此,鬧大了那就毀名譽,在小范圍內的話,大家自然都會消化,也沒有誰會真的大驚小怪地就認為栓兒真的是不孝孽子了。徐循之所以想和三老通氣,只是想借此契機,在栓兒的教育上略施改變,不過,太皇太后顧慮得也有道理,她遂改變策略,正面提起此事,“今番既然鬧成這樣,也要撫慰一番栓兒的情緒,他雖是說錯了話,但失去大伴,又把養母氣成這樣,心里怕也未必好受,此時若再苛責也不好。不如還是和先生們說說,借著侍疾的由頭,功課放緩些吧?” 之前的高壓政策,直接導致栓兒強力反彈,現在太皇太后也不可能再堅持嚴厲下去了,她沉吟片刻,便答應了下來?!按私孕∈?,如今還是大事要緊,我只問你,如今這朝政該怎么辦?” 徐循其實一直也在回避這個問題——沒聽說中風的病人還能管事的,太后這還好是輕微的,若是嚴重的話,日后就是恢復過來,也許都不能掌權了。饒是如此,起碼也得休息個一年半載。太皇太后又老了,精力不濟,之前管事的那段時候,病就沒有斷過。不過,由她來管事,她畢竟是妃子,頂上還有兩人,卻偏偏是她來掌權,再加上她在官場上的名聲,章皇帝生前的種種待遇……多少都有些‘惡紫奪朱’的意思,平心而論,要是栓兒讓人放心些,司禮監里有個十分可靠的人,她倒情愿推給太皇太后蓋章,自己做點襄助的活而已。 “當請老娘娘出面坐鎮?!彼囂街?,“妾身常來仁壽宮打個下手,又或者是由王瑾……” “我?”太皇太后今日的思緒比較清明,她呵呵一笑,“我每日過了午時,便是昏昏欲睡、渾渾噩噩,聽個戲都能睡過去,就這還能管什么事?” “可……”徐循道,“您畢竟是名正言順——” “還是把先生們請進來吧?!碧侍笳f,“原委說一說,太后卒中的消息,雖不好聲張,也該讓他們都知道知道。往后直到太后痊愈為止,便都由你來管事好了,對外還用我的名義也不要緊,又或者借用太后的銜頭,也不要就公布天下,由你來做主……反正用的都是皇帝印,他們看不出來的?!?/br> 她咳嗽了一聲,喘了幾下,方才續道,“遇到大事,你自然也要過來問我,平時的小事,就由你做主了。反正,蕭規曹隨嘛……混過這一兩年,等栓兒大些就好了?!?/br> 既然她不愿自己出面,這也就是唯一一條路了——還好是之前太皇太后為人把穩,令徐循也跟著傍邊觀政了一年多,否則,現在能管事的都倒了,內廷才真叫抓瞎。 徐循道,“只盼著我別給老娘娘添亂便是了?!?/br> 說起來,平時她也就是個人rou圖章的作用,只要外廷不作祟,也添不了什么大亂。是以這番權力交接也沒什么肅穆的,隨便說了幾句便算是成了。太皇太后見諸事都定了下來,便關心起太后病情,“總是要給尋個好太醫,能盡快下地走路那便好了?!?/br> 徐循也覺得周太醫醫術好似不大過關,“回去就把醫正尋來,選個善治卒中的好太醫給太后娘娘扶脈?!?/br> 至于各色藥材,病情護理什么的,在天家還能委屈了太后去?侍疾的事情,因為徐循沒空,則只能由兒女們完成了,太皇太后沒主意,徐循便和她商量,“圓圓、點點、壯兒三人每日都過去,栓兒隔日過去兩個時辰,您看如何?” “旁人倒罷了,栓兒侍疾的事,得和他的老師商量?!币簿褪且烷w臣商量著辦了——太皇太后說著,也有些泄氣,“唉,總是內廷無力,連這樣的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br> 她頓了頓,又問,“阿黃那邊,就不安排了?” “她展眼便要出嫁了……”徐循見自己的理由似乎未能說服老人家,也只好說了真心話,“再說,以她和太后娘娘的關系……” 阿黃看到病榻上的太后,只怕未必會有什么同情、孝敬的心思,感到高興爽快才是真的。太皇太后也是有些疲憊,一時才沒想到這上頭,她張了張口,亦是怔了一會,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就是命啊?!彼锌疅o限地說道,“命里無時莫強求,瞧她強求成了什么樣子……” 話里情緒,卻是再無怨憤爽快,反而隱隱透出了唏噓與惋惜。 徐循也無法判斷太后的心情——若她不強求,今日有很大可能是殉去景陵了,所以她也不認為太后會多么后悔,因此只是默然不語。太皇太后感慨了半晌,又道,“讓圓圓搬到清寧宮里好了,也方便照顧一些。從今往后,她可多和女兒相處些時日了吧?!?/br> 圓圓在公主所居住,是因為太后遵守規矩——自從她當了皇后以后,這規矩別人可以不當回事,她就非守不可,否則,她頭頂的婆婆難免就要出來挑刺了。太皇太后如今親自這般安排,可見是真正已經放開從前往事,又顧念起了將太后從小帶到大的情分。徐循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老娘娘要不要擇日看望一下太后娘娘?” “我?”老人家滄桑一笑,“你道,她現在會想要看見我么?” 徐循亦只能無言以對。 “且不說這些了?!碧侍笳駣^了一下精神,吩咐道,“夜長夢多,現在便把皇帝接過來吧——再去文華殿,將三位先生請來,該公布的消息,也該公布出去了?!?/br> 太皇太后親自發話,皇帝也在一邊安然坐著,三位大臣去坤寧宮探視太后時,雖然因為太后臥病不便相見,但也隔著屏風聽見了太后的聲音——只是輕度卒中,經過一夜的功夫,太后已經恢復了不少,現在說話雖然還含混,但神智已經十分清明穩定了——她的態度,亦是正常得很,也令三人仔細輔佐徐循。 局勢如此,三位閣臣也沒什么反對的理由,遂默認了太皇太后的方針,同意由徐循每日到仁壽宮中,以太皇太后的名義,使用皇帝大寶暗中攝政?!诮涍^了兩三年的后備役以后,因著這種種陰錯陽差,她終是登上了這權力頂峰的舞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得早。 第267章 權柄 西苑的早晨,如今開始得比宮城都要早些,天色才剛蒙蒙放亮,諸色物事便都已經齊備,可想而知,底下人該是起得有多早,想是不到五更,便已經在廚房里忙活上了。不過,西苑的主子們如今都很早起,也沒有起來了要什么沒什么的道理,底下人的作息時間,少不得也跟著要改一改了。 現如今,宮中人口最多的也就是西苑了。雖然順德長公主已經出嫁了,不過余下兩位長公主都隨母親住在西苑,郕王因年紀尚小,也還跟著貴太妃一道住在清安宮內,再加上長安宮中的胡仙師,宮里的主子倒有九成都住在西苑里,倒是顯得東宮和乾清宮有幾分冷清了。還好胡仙師和貴太妃每日里例牌都要過東宮盤桓半日,皇帝下課后也常要到兩宮請安,才使得禁宮三處宮殿群,都算是有了生機。 “今年春天特別地熱?!眻A圓一邊飛針走線,一邊嘀嘀咕咕地和meimei抱怨,“這才二月呢,熱得就穿不住夾襖了,可若穿得少了,從外頭進來這一坐,也是一陣陰冷,一冷一熱的我可不就病了?” 點點也正愁眉苦臉地做女紅,她放下繡繃子揉了揉脖頸,“進來加一件襖子也就是了,jiejie就是因為穿得少了,所以前幾日才病的,可今日進屋來又不加衣裳?!?/br> “都穿了一冬的厚衣裳了?!眻A圓看看屋角的時漏,也嘆了口氣,“是不是該去后屋了?” 太后卒中休養,已有一年了,一開始的半年行動還不太利索,不過,之后得太醫院選送的新御醫治療,如今倒是好多了,行走已是無礙,日常生活也幾乎和常人一樣,只是嘴角還有些輕輕的歪斜,據說再過上一年半載,也就看不出來了。 病人能恢復成這樣,幾乎已經是個小小的奇跡了,不過,只要太后一天沒有重新接過大權,這病就一直不算是徹底‘好’了,兒女們也還是按照侍疾的規矩過來問安,反正,他們也只能按照上面安排來行動。雖然身為金枝玉葉,但不論是皇子還是皇女,受到的管教都是極為嚴格的,一舉一動,壓根就由不得自主。 比如說這一陣子的安排吧,因太后多了午睡的習慣,她們過來時往往都睡著,女史們就給安排了繡花的功課,讓她們一邊等著太后醒來,一邊在旁屋做針線,萬萬不會讓她們閑坐無聊的。而若沒有正當的理由,想要反抗嬤嬤們的安排,卻很難得到長輩的支持。點點老抱怨越大規矩越嚴格,不過她畢竟也是一年比一年大,如今亦很少說這樣的話了。一方面,是因為說了也沒有用,另一方面,也是知道了這種嚴格,實際上是從貴太妃當家時開始改變的風格,自己不便抱怨母親的不是。 “該去了?!秉c點看了看,也覺得快到點了?!敖袢詹恢蟮艿苓^來不過來?!?/br> “若是功課沒做完,怕是不能過來了——不過來也好?!眻A圓見左近無人,忽然煩躁地低聲嘆了口氣,把繡件摔到了炕上,“好容易一天能有幾個時辰休息,還要跑過來服侍她。她若有事也罷了,都痊愈這么久了,還得這么著,真煩死人了!” 兩姐妹從小其實也不算太親近,只是現在大姐阿黃出嫁了,宮中便余下兩位公主做伴,這才常在一處,點點雖然知道圓圓似乎和母親情分淺薄,但從不曾揭破此事,見圓圓發火,也不知該說什么好,退后了一步,靜了一會,方才笑道,“其實這繡房風景也不錯,春天里花開了,坐著繡繡花也挺舒服的。就是一會過去坐著無聊,忍一忍也過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