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紀衡笑著看她,“怎么辦?” 田七終于決定鼓足勇氣跟皇上提一個她認為絕妙的建議。首先要試探一下,她不動聲色地問道,“皇上,奴才伺候得您怎么樣?” “你做得很好,快來?!奔o衡瞇著眼仰頭看她,腰向上拱了拱。 “比盛安懷如何?”田七又問。 紀衡皺眉,“這個時候提他做什么?” “那什么,皇上,您既然覺得奴才伺候得好,不如以后這事兒就專由我負責,不再用旁人?” 紀衡挑眉笑,“不是一直由你負責么,難道這種事情朕還能找別人?你今日怎么凈說奇怪的話?” 田七便有點不滿,“您是皇上,君無戲言,怎么還跟奴才撒謊呢?!?/br> 紀衡一愣,“什么意思?” “您的這個……不止奴才一人摸過吧?我聽說,好多人都摸過?!?/br> “……”紀衡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亂編排他,而且是這種閑話,他惱怒道,“誰說的?!” “奴才說了,請您別為難他?!碧锲呤冀K對盛安懷的話深信不疑,因此覺得既然是事實,說給當事人應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說!” “盛公公說的,他說他給你摸過?!?/br> “……”紀衡一不小心想象出了盛安懷猥笑著伸手來撥弄他小兄弟的畫面,登時頭皮發炸。 田七就這么看著皇上的小兄弟又飛快地軟下去了。 這個……難道是心虛?她心里有氣,低哼了一聲,扭臉不再看紀衡。 紀衡實在哭笑不得。他一把將田七拉入懷中,讓她坐在他的腿上,“盛安懷的賬朕以后會找他算。不過你怎么會相信那種話?” 田七有些意外,“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朕要是真被盛安懷摸一下,至少會不舉三年,明白嗎?” 這回答讓田七很是訝異,她又問道,“那吳柱兒和趙大康他們……” “沒別人,只有你,”紀衡在田七唇上咬了一下,“你一定要氣死我嗎?” 田七還是有些懷疑,“可是您不是挺喜歡被太監摸那里嗎?” 紀衡終于忍無可忍了,小變態把他騙成那樣,還挺心安理得,他質問道,“你是太監嗎?!” “……”田七震驚地看著他。 紀衡食指在她胸口點了一下,笑,“這里天天裹著,你不累么?” 69 田七渾如五雷轟頂,慌忙從紀衡懷中跑出來跪在地上,“皇上……” 皇上在笑瞇瞇地看著她,“你想怎么解釋?” “奴才、奴才……”田七嚇得面如土色,汗如雨下。 紀衡雖氣她,看到她這樣子卻又有些不忍心,“起來吧,好好說話……你到底是誰?” 田七還處于身份被揭穿的震驚與恐懼之中。她提心吊膽隱瞞了七年的秘密,一下子就被人給戳破了,這人還是決定她生死的那個人。她渾身無力地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紀衡嘆了口氣,強行拉起她又攬入懷中,“又裝可憐,就知道朕拿你沒辦法是不是?” “皇上您……您不殺奴才嗎?” “殺你做什么?”紀衡說著,突然湊到她耳邊,低笑,“朕想吃你?!?/br> “……”田七剛才只覺自己像是從萬丈懸崖之上墜落,現在發現她剛掉下去沒多遠,就又被拉了回去。這心臟一上一下的,她已經出了兩層汗。她低著頭,眼珠亂翻,飛快地回想著自己到底在什么時候露出了破綻?;噬习l現她多久了,又為什么到現在才說? ……想不通! 看到懷中人不安地擰動身體,紀衡總算出了口氣,就該這樣嚇一嚇她才好。他的身體被她蹭得一陣發熱,剛剛消停的某個地方又蠢蠢欲動起來。紀衡真受不了這一驚一乍的玩弄,小兄弟負擔太大。他按下心中綺念,突然打斷她的思緒,說道,“你又想怎么騙朕?” “我……”田七是真的慌了神。以前遇到種種危機,那都是在有準備的條件下,她也有驚無險地過去了,可是現在不同,她就像是毫無防備地突然被人用劍抵住了喉嚨,動彈不得。 紀衡淡定掏出手帕,一點一點地給田七擦著汗,“嚇成這樣,你到底是什么人?” 田七看著那樣談笑自若的皇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到底是被水煮了還是被油炸了,總之她就是一沖動,突然就捧著他的臉不顧一切地親他,嘴巴堵著他的嘴巴,好像這樣把兩個人都拉入混亂的激情與沖動中,她就能暫時拋卻那些無所適從,他也能暫時忘卻對她步步緊逼。雖然這只是暫時。 紀衡果然忘記了這些。突然被田七這樣襲擊,他心中甜得要死,又怎么會輕易放過。于是本來一場懸疑逼問事件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轉化為激情擁吻事件。 田七現在的情緒猶如一鍋大亂燉,驚慌,恐懼,無助,慚愧,心虛,壓抑,放縱,甜蜜,痛苦,渴望……這些五花八門的情緒像是一只只大手,把她向四面八方撕扯,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更不知該如何收場。 紀衡用力吮吻著田七,他像是能感受到她的痛苦與無助。他把她抱得更緊,靈活的舌頭卷進她的口腔纏綿,他想把她的痛苦都吸走,她不該痛苦,也無需痛苦。 一吻畢,兩人都氣喘吁吁。田七雙目泛著水光,低頭看到紀衡兩眼熾烈地望她,她想也不想地推開他,撒開腿跑了。 紀衡沒有去追。他知道,她跑不遠。他已經把他的態度表明了,他等著她的坦白。 *** 紀衡所料不錯,田七確實沒跑遠。主要是她也沒出宮的牌子…… 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頭埋進了被子里。好像這樣埋一埋再鉆出來,她就能把剛才的事情變成一場夢。 皇上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女人了,雖然還不知道她是誰。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田七發現她想不出怎么辦,根本原因在于她不知道皇上打算怎么辦。 按理說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假扮太監的人必死無疑,不僅她,連當初經手的人、驗身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可是現在皇上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不會殺她。 這是不是可以表明,皇上有點喜歡她呀? 唉,想到哪里去了…… 不過皇上明知道她是女人,也聲稱沒讓別的太監摸**…… 怎么又想那里去了! 田七伸出手,抱著被子按得緊了一些,然后她就喘不過氣來了。她只好從床上坐起來,把被子抱在床上發呆。 冷靜,冷靜。剔除個人情感因素,總結一下現在的情況?;噬习l現了她是女人,皇上不知道她的身份?;噬媳硎静粫⑺?。 以上,她是不是可以找皇上主動招認了? 田七有些動搖。 這時,外面有人猛烈地拍著她的門,“田公公,不得了!皇上要打盛公公,您趕緊去看看吧!” 田七便開了門,跟著那人跑出去。一路問他是什么情況,那人也說不清楚,就知道盛公公被皇上傳過去問話,說了幾句話就讓人把盛公公拎出來打板子。 田七突然想到了皇上方才說過的一句話。 “盛安懷的賬朕會找他算?!?/br> 可是這算得也太快了吧…… 他們走到乾清宮前,看到月臺上,盛安懷已經被人按在了條凳上,兩個行刑的太監舉著板子往他屁股上招呼,他被打得啪啪響,口內大呼冤枉,“皇上,奴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啊……” 盛安懷到現在都還不太清楚具體狀況,只知道皇上把他叫過去狠狠地罵了一頓,具體為什么罵,皇上又不透露,總之就是莫名其妙。盛安懷現在也有點相信田七當初的話了,皇上的腦子可能確實出了點問題。 紀衡正黑著臉站在屋檐下。周圍人嚇得噤若寒蟬,沒人敢求情。 田七噗通一聲跪在紀衡腳邊,輕輕扯著他的衣角說道,“皇上,一切只因奴才的一句戲言,盛公公是無辜的,請皇上息怒!” 紀衡冷著臉,就沖盛安懷的胡說八道,他一萬個不無辜。 田七只好砰砰砰地在地上磕頭,她現在真是后悔得要死,怎么就一不小心說了出去。雖然不明白盛安懷為什么要撒謊,可現在就因為她,他要挨一頓結實的打…… 想著想著,田七很沒出息地哭了出來。 周圍人都暗暗咋舌,皇上盛怒之下,也就田公公這種分量的有膽量去碰釘子了。 “起來!”紀衡受不了田七把額頭磕得砰砰響。 田七固執地磕著頭,“請皇上繞過盛公公!” “都住手!”紀衡道了一聲,下邊的太監立刻停了手。 盛安懷趴在條凳上,“奴才謝主隆恩?!彼鋵崨]被打多疼,行刑的太監手里都悠著勁兒呢,要把盛公公打壞了,他們以后還混不混了。 紀衡沉著臉拂袖離去。田七從地上爬起來,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紀衡其實在生悶氣,氣的是田七不跟他坦白,卻跑來給盛安懷求情。盛安懷那樣胡說八道,打兩下又怎么了! 田七跟在皇上身后,欲言又止了半天,終于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來打破這尷尬的是如意小朋友。 天氣漸漸冷下來,戴三山進入了冬眠期。如意怕把戴三山凍壞了,就想把它弄到慈寧宮的暖閣去。紀衡覺得不像話,萬一烏龜把太后嚇到怎么辦,于是他干脆讓人把戴三山搬到了乾清宮。 現在如意想找戴三山玩兒,就去乾清宮,當然了,先要給父皇請個安,還要把田七借過來。 紀衡這次尾隨著那倆小伙伴,一起來看戴三山了。他真不明白,這烏龜都已經睡著了,如意對著個大龜殼看什么勁。 如意拉著田七的手,指著戴三山背上一串葫蘆,笑問道,“田七,好看嗎?” 田七看到那物件,登時身體一僵。金線編的軟藤上,綴著各色寶石雕刻的小葫蘆,還有翡翠葉子。葉子青翠欲滴,小葫蘆晶瑩剔透。 這東西叫七寶仙葫,她以前見過,就在自己家里。田七一瞬間想到許多事情,手不自覺地攥緊。如意的手被田七攥得有些疼,但是他堅強地沒有喊出來。 紀衡沒有發現田七的異常,因為他也很異常,“這是哪里來的!” 奶娘連忙回答,“回皇上,是寶和店的太監獻給殿下的?!?/br> 寶和店的人討好如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只是這葫蘆……紀衡突然嘆了口氣。 田七聽到皇上嘆氣,便問道,“皇上,您認識此物?” “這是當年朕季先生的。季先生家中遭遇重變,此物幾經輾轉,竟又讓朕見到。只是寶物雖在,人卻……”說著,又嘆了口氣。 田七試探著問道,“季先生是哪一位?奴才竟不曾聽說朝中哪位大人姓季?!?/br> “你可聽說過季青云?” “……奴才孤陋寡聞,沒有聽說過?!?/br> “季先生曾是朕最信任的人,后來為陳無庸所害,之后在流放遼東的途上不知所終。朕本想為他平冤,奈何無論如何追查,一直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更有人說他投奔敵國。朕只好把此案一直壓著,到現在懸而未決?!?/br> 田七心中一動,差一點就跟皇上說出了實情??墒寝D念一想,她無憑無據,若妄稱是季青云之女,皇上未必相信。而且皇上剛剛一番剖白,顯見她爹在皇上眼中分量,若她這時候自稱是此人的女兒,皇上大概會懷疑她別有用心才冒稱忠臣之女。再說,孫從瑞賣友求榮之事,也是無憑無據,這種事情無法找皇上伸冤。她想要收拾孫從瑞,只能暗地里進行,這個時候就更不能讓皇上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否則皇上大概會阻止她“陷害忠良”。 想到這里,田七只好把嘴邊的話壓了回去。